天下春秋-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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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兴叹道:“有六个亲卫军的御者被他杀了,适才冲杀之时,还死了三个倭人勇士,伤了九人,幸好伤势不重。”
伍封哼了一声,站起身来,道:“这笔帐我自会找他们去算!你带人将死者用布裹好放在车上,明日到夷维城再敛入棺木,运回主城其家中安葬。虽然我们也有伤亡,不过今日大胜两阵,大家恐怕也饿了。公主,你和迟迟吩咐在帐外空地上设宴,女乐也用得上了,我先去看看伤者。”
他带着楚月儿和叶柔二人去看望伤者,见众人伤势不重,安慰了几句。
两次激战共伤了四十余人,众伤者本来都是夷人族兵,战阵受伤也是常事,不料伍封竟亲自来看视,十分感动。
慕元脸上有小小割伤,此刻也不甚在意了,伍封与他说笑了几句,吩咐伤者若是愿意,便到帐外大营去赴宴。
忙了好一阵,帐外丝竹响了起来,除了看守降兵的人外,所有人都到了外面饮宴,伍封将众人一一夸奖,尤其是那些遁者今日立了大功,更被他大大褒奖,令众遁者满面生辉,连他们的女儿营妻子也觉得脸上大有光采。
伍封见巫水和那几个水遁者有些不乐,那是因为今晚金、木、火、土诸遁者立了大功,唯他们无甚建树之故,便道:“水兄无须不乐,下次对付‘海上龙王’徐乘之时,非要你们大显身手不可。”吩咐各人定要小心戒备,以防颜不疑偷营杀人。
这些亲卫军大多数是第一次随伍封作战,见伍封料事如神,与颜不疑那一战又是惊天动地,一夜之间竟然连打了两个大胜仗,杀敌九百,单是降敌便捉了一千六百多人,直如仙人下凡一般,均觉随这位大将军作战当真是痛快淋漓,与众不同,无不敬服,一个个死心踏地。
伍封到了莱夷之地,数番厮杀,唯此次死了数人,是以有些不乐,妙公主等女知道他的心意,温柔婉娈地不住劝解,连叶柔和田燕儿也拿酒来灌了他数爵,直至宴毕,伍封才扶醉而眠。
次日醒来,伍封见冬雪正低头痴痴地看着他,微微有些诧异,忽觉自己是枕在冬雪的腿上,吃了一惊,忙爬起身来,笑道:“小雪儿,你倒醒得早哩!”
楚月儿从一旁探过头来,格格笑道:“小雪儿怕是一夜未睡。”
伍封奇道:“这是何故?”
迟迟解释道:“你昨晚入帐便睡,小雪儿为你宽衣,反被你揪住了不放,拿她的腿当枕,就这么睡了一夜,我猜小雪儿也睡不着吧。”
冬雪满面绯红,低头不语。
伍封歉然道:“我这……这真是不像话了。”
妙公主笑道:“你这人沉重无比,一时掀你不下来,小雪儿怕吵了你,便让我们不予理会。谁知你一夜连身也未翻过,一雪儿就这么靠了一夜。”
伍封跳起身来,忙道:“小雪儿,真是对不住了。”
冬雪红着脸低头道:“公子昨日太过辛苦,又饮了酒,原该好好休息。”缓缓站起身来,却又一个趔趄,坐了下来。想是腿上被压了一晚,不免酸麻。
伍封忙道:“公主、月儿、迟迟,快为小雪儿揉揉腿子。”
三女笑嘻嘻过来帮冬雪揉腿,冬雪忙道:“这怎么行呢,婢子……”,妙公主笑道:“夫君大人最是没什么规矩,我们帮你揉揉也无不可。小雪儿若是不愿意,让夫君亲自为你揉揉,好不好?”
冬雪满脸赤红,不住地摇头。
春雨、夏阳和秋风早已起身,此时入帐来为伍封穿衣,三女吃吃地笑着,眼睛不住地向伍封和冬雪二人瞧去。
伍封有些讪讪地不好意思,忽见田燕儿和叶柔裹被而坐,也在帐中另一边,笑笑吟吟地看着他与众女闹着。伍封才想起昨晚怕颜不疑偷营,让二女入大帐来睡,看帐中时,一幅锦帷垂在中间,将他们与叶柔和田燕儿二女隔开,但此时锦帷已被拉开。
楚月儿见伍封诧异,笑道:“公主早便过去与柔儿和燕儿顽了好一阵。”
伍封等衣服穿好,春雨和夏阳为他穿戴好盔甲,四女之中,秋风力气最大,向来由他为伍封掌剑,此刻捧来了“天照”宝剑挂在他腰间的革带之上。伍封见众女笑着不住地打量着他,神色各有不同,略略盥洗后便藉口逃出了大帐,远远还听到帐内众人格格地笑成一团。
伍封去看过了四十多个伤者,又到各帐去一一看过,连那些卫女、宫女、女乐、庖人等人的帐中也都打了个转,这些人无不诧异,不知道他以大将军之尊,为何会亲来看视他们这些下人。
混了好一阵,伍封才回到大帐与众女用饭,饭后,妙公主道:“此刻已过了午时,是否要赶路呢?”
这时平启走了进来,道:“公子,等一阵拔营赶路之时,那批降兵怎么办?”
伍封皱眉道:“我也十分头痛,若放了走,怕他们又去多盗贼,若带到主城,却又怕途中生变,不甚方便。”
叶柔道:“我昨晚看他们时,他们对公子敬畏之极,都说不敢再与公子为敌。”
伍封笑道:“柔儿看他们做什么?”
叶柔道:“既然市南宜僚和颜不疑也来了,这些盗贼多半与徐乘有关,昨晚我向他们打听徐乘的巢穴和东屠苦新建的镇城防务,这班人七嘴八舌,知无不言,被我知了个大概。”
伍封喜道:“柔儿真是想得周到。”
叶柔道:“我看这些降兵有些用处,不如放他们回去。”
平启惊道:“这一千六百多人都放回去?岂非增敌声势?”
叶柔笑道:“他们中间之人大都来自夷维、镇城,只有二十多人是随市南宜僚从海上来。夫余贝怕夷维的盗贼有异心,将他们的家眷移入了镇城,以为胁持。我们若放了他们,他们暂时无处可去,多半会回到镇城,免不了会为我们张大声势,让贼众都知道公子的确是降者不杀,是以大损其斗志,到时候我们攻打镇城之时,鲍兴只须再叫几声‘降者不杀’,盗贼定然降者甚众。”
伍封和平启不住点头。
叶柔笑道:“柔儿还有一条计策,到时候我们派了三百人分别与每一名降兵谈谈,再将他们放回镇城,夫余贝等人必定疑心其中有人投奔了我们,成为奸细,自然会一一盘查,免不了将这些人逼得进退失据,要么逃走,要么集起来反抗,镇城必乱,到时候我们大军一到,攻城便容易多了。镇城依山洞而建,十分难攻,不这么搞一搞,还真不容易将贼子剿灭。”
伍封拍案赞道:“柔儿真是将才,此计大妙!事不宜迟,平兄便带人去做吧,我看这要忙上好半天,今日便扎营不动,在此地再休息一晚罢。贼子一夜两败,如今士气最低,怎也不可能再来劫营,尽可放心休养。”
平启对叶柔甚是佩服,立时出帐。
伍封让夏阳将鲍宁和鲍兴叫来,道:“小宁儿,你带些人将九名亡者的尸首送到夷维城去,装敛入棺,便留在夷维等我们大军明日赶到。”又让鲍兴将盗贼的尸体从陷坑中掘出来,挖一大冢埋葬。
迟迟道:“最好是立一石碑,上面刻写‘群贼之冢’,以警后人。”
众人都大赞石碑之妙,鲍宁和鲍兴领命出去办事。
田燕儿称赞不已,道:“大将军手下人材不少,不说月儿和柔儿,便是平启和招来二人,便是军中少见的勇将,两条大殳舞动起来,破阵陷敌厉害无比。”
伍封点头道:“这两人的确是锋将之才,不同于一般的剑手。”
田力在一旁道:“昨晚小人与柔姑娘一起见那些贼子,按他们的口述,连夜画了一份镇城的贼巢之图,大将军要不要瞧瞧?至于徐乘的巢穴,毕竟所擒海盗人少,不知其详,暂时画不出来。”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帛图,交给伍封。
伍封大喜道:“田兄当真是有心了。”将帛图放在案上,与众人一起研看。
田力道:“镇城在莱北和莱南相交之处,离满饰人新建的林营城只有半日路程。镇城虽不大,却依十余连环而生的山洞,若是大军攻入,贼众此入彼出,不仅难以尽数剿灭,还怕他们仗地势之妙,反而转守为攻。”
众人看着镇城和附近山势之图,均觉难以措手。
田力道:“这座镇城占地较大,不过说起来它是座城,其实只是个关隘,前后山口各有两座高墙横于二山之间,在中间围出空地来,听说东屠苦带了东屠族三四千户、两万多人居在其中,夫余贝也带了一万多户迁入,有族人近六万。”
叶柔道:“镇城虽然有七八万人,其实能作战的只有盗贼还有四千多人,我们将这些降兵放回去,加起来只有五六千人。不过,他们的兵车尽在夷维,如今已经尽失,骑兵的战马五百多匹,又有近三百匹落到我们手上,因此暂无能力进攻。”
伍封道:“夫余族有一万八千多户,只有万余户跟着夫余贝来,是否族中其他的人不愿意随他造反呢?”
叶柔道:“正是。夫余、东屠这些人大多是迫于夫余贝和东屠苦的胁迫,才到了镇城,其中不少人的家眷还在原地。镇城人多,食物却较少,周围有算有田,一时也难有收获。那东屠苦和非余贝他们原来准备了不少干粮肉脯,现存放在山洞之中。整个镇城只有一条小溪流过,清水不足,是以两族之人过得甚是辛苦。”
伍封叹了口气,道:“我们若是强行攻城,夫余和东屠两族之人却无辜得很,有何伤亡,心中不忍。”
迟迟道:“夫君重情重义,不愿意伤及无辜,我看夫余贝他们是看中你这弱点,才将两族之中的小部分人与盗贼驻扎在一起。”
妙公主点头道:“我看也是这样了,赵老将军与夫君非亲非故,夫君还能追出千里之外相救,这两族之人都是夫君的隶臣隶妾,怎愿意伤害他们。”
田燕儿天真地道:“若是在干粮肉脯上放一把火,他们必定会大乱四散吧?”她虽是客人,但与伍封在一起,昨晚又经过两番激战,早已当自己是伍封营中的人,暂忘了要远嫁晋国的事。
叶柔笑道:“这些粮食是镇城的根本,以颜不疑和市南宜僚的谋略,多半会派重兵把守,就算能混到山洞外面,恐怕也难有暇放火。若是颜不疑不在城中,还有些可能,有了颜不疑在城中,便麻烦了不少。”
田力也道:“如今是春分季节,山中雾气甚重,也难以点火。”
田燕儿点头道:“不过燕儿信得过大将军和月儿的本事,定会有办法。”
伍封心中一动,道:“燕儿提醒了我,用火不成,大可以在水上面想想法子。若是我们断了他们的汲水之道,城中恐怕非乱不可。”
叶柔道:“颜不疑和市南宜僚精通兵法,必定会派人守住水道。”
伍封笑道:“镇城中的小溪能供数万人勉强生活,流径若不在十里以上,怎也不会有这么多水吧?我看其主径多半在城外,就算颜不疑和市南宜僚派了人守水道,数里之内人手分散,便不怎么有用了,怎敌得过我们的勇士?到时候我和月儿带些人觅出溪水主源来,将溪水堵塞,让镇城自己大乱。这总好过放火烧粮,暴殄天物。”
叶柔点头道:“公子说得是。不过,柔儿还想了另一办法,若是用起来,恐怕也有些用。”
伍封忙问道:“有什么办法?”
叶柔道:“既然夫余人和东屠人大多不愿意随夫余贝和东屠苦二人作乱,城中族人的家眷又在原地,我们若能将他们的家眷找上些来,在城外呼喊,是否更增其乱呢?”
伍封拍案大赞:“此计甚妙!嘿,柔儿这两条妙计认真不错,先从军心士气上攻击敌人,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战阵之上本来就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叶柔笑道:“孙子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们先用点诡计,让颜不疑头痛也好。”
这时,平启进来道:“公子,那一千六百多降兵都已谈过了,是否立刻就放人?”
伍封站起身来,道:“我去瞧瞧。”
伍封等人到了被众勇士围着的降兵面前,道:“你们并非贼首,今日便放了你们,日后改邪归正,万一再回去当贼,待本大将军回到主城,必会集结大军将群贼剿灭,你们若再被本大将军拿到,必会严惩。”训斥一番后,将降兵放了,众降兵抱头鼠窜,片刻间就走散了。
伍封对平启道:“平兄,我们亲卫军中也有些东屠族和夫余族的人吧?”
平启道:“东屠人连女儿营在内,有二十多个,夫余人只有三四人。”
伍封点头道:“你将他们都叫到我帐中来,女儿营都还是新娘,就不要叫了。”
伍封回帐不久,平启将人带了过来。
伍封见两族各有数人,道:“你们多半也知道夫余贝和东屠苦在你们两族之中,胁持了不少人到山中,与群盗为伍。那座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