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妾-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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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等人到的时候，灵姐儿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她穿了一身素白的对襟袄子，头上梳着双包髻，两条素色的缎带从耳边垂下，白里透红的小脸粉嫩可爱，乖巧地站在昭夫人旁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待看到裴馨儿时，便忍不住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两个小酒窝露在嘴边，尤其可爱，但却十分懂事地不声不响，只是用孺慕的眼光凝视着自己的母亲。
裴馨儿盯着女儿，心都要化成水了。
第九章 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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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坐在上首，身上穿着素服，六十岁的人了，看上去却似乎只有四五十岁，这还是老太爷过世之后，她悲伤过度所致。以前的她看起来也最多就四十出头的模样，是个极会保养的。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大好，看得出来老太爷的逝世对她的打击很大。在她的身边，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怀里抱了个还在呼呼大睡的大胖小子，不过一岁多点儿大，面色红润、五官精致，看上去跟昭煜炵倒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冯氏一见到那孩子，眼睛立刻就湿了，一点也没有面对裴馨儿时的虚伪，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那是她的儿子，不过才一岁。她嫁入将军府后不久就有了身孕，生下了昭煜炵的嫡长子，这下地位就更加地稳固了，若非老太爷生前护着裴馨儿，她怕是早就将这个贱女人撵出了将军府，又怎会不得已反而多弄了两个女人进门？
这一切都是裴馨儿害的，所以她其实对裴馨儿充满了恨意，非将其挫骨扬灰不足以消弭心中之恨。
昭煜炵原本只有裴馨儿一个女人，也是到她十七岁上才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当冯氏嫁过来的时候，是丝毫不用顾忌会有个现成的儿子来跟自己的儿子争家产的。后来冯氏怀孕生子可谓一帆风顺，一年有孕，跟裴馨儿的情形有着天壤之别。裴馨儿能够生出灵姐儿，说明她的身体没问题，昭煜炵也并未过于冷落于她，所以为什么会七年了才生一个女儿？
之前的裴馨儿太过轻信别人，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重生之后再细细想来，其实这里面也是有玄机的吧？再联想到那些大户人家中的规矩，不少人家为了保证嫡长子的正统地位，在主母生子之前都不会允许其他的女人先行生下儿子，难道这将军府中也是一样？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否则兵部尚书也不会明知昭煜炵已经有了一个良妾之后还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来，就算要嫁，怕也没那么简单，至少要求昭煜炵休掉这个妾室是肯定跑不掉的。
若是以前的她，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怕是会痛彻心扉吧？自己全心全意去爱的那个男人，不爱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自己身上用上如此卑劣的伎俩，便是如今彻悟后的她，想到此处依然忍不住在心中隐隐作痛。
然而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就算这是真的，也是更加坚定了她离开他的心意而已。早就决定了一个人生存，那么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灭得越早越好，越干净越好，这算不算是一种福气？
她的双手紧紧扣在袖中，尽力忽略着心中的绞疼，面上却愈发地露出淡然的微笑。
老夫人原先只有灵姐儿一个孙女儿，加上灵姐儿又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所以还是极疼她的，常常将她带在身边。只是现在既然有了孙儿，孙女儿什么的就要排到一边去了。老夫人对这个孙儿可是盼望已久，他出生之后就宝贝得什么似的，甚至亲自将他带到了身边来养育。冯氏自从嫁进来后，昭煜炵一直对其相敬如宾，老太爷又明显偏帮裴馨儿，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尽管不舍，也只能让儿子待在老夫人身边，好换取老夫人对自己的支持。
自然，这笔账又记在了裴馨儿的头上。
裴馨儿重生之后，将这些事情都看得通透，但却并不在乎。她生活的重心已经发生了偏移，昭煜炵如何待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是否生下儿子又有什么要紧呢？她还有灵姐儿，那么贴心可爱的女儿，有一个就够了，她不再奢求更多，只望能够跟女儿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让女儿幸福快乐，此生足矣！
至于老夫人的喜爱，那就更加无足挂齿了。她不再宠爱灵姐儿更好，否则将来自己带走灵姐儿的时候，少不得又是一番周折，实在是得不偿失。
两个做母亲的都强压下心中对孩子的关切，走上前毕恭毕敬给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看了看面前的这些个孙儿媳妇们，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让她们坐下了。自然，有资格坐着的只有冯氏和裴馨儿，孙氏和李氏只能站在她们身后，而且裴馨儿的位置要比冯氏更低一级，显示了将军府里严格的身份区分。
冯氏便看着老夫人，关切地问道：“老夫人，孙媳见您的气色好了很多，想来那梁大夫的方子应该是见效了吧？”
老夫人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她道：“多亏了你找来这名梁大夫，开的药确实有效，你有心了。”
冯氏便笑着说道：“老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孝敬您老人家，本就是孙媳应当做的，当不得您老人家的称赞。”顿了一下，她又看着昭夫人道，“娘，前些日子您的心口又绞痛起来，儿媳给你送去的老山参可曾用过了？听说那可是补气血的好东西，您可千万要用，用完了跟儿媳说，儿媳再给您送去就是。”
昭夫人脸上不由也带起了一抹笑容，看着她和蔼地说道：“用过了，这些日子确实好了许多，你也不必挂心了。”
裴馨儿冷眼看着，见冯氏在这两个女人面前如鱼得水，奉承得极为顺遂，心下不由冷笑。
冯氏不愧是大家子教养出来的千金，对于如何讨夫家人的欢心掌握得炉火纯青，来了不久就笼络了老夫人和夫人的心，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对她都是极满意的。唯有老太爷，一生经历的事情多了，什么人有什么心思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倒是不喜这冯氏的虚伪。只可惜现在这唯一的明眼人去了，将来这个家里怕就是冯氏的天下了，她懒得跟她斗，还是及早退出的好。
她在一旁垂着眼不说话，这是她一贯以来在老夫人和夫人面前的样子，以前是不知进退、心高气傲，现在则是无欲无求，懒得奉承。老夫人便冷冷瞥了她一眼，心中愈发地不喜。
对比起冯氏的八面玲珑，裴馨儿就愈发显得小气傲慢、上不得台面了。
第十章 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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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老夫人自始至终就不喜欢这个猎户家的女儿。
不过是个平民出身，不过就是曾经运气超绝救了老太爷的命，送些银子表示谢意也就行了，老太爷却偏生要将那家的女儿娶进门来。而那家人居然也真的就嫁了，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不明白“自知之明”这几个字的意思。
她早年经历丧子之痛，宝贝儿子年纪轻轻便在战场上殉国，死时孙子才不过十岁大。好在她的乖孙有出息，人人都以为永威将军府就此完蛋的时候，他却用自己的行动保住了整个家族，最终在年轻皇帝的一力扶持下以弱冠之龄继承了老太爷的位子。之后，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用彪炳战功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也让所有以前反对他领军的人都闭上了嘴，心悦诚服。
这样出色的孙儿，正当由出类拔萃的贵族千金来配，又岂是小小一个猎户之女能够高攀得上的？！
她极力反对裴馨儿入门，但最终还是敌不过老太爷的执着，不得不妥协。果然，这女人进门来后就没干过好事儿，反而影响了她乖孙儿的前程。若不是有良妾在先，就凭他跟皇帝的交情，以及玉欢公主对他的倾慕，早就可以尚公主，成为皇家人了，又怎会落到现在只能配个兵部尚书之女的下场？！
不过还算满意的是，这兵部尚书之女跟她的孙儿倒也称得上门当户对，而且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懂规矩，又聪慧贤淑，对自己毕恭毕敬，还给自己生了个大胖重孙，这也就勉强过得去了，她算是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儿媳。
不过她对于裴馨儿的厌恶却并没有减少多少，恰恰相反，有了冯氏的对照之后，她是愈发地讨厌她了！她的身体不好，冯氏还知道嘘寒问暖，积极为自己求医问药，可这裴馨儿做过什么？除了自以为是，把自个儿当成正室夫人以外，看到她就那么冷冰冰的，对她的病情问都不问一声，保不准还正在心里诅咒她为什么不早死呢！
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儿，就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正如这老夫人，因为不喜裴馨儿，便不吝以最坏的揣测来看待她，自个儿就先在心里将她看作了恶人，心已经偏了，又怎会有正确的见解？！
裴馨儿虽然不知道老夫人心中在想些什么，但从她身上发出的厌恶气息却还是感觉得到的，不由便生出了几分无奈来。初进昭家之时，她也不是没尝试过去讨好老夫人，可有了先入为主的恶感，老夫人又怎会接受这个自己讨厌的女人？再加上她当时年纪小，又被老太爷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便不再去做那“无用”的工夫，两人之间的裂痕就愈发扩大了，到了现在，却是已经无法弥补。
她不介意敬老尊贤，但当那个“老”是如此讨厌自己，而自己又早已打定了主意要走的时候，她便也没了那个兴致去自讨没趣，左右两人就要老死再不相见了，这关系好不好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她这么想着，愈发坐得是稳如泰山。
昭夫人倒是对裴馨儿没什么恶感，但一来她本就性子柔弱，在婆婆面前从来就是没主见的，二来也是因为有了冯氏的比较，总觉得裴馨儿小家子气了，便也不怎么搭理她。倒是灵姐儿，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孙女儿，她并不像老夫人那样重男轻女，依旧是喜欢得紧，十分的宠爱。
看到昭夫人对灵姐儿的喜爱，裴馨儿不由得笑了。不管怎样，女儿过得好她就觉得快活，不管这个“好”是来自何方。
冯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灵姐儿，眼珠子一转，便说道：“老夫人，娘，老太爷如今去了，在天上享清福，这身后事却也不能马虎。爷已经吩咐过了，让裴妹妹全权负责此事，媳妇想着这也是妥当的，毕竟裴妹妹比我进门的时间长，规矩懂得多，而且老太爷生前最是疼她，让她来操办此事，当是最合适不过的。媳妇只要从旁协助就好了，倒是偷了一回懒。”
听了这话，裴馨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嘲讽地看了她一眼。
昭煜炵明明说的是让她帮助冯氏，让冯氏来主持此事，这会儿却被她说得，好像是自个儿蛊惑着昭煜炵，宠妾灭妻，把本该正室做的事情抢过去了似的。老夫人和昭夫人听了，一准儿以为自己不懂规矩、不识体统，对自己的恶感更盛。
斜眼睨过去，果然，老夫人的脸色气得通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又忍住了，只不过冷冷哼了一声，赌气说道：“你就是个心肠好的，别人说什么你都听，这样会吃大亏的！不过既然是炵儿的意思，你自己也没意见的话，那就这么办吧。但你要记得，老太爷的身后事代表着我们将军府的颜面，千万不能有什么差错，否则的话就是你监督不力，我只管唯你是问！”
冯氏一听，差点儿笑出声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过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地位从辅助者提高到了监督者，这样的话便又胜过了裴馨儿一筹，并且为她以后的行动扫清了障碍。只可惜老太爷的丧事确实不能出问题，否则自己也会连带遭殃，不然倒是可以做些手脚。但这也无妨，并不表示之后不能好好利用这一点。
只要她谋划得好，完全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将裴馨儿彻底打压下去，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她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毒辣，嘴边却温顺地说道：“是，老夫人，孙媳明白了。您老就放心吧，就算没有孙媳，裴妹妹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对不对？”
她转过头来，带笑温婉地看着裴馨儿，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裴馨儿微微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了声：“是。”
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反正说了她们也不会相信。而且这样其实也好，冯氏自以为得计，却不知自己正是要利用她的这些鬼蜮伎俩来脱身。就让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