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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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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很多的血,从我的身体里流出,就像泛滥的清水河一样。

    在那一刻,我迷离的双眼,仿佛看见那辆白色的林肯车停下,看到一双忧郁至极心疼至极的眼睛,看到那张精美的容颜,他紧紧地抱着我,近乎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姜生,姜生!

    我渐渐地昏迷,那个影子也渐渐地淡去。仿佛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只有程天佑心焦如火地坐在我的身边,满脸心疼的表情。他见我醒来,轻轻地唤我的名字,姜生,姜生。

    突然之间,我分不清程天佑和凉生的样子。他们的面孔,就这样,在我眼前交替着,一会儿是车祸昏迷前的凉生那双心疼的眼,一会儿又是病床前程天佑这张满是心疼的脸。

    我对程天佑喃喃,我说,我看到凉生了,我真的看到凉生了!

    可是天佑却说,是你的幻觉,姜生。别骗你自己了。求求你!没有什么白色林肯,也没有那双忧伤的眼!姜生,一切都是你的幻觉!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脊背微微地一直,眼睛里散开了像烟花坠落般的苍凉。

    是幻觉吗?当时的我,不肯相信。一直沉浸在车祸的瞬间,凉生拥抱我的刹那。所以,我并没有听进天佑的劝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摔下病床,企图爬出医院,寻找那辆白色林肯,寻找我所见过的凉生的影子。

    输液瓶重重摔在地上,鲜红的静脉血液刹那间逆流出身体,我受伤的腿也剧烈地疼痛起来。程天佑绝对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场面,他一边呼喊医生护士,一边抱起地上的我。

    就是在这万般疼痛之中,我依旧不停地呼唤着那个让他整个心都碎裂的名字——凉生!凉生!

    所以,自从那场意外,我康复出院之后,每一次外出,程天佑定会在某个时刻开着车出现在我身后。我想,他一定是怕极了那样的车祸,更害怕我随时出现那可怕的幻觉,然后深陷,最终,受到了怎样的伤害自己都不知道。

    无可否认,那一次事故,让程天佑极其挫败。他无法想象,只不过是一个幻觉,只不过是凉生的一个影子,都会让我疯狂至此,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所以,很多时候,我和他,都不提及“凉生”这个名字。

    他痛。我也痛。

    另外,我也不再提及,我曾看见过一辆白色的林肯,看见过凉生,他就在我的身边。我知道,这一切,就像天佑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幻觉。

    一个可以让我毁灭的幻觉!

    金陵上车后,看了看一直愣在车边的我,很疑惑,姜生,你在想什么呢?快上车啊!不会是舍不得那只弱智的流浪猫吧!

    我刚上车,就听那只灰色的小猫叫声变得甚是凄厉,即使是骨肉分离,估计都叫不出它那种声音来。

    天佑皱了皱眉头,看着路边那只“哭爹喊娘”叫个不停的小猫,问我,姜生,你怎么着它了?抢了它的口粮吗,它叫得这么人神共愤?

    金陵笑了笑,说,这只猫暗恋上你家姜生了,赶紧开车走吧!否则你家姜生恐怕要变成猫夫人,而不是程夫人了。

    金陵的话,让天佑很受用,他微笑着开车离开。

    我白了金陵一眼,她总是拿我和程天佑说事。金陵偷偷地笑,在我耳根悄悄地说,姜生啊,你看,我这算不算卖友求荣啊!

    我心想,要是真能求荣的话,你还不直接将我挂在钩子上,称两论斤地当我是猪肉给卖了!但金陵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她笑着说,切,姜生,你真小心眼,看我这么多年来,可是对你不离不弃的!

    还没等我好好回味金陵这个“不离不弃”,那只灰色的小流浪猫已经彻底给我上了一堂课,什么叫“不离不弃”!

    ——这只猫一直跋山涉水,跟着我回到了家门口!

    当我和金陵从车子里下来,再次看到这只灰色的小流浪猫时,彻底震惊了。看着它风尘仆仆地追了我十万八千里后,不得不折服于这猫咪的执着!我心想,难道它如此幼小的心灵也能辨别出我就是它这一辈子难得的“明主”吗?

    我问金陵,难道我脸上果真写着:伟大、美好、善良、智慧等等字样?

    金陵撇撇嘴,笑着说,我估计啊,你脸上大概用隐形的猫文刻着 “我是一条鱼”的字样。

    就在那一刻,我决定了,收养它。先不说它这诡异得厉害的执着,说不定,还真如程天佑所说的,它会拯救我这不可救药的失眠呢。

    可是,待将它抱回家之后,我换下了鞋子,才发现,此猫对我并不看好,而是一直围着我的鞋子转啊转,不时伸出爪子去碰我的鞋子,试图将它扳倒。

    后来,还是程天佑给我解开了谜底。原来这只猫并不是对我那啥啥的“情有独钟”,它之所以这么不屈不挠地跟随我回到家门,原因是,我逛街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它原本叼在嘴里却又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小块炸鱼。

    小块炸鱼啊!你想啊,就这么踩在了我的脚底下,这对于一只渴望了它已久的小猫咪来说,是多么惨无人道的事情啊。所以,那只可怜的小流浪猫,就不时地在人少的地方跳到我眼前,看着我的鞋子“喵喵”叫。

    我本来以为它在高呼“明主万岁”!谁知道,这“猫腻”的家伙居然呼叫的是“还我鱼片”!怪不得它会叫得那么幽怨哀婉!它奶奶的!

    看着我的脸色极度愤愤的样子,程天佑笑得嘴巴几乎气吞河山,要张到耳朵后面去了。最后,他还不忘挖苦我一番,说,幸亏现在猫咪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你还能踩到鱼片,要是搁在它们尚未奔小康之前,你极有可能是脚下踩着“死老鼠”过街了。

    虽然程天佑的话让人消化不良,但是好在当时的“冬菇”还是用它千娇百媚的小媚眼将我给收买了。

    我收留了它,并很郑重地给它命名:冬菇。天佑对于“冬菇”这个名字充满了疑问,他说,姜生,为什么会是这个名字?

    那它应该叫什么?八宝啊?我反问程天佑,不知道为什么,嘴巴里居然跑出了北小武最新欢八宝的名字。

    天佑笑了笑,说,姜生,你这个小孩吧,就是心里有自己那点小九九的时候,才会这么反问抢白人。这叫什么?狐假虎威,色厉内荏!不说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就算了,你不必这么强势地来掩饰你心里的那些小秘密。这样会适得其反,让我知晓的。

    程天佑的话,让我的心突然不知所措起来,我抱起浑身脏兮兮的冬菇,强辩道,没有啦,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天佑也不再追问,而是环顾了一下客厅,问我,咦,姜生,我昨天给你带来的那一捧百合呢?你不是把它们放到卧室里了吧,那会影响睡眠的!

    我一边盘算如何给冬菇洗澡,一边看了看程天佑身后的冰箱,笑了笑,说,那百合被我放到冰箱里了,我觉得那么漂亮的花,得多多保鲜,怕它坏得快!

    程天佑立刻昏聩,差点扑倒在冰箱上,他说,姜生大姐啊,那是香水百合啊,不是大葱白菜!我服了你了!你以后千万不要把你家冬菇给埋土里去栽培哈,人家是猫,不是真的冬菇!

    要你教啊?我将冬菇放到水盆里,但是没想到,它误以为我要淹死它,极力地挣扎反抗……

    刀光剑影。人仰马翻。

    ……战争结束后。

    冬菇跳在冰箱上,得意地舔自己的猫爪子;我在程天佑的怀里,一脸猫爪痕,哭得昏天黑地。

    后来,冬菇被送到宠物店里洗的澡;而我,忍痛打了狂犬疫苗后,还在程天佑的带领下去了一家美容医院,看会不会留下什么不可抗逆的伤疤。

    那医生估计是某市级领导转行或兼职在这个美容院工作的,他见我一脸一脖子一手的抓痕走进去,还没听我说事情的原委,就很严肃地看了看程天佑,说,一大男人怎么可以留这么长的指甲啊?太没品了吧?

    我……程天佑张张嘴,微微握起自己干净整洁的手指。

    那医生继续批评:你就是留那么长的指甲也不能用来抓自己的老婆啊?可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太不男人了!

    可是……医生……程天佑的脸都憋紫了,眼睛里闪过要杀人的光芒。

    那医生视而不见,继续教导:你就是非要手贱地抓你老婆,你也不能都往她脸上抓啊!你抓她身上不就不用担心伤疤了,而且妇女保障协会也不会告你虐待妇女!没等程天佑发作,我已经发作了,我说,我是女,不是妇!

    那医生掰过我的脸,说,我知道你是女,不是夫!你要是夫的话,那你们俩夫妻可就太阴阳失衡了,需要调理一下内分泌系统。

    我当时嚯地站了起来,说,你们这美容医院有没有设立精神病科?

    那医生就很严肃地看着我说,精神病没有人会来美容的!

    我被这个故作严肃的医生快要折磨崩溃了。我说,我知道没有精神病人会来美容,但是我觉得来这里美容的都会被你折磨成精神病。说完,也不想再听这个严肃的医生会蹦出什么让我更接受不了的话,直接拉着程天佑一路狂奔。

    此后,程天佑每每跟我提起要带我去美容医院等相关的事情,我必白眼视之。好在天佑没有像小时候凉生那样吓唬我,说我会嫁不出去。

    小时候,凉生给我洗脚的时候对我说,女孩子一定要穿鞋子,不然脚会变得很大很难看,将来就嫁不出去了。当时我满眼天真地看着将我的脚捧在手心的小男孩,对他说,我不怕,我有哥哥。当时的月光,是那样明亮婉转,照在我和凉生身上。当时的月光啊,它并没有告诉过那两个相依为命的傻傻的小孩,在很多很多年后的今天,他们会相隔天涯,再也回不到当初,回不到那个月光婉转的夜晚,虫鸣,星稀,小小的他,为小小的她洗去脚上因为奔跑留下的泥巴。

    天佑看了看陷入回忆中的我,轻声说,没关系啦,姜生,别难受了。反正你有疤没疤都是那个模样,从来就没怎么好看过!别沉思,装深沉了,估计这辈子也只有我这样好心的人会收留你了!

    我茫然地看了一眼天佑,刚刚的回忆与现实世界之间太过突然地逆转,让我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处何时、身边何人——是那个月光下的小小少年,还是这个容颜精致霸道温柔的男子。

    天佑从身后轻轻地拥住我,下巴温柔地搁在我的头发上,说,姜生,不生气了,不去美容医院就是了。反正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无论你什么样子。就在那一个瞬间,我的思维和天佑的思维,分置在相异的时空。他不知道我的所思,而我,听不懂他的所言。

02 痛苦的失眠

    虽然没有去美容医院,但是我的脸居然神奇地好了起来,没有留下丝毫的疤痕。北小武围着我的脸看了半天,我以为他要表扬我的皮肤多么神奇,没想到他居然说,你家那猫爪子也太神奇了,居然练成“踏雪无痕”这么高深的武功。

    于是,整个白天,他都在我家,端着冬菇的猫爪子左右琢磨。

    我问他,听说,你最近有了新欢啊?叫八宝?

    北小武仰起脸,看着我,说,绯闻!绝对是绯闻!是不是金陵那个狗仔队告诉你的?我就知道是她!

    我说,好了好了,就算不是你的新欢,那个八宝是什么样子啊?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啊?这个,你总该跟我说说了吧?

    北小武用看小八婆一样充满鄙视的眼光看着我,说,切,一边去,八宝还能是什么样?跟你家冬菇一个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哦,原来北小武的新欢长得跟猫一个模样啊,这是我最初对八宝的印象:猫一样的女子。这令我突然想起了小九,小九偶尔也会透出猫一样的妩媚来。

    但是,关于他是怎样认识八宝的,北小武一直不肯告诉我。好像是一件极度不可告人的事情一样,会令他脸面全无。

    整整一天,我们三个,北小武、我、冬菇,一起挤在阳台上。北小武的屁股可真大,我和冬菇不得不紧紧地靠在一起。

    北小武说,姜生啊,你说,我要是把你和冬菇一起推下去,你俩谁先死啊?

    他果真是乌鸦嘴,在这么美的白云蓝天之下,居然还能想出这么变态的事情。难道是小九的离开,让他整个人颓废到满脑袋只有死亡两字吗?奶奶的,真烦躁!

    正当我想抬手拍他的脑袋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我和北小武身后响了起来,他说,我私下认为,小武同志,你会先死的!

    回头,只见程天佑靠在落地窗前,阳光跳跃在他弯弯的睫毛上,如同热烈的火焰燃烧在他幽冷的眸子里。他冷冷地看着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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