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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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的是祖父接她到此,顾惜是假,软禁是真。更何况,二弟天恩,又是个寻事儿的主儿……唉……
突然,院落里响起一阵猛烈的犬吠。
他的手落在抽屉的枪上,对钱至说,去看看,什么事?!
138 她说要死,你们也这么看着不成?
我爬墙出逃的时候,内心是既悲壮又豪迈——悲壮的是自己的行为,豪迈的是自己的内心——
老子可是会爬墙的人!高中时代逃课必备之技能!但凡上过高中的人,凡是对美好生活有所憧憬过的高中男女青年,长腿的,短腿的,就没有不会爬墙的!
可一群狼犬扑上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人生不甚美妙了。
我飞快地一跃,可是裤脚还是被一只昆明犬给撕裂了,跃下墙去,惊魂未定,我看着那条被撕裂的裤脚,冷汗直流,欲哭无泪,心想幸亏不是一条腿,否则,我现在就是一瘸子了!甭说挑三拣四地选少爷,就是要嫁何满厚那样类型的落后男中年,都没什么优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是逃出来了。
就在我不知激动还是后怕的眼泪要流出来的那一刻,首儿出现了!!!!
一同出现的,还有四束雪白的车灯灯光!
他飞快地走过来,说,太太!
我看着他,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止不住啊!世界坍塌了啊!爬墙都拯救不了的世界啊!
我说,我就是想出个门儿啊!
他说,是,太太。车早就给您备好了。您请上车!
我一听,几乎快疯了,说,滚开!我想自己走!
他说,是。太太。
然后开始在地上滚……
我一看这阵势,精神差点崩溃,直接撒腿就跑起来,沿着大马路,迅速地跑——然后我的身后,就是两辆晃晃悠悠的车,首儿已经“滚”上了车,他们一路跟着。
这个夜晚,我体验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我一面跑一面哭,他们的车子就晃晃悠悠地跟在我的身后,不紧不慢,不疾不徐,既不喧宾,又不夺主。
让你出门!
让你一个人走!
让你做所有事!
但是,你却毫无自由!
那一夜,划破这深深的绝望的,是一道车灯。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迅速奔驰上来,滑到我眼前,刹车!
我抬头,泪眼蒙眬,却见钱至从车上下来,他一下车,看到我,眼神里是又疼又恨的表情,一把将我塞进车里!
首儿从后面的车上下来,忙上前。
钱至转头,看着首儿,说,这算什么?!
首儿说,是太太要自己走!我们也不敢不听!
钱至冷笑,说,她说要死,你们也这么看着不成?!
首儿不再说话。
钱至说,你们听好了!无论你们现在的主子是谁!这程家的未来,只能是三个人的,那就是三位少爷的。自然也是三位少夫人的!
首儿他们不说话。
钱至上车,一脚油门之下,结束了我的逃亡之路。
那一夜,我第一次从这个文质彬彬的钱助理身上,看到了传说中的“王霸之气”,我才明白,为什么,金陵会喜欢上他。
有的时候,迷茫了,无助了,脆弱了,确实需要这么一双手!
坚定,而不移。
139 就是寄人篱下,也得有自己的姿态
钱至将我送回住处,走到二楼时,他喊住我,太太。
我回头,看着他,一身狼狈未脱。
他眼神切切,说,刚才的事,是大少爷让我出面的。大少爷他现在就在房里,您是不是……
我迟疑了一下,说,不了。
他似是不甘,刚要开口,刘妈却从三楼迎了下来,一见我,吃惊地说,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钱至说,被狗咬了!
刘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钱至说,刘妈!你可好好照顾三少奶奶,这院子里动静大的,连大少爷都不能好好休息!
刘妈说,是。
然后,她冲我笑,颇有讨好之意,说,太太,我这就进屋给您放洗澡水。
说完,她就转身上楼。
只不过,半天时间,这些佣人保镖,已然让我体会到人间百态。所以,这些年里,凉生在程家,过得该多么辛苦——
我曾以为,这个世界上,体面和尊严永远是自己挣的;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程天恩泼我一杯茶时,我要奉还的原因,我不为我自己,我为那个将生活在程家的程天策,为了他将来的程太太!
这里却告诉你,寄人篱下,谁在意你的姿态?我不仅为自己刚刚的幼稚和冲动自嘲一笑,爬墙?你还真当自己是高中女生么?
突然,我才发现,自己一直惊魂未脱,都还没对钱至说一声谢谢。我回头,看着他,说,谢谢。
然后,我转身上楼的时候,钱至再次喊住我,似乎是不甘心极了,说,太太,您就真的……
我闭上双眼,不敢去看,也不想去听。
半晌,我收拾好情绪,转身,看着他,说,想来令尊没有告诉你,何谓本分?你也是喊过我三少奶奶的人!
钱至似乎是豁出去了,他说,三少奶奶,我知道什么是本分。您的本分是维护您的丈夫的体面。我的本分是让我的主子遭的罪受的苦不冤枉。
钱至!钱至!
王干娘在你身上重生了吗?!你拉得这一手好皮条你爹知道吗?!
我看着他,竭力自持,说,替我谢谢大哥。今晚的事情,也让他费心了。我也再不会这么唐突了。
钱至看着我,笑,说,他就在楼下!三少奶奶心若坦荡,心若本分,怎么就不敢下楼亲自道谢!
我看着他,真有一种想问问他“你和你爹是不是都是神经病”的冲动,老子要人恪守本分,儿子却俳句之神一般要人知恩图报!
我睨着眼睛,看着他,说,夜色太深,再坦荡的心也要蒙上黑暗。
俳句我也会。
他说,三少奶奶,您是不是不知道大少爷他的眼睛手术……
我突然紧张,却又生生地克制住,站在原地,缓缓开口,努力地让口吻听起来像问一个关系平常的人,说,怎么?
钱至看着我,那个明明脆弱却伪装坚强的我,那个甚至有些陌生的我,那个戴上了面具便以为天下无敌的我。
他开口,轻轻的,三个字,是回敬——
失败了。
141 冷静就是泪往心里流
露台上,夜风已凉。
刘妈特意给我披上一件开司米的披肩,她看了看刚被我喊来的钱伯,悄无声息地退回房内。
我回头,直直盯着钱伯,一字一顿,手术成功了?!
钱伯不卑不亢,回道,是的,手术成功了。
我麻木地笑,手术成功了,他失明了!
钱伯无比坦然,说,是的。
那一刻我真想拎起钱伯的领子问他,眼睛看不见了怎么能叫手术成功了,你脑袋是被羊驼踩过吗!
但是我不能,我只能拎着披肩,浑身发抖。
钱伯说,太太,你比我想象的冷静。
我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那么凄凉,什么是冷静,冷静就是泪往心里流!我说,就因为我没有连滚带爬地扑进他的房间吗?
钱伯说,太太是个明白人,有些感情,就如同豢养在铁笼里的猛虎,一旦出笼,便会伤人。
我看着他。
钱伯说,太太,现在,您若真心关心大少爷,真心为了他好,就别再像今晚这样乱跑!安安心心地在程宅,做好您的三少奶奶,让他一世安生吧。
他说,太太若没其他吩咐,我就告退了。
走到一半,他突然转身,说,哦。太太以后和大少爷接触的时候,不若劝说一下大少爷,有时间多约一下沈小姐。
他说,他们迟早是要结婚的。
我一怔。
六月天,孩儿的脸。
天空突然有雨落下。
144 她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巴黎。清晨。
他从惊梦里醒来。
他竟然梦见,自己走入了她的午夜梦境——
那是戴高乐机场,天空,万里无云,像极了他送她离开的那一天的天气。
她向着自己奔跑过来,可是跑啊跑,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靠近。
于是,隔着那段痛苦的距离,她只能对着他哭泣,她说,凉生,怎么办?他的眼睛手术失败了!
她哭着说,我以为他会好起来,我以为他的手术会成功;而我自己,就不必如此内疚,如此痛苦……可是凉生,他手术失败了,他一辈子失明了!
她说,凉生,我欠了他的,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她从信封里拿出那张机票,仔细地看,凄伤地笑,哭着撕碎,眼泪长流,她说,凉生,我回不去了。
她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
漫天纷飞的机票碎片下,他只能看到她痛苦的表情和翕动的唇型,却怎么也听不清她的话语。
他心急若焚,却无能无力。
突然,一切画面陡成碎片——她从梦里醒来,而他,也仿佛被从她的梦境中重重抛出,重重地落在某个地方——一个明明是那么熟悉,却又似乎怎么也想不起的地方。
正当他在努力辨认着这个地方,却见她从床上惊起,如同着了魔,失了魂,起身,沿着黝黑的楼梯走了下去。
在他看来,如坠黑渊。
他着急地想去拉住她,却什么也捉不住,握不住。
依稀间,是一扇打开的门,迎面窗边是一个男子身影,孤单无边,伫立在一个梧桐雨夜;开门瞬间,旁边似乎有个模糊而惊诧的声音在喊她,太太。
太太?他一惊。
他刚要走过去看清窗边那个男子的面容,却只见她已经走到男子身边,抬手,晃啊晃的;男子淡淡倦倦,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她原本晃动在他眼前的手,突然停在半空,泪水流满了脸。
他焦急无比,想去为她拭去眼泪,可手指触过她的脸却如同空气一样消失在她的面颊边。
她似乎是哭累了。
然后,梦游一般绕着男子的房间走了一圈,最终走到卧室的那张大床前,拉起被子,躺下,沉沉睡去。
还是那个模糊而惊诧的尖叫声——三少奶奶上你的床了!大少爷!
大少爷?!!!
程天佑!!!?
是他!!!
那一刻,他也快疯掉了!你怎么可以睡在他的床上!可是之于她,他却如同一个空气般无力的存在。
程天佑似乎还愣了愣,最终,缓缓地向床边走去。
贱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愣你妹啊。
他又惊又怒,回头,却见她睡得那么安然,他暴怒着,不顾一切想要拦住他,他却像穿越空气一样,从他身体里穿过……
惊惧中,梦醒了。
他一身冷汗地走下客厅,倒一杯冷水,缓缓入喉。
转眼望去。
巴黎窗外,天正蓝,云尚好。
146 这次,换我等你
他一直记得,第二天清晨,她醒来之后,望着自己的眼神,是崩溃,是绝望,是痛苦,是不敢相信。
他的人近乎虚脱,苍白着脸,唇色发白,解释道,姜生,听我说!
她抱着脑袋,失控地尖叫着,别碰我!
避之若瘟疫。
房间的门被打开那一刻,周慕远远地站着,一个中年女工走进来又跑出去,润湿而散乱的床单,苍白似纵欲过度的男子,失魂落魄的女子。
他下床,强作镇静,整理了衣衫,了然,走到周慕身边,没有任何言语,亦不需任何言语。
她恍惚着,走出来,从他身边经过,突然笑了,说,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伤害我的人。
陆文隽也在,站在那里,看着她,唇角是若有若无的笑,像一把巨斧,她就这么走过去,痛苦到麻木后,仿佛听到了自己的身体生生地劈成两半的声音。
而他,一直也都记得,那一天,她身上是松松垮垮的另一个男人的衣衫,纯白色的,在巴黎的晨雾之中,包裹着她的身体,她的痛苦。
周慕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卓绝政绩。
他也似乎想周慕满意,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一次让他感觉到自己并没有依从了他,那么将来,他和她还要面对无数次这样的折磨。
周慕走后,他不顾一切跑过去找她,跟她解释,他说,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他说,姜生。
她却不肯看他。
无论他如何解释。
她仿佛失聪了一般。
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看过他的眼睛,仿佛,他的眼睛是,张牙舞爪着的是对她的嘲弄一般——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