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牌农女-第2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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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左手握着一张半人来高的圆月弯弓,手臂擎在半空,还保持着拉弓射箭的姿势。目光雪亮锐利,被风尘满布的面孔一衬,犹如两柄刚刚出鞘的古剑,越过百十多丈的距离,直指向她。
四目相对的刹那,叶知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轰然炸开,将原本就凌乱的思绪搅得愈发凌乱,从一团麻变成一堆棉絮。分不清是苦是甜,是欢喜是心酸,是疼痛还是思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完整的:
是他,他来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虚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和他。一个静立高台,一个端坐马背,遥遥相望。目光纠缠,包含千情万绪,以旁人听不见的言语默默倾诉,也以旁人觉察不到的方式转换。
恍若凝视了一辈子那么久,又似只有一瞬间。他倏忽地眯了眸子,将所有的情绪掩盖在浓密的眼睫之下,能感觉到的,只有不假掩饰的冷怒。
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旁边一人利落地捧起箭筒,双手奉上。他伸手一抓,取出三只羽箭,悉数搭在弓弦之上。三个泛着青黑光泽的箭头,分别对准了台上的账房先生,手艺人,樵夫,杀意凛然。
台上几人,台下几千人,无一例外变了脸色。叶知秋翻腾的思绪如潮水一般退去,唯有一股怒火冲天而起。想都没想,便跨上两步,张开双臂挡在那三人前面。
她没有慷慨激昂地说出“要杀他们先杀我”之类的话,可神情举止,足以让他读懂对那三人的袒护之意。
凤康眸子陡然张大,又深深地眯了起来。张合之间,离他最近的人捕捉到他眼底疯狂滚动的暗潮,危险得如同传说中能吞噬一切的暗黑之潭。
扶着箭尾的手指用力,将三枚箭头拢在一处,齐刷刷地对准了她的胸口。
“主子?!”
立在后方的张弛和洛晓雁见状大惊,同时出声阻止,却见他突然扬起手臂,将箭头对准天空,拉圆弓弦,“嗖”地一声射了出去。
人群唯恐被他误伤,矮身抱头,惊慌躲闪。羽箭在半空之中划出三道斜直线,飞出数十丈远,失了力道,先后没入树丛山脊之后。
他将箭头对准她的时候,叶知秋感觉到了浓烈的恼恨。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真的想杀了她,后背不由自主地渗出了一层薄汗。
此时他已经扔掉了那张弯弓,驱马向这边走来。她依然心有余悸,以至于忘记收回张开的手臂。
从他击落玉如意,到弃弓前行,不过十数个呼吸。人们根本搞不明白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但是本能告诉他们,这个人很危险,不能招惹。不劳他的随从呼喝提醒,便纷纷避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他旁若无人,穿过人群长驱直入,在台前停住,翻身下马,拾级而上。
“那不是康九爷吗?!”
不知道是谁低低地喊了一声,让那些见过“康九爷”的秋叶村民如梦初醒,人群之中响起一片或惊疑或笃定的议论。
“是康九爷吗?瞧着不大像啊。”
“没错儿,是他,就是那个从京城来的康九爷!”
“哎哟,长得挺俊的一个人,咋留上胡子了?”
……
龚阳比他们早一步认出凤康,只是不敢确定。这会儿一脸惊讶,目光在他和叶知秋之间来来回回地移动。
帐篷里的人反应各异:
成老爹先是大惊,不知道康九爷消失四年之后,为何又出现在这里?而后是担忧,唯恐这个曾经与孙女儿牵扯不清的男人坏了眼前的大好姻缘。
虎头是惊中带喜,三步并作两步奔出帐篷,急急张望。
在他心目中,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理应与相貌、人品和才华都出类拔萃的男人匹配。今天来求亲的人,无论哪一个成为姐姐的夫婿,他都不乐意。
凤康也不是百分之百合格,可比起台上那三个要好得多。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叫过“姐夫”的人。
东霞、西月、添香和小蝶只听过“康九爷”的名,从未见过他本人。听说传闻中的康九爷出现了,满心好奇,争先恐后地涌到窗口,想看一看唯一一个赢得过小姐芳心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闻夫人也对这个夺了自家儿子爱情先机的“康九爷”很感兴趣,只是碍于身份地位,不好失了仪态。和元妈一道,端庄地坐在桌边。
元妈是最淡定的一个,面上无波无澜。若是留意细看,便能发现她一向森凉的眼底泛着浅浅的笑意。
鹿皮的靴子踏在木板上咚咚作响,每一下都如同踏在心坎上。叶知秋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那个一点点升高、一步步走近的身影。
三十米,十五米,十米,五米……
他在距离自己两米的地方站定,那张她思念了无数次的脸孔清晰地映入眼帘,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她思绪万千,想说“你终于来了”,话一出口,却自动变了样。
“这位公子,你想入赘吗?”
凤康脸色不出意料地黑了两分,抿了抿唇角,不作言语。
“公子看过招亲告示吧?那么对招亲条件和规则也应该一清二楚。请问公子姓什么叫什么?今年贵庚?家住哪里?是做什么营生的?可曾成亲?家里有没有妻妾通房?外面有没有红颜知己?”
一连串的问题不受控制地从她嘴里冒出来。
凤康依然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用复杂凌厉的目光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薄薄的面皮看穿一样。
叶知秋目光一转,看到几名侍卫随后走上台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这几位公子,你们也是来求亲的吗?”
他们哪有胆子跟主子一争高下?急忙停住低头。张弛和洛晓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忧虑之色。原以为主子赶到,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么简单。
“几位公子,你们到底是不是来求亲的?”叶知秋又一次言不由衷地发问。
“滚。”凤康终于开口了,话却不是对她说的,眼睛看向她身后那三个目瞪口呆的人,“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否则,杀无赦!”
被他冷厉如刀的目光一扫,那三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樵夫切身体会了那一箭的威力,对他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哪里还敢作半刻停留?撒腿就跑。
在叶知秋将玉如意递给樵夫的时候,另外两个就已经注定要下台了,只因凤康的出现,耽搁了而已。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有这么一位吓人的主儿杵在这里,从樵夫手边飞走的佳人再怎么扑腾,也绝不可能落在他们的手里。
佳人再好,财产再多,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是以毫不留恋,跟在樵夫身后,连滚带爬地下台去了。
龚阳和五名侍卫都很清楚,这已经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事情了,识趣地退到一旁。台子中央只剩下目光湛冷的叶知秋,和脸色阴晴不定的凤康。
台下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你凭什么赶走他们?”叶知秋先开了口,语带怒责,咄咄逼人。
凤康不应声,向前迈了一步,将彼此的距离拉短到半米,用高大的身影和幽深的目光将她整个笼罩。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心房的某一角悄然崩塌,压抑了多日的疑惑、不安、委屈和埋怨一股脑地涌现出来。叶知秋眼圈泛红,冷冷地与他对视着,“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凤康目光微微一晃,有了疼惜之色,“知秋……”
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抬手抚向她的脸颊。
这亲昵的称呼和动作,让急待他解释的叶知秋怒火更盛,毫不留情地拂落他的手,“不要这么叫我。”
凤康动作奇快,反手一抓,便将她的手腕握在了掌心之中。
叶知秋挣扎了一下,感觉他手如铁钳,牢牢禁锢,索性放弃了,眼带鄙夷地盯着他,“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强抢民女吗?”
凤康不辩不答,缓缓矮下身形,单膝跪在地上。
“你干什么?”叶知秋吃了一惊。
凤康抬头凝望着她,字字清晰地说道:“凤康,字子安,今年二十有七。从前家在京城,今日起将定居清阳府。从前以权谋为生,今日起将守拙田园。至今尚未娶妻,家中无妻妾通房,外面无红颜知己。
苍天为鉴,日月为证,我凤康今生今世只娶你叶知秋一人,爱你敬你,疼你护你,与你两相厮守,白头偕老,生死不离。
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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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大病初愈
叶知秋没想到凤康会报出自己的真名,也没想到他会一一回答她赌气提出来的问题,更没想到他会当众发下这样的重誓。其实她不需要他说这么多,只要一句“我没有成亲”就够了。
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踏实了,眼泪不争气地向外涌。她不愿意在人前掉泪,硬生生地忍住了。刚要出声叫他起身,就觉手腕陡然一沉,他就那样跪着向她栽来。
她吃惊之下,急忙伸手将他揽住,却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与他一同跌倒在地。
“主子?!”
“叶姑娘!”
“姐姐……”
五名侍卫,龚阳和虎头各自喊着自己关心的人,向这边疾奔。
叶知秋顾不得自己处境狼狈,腾出一只手摸向凤康的脑门,感觉热得烫手。心下着慌,急声吩咐:“快请大夫!”
“我去找闻公子。”龚阳答应一声就往台下跑。
“我在这里。”温润如春风的声音自台下传来。
龚阳循声望去,就见闻苏木一面温文有礼地请人让路,一边往这边赶来。
作为干哥哥,闻苏木本该坐在帐篷里,帮忙相看上台求亲的人。并不是叶知秋没有邀请他,而是他觉得帮她挑选夫婿是一件不太自在的事情,借故要照料病人推辞掉了。
他的心态跟虎头有些相似,又不太一样。虎头对叶知秋是纯粹的亲情和孺慕之情,他对叶知秋的感情则有些复杂。
亲情肯定是有的,他们毕竟是干兄妹。她的年纪比他小,可不管是学问见识,还是为人处世的方法,都比他略胜一筹。没有长辈在场。他们都是抛开“兄妹”的礼数,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的。
因此比起亲情,友情更多一些。
至于男女之情。他也说不清楚有没有。要说有吧,他对她并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迫切。面对面的时候,更没有脸红心跳、呼吸急促的感觉。
要说没有吧,在所有见过的女子当中,看她最为顺眼,跟她在一起最为开心。
这次她当众招亲,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参加。他是闻家的独苗,不可能给人当入赘女婿。他明白她心里没有他,即便参加了。也不会被她选中。
然而一想到她要嫁给别人,虽说不上疼痛,可心里也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一连给好几个人开错了药方,其中一个还是重症病人。要不是高宝及时提醒,就要酿成大错了。
下午强打精神诊视了几个病人,再也按捺不住。将医馆的事情交给高宝和两名学徒,便赶了过来。不好意思去台上的帐篷,只混在人群之中观望。
看到叶知秋将玉如意递给樵夫的时候,他感觉还不是那么失落。当凤康突然出现。并跪在她面前发下重誓,他便知道事情已成定局。
从前在她心目中,他比不上那个男人。现在依然比不上。这么想着便有些心灰意冷,准备转身离去之际,忽听她叫人请大夫。医者父母心,不容他心有旁骛,立刻现身救人。
从台下走上来的工夫,凤康已经被侍卫抬进了帐篷。昏迷之中,依旧死死地抓着叶知秋的手腕,让她挣脱不得。看样子她也没想过要挣脱,脸色煞白、关切毕露地陪在旁边。
“他怎么样?”不等他诊完脉。便急急催问。
闻苏木认真地诊视过,才温声答道:“康兄大病初愈。身体本就虚弱。加之路途劳顿,休息不足。饮食不济,内心焦虑,一时火气外泄,引起高热,并无大碍。
只要服下两剂汤药,将体内的火气悉数发散出来,好好睡上一觉,再在饮食上细心调养几日,便可无恙。你放心好了,我这就去开方取药。”
叶知秋脸色好看了一些,“那就麻烦你了。”
闻苏木含笑点了点头,跟几位长辈打过招呼,便带上一名侍卫回医馆抓药。
“叶姑娘,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还是带康九爷回村里吧。”龚阳在旁边出声提醒。
叶知秋正有此意,“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