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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丧病大学-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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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者让他在信赖里获得踏实。

    后者让他在坚定里获得勇气。

    没了玻璃的空洞窗口,呼呼的风往屋里灌。何之问起身走到窗前,探头出去四下环顾,好半天,才确认周围安全。别说想从楼下爬到十二层,就是想从隔壁爬过来,光滑的楼体也根本没有能抓能踏的支点。

    缩回脑袋的时候,脸已经被风吹得通红,但何之问的心里不凉,不光不凉,还火烧似的,像有一股热血在涌动。不夸张地说,如果现在有小伙伴需要,他光膀子都能说走咱就走,风风火火干一场。

    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

    何之问从小到大都是老师口中的乖学生,同学眼里的书呆子。他在幼儿园以后不只是没再跟女同学牵过手,更是没再跟任何性别的同学打过架。事实上幼儿园那次,也是别人打他,他光哭来着。

    到了大学,虽然跟班里同学也好,室友也好,都相处融洽,但这种融洽里总带着微妙的疏离。曾经有一次宿舍关起门来喝酒,一个室友喝高了,酒后吐真言,说何之问,你这个人交不透。何之问不知道什么叫透,什么叫不透,他只知道这些人不会为他两肋插刀,他也不会为他们赴汤蹈火。

    况且,这年头谁不是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呢。就那三个天天一起喝酒吃肉的室友,如果有一天告诉他们,会有一个保研名额从你们仨里面选出,你们看看选谁吧。他们仨会不撕?怎么可能。

    所以病毒爆发是转折点吗?

    何之问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也不是。

    一周前,他挨不住饥饿,跟着大部队从宿舍里冲出来的时候,他甚至都不关心同行的是谁。直到冲进食堂二楼,发现周围只剩下零星伙伴,他们六个才算是点点头,组了个临时避难小队。

    六个人待在一个屋檐下,看似相互依靠,实则交往不深,只是被迫凑到一起,恰巧孤立无援。哪怕赵鹤、傅熙元、吴洲这样原本是一个院的,关系也仅止于熟悉,而非亲密。

    然后没过两天,楼下闯进来一帮奇怪的同学。

    再然后一切都开始跑偏。

    提议同1班联手找收音机的时候,他的想法很直白——借用1班的战斗力,增加安全指数提高成功率。

    因为这动机太明显了,所以他们没掩饰,只是换了比较好听的说法。

    但1班二话没说,决定得简直不能更快,总结起来四个字——那就干啊!

    然后他们就干了。

    临时搭伙的八人小分队,懵懵懂懂上了路,遇见危险都往上冲,遇见丧尸都拿刀捅。好像这不是随时可能死掉的现实,而是有一百条命让你随便复活的单机游戏。

    怎么才能交透?何之问现在明白了。那就是一段关系里必须先有个傻子不计回报地付出,然后另外一个自以为精明的,才会犹犹豫豫迈出第一步,第二步,直到最后自己也成了傻子。

    这种傻子他一口气碰见四个。不,如果按照人以群分的理论,可能是八个,并且目测,他们2班也已经被转化大半,远的不说,就说艺馨楼那俩还有不知道跑没跑回食堂的赵鹤,显然已经朝着谁比谁更傻的不归路上狂奔而去。

    如果现在学校说有一个保研名额要从你们两个武生班里出,你们选一下吧,何之问想,八成结果就是大家一起来抓阄。而且宋同学一定会振振有词,运气也是综合素质的一种。

    月亮被忽来的一片云遮住,办公室里霎时暗下来,彻底的暗,幽深压抑。

    何之问不为所动。他环抱着收录机,倚墙角闭上眼,心底一片光明。他不知道宋斐和戚言什么时候会回来,但他知道,他们会回来。

    月光黯了又明,风停了又起,走廊不时传来沉重僵硬的脚步声。这样的夜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可何之问就这样抱着收音机,静静等了四个小时。

    直到,一颗乒乓球跳过门前走廊。

第67章 旭日东升

    微弱却清脆的声响里,何之问咻地睁开眼睛,没有一丝混沌;他放下收音机;敏捷起身,毫不迟疑地开门。

    宋斐和戚言顺着门缝就挤了进来;驴皮影似的;身形之矫健让人叹为观止。

    关好门后的何之问第一时间就是查看战友是否安全,待确认身上没任何伤口后;才发现;战友们带回了大半背包的1号电池,除此之外,还有三大卷从根上割断了的消防水带。

    “你俩把我们院所有库存电池都一锅端了是吧?”

    “不,还剩挺多呢,太沉了戚言说拿这些就够。”宋斐气喘吁吁道;“主要是担心食堂那边也没电;要想一直收听外面消息的话;只能多储备电池。”

    何之问囧;指着三卷消防水带:“那破坏我们院消防系统是什么理由?”

    宋斐耸耸肩:“戚言说了,用这个可以直接从楼顶往下爬;离开的时候又方便又安全。”

    “就这些,戚言再没说别的了?”

    “没了。不过刚才在实验室门口的时候遇到丧尸堵截,戚言迫不得已打开消防水阀拿水带当枪呲了一会儿,估计实验室里有些设备可能进水了。”

    “……”不知身在何处的院长,物理系弟子何之问在这里和你发誓,我和这俩人真的一点都不熟,破坏学院公共财产的锅弟子不背。

    这厢宋斐戚言坐地上缓气,那厢何之问迫不及待将电池塞进收录机,几个深呼吸后,郑重地打开收音键。

    扑通。

    扑通。

    忐忑地等待里,何之问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滋滋啦啦——

    电波声响起,何之问的心扑通通狂跳起来!

    戚言已经把手电筒光线调成最亮,整个办公室恍如白昼。

    何之问屏住呼吸,一点点拧动旋钮,调试波段。

    宋斐和戚言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屏住呼吸。

    滋滋啦啦——

    滋滋啦啦——

    “#¥%……&*!#……”

    恍如人声的电波音让三个人瞬间瞪大眼睛,何之问再不敢轻举妄动,原本是两个手一起调试,拧拧这个,调调那个,现下只留一只手,以极其缓慢而微小的动作调试某个旋钮。

    戚言和宋斐看不懂专业调试,但听得出,那声音在何之问的调试下慢慢清晰——

    “hu露shi……”

    然而还是不懂。

    宋斐戚言面面相觑,后者惆怅地叹出一口气:“好像是……阿拉伯语。”

    “所以呢,到底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学霸吗?”

    “学霸也不能开挂啊!”

    宋斐失望地白了眼不争气的男朋友,又笑容可掬地转向高精尖技术人才何同学,温柔地商量:“你看,能不能不出国,咱就境内游……”

    何之问又沮丧又愧疚,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继续。

    五分钟以后。

    “全国民は注意してください……”

    这回不用战友,何之问自己就听出来了,日语。

    宋斐看戚言。

    戚言看窗外。

    宋斐叹口气,继续鼓励何之问:“加油,距离越来越近了,祖国母亲在向你招手!”

    二十分钟以后。

    “dwar!andfigh!destroythosewhobehavestrangely……”

    何之问和戚言一起亮起眼睛,英文!

    宋斐默默看向窗外。

    但耳朵是竖着的。

    戚言比何之问更快听出了内容:“我们正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拿起你的武器战斗,消灭那些行为怪异的人……”

    不断重复的英文基本就一个内容——鼓动人民去战斗。但从头到尾没有国家或者广播台的名字,口音偏美语,但又不能很确定,也没办法判断究竟是公共电台还是私人电波。

    “行为怪异的人,指的是丧尸吗?”宋斐不确定地问。

    “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解释。”戚言说着,擦了下额头,一手心的冷汗。

    三个人陷入沉默。

    之前1班通过迟迟没有援救来推断,病毒范围很可能是全国,现下来看,至少还有一个说英语的地区或者国家,也在经历着类似危机。如果往更坏的方向去想,之前那个听起来异常急切的阿拉伯语和后面语气沉重的日语也是警告的意思呢?那是不是意味着病毒危机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可怕?

    可是——

    “不应该啊。”戚言怎么想都想不通,破天荒喃喃自语,“传染病通常会因为大陆板块的地理隔离,从而只在病源地所在区域传播,虽然不排除会被病人带到其他地区,但很少有在别地大面积迅速爆发的情况。”

    “也不是没有可能,”宋斐分析道,“你想,这种病毒传染发病这么快,可能几分钟内,就可以一个感染两个,三个感染六个,然后就是九个感染十八个,二十七变成八十一,这么翻着倍来不是没可能。”

    “那最初的感染源呢?”戚言问,“如果真的是多个多家地区同时爆发,感染源是怎么同时出现在全世界不同地方的?”

    “大哥,地球是个村,如果最初感染源就在某个国际机场呢,大家感染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假设病毒最初的潜伏期还长,像我一开始碰见的那个同学一样,那等到这些人都回自己国家了,再发病不是没有可能。”

    戚言愣住,一想:“也对哈。”

    宋斐翻个白眼,鼻孔朝天:“我就是不爱学习,我真学起来秒你玩儿似的。”

    戚言简直老泪纵横:“求秒,真心的。”

    “滋滋啦啦……救命……”

    突然响起的求救声让两个人的斗嘴戛然而止,时间在这一刹那停住,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两个字。

    可再仔细去听,又成了虚无的滋啦啦电流音。

    “别急别急,”不等战友开口,何之问就明白,“马上调回来。”

    “滋滋啦啦……再重复一遍,那个喊救命的我也不知道你在哪儿,反正你已经喊了十天了,你要是真需要救命就报位置,不需要就别占用资源。要是憋不住想直播,就发点正能量的,像哥,每天脱口秀,固定毒鸡汤,不想活的人听了振奋,不想战斗的人听了勇敢,这就是我,*哥,一个骄傲的mc!”

    宋斐、戚言:“……”

    何之问:“呃,好像调偏了……”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何之问同学调出了几十个短波台,内容之丰富,主播之个性,真是花团锦簇,万紫千红。但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当前是什么情况,也默认听众们知道当前是什么情况,没一个正经科普背景的,全是在苦中作乐。

    不过能苦中作乐,也算好信号不是?

    调试已经进行了快一个小时,宋斐跟戚言从兴奋,到失落,再到一次次的失望,最初的期待已经被磨没,只剩黯然。甚至已经开始默默劝自己,搜不到电波就搜不到吧,说不定就是没有呢,退一步讲,那些个奇形怪状的短波台,坚持听下去说不定也有收获呢。

    但想归想,他俩谁都没有对何之问开口。

    因为从头到尾,何之问都没有半点动摇,更别说像他俩那样心情起伏。每次失败后,他会迅速投入下一次调试,聚精会神,锲而不舍。

    就像曾经去找电池的他俩一样。

    何之问没问他们是怎么找到的电池,他俩也没讲那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往下冲的危险与执着。但他们知道,何之问懂,并且正在回以同样的坚持。

    “滋啦啦……唾液接触血液传播……”

    突来的播音腔让宋斐跟戚言不约而同一个激灵!

    何之问也意识到了,但心里越激动,手上越平稳,随着旋钮,字正腔圆的磁性声音逐渐清晰——

    “……暂时还没有发现其他传播途径。这种病毒一经感染,大部分人会在10秒~5分钟内迅速发病,少数人的潜伏期会延长,截至目前已知潜伏期最长的感染者为23小时。感染者症状表现为理智、记忆、情感、痛觉全部丧失,行动力、视力、关节灵活性有不同程度下降,嗅觉提高,并以气味为判断攻击健康人,同时可能部分残留感染前的少许记忆或行为习惯。现阶段暂无治愈此种病毒的办法,多数专家认为此种病毒给感染者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呼吁广大群众务必远离感染者……”

    何之问小心翼翼松开旋钮,让频道一直停留在这个波段。此时戚言和宋斐已经凑了过来,三个人以极近的距离围着收音机,又不敢碰,仿佛碰一下,这来之不易的短波信号就跑了。

    “北京、天津、河北、山东、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广东、海南等地区,病毒感染已完全得到控制,辽宁、吉林、黑龙江、内蒙古等的部分地区,病毒感染已基本得到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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