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救赎-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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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又惊又疑,问道:“上次手术不是说把肿瘤切除成功吗?而且这大半年来,你的气色看来也很好啊,怎么会突然又有癌细胞扩散了?”
秦沛走过去打开衣柜,里面藏着一瓶白酒。他拿出两个口杯,分别倒上,递了一杯给方向,才道:“阎王爷估计是想我了,急着召我回去。死我不怕,可我怕楚楚今后,就没人能照顾她了!”
方向迟疑着接过酒杯,看着对方使劲儿喝了一口。秦沛患的可是肝癌,还敢喝酒?方向想要劝他别喝,可又觉得,对一个被宣告随时可能因病死去的人,无论说什么样规劝的话,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他木然地举起杯,一口把大半杯酒全部抽干。
“老队长,我会把楚楚当作亲妹妹一样的看待。不过,我不敢保证什么,你清楚我的情况,我现在,就连自己都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来。我就怕有心无力啊!”
秦沛镇定地笑了笑,给他空置的酒杯再次斟上,道:“你能有这个表态,我很欣慰。但是,我并不是要强加给你什么,也不需要因为咱俩的师徒关系逼你承诺什么!我是希望,楚楚能够尽快成熟起来,自己可以照顾她自己,你明白吗?”
方向觉得鼻头又有些酸涩了,这个父亲对女儿深沉的爱,与他对亡妻的爱一样,都是可以超越生死极限的。他看着秦沛花白的头发,差点哽咽了起来。
“我希望,能在活着的时候,看见楚楚完整地参与一次侦破工作。我希望能有机会活着看到那一天。你们破案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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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和陶慧结伴走出小区。夜风很冷,但他丝毫感觉不到,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酒精开始带领他的血液疯狂涌动。他答应了秦沛,暂时不把这个必将到来的噩耗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陶慧,现在离除夕之夜,只有不到一周时间了,我打算进驻凤凰村全力展开调查工作。你意下如何?”
“凤凰村确实是目前侦破工作唯一可能有重大发现的地方,而且直到目前还没能发现嫌犯在1月29日到2月1日期间用来关押三名被害人的作案地点,也该进一步加强搜索工作。我支持您的决定。”陶慧似乎一点也不惊异。
“我需要你的协助。需要你的专业知识,更需要你的逻辑分析天赋!还需要你帮忙照顾楚楚!”方向一口气说出自己的请求,没有觉得丝毫难为情。
陶慧垂着头沉思了几分钟,然后用坚定的口气道:“好,我给楚楚打电话。明天一早,咱们就进驻凤凰村,尽早展开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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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方向放纵自己灌着高度数的白酒,已经一瓶见底了,就又打开第二瓶。他盘腿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床头上悬挂着的结婚照。恍惚间,照片里妻子的笑容活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他问自己,一个曾经活生生的女人,一转眼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呢?
今晚秦沛的一席话,再次勾起了他的悔恨和哀伤。造物主到底是善良的神、还是恶毒的鬼?既然要造出有血有肉的人来,为何又给芸芸众生设定一道生死两离的大槛?他举起酒瓶狠狠地又往喉咙里灌下一大口,痴痴盯着照片里的妻子。自从接手这件案子以来,他强迫自己没有再去沾染此前几乎形影不离的酒精,可今夜,猛然出现的一些感触,让他有了就想自我失控的冲动。
就这样喝到天明吧,否则还得重复夜夜失眠的痛苦。到天明时,也就正好出发去凤凰村!
凌晨五点一刻,他就醒了。酒精还在血液里欢快地奔流着。好在总算还是被酒精的威力强迫他昏睡了两三个小时,经过这场大醉,现在心中的痛苦暂时减轻了。他坐在床边,闷着头楞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慢慢让脑子处于基本清醒的状态。
他泡了个热水澡,又对着镜子修整了一番自己的形象,看上去英俊且精明。如果别人不注意看,一定发现不了藏于他眼中的忧伤。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袋换洗衣物,看见床头柜上放着还剩下大半瓶的白酒,犹豫了几秒钟,顺手也装进了旅行袋。
南方山区的雪,总是很奇怪。并不是铺天盖地凝聚在地上,而是零零散散地堆放着,就像夜空零零散散的繁星。散落的雪堆给人以纯洁无瑕的错觉,但是未被雪堆覆盖的地面,则充斥着泥浆和黑水的混合物,让人立生对这世界的厌恶。
方向早早的把警车发动起来,宿醉后的冷战让他非常难受,只有靠汽车发动机怒吼着喷出来的温度减轻那种难以名状的难受。他努力让自己忘记一切与案件不相干的事情,却怎么也无法停下在这清冷寂静的冬日早晨、脑海里翻涌不停的杂乱思潮。
陶慧和秦楚楚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冬日里显得更加通红的朝阳也斜挂在了天空,仿佛这是一个救他于水深火热的信号。
秦楚楚带着全副野外生存的装备,俨然就是一名专业的户外运动员。陶慧也带了足够的装备,零散飘荡在各种装备上面的数个还未来得及扯下的商标,表明这些都是才从刚刚开门营业的商店里新买来的。
“哎呀,方哥,你才带这点东西,那里可是个穷山村哦,万一雪大封山,你可就只能过原始生活了哟!”秦楚楚故作惊讶地取笑。
陶慧微笑着坐到了后排,把副驾的位置不动声色地让给蹦蹦跳跳地秦楚楚。
方向努力让自己露出个正常的笑容,伸手从腰里掏出一把两尺来长的腰刀,说:“在野外,再多的装备,也比不上我手里这把宝刀!”
“方哥,你糊涂了呀!你配着枪呢,再锋利的刀子,能比枪还厉害?”
方向淡然笑道:“这次去凤凰村,很可能会有进山调查的机会。到那时,你就知道我这把宝刀的大作用了。哦,对了,陶慧,你有持枪证吧?”
陶慧当然有持枪证,虽然觉得方向这样问多此一举,还是点头回答了他的问题。
“呐,这把枪你拿着。”方向把一支**********和两个弹匣递过去。
陶慧迟疑了一下,自己是被借调到这边来的,这样拿枪似乎有违规的嫌疑,但见方向一脸慎重的模样,就伸手接了过来,问道:“这是你的配枪吧?你给了我,那你呢?”
方向从腰间又拔出一支五四式手枪,道:“我老爹生前珍藏下来的,这是咱们国家制造的第二批五四式,还随我老爹上过朝鲜战场,可惜还没机会在战场上开过,战争突然就结束了。我一直好生保管着,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故障,照样能用。昨晚我向老队长说了打算邀你一起进村调查的想法,他第一反应就是担心你们的安全问题。而且昨晚我看过天气预报,最近会有一次大降雪天气,万一大雪封山,咱们三人就只能靠自己了。所以,先不管他违规不违规,你拿着有备无患吧!”
第四章 上吊的骸骨 二、
一路颠簸,警用越野车就象蜗牛在巨大的山势起伏里爬着。临近下午三点,方向一行人才接近凤凰村。这座村落是在两座大山后面急促下降形成的凹部里、一片相对平坦的坝子上,然后地势再度拔地而起,就是三处命案现场所在的山上了。其后的山势更高更大,连绵到谁也无法揣测的地方去了。
越野车发动机的轰鸣阻碍了车内乘客的听力,没有察觉到方向的手机响铃。吴彬彬只好把电话打到陶慧的手机上,终于接通了:“陶法医吗?凤凰村刚才有人打电话报案,说是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一具完整的死人骸骨吊在了村委会楼上。刘法医已经带着勘验队伍出发了。”
陶慧赶紧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专心开车的方向。
“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报案人说,死人骨头一大早就出现在那了,没人知道具体是啥时候。”
“怎么到现在才报案?”
“据说是村长不准报案。”
“报案人是谁?”
“又是匿名电话,听声音是个女人,说话的腔调怪怪地,我怀疑和上次的匿名报警电话是同一个人。”
“查到电话来源了吗?”
“查到了,使用的是凤凰村村委会注册的、村长办公室的固定电话。而且,这次匿名者把报警电话打到110报警台,有报案的电话录音。”
“好,联系技术人员,对录音进行分析,出了结果立即电话向我报告。”
方向眉头拧成了个“川”字,把车速降得更低,简单向车内两名同伴讲了新发生的情况,想要在进入凤凰村之前理出个头绪。
“陶慧,如果这次的匿名电话和上一次的匿名电话是同一个人,那她这次把报警电话打到110报警台,显然和前一次打到没有录音设备的县公安局值班室的意图完全不同。而且使用的是村长办公室的电话,相对也容易查出匿名报案人的身份。你是啥看法?”
“能有啥看法?证明陶姐推断的,凶手打算把咱们引向凤凰村,是完全正确的罗!这个死人骨头的闹剧,肯定也是凶手搞出来的,还是为了继续吸引咱们的注意,可惜村长不准报案,所以凶手着急了,忙中出错,既把电话打到了有报警录音的110报警台,又被追踪到了电话来源!”
“楚楚的分析能力大有提高呀!不过,从目前的案件情况来看,凶手不像是会忙中出错的人物。”方向给她以鼓励和赞扬,同时也表明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匿名电话者的身份只怕不那么容易查到。”陶慧望着车窗外思索了很久,才提出自己的分析,“如果能这样轻易就查到她的身份,那么也可能这次的匿名者和上次的匿名者并非同一人。目前我倒更倾向于,把疑点放在村长不准报案这上面,村子里接连被害死三人,接着没隔多久,又有人搞这样的‘恶作剧’,作为正常人的心理,或正常的村干部的心理,都没有理由隐瞒不报吧?”
“上次听方哥说,发动村民协助搜山不就遇到困难了吗?山村的人都迷信得很呢,也许这个死人骨头的闹剧把他们给吓惨了,所以不敢报案?”秦楚楚尝试着解释疑点。
“如果,真正吓人的并不是骸骨本身呢?”陶慧美丽的眼睛里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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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保护得很好。这不仅出乎方向的意料,就连陶慧也略感吃惊。
一具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年的、完整的人体骸骨,被麻绳高高地悬挂在村委会楼顶上。麻绳一头套在楼顶向外伸出的一截排雨管道上,另一头挽了个圈套在骸骨颈部,就象是上吊在那里一样。
骸骨上身套着一件被乱风从下往上时不时吹得鼓胀地、腐朽的宽大寿衣,两支细长的胫骨晃荡碰撞着,发出骨头“风铃”特有的诡异声响。如果走近观察,就能发现腿骨、趾骨各个关节连接处,是被人用细绳巧妙地捆着连接在一起的。不难想象,被寿衣遮盖着的上半身骨头也是如此。
村长办公室里的气氛异样地紧张。
“为什么不及时报警?”方向质问村长苗远大。
“又不是杀人,用得着那么慌么?”苗远大显得很不耐烦,眼珠子老是在陶慧身上打转。
村支书罗上进干笑着打圆场,道:“这事发生得实在很奇怪,有人认出尸骨身上穿的寿衣,说这是多年前淹死的本村村民费勇儿。这不,咱们就先派人去费勇儿的坟地上看情况,本意是想先确认了尸骨身份后再向你们报告的嘛!”
“那你们有结果了吗?”方向一边继续提问,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苗远大那双在陶慧身上流连忘返的贼眼。
“这个……”罗上进欲言又止,回头盯了一眼苗远大,才接着说:“可能就是费勇儿的尸骨。”
“什么叫可能是?”方向加重了语气来表达对他语焉不详的不满。
“哎,是这样,派去看费勇儿坟头的人打电话来说,坟确实被人刨了,但是没走近去察看棺木是不是也被毁了,因为之前我专门交待过的,让他远远看看情况,万一看到坟被刨了,就让他原地守着,不能让人靠近坟头,要保护好现场。你们也瞧见了,村委会这里也派了人维持秩序,就怕破坏了现场。一切都等着你们来调查哩!”
方向点点头,对方这个态度还算是积极的。
“我再问个问题,今天下午两点至三点之间,都有谁使用过村长办公室这部电话?”
“没人用过啊!”罗上进很肯定的说,“连打进来的电话都没有,只有我接听了两个手机来电。”
“你能确定?”
“能!我和远大从上午到现在一直就在这里,连午饭都没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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