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谜踪-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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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朝他脸上丢过去,道:“好,我赔给你”这一掷牵动伤口,不由连声咳嗽。
那少年接狗在手,便欲发作。
那王教头见上官璇脸色惨白,皱了皱眉,低声道:“小官人,她转眼就快断气了,万一在咱们手中弄出人命,与老爷名上不好听。”
那少年平素骄纵惯了,如何肯听,道:“我不管,我今天偏要打死她,去,你和马六把她拖下来。”
旁边一个庄客模样的人答应一声,看了看血人一般的上官璇,隐露惧色,一时迟疑未动。
那王教头眼珠一转,微笑道:“小官人,我到有个主张,听说袁总兵这几天正四处悬赏捉拿江洋大盗,这娘们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模样定非善类。咱们把她押送到官府,得了赏金不说,小官人勇擒女贼这件事不出几日街头巷尾定然传为美谈,可是风光露脸得很啊。”
那少年听了转怒为喜,道:“好,便按你说的办,可别让她半路上断了气。”
上官璇冷眼相观,怒火渐炽,暗忖:“我与你们无冤无仇,见死不救到也罢了,为了一条狗竟要如此陷害我,这些人薄凉恶毒到如此地步。”
她心中一酸,见四五个人下马欲围过来,将心一横,暗道:“我与你们拚了”大喝一声,催马向前冲去。
她这些日子隐忍了一腔冤气无处喧泻,此时突然崩发,内心中竟隐隐将眼前这些人当成了杀师的大仇人,虽鲜血崩流也不觉得疼痛。
那些人突见她拚命,心下骇然,急向两旁撤马。
一个庄客挥弓拦腰打过来,上官璇向马上一伏,那弓擦着她后背掠过。
上官璇马向前冲,从背后将马六撞倒,直踏过去。马六在马下长声惨呼。
混乱中王教头一刀正砍在上官璇马的前腿上,那马仰天嘶鸣,跪了下去。
上官璇本已是强弩之末,这一下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向前直摔了出去。
她尚在半空时迷迷糊糊似听见有人“唉呀”叫了一声,接着身子一震,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八章 逍遥名下(一)
第八章 逍遥名下(一)
不知昏迷了多久,上官璇渐渐恢复了知觉。
混沌中她忽觉薄衣行于冰山雪谷中,寒气侵骨,忽而烈日炎炎,浑身燥热难当,迷迷糊糊地想:“我这是怎么了?是死了吗?”头晕沉沉,疼的快要炸开,一时什么也想不起。
她拚命要睁开眼睛瞧瞧,可眼皮好象压了座山,一急之下又晕了过去。
她再次清醒过来,便听到一种低沉的“咚咚”声,神智一清,立时感觉到一种奇异的疼痛,并且愈来愈烈,好似半边身子都已不在了,忍不住****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只见昏黄的灯光,一盏油灯放在桌上,火苗摇曳,自己正躺在桌旁的一张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这时“咚”的一声响,那声音停了,一个颧骨很高的黄脸女人从床边探过头来,看了看她,面露喜色,连声道:“醒了,醒了”
上官璇诧意地瞧着她脸上越来越欢喜,想问她这是哪里,可只听得细弱的声音在嗓子里面响。
那女人转身匆匆出房去,边走边喊:“喂,你快来,她醒过来了”
外屋有人“啊”了一声,便听到拖拖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门帘一动,一个人几乎是抢到她床边,连连道:“好,好,可是醒了。”
上官璇见这男人四十多岁模样,干瘦斯文,不象是个会武之人,心中一阵迷茫。
这人回头叫道:“阿桂,快端参汤。”
黄脸****在外屋答应一声,用托盘端了一碗汤进来,上官璇立时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黄脸****用汤匙舀了,吹了吹热气,便往她嘴里喂,汤入口极苦。
那男人站在边上目不转睛地瞧着,直到上官璇喝下大半碗,方松了口气,道:“麻黄参汤天亮前再煎一碗,别忘了。问她想吃些什么饭。”
他虽望着上官璇,这些话却都是对那黄脸****说的,又站了片刻,转身到外屋去了。
黄脸****服侍上官璇喝完了药,温言道:“姑娘,你好好歇着,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收拾了碗盘出去。
上官璇醒了这半天,头脑渐渐清楚起来,见这屋子四壁裱糊的白纸已经发黄,天篷上一圈圈的水渍,可桌椅地面却是一尘不染,十分整洁。整个屋里弥漫着一股药味。
她渐渐记起受伤逃亡堕马的一连串情形来,越发糊涂:“瞧起来这是一家药房,我怎么会堕马不死,怎么会到了这里?”
正在此时,便听得由外屋隐隐传来说话声,黄脸****的声音道:“昏了三天可是醒了,这丫头流了那么多血,我正担心恐是好不了了,佛祖保佑,真是命大。”
那男人低沉着声音道:“好不好得了现在说还早,好生照顾她,别叫外人知道……”
两人声音渐低了下去,只闻窃窃私语声。
过了一会儿,那黄脸****挑了帘子进来,一手端了碗热粥,将粥放在桌上凉着。
上官璇这几日只靠汤水延命,闻着这碗粥香气四溢,精神一振,腹内大感饥饿。
黄脸****坐在床边瞧着她,似是极想找两句话说,终于叹了口气,起身将油灯挑亮,拿起碗喂上官璇吃粥,米粥加了白糖、桂元、花生、茯苓诸物,极为香甜滑润。
一碗粥下肚,上官璇只觉浑身暖烘烘的,伤处也不似先前疼的那样厉害了。
黄脸****拿毛巾给她擦擦脸,盖严了被子。
不一会那“咚咚”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上官璇听得真切,却是捣药声。
她微一侧头,瞧见帘子上一个黑影晃来晃去,原来那男人一直在门外来回地踱步,外间屋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帘子上。
过了一会儿,上官璇渐感疲倦,便在单调的捣药声中睡着了。
一阵揪心的疼痛将上官璇从梦中惊醒,她大叫一声,睁开眼睛,便瞧见那****一张黄脸近在咫尺,她一手拿着血纱布,正在给自己换药,而自己满身满脸都是冷汗。
那****柔声道:“忍一忍,这便好了。”
上官璇咬牙忍住疼痛,发现身上已经换了件蓝粗布的衣裳,想是黄脸****见那件青衣上满是血污,在她昏迷时给她换上的,不由暗忖:“这药铺的夫妇这般照顾我,不知是为什么?”
待换完药,那****重新扶她躺好,窗户已微微泛白。
外屋灯早已熄了,那****一直在她床边忙活,这****也不知可曾睡过没有。
上官璇好不容易攒了些力气,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在她头脑中不知盘旋多少遍,直到此刻说出来仍是弱不可闻。
那****听了,微笑道:“姑娘,你伤得这么重,是你哥哥把你送过来的,你晕迷不醒,什么也不知道。我当家的是洛阳方圆百里有名的韩神医。”
上官璇神智一阵混乱,眼望天篷,喃喃道:“哥哥?什么哥哥?”
那****眸光一闪,道:“哦,二十来岁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不是你哥哥,那是什么人?”说话间脸上笑嘻嘻的,神情颇有些好奇,上官璇微微地摇了摇头。
那****又问:“还不知道姑娘贵姓呢。”
上官璇虚弱地吐出两个字:“上官。”
那****闻言眼神中意味更浓,还要再问,那男人在外屋咳了一声,叫道:“阿桂”
那****闻声瘪了瘪嘴,向上官璇笑笑,匆匆出房去。
那男人在外边似乎低声责备了两句,过了半天那****将煎的汤药和早饭一起端进来,早饭是一大碗鸡汤蛋面,香气远远地隔着门帘飘进屋来。
一连几日,那****服侍得无微不至,韩神医一日三遍进来给上官璇把脉,药方上开的药极尽贵重滋补。
上官璇多日来倍尝人情淡漠,突然得他夫妻二人如此悉心照顾,心中感激难言。
只是她的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高烧不退,经常昏沉沉的半昏半睡。韩神医每把完脉,神色越来越凝重,开的药方加入了大量的阿胶黄连猪苓,苦不堪言。
这一日上官璇醒过来,只觉浑身躁热,嗓子似要冒火一般,突然听得外屋隐约传来说话声,她一侧头却发觉那****不在屋里。
韩神医的声音传了进来:“是你把杨通判家的小子腿骨捏碎的吧。”
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怎的了?”
韩神医哼了一声,声音悻悻:“我就知道,你想起我来总没好事,你将全洛阳悬赏捉拿的人往我家里一扔好几天不见影儿,杨通判家的管事可是天天上门来叫我去给那小子治伤,万一漏了风声,我们两口子找谁哭去?”
那男人哈哈一笑,道:“怎么会?他们巴结你这神医都还来不及。只要嫂子不出去多嘴……”
上官璇越听这声音越觉着有些耳熟,不由大是奇怪。
那****啐了一声,笑骂道:“你嫂子怎么了?死小子半句真话都没有,还妹妹呢,我可问了,人家姓上官。”
那男人笑道:“我怕说路上捡的你们不肯收留嘛,哈哈,要不我最服嫂子,这么快就查问清楚了,看来她是大好了。”
那****哼道:“骗谁”
韩神医却叹了口气,道:“她这病一天比一天重,我已然竭尽所学,可就是不见起色。”
那男人奇道:“她不过受了些外伤,有什么难医?你这神医竟然会越治越糟?”
韩神医沉声道:“若单是外伤还好说,瞧这情形恐是寒毒趁虚而入,伤了心肺,她虚火旺盛,不肯澄心安神,神医什么的不过叫叫罢了,又不能真得起死回生,实是回天乏术,你若还想她活命就快些另想办法吧。”
那人缓缓重复:“回天乏术?”
黄脸****插言道:“他为治你那位姑娘的病,日里思夜里想花尽了心思,当家的,你将这些日子开的药方拿给他瞧瞧。”
外屋里一阵寂静,过了片刻,那男人道:“你以白通汤克寒,黄连去热,阿胶延续,那她现在已然是寒入阴枢,十分凶险了?”
韩神医道:“那位姑娘脉相微弱,昏睡不醒,若想活命,只有行险加重芒硝的药量,便算侥幸调理好了,她从此病疾****,恐怕也要变成废人一般。”
上官璇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一时天旋地转,只想大喊:“我要活着,我不要变成废人,我要报仇,我不甘心啊,不甘心”泪水急涌而出,滑落至枕上,湿了一大片。
外屋那人说了几句什么话都没有听到,只闻韩神医夫妇声音越来越远,似是将那人送出门去。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重又响起,那****一挑门帘进屋来,上官璇不愿给她瞧出自己哭过,忙闭上眼睛。
那****立在床边,凝神看她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上官璇隐隐听她道:“还没醒呢,这么俊得个大姑娘,怪可怜的。”
韩神医“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叹息一声走了开去。
这日中午上官璇吃了些甜食,又将药喝下,昏沉沉正要入睡,突然外边传来几声马嘶。
黄脸****一直坐立不安,似有所待,闻声忙出门去看。
半梦半醒间,上官璇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收拾好了么?”
上官璇突听之下脑间灵光一闪,“忽”地想了起来,原来这人便是自她受伤后一直鬼魅般跟在她马后的那人,登时清醒过来,暗忖:“是他救了我么?他究竟是好人还是恶人?”
正胡思乱想间,韩神医道:“情形不太好,方才吃了药要睡。”
门帘一挑,夫妇二人引着一个高个子男子进来。
第九章 逍遥名下(二)
第九章 逍遥名下(二)
屋里生了火炉,光线昏暗,上官璇突觉两道雪亮雪亮的目光盯在自己脸上,不知怎的在这陌生人地注视下竟觉一阵心虚,忙微闭了眼睛假睡。
那男子瞧见她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显是心中不安,突然哈哈大笑,道:“我瞧她这病也不怎么重嘛。”
韩神医愕然道:“不重?”
那男子径到床边,伸手握住上官璇的手,两根手指搭在她脉搏上,脸色立即凝重下来。
上官璇突觉有热流自他手心指端传过来,绵绵然由腕部直散到全身各处,暖洋洋极是舒服,心中一凛,知他是在损耗内力助自己疗伤,连忙睁开了眼睛。
那男子冲她微然一笑,继续催动内力。
上官璇低声道:“大恩不敢言谢,敢问少侠贵姓大名?”
那男子只道:“别说话”伸出左手连点了伤口周围几处穴道。
上官璇渐觉那股热流在经脉中越奔越急,到后来势道迅猛简直不可遏止,只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