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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女鬼哪里跑-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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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公爷叹道:“你竟是放不下上一代的仇恨!可就算我爹爹做得不对,你离开国公府就是了,又何必要置我满门于死地,你何需如此!”

    二老爷幽幽一声长叹,这声长叹,就似一口气将漫天的后悔、愤恨、哀怨、不甘都给吸进了肚里,再凝成了铁块,一口吐了出来。让人听了,只想潸然泪下!

    “何必如此,何必如此!这四个字,我每天都要问自己几百次、上千次。可我,不得不如此,我不得不如此!”

    说到这,他戟指怒指国公爷,一时怒发冲冠:“我的弟弟,虽然我也是你爹爹的亲生儿子,但我就是要说,你爹爹他不是个东西,他就是个畜生,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

    这句话石破天惊,四个护院齐齐大叫一声,后退一步,迟疑不定地看着这两人。

    国公爷怒极:“你,你。”他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顺过这口气后,他跺脚大骂:“子不言父之过。身为人子,你竟这般咒骂已逝去的爹爹。你,你是个畜生,你忤逆至极,你不孝至极!”

    “是啊,我就是个畜生!”二老爷平静地说道。他刚刚还怒发站冠,可在短短几个呼吸间,他身上所有的怒气竟已消失不见。

    他竖起一根手指,指向头顶:“我不但是个畜生,我还是个魔鬼。在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处说:“在我心中,有魔!我心中有魔!”

    我心中有魔,他说这话时,他口气云淡风轻,表情悲天悯人,浑似个得道高僧。

    “在青天下,我是二老爷,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风韵洒脱,守静自持。我无人不敬仰,无人不信服,无人不称我一声‘第一才子’!”

    “可在这,”他的手,指向祭坛:“我就是个魔鬼,一个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为了雪恨泯灭了人性的魔鬼!”

    “可你知道,我为何如此?”

    说到这,二老爷乍然暴怒,刚刚几个呼吸间被收回了的雷霆之怒,又在瞬间爆发了出来:“你知我,为何如此?”

    “这一切,都是你爹爹害得,都是我的亲生父亲害得。我花了三年的时间去找他的魂魄,我发誓要拘了他的魂,要日日夜夜折磨他,让他受尽无穷无尽的苦楚,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可惜他命好,我没找到。所以我的恨,只能由你,我亲爱的弟弟,由你来消受!”

    国公爷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了几步。他神色惨然,嘶声叫道:“当年我爹爹是有错,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你何至于此,这般恨他!”

    二老爷大笑:“何至于此?你知道他当年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他是怎么害苦了我们母子吗?”

    “十年前,我告诉你的一切,其实全是假的,不过是为了骗得你的信任。真相是什么你知道吗?你根本不知道!”

    “我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你,听完后,你摸着良心问下自己,我该不该这般恨他,我该不该诛尽你李国公全家。”

    “当年,孝宗皇帝还在世,赵惇还只是太子。那贼厮当太子多年,就暗示孝宗皇帝,请他让位。孝宗皇帝勃然大怒,动了易储的心思。”

    “你爹爹是庄文太子的独子。庄文太子生前深得孝宗皇帝的喜欢,孝宗皇帝就将目光放到了你爹爹身上。你爹爹大喜,可他空有爵位,却影响不了朝廷。于是,你爹爹就动了联姻的心思。”

    “当时的几位宰相家中并无合适的人选,你爹爹就求娶计相许家之女。许家屹立朝中多年,岂能看不出其中的风险,断然拒绝。你爹爹就请动孝宗皇帝,说合这门亲事,许家还是坚决婉拒。孝宗皇帝不便为此事明发圣旨,此事就此陷入僵局。”

    “可结果,你爹爹为了达成目的,竟想出了一个阴损主意!”

143 因为身在地狱

    “这个主意,可真是绝,可真是妙,可真是绝妙!”

    “许家女去道观上香时,他竟私下面见许家女。他是皇孙,长得英俊,又得到了皇上的金口许亲,又会用甜言蜜语哄人。许家女不过是个深闺小姐,哪见过这般风流阵仗,一时糊涂,竟就在那道观中,被他生生地,给骗去了清白。”

    “回府后,许家女大悔,向许计相道出了实情。许计相勃然大怒,差点杖毙了她,却还是坚持,宁愿送她去当尼姑,也绝不接受这门亲事。”

    “可万万没料到,你爹爹装着醉酒,将此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一时满城风雨。孝宗皇帝也再次说合,许计相再没了办法,只得含泪应下。”

    “然后,祸事就来了!”

    “赵惇那贼厮深恐你爹爹与计相联姻后,会动摇他的太子之位。他手中并无实权,可他的妻族庆远军节度使李家却是朝中重臣。于是由李家出面,联合许家的政敌,取得了圣旨,大肆清查三司帐目!”

    “历朝历代,户部的帐目有清楚的吗?李家就此借题发挥,查出了巨额的亏空,再将所有的脏水,泼到了许家身上。”

    “可怜许家数百年官宦世家,最后下场,竟极是凄惨。”

    “许计相被削职为民,全家所有男丁流放充军,所有女眷充入教坊司。”

    “那个时候,你爹爹在做什么?他惹得祸,可他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他逃得远远的,生怕这场风暴,伤到他一分一毫!”

    “那时孝宗皇帝对他非常看重啊!他若是肯出面,求得皇上的谅解,再合许家朝中盟友之力,这事绝不至于此。虽然不敢说反败为胜,但至少不会伤筋动骨。可结果怎样?许计相亲自去府上求他,那么大一把年纪的人,竟然都跪在了他房外,可他还是,闭门不见!”

    “呵呵,就这一点胆子,就这一点担当。那他当初怎么就动了争储的心,他当初为何定要去招惹许家女?他自己吓破了胆,仓促间与一个小户人家结了亲,向太子表明了绝无争储之心,就此毫发无损,可许家嘞?偌大的许家,数百口人,一夜之间烟消云散。男的流放,女的充入教坊司。”

    “不幸中的大幸,许家女当时怀上了身孕,在教坊司中得以保全了清白。她无计可施,只得求人向你爹爹报了个信。当时那场风暴已过,你爹爹胆子终于大了一点。使出手段,将许家女救了出来。”

    “可他的胆子也就那么大。救了人之后,他深怕东窗事发,威胁到自身,于是,于是他竟叫许家女,连夜逃离临安府,逃得越远越好。”

    “他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是啊,他买了个丫环,给了大把的财物,甚至还留下了信物,说日后重逢,他必定认下自己的骨肉。”

    “瞧瞧,他安排的多好啊!很周密是不?你说嘞,李国公。”

    国公爷本想说,是很好,没错。可看着二老爷脸上那如癲如狂的表情,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

    而小道士的心里,却猛地一个咯噔。那四个护院,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二老爷指着国公爷,哈哈大笑:“瞧瞧,你也觉得,你爹爹安排的没错。是啊,你们这些天潢贵胄,生来锦衣玉食,哪里知道人间疾苦,哪里知道,人间险恶!”

    “你爹爹就算胆子只有针尖大,他也大可以找间别院安置许家女。京城他不敢,可以去远的地方找啊。他为何定要将许家女送走,为何定要将许家女送走!”

    “哈哈,一个养在深闺,年轻貌美的女子,身边只有一个十三、四岁的丫环,身上还带着大把大把的财物,那么仓皇地四处逃命。她会遇到什么,她会遇到什么,你们想过没!”

    说到这,二老爷目眦尽裂,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想过没!”

    国公爷猛地想到什么,“啊”地一声大叫,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夫人更是用双手捂住耳朵,不敢再听。

    二老爷无力地跪倒在地,凄声说道:“离开临安府才四天,她就被一群畜生,给生生掳走!”

    “李国公,你知不知道,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落到一群畜生手中,会发生什么?”

    “那个丫环第三天,就被活活地,欺凌死了!”

    “丫环都这样,比丫环漂亮十倍、百倍的她嘞?”

    “哈哈,哈哈,哈哈。”

    二老爷跪在地上,疯狂大笑,疯狂用手捶地,手迸裂,鲜血直流,可他,竟全然未觉。

    地上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印子,让人看了,直欲窒息!

    二老爷忽然不再疯狂,他跪在地上,低声说道:“那群畜生玩够了之后,就将许家女卖到了,妓院!”

    “在妓院里,许家女生下了一个孩子。”

    “没错,那个孩子,就是我。”

    “我,出生在妓院。我父亲是皇孙,我娘亲是妓女!”

    直直地看着国公爷, 二老爷缓缓地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耳光,如此的重,他的左脸瞬间青了,左唇边流下一条鲜血。

    他再抬手,狠狠地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的右脸瞬间也青了,右唇边再流下一条鲜血。

    他用手拈起几滴鲜血,放在眼前,他轻声说:“我的身上,每一滴血都是脏的,每一块肉都是臭的。好脏好臭,这么脏这么臭,我自己看了都恶心。”

    他远远地将那几滴血弹开,一脸嫌弃地将手指在袖子上用力地擦擦擦,好不容易擦干净了,他撕下那条袖子,放到地上,用脚用力地踩踩踩。踩得袖子看不见了,他才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般,高兴地说道:“这就对了。这么脏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这世上。”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直往脑门上冲。这寒气是那么的冰冷,竟似比密室里此时的空气,还要更冰上几分!

    二老爷像没事人一样说道:“我刚刚说到哪了,对了,我在妓院里出生。”

    “妓院里怎么可能会养闲人,所以从小我就开始做事。我天生很乖,也很懂事。在我还是三四岁的时候,当那些客人在床上干我娘亲的时候,我就会守在床边帮忙端茶,递毛巾。到了七八岁的时候,我就会在楼下拉客。”

    “我长得俊俏,嘴皮子又甜。我只要说上一句‘叔叔,去找我娘,我娘是这里最好的姑娘。长得漂亮,还会填词’,那些客人就会哈哈大笑,摸摸我的脑袋,上楼去干我娘。这样一两年后,我娘就成了妓院里最红的姑娘。全城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妓女,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长得漂亮,会填词,还有一个特别乖的儿子。”

    “求你了,不要说了,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听,不要说了。”夫人大哭,软倒在地,放声哀求道。

    可二老爷不听,他不哭不闹,只是神情呆滞,茫茫然地说着,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说的还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他说:“这样十五年以后,我长大了,也会填诗,也会吟词了。有客人就说,我娘太老了,不好玩。我长得那么俊俏,不如玩我。我和我娘死都不从。可那是妓院,妓院里只要肯使钱,什么事不能发生?”

    “不要说了,”国公爷彻底崩溃,放声大哭:“我求你,不要说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你不要再说。”

    可二老爷不听,他继续说道:“终于,一个豪爽的客人使了大钱。于是那一天,我和娘亲被下了药。”

    说到这,二老爷全身止不住地抖动,他慢慢地倒在地上,身子就像一条煎熟了的泥鳅一样,卷成了一小团。他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嘴里竟还在说。

    他说:“那一天,在同一床上,我和娘亲一起,被同一个男人,给干了。”

    “我永远都记得。那男人喝着烈酒,嘴里疯狂大笑,干几下这个,又干几下那个。我和娘亲拼命地哭,可我俩哭得越厉害,他就笑得越大声,他就干得越用力。”

    “那个疼,好疼,就像一根烧得通红的棍子,在身体内搅来搅去,搅得这里一个窟窿,那里一个窟窿。”

    “而我,只能和娘亲,拼命地哭着。你看我的眼里,我看你的眼里,都是无尽的绝望!”

    “那一夜过后,我和娘亲彻底活不下去了,两人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去死吧,在死前,拉一个下地狱吧!”

    “那股子疯劲啊,妓院里十几条大汉都压不住。最后老鸨怕了,说,放我们娘俩一条生路,让我俩走。”

    “一听这话,我娘清醒了,可我还在那里疯。我娘就冲上来,噼里啪啦地打了我十几个耳光,然后抱着我说,乖儿,我俩走,离开这地狱。你不是做梦都想离开吗?现在能走了。我俩去外面,就算做条狗,也是一条属于自己的狗。”

    “说完,我娘收拾好了细软金银,撕了那张卖身契。在全妓院人的目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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