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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良人古传-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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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蔻脚步顿住回过头:“小姐……老爷今天去祭祀礼了,您忘了?”

    眼神猛地一怔,杜微微回归神,爹为这祭祀之事已是操心许久,也知道为了修建这高台,许多百姓都没得安生,暗自叹了口气,杜微微摆了摆手:“没事了,你收拾完赶紧回屋子暖着,别冻着了。”

    笑着点了点,紫蔻退了出去。

    ——————————————

    京都东南角的位置,修葺地十分高昂的祭祀台煞是惹眼,整整二百九十级台阶,极为威严。

    穆天德站在首位,一身金黄色龙袍,披着一袭厚绒满绣龙身的披风,看着高耸入天般的台子,微眯着眼,神色沉沉。

    身后,是四个皇子,穆云古短短正正的黑色披风,穆云新一身暗紫,穆云锦依旧白衣飘飘,他的身边,穆云季也规规矩矩地站着,小小的身子是一身暗蓝色的衣袍包裹着。

    再往后,便是站成了四排的臣子。为首的中间两人,便是王琦和杜云石。

    脚步郑重,穆天德深呼一口气,飘散成白烟,开始迈步走上台阶。

    人群,开始跟着穆天德的步伐走动起来。

    高台上,早已放置好的梨花木长桌上,巨大的兽脚香炉居中,香炉后,是披盖着白色薄纱的上陵圣女帝神像,四周,是早已冷掉的丰盛饭菜。

    香炉的前方,一碗清水,一把匕首,静静地放置着。

    穆天德脚步站定,半天未动,身后的人群早已分两边站开,寂静无声。

    轻招了招手,一旁一个小太监急急跑上前,将手中已点燃的大香端送给了穆天德。

    接过香,穆天德的表情极其凝重,双手端拿着,对着西方极其郑重地拜了三拜:“汀元百寒,愿求天帝,安度此劫。”说罢,上前,将香插入了香炉中。

    身子退下大半,穆天德眼神垂下,落在了匕首和清水上。

    祭祀之礼,为表心诚,最关键的便是祭血。

    半刻未动,身后,众人已全数跪下,等着祭血的一刻。

    良久,王琦使了个眼色给小太监,小太监会意,上前低声道:“皇上,祭时已到。”

    神色一凛,穆天德出手,拿起了匕首。刚准备往手指上划去,身后,穆云新的声音陡然响起。

    “父皇。”

    霎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看落在了穆云新的身上。

    嘴角邪笑媚然,穆云新起身,走到了穆天德的面前:“父皇,我既是父皇之子,便也是流着龙脉之血,不如,让儿臣替父皇来受这祭血之礼。”

    只觉得背后一道目光刺来,穆云新眉眼一魅,嘴角却是一副替父分忧的好儿臣的笑容。

    看了穆云新许久,穆天德的眉头才舒展开,手掌发力甩下:“准了!”

    将匕首放下,穆天德将主位让了出来,穆云新一步上前,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拿起匕首,左手整个握住,狠狠地拉过,瞬时,鲜血四溢,从穆云新握着的拳头指缝中流出,速度极快,有几滴已是落在了地上。

    穆天德站在他一旁,眼里涌上了说不明的情绪。

    伸手将血滴入清水中,瞬时晕开,染成了一碗惹眼的红色。

    穆天德手极快地向着一旁招了招,一个小太监动作迅速跑上前,手中拿着一条浸了药水的帕子,直接替穆云新包上。

    穆云新退下身子,左手握紧抱着的帕子,声音定定道:“父皇。”

    没做声,穆天德已是重新站回了主位,神色沉沉。

    穆云新退回自己的位置,面色上一如既往的妖娆。

    双手端起血碗,穆天德高高地举过头顶,面向神像。

    一瞬间,高台上所有人,头深深埋下。

    “汀元帝君,以血请愿!”穆天德声音高扬,响彻了整个高台。

    “若解天下之围,纵汀元之所幸,必日夜奉帝女,万事不古!”(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陆琅

    夜色渐沉,日头不再,整个天空都显得压抑不已。

    祭祀高台上,已是空无一人,只余留长桌上的一碗血水,天色越发沉下,碗中的血几近看不出颜色,愈发的暗了下去。

    因为小年夜的缘故,街道上已是没有什么人迹,冷风凛冽,一片惨淡。

    昏暗的小巷子,亦或是破旧的漏屋内,总会躲着那么几个瘦小不堪的身影,他们无家可归,无物可食,无衣可穿,只能是相互靠着取暖。瑟瑟发抖的身子,无不诉说着他们此刻的惨戚。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承欢殿内,一片欢歌,煞是热闹。

    祭祀结束,所有人都被唤回宫中,这场盛歌艳舞,已是吞噬了众人的心,脑中那最后残存的一点仁慈,早已被今日祭祀时那份寄托之意所带走。

    明天就会好起来的。每个人都这般想着,琼浆玉液便是一杯接着一杯。

    ——————————————

    “紫蔻。”看着脚边已是快烧没了的火盆,杜微微扬起声唤道。手中的汤婆子早已是冷了,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杜微微起身,披上了披风。

    很快,紫蔻推门而入:“小姐?”

    “爹回来了没?”时辰已是偏晚,杜微微本想着小年夜,至少跟爹爹行次礼,再回房就寝。

    “老爷还未回来。”紫蔻走到杜微微身后,替她将披风顺好。

    “沉木呢?”眉头轻轻一紧,杜微微将披风的扣带给系好。

    抬手将小姐的披风掸了掸,紫蔻声音甜道:“沉木早就回了,看他冻得不轻,紫蔻做主让他先回屋里暖身子了,小姐莫要怪罪。”

    嘴边轻笑,杜微微神色娇俏,她向来对紫蔻沉木极为宽松,从不因小事责罚。

    “今日的银两都遣出去了?”

    “恩呢。今日送去的是落安街,将近五十几户人家。”

    暗阁富裕,杜微微心善,便让沉木每日都带上银两送去那些贫苦人家。

    “这天,越来越冷了。”站在偏房门口,杜微微眼神看向院子,阴沉暗暗一片,“外面东西许是贵了不少,明日,让沉木再多带些存票去吧。”

    “小姐就是心善!”脸上满是笑意,紫蔻夸赞道,顿了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今天沉木回来,说是茶南街口有个大户人家在布施呢。还说,见他冷得不行,也递了碗粥给他。”

    眉头一挑,回身看向紫蔻:“茶南街?大户人家?”杜微微脑中飞快一转,“陆家?”

    紫蔻有些愣住,自己对这外面各户大家都不是很能记得住,也不知晓这陆家究竟是哪户人家。

    手敲上紫蔻的脑袋,杜微微语气里满是无奈的笑意:“盐商陆家,京都首富。”

    一手捂住被小姐瞧的额头,紫蔻神情恍然大悟一般:“首富陆家啊,这个我知道!”

    无奈的笑了笑,杜微微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迈步出了偏房,回了自己的的房间。

    ——————————————

    茶南街口,人群已是渐渐稀少。只余留五六个下人在收拾着布施的东西。

    三口大锅的粥都已布施了出去,两辆马车的棉衣也都散了出去,远一些的一棵树下,银色棉袍的少年看着这边,脸上满是欣慰的笑意。

    脚步迈出,走到小厮身边,褪下手套,也开始出手帮忙收拾。

    “少主!您快歇着,这么冷的天,可千万别冻着了!”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看见,立马说道。

    “是啊少主,这些我们来收拾就行。您今天打了老半天的粥,可别再弄了。”另一个小厮一个步子跑上前,将他手中的东西一把抢过。

    温煦的笑了笑,少年不再多说什么,却是站在了一边,立在冷风中等着他们。

    大锅被撤下,放到了木板车上,未烧尽的柴木也尽数被小厮捡起,明日,还用的着。

    少年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今日的布施,是他向爹提出来的,能帮上这些穷苦百姓,自己心中着实欣慰不已。

    “请问……这儿……还能领到棉衣么?”低低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年转过身,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小男孩身上的衣服大大小小全是补丁,却是能看出来,极为厚实,头上带了顶有些破洞的帽子,大眼睛眨巴着,看向了少年。

    老妇人一身褴褛,衣服破破烂烂,甚至有几处,都能看见衰老泛黄的皮肤,一双鞋早已是张了口,露出了略微有些畸形的脚趾。

    少年先是一愣,却很快反应了过来,一手扬起,将两人揽到了避风处,笑意渐浓:“奶奶你等一下。”

    说罢,脚步飞快走到了散棉衣的马车处:“再拿件棉衣来。”

    负责收拾马车的小厮探出头,神色有些窘迫:“少主,棉衣……都发完了……”

    少年神情猛地顿住,扬起的手僵在了空中,回过头,看向避风处的老妇人和孩子,眉眼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小厮有些奇怪地顺着少主的目光看去:“少主?”还未来得及看到,少年便一个箭步跨了出去。

    手上动作不停,少年一把将自己的银色披风解了下来。

    只一个瞬间,少年便将披风披到了老妇人的身上。

    众人均是一愣,下一刻却是心急不已,领头人眼中一急,立马将自己的大棉袄子脱下,上去就要替少年披上。

    “少主!”

    “拿开!”少年声音凛冽,是以往都不曾有的严厉,“想受罚?!”

    领头人神情一僵,手抖了两下,将袄子取下,重新穿上。

    少年弯下腰,颜色变得和悦:“奶奶,这披风您披着。”

    许是知道自己不该收这贵重的衣物,老妇人神情慌张不已:“不……我不能要……我就想领个棉衣,这不能要……”说着,双手便要褪下这披风。

    少年手一把按住,仔细地将披风替老妇人系好,笑意浓浓:“奶奶,这就是给您的棉衣。”

    说完,径直蹲下身子,看向了有些怯意的小男孩,伸手抚上了他的头,未多说什么,直接将厚棉手套褪了下来,认认真真替小男孩套好,孩子太小,手套显得略大,少年又非常细致地用他的袖口封住手套口,才算弄好。

    起身,少年笑意依旧不变:“奶奶,明日您还来这儿,我给您留一碗粥。”

    颤颤巍巍地向着少年弯腰,却是一把被他扶住,老妇人眼泪已是涌上,连连道谢:“少爷大好人,大好人……谢谢谢谢……”

    身后,原本收拾东西的几个小厮早已是停下了手头上的事,看着自家少主这般心善,内心里,也是觉得感动不已。

    直至走出一条街的距离,小男孩才伸出手轻拽了拽老妇人的衣袍,声音低低糯糯:“奶奶,硌人……”说着,还用手去扯自己手上戴着的手套。

    老妇人停下蹒跚的步子,眉头皱起,动手脱下小孙子手上的手套,将手伸进去摸了摸,泪水,却是瞬间又涌了上来。

    拿出手,掌心里,静静地躺着十两碎银子。

    手猛地握紧,老妇人神色沉沉,言语里满是动容:“肖儿,你要记住,刚刚那位少爷,是我们的恩人。”

    男孩仰着头,似懂非懂地看着老妇人:“奶奶,他叫什么啊?”

    重新将手套戴上小孙子的手,老妇人的声音越发缓慢:“你要记住恩人的名字,陆琅。”

    “陆琅?”

    “对,陆琅。”

    ——————————————

    连续几日的布施,陆琅悉数到场,每日的粥和棉衣都会全部散清,却也是那第一日之后,陆琅再也未看见老妇人和男孩的出现。

    但每日,陆琅都会留两碗热腾腾的粥,然后天色渐暗,慢慢冷掉。

    “少主,那老人家恐怕不会来了。”一个小厮开口,连续几日,见少主都是眉头紧皱看着当日老人家离去的方向。

    陆琅眉头一拧,而后叹了口气:“当日若是留下住址便好了。”

    几个小厮看见自家少主这般样子,也是格外的惋惜。

    而善心之人,却总无良报。

    布施的事情越传越远,陆家的善举也是被不少人知晓,许多远些地方的穷苦百姓,也开始赶到茶南街口,求得那一件棉衣,一碗薄粥。

    世人皆道,陆家乃活佛在世之人,可亲可敬。

    终于,殃及到了皇室之人。

    陆家的布施规模越来越大,对陆家抱有感恩之心的人也越来越多。

    也便是从那时起,坊间开始流传起这样的言论:

    “陆家布施赛金佛,赛过了皇室的屎…坨…坨。”

    百寒开始之时,皇室增援的粮食衣物只有少少的一些,而一次增援后,再无第二次,以至于私下里,老百姓们都责骂这皇室之人,都是屎…坨…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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