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古传-第3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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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无双的眉头也是微微蹙起,眸光滑过穆云新的面庞,旋即快速移开,心头上,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杜微微的面色终是逐渐缓了回来,抿了抿唇,想要回答穆云新的话。偏生此时,一直都没有开口的贺潇出了声。
“微儿于丰谷节上中毒,三皇子不会不记得吧?”
贺潇的声音在旁人跟前向来低缓,此刻出口一句沉沉的反问,一瞬便将穆云新所镇住。
穆云新的眉头依旧是紧皱的模样,神色却是逐渐有了变化。
杜微微在丰谷节上中毒,自己不顾礼仪冲上礼台,被父皇关了禁闭,也是因此,什么都未为杜微微所做。
女子的视线,在贺潇开口的一瞬已然抬起,看向了男子,神色上,有些浅浅的温润情绪。
“微儿所中之毒,便是北冥一族三大禁药之一,失息散。”
贺潇的身子没有丝毫的动作,声音却是越发沉重落下。
“而这毒,便是季安宫的人,利用了微儿对于穆云季那小子的喜爱,才下到了微儿的身上。”
话语至此,贺潇已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个明白。
穆云新则是神色上愣住,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时,北冥朗的声音才更为沉重地传出:“失息散为北冥族的禁药,若非北冥中的重要之人,定然不会拿到。”
深叹了一口气,杜微微终于将目光看向了穆云新:“季儿小,不懂事。他也是同我说了,那下了毒的糕点,是宜嫔让他拿给我的。”
“可如今,事情还是无法串联起来。”
“究竟,做这一切的人,是宜嫔,还是穆云锦。”
说这句话时,杜微微明显有了些悲戚,即便到了此刻,所有人都明白那害人之人就是穆云锦,可那些事情,还是有着那最为关键的一点无法串联。
害杜微微和木黛之人,确确实实是宫中的宜嫔,所用之毒也是北冥所特有,但一切都在北冥朗这处被否决了,贺潇和北冥朗都是极为肯定,宜嫔,断然不是北冥之人。
若说穆云锦是宜嫔儿子的缘故帮了他,可为何,穆云锦最后会对着帮自己的人下毒手?
况且,杜微微并非不知晓,那宜嫔和穆云锦之间的关系,极为不好。
随三个人的话语落下,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穆云新的脑海炸开了一般,所有自己所知晓的事情皆是铺天盖地而来,直直地冲向他的脑海。
半晌,穆云新才将所有的事情捋顺,那盘旋在他脑海中的事情也是逐渐清晰了起来。
双手死死地攥住了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穆云新的声音泛起了些许的颤抖:“我……知晓……”
刹那,所有人的视线,看向了穆云新。
“我知晓……是谁……”
“你们所寻的那个关键的人……便是……”
“安容。”
安容。
那个几近让人记不住的老嬷嬷,安容。
杜微微的呼吸都快要停住了,袖中的双手死死地搅在了一起,眉头皱的极深。
穆云新的身子一个松懈,而后重重地向后靠去,开始叙述自己所知晓的事情:“王妃丰谷节中毒后,我被父皇关了禁闭。”
“没过几日,父皇将百花园走水一事交由我私下调查。”
“也便是这调查,我才查了出来,百花园走水一事,虽然种种迹象表现出来的皆是穆云锦所为,可真正下手的,其实是宜嫔。”
“更为让人惊讶的是,当日所动手之人,便是那个老嬷嬷,安容。”
“我一直以为,皇奶奶过世后,安容便一直跟着了宜嫔。”
“可调查到最后才发觉,宜嫔,不过是穆云锦通过安容所控制的一个傀儡罢了。”
“安容,一直都是穆云锦的人。”
“宜嫔做的每一件事,皆是安容出的主意。”
“这般看来,倒是和你们所说的,对上了。”
苏无双的眸子凝重地越发厉害,垂着眼低低道了一句:“如果是这般,那……宜嫔给王妃下毒的主意,也是安容所出,更是安容将有毒之物直接给了宜嫔?!”
第六百四十二章、手谕
随着苏无双的话语出口,所有人的心头都好似通明了起来,一切事情皆是贯通了起来,所有不可解释的地方也是说得通了。
一切,皆是穆云锦所为,之所以有些视线会模糊不清地落在了宜嫔的身上,拜便是因为那极不惹人注意的安容从中作梗,让所有人无法一下子分辨出其中的来龙去脉。
所有人的神绪皆是顿住,整个屋内一片寂静。
当所有的事情被狠狠撕裂开来时,当那些真相被狠狠剖开展现在人们面前时,有些人才会知晓,自己的心头有着怎样的痛感。
杜微微袖中的手死死攥着,一双眸子中的光早就是一片冰寒,所有的一切,所有所有所有,都是穆云锦!!!
穆云锦……穆云锦!!!
下一刻,女子终是有了动作,一个起身,已然往外头走去。
所有的视线刹那间皆是落在了女子的身上,唯有贺潇同时刻起了身,一把拉住了女子的衣袖,声音沉沉而落:“微儿。”
杜微微任何一个动作,贺潇又怎么会不知晓她的意思?
“我们好好商议。”
被贺潇拉住,杜微微停下步子,并未即刻转身,背对着众人,身子却是有了微微的颤抖。
贺潇自然感觉到了女子的变化,先前所有的事情交叠在一起,对于她的伤害极大,此刻知晓了是何人所为,她的情绪也是有了极大的波动,极为不稳定。
贺潇的眉头微微一皱,身形一步上前,手揽住了杜微微的肩头,声音压得极低:“别怕,一切有我。”
是了,他了解杜微微,她的心头,除却愤怒,便是那隐隐的害怕,那经历过一些苦痛的后怕。
“我要把我爹娘送出去。”
良久的沉寂,杜微微的声音才带着些颤抖响了起来,此时此刻,她所能考虑到的,只有自己的父母了。
每每想起,娘亲的昏迷不醒是穆云锦所为,她的心头便揪地阵阵作痛,如今父母都还在相府,教她如何不担心?!
“微儿。”贺潇的声音微微用了力,手中动作也是一个用力,将杜微微的身子转过,沉沉应了一声,“好。”
此时此刻,不论杜微微说的什么,他自然是都会应允的。
“叩叩叩”拉着杜微微转身重新坐下的一瞬,敲门声正正好响起,
旋即,黄的声音响起:“爷。”
贺潇的手还揽在杜微微的肩头上,眉眼沉了沉,应了声:“进。”
天地玄黄跟了他很久的时间,对于该不该在旁人面前所说的话都是极为有数,此刻若是敲门禀告,便是说事情较为紧急,且是能在这几人面前所说的。
开门声响起,不过会眨眼的功夫,黄的身形已是入了里间,不过也就停在了里间门口的位置,对着在场所有的人浅浅行了一礼,这才对着贺潇开了口:“爷,宫中,送来了手谕。”
贺潇本就是站在了坐着的杜微微身旁,此番听到了黄的禀告,眉头轻微一皱,刚想开口,便感觉到女子的动作再次扬起,一个起身,已是奔到了黄的面前,一把伸出了手。
黄本是垂着眼,突然间感觉到一个蓝色的身形奔到了自己的面前,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王妃的意思,从袖中将那手谕拿出,双手端着送到了杜微微的面前。
杜微微的心绪还极为不平静,一把将那手谕夺过,一个展开,双眸中带着凌厉将那手谕上的字一个一个看过,末了,呼吸深深平下,眸子闭起顿了顿,旋即一个高高扬起,将手谕向着身后扔去。
准确无误,手谕向着贺潇的方向飞去。
贺潇的大掌也是一个高高扬起,接住了手谕。
展开手谕看了起来,贺潇的眉头也是愈发深沉了下去,末了,将手谕收起,放到了桌上,转过眼,看向了穆云新,眼眸中的光,变得沉沉。
“正月十五,举行国葬。”
简简单单八个字,从贺潇的口中说出,却是泛起了重重冰寒的意味。
穆云新一直靠在床上,眉头微微垂着,听到贺潇跟自己开口说话,这才缓缓抬起了头,眉眼间似是有着水光在微微颤抖。
“正月十五……他穆云锦还真是有这胆子……”
正月十五,上元节,本是汀元继除夕夜后第一个最为重要的节日,本该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穆云锦,竟是在这样的日子,举行国葬?!
这完全,是对穆天德侮辱!!!
如此想着,穆云新本就是攥着锦被的手愈发用力了。
“你没有要说的?”
贺潇站在离床铺最近的位置,眉眼压低,声音沉沉出口,对着穆云新落下。
苏无双一个迈步走到了桌前,出手将那手谕拿起,也是快速地瞥看了一眼,声音落下:“同一天安葬穆天德,穆云古和丁宜?”
“啧……这穆云锦,简直没有将人放在眼中。”
苏无双的话语带着些微讽,末了,有些嫌弃地将那手谕重新扔回了桌上。
贺潇的视线沉沉不已,再一次扫视过穆云新,见他并未有开口的打算,唇边冷意绵延,已是打算回身。
“带我去。”
下一刻,穆云新开了口,语调带着些悲愤。
贺潇转身的动作停住,凝了神,看向了穆云新,没有应声。
穆云新攥着锦被的手缓缓松开,抬起眼,看着贺潇,往日妖媚不已的眉眼早就是一片清冷和隐忍,深深地看着贺潇,重复了一句:“带我去。”
闻声,一直垂着视线的北冥朗也是抬起了头,望向了穆云新,脸上的刀疤静谧着,透着说不出的薄凉。
杜微微的视线也是同时刻,凝了光,看向了穆云新的方向,眉头微微蹙着。
穆云新的心绪,比此刻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深沉,纵然穆天德是天子,但论到底,那是他的,父亲。
贺潇微微侧着身子,并未正眼看向穆云新,视线全程压下,余光中带着不可捉摸的意味,末了,才微微扯起了嘴角,薄凉话语落下:“你会见到穆天德的,”
“不过,不是在国葬。”
第六百四十三章、皆动
翌日,天色未亮,一辆马车已是从王府的后门驶出,全速向着京都城门方向而去。
朦胧的天色下,马车很快便驶离了王府的区域,消失在还是一片沉沉的光亮中。
不过片刻的功夫,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已是在城门处响起,旋即又很快停下,朦胧的光色下,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已然响起:“两位小哥,劳烦行个方便,我家公子心系家中老夫人,急着赶回去看望。”
此时此刻,城门还未打开。
守城门的不过是两个困意沉沉的小侍卫,若非马车的靠近,这俩人怕是还靠坐在墙上打着盹。
两个小侍卫的面色极为不快,很明显因为这马车到来的缘故,打搅了两人的好梦。
一个侍卫偏后站着,依旧十分困倦的模样,根本不愿抬眼。另一个则是走到了马车前头的位置,有些难受地睁开眼,看向了驾马车的人,却是因为天色还未完全大亮加上他思绪不清醒,看不分清那驾马车之人的面貌。
不过片刻,那侍卫便放弃了去看是何人,恶狠狠地开了口:“懂不懂规矩?!这才几时,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城门,给我等着!”
说话时,侍卫抬起手,指了指还暗沉沉的天色,末了,重重地啐了一口,收回眼,脚步转回,打算重新退回去。
“还请小哥等等。”沧桑的声音又一次落下,旋即,那驾马的人从前板上落了下来,往小侍卫的方向走去。
侍卫这才看清,原来这驾车马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
正是,刘克。
若是了解刘克,就该知晓,依照他刘克的脾气,怎的还会这般客气地说话,早就是将这两个小侍卫收拾了,但当下,北冥朗他们急着回北冥,自然要先将这守城门的侍卫打发了。
刘克的眉眼处是隐忍的怒意,灰暗的光色下看不分清,面上的笑意却是极为浓郁,冲着小侍卫而去,手中动作很快,从袖中翻出了一个较大的布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把塞到了侍卫的小厮手中。
刘克讨好意味格外明显,扯了扯笑意,又点了好几下头。
这守城门的侍卫面色上的喜意明显翻涌了一瞬,很快就收敛了起来,眉头一抖,好似一副正经的模样,手中动作却是重重地将那布袋子颠了颠。
很沉。
侍卫的嘴角顿时勾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将那布袋子收进了自己的腰间,重重咳嗽了两声,语气明显变得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