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惊鸿-第2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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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得细心听实了,漏了一字半句,可是对萧影的大不敬。
因此上如尘此言一出,当场登时鸦雀无声,群相注目萧影,要听他如何死而复生?何能肉身化羽,仙幻般从天而降?心里皆想,他现下到底是成了仙人,还是身怀异术,飞天入地,无所不能?岂难道羽化登天一说,真有其事?
萧影瞧了瞧吕宛儿,见她面色如常,登即放心。
又瞧了朱瑶一眼,轻轻一声叹息,方与朱瑶一起,依着众人七嘴八舌的问话,娓娓道出花间派埋葬自己去后的别来情由。
那日萧影施展涅磐真经,舍却性命,换朱瑶之生。事情果如真经记载,萧影功力耗竭而亡,朱瑶死而复生,一时却未醒转。
如尘等人葬萧影去后,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朱瑶悠然醒来,睁眼不见萧影,拖着沉重的病体四下找寻。
还在未醒之时,她便做了一梦,梦见自己替父皇报仇,一剑杀死萧影。那时她自己满眼都是鲜血,自萧影身上流出的血流还自汩汩有声,一忽儿却见他已被埋在黄土之下,坟头上瞬间长满青藤杂草。
她哭着喊着,心中悲痛不能自已,涌身向前,将头去撞萧影的墓碑,登见墓门开处,整座坟自中裂开,眼前立时现出一条霞光大道,萧影站在大道那头,微笑着向她招手。
她喜不自胜,不顾一切地向他奔扑过去,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正自深情交吻,忽觉浑身犹如电触,恍惚不能自主间,两人登时变成色彩斑斓的两只大蝴蝶,绕着坟头飞得两匝,曳影双飞,翩翩而向旷野苍茫。
她正心中欢畅,突然眼前一亮,当即醒转,不见萧影化成的蝴蝶,登时心中大悲,不及去想自己引簪自戮何得不死,一心只想着自己醒前的梦境大不吉利,莫不是萧影已遭不测?
拖着病体寻出洞去,前方花枝树影间,隐隐瞧来静默着一掊新坟,心里嘎嘣一下,眼前一黑,勉力支撑着没让自己倒下。
走近坟前,定睛只看得一眼,不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软,昏倒地上。
待得再次醒来,她双膝跪在坟前,右手扶着墓碑,缓缓立起上身,心里无论如何不肯相信,面前这块石碑后面,埋的会是萧影。然而,墓碑上并不规整、歪歪斜斜的几个刻字,还有那用山花扎成、摆放碑前的一个大花圈,这一切无一不告诉她,这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萧影已然长埋黄土之下。
耳中听着呜呜悲泣的山风,她面颊贴在墓碑之上,眼泪大滴大滴,顺着碑石流下,在“萧影之墓”四字的一笔一画间,汪成晶莹的一条条小水沟,仿佛要将坟墓哭倒,要将萧影哭醒。这时她身前抱着的,仿佛不是一块冰冷的墓碑,而是萧影本人。
她低声轻泣道:“影哥哥,你为什么要死,你为什么而死?先前是你不要瑶儿了,瑶儿生无可恋,这才引簪自杀,狠心舍你而去。现下瑶儿活了,你却死了,难道咱俩,非到地底下,不能相偕共老么?对对对,正如梦中那样,生不能比翼成双,死当可化蝶双飞!”
突然之间,她面色大喜,立身起来,面颊上带笑颜,道:“影哥哥,你等一等我,瑶儿来啦!”心里料定之前的梦境既都应验,这一头撞向墓碑,必定便能立时在霞光大道那头见到萧影,而后小鸟依人,拥在他温暖怀抱之中,从今与他自由自在,天涯任羽,双宿双飞。
一般的梦境与现实,便在她云鬓触及墓碑那一瞬间,眼前却未见霞光万道,耳中闻得轰隆一声巨响,眼前坟墓陡然自中炸裂开来,缝隙间金光逼目,登感地动山摇,几不可立足。
如此这般,倒与梦境大同小异,她欣喜若狂,叫得一声:“影哥哥……”飞一般扑上前去,果真便扑进一个男人的胸怀里。只觉这胸膛宽广结实,温暖迷人,自己非止一次依在上面,心中那个温暖甜蜜,简直不是小鸟依人可以形容。
在这世上,除了萧影和父皇,任何男人的胸膛,她依在上面,都似那寒冰冷石,不会感到丝毫温暖和愉悦。
不用看,仅凭直觉,眼前依在上面的,确然是现今世上,萧影那独一无二的胸膛。
她抬起头来,看着萧影澄澈无邪的眼眸,是那样的朴然而又真实,又唤得一声:“影哥哥……”唇齿开处,两人紧紧相拥,两舌激吻交缠在一起。
接下来果如梦境之中,朱瑶登觉浑身如同电触,心想:“这是真的么?影哥哥与我,真个会变蝴蝶么?倘若不变成蝴蝶,这一切都是真实,咱俩终归无以面对父辈大仇这样一个现实!”
她整个人飘飘然如临仙界,心中只盼着与萧影如梦中那般,变成两只彩蝶,从此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也不用理会凡世恩仇。
等啊盼啊,直至神游物外,身子却怎么也变不成蝴蝶,直将心儿也等得焦了。
心中正自焦急万状,突然双唇一凉,萧影抬起头去,双手仍然挽住她的纤腰,道:“瑶儿,咱们这是在哪儿?”
他这声问话,无比真实,朱瑶心知要想化身变成翩翩彩蝶,当真只是一个幻想,现实就是现实,人需食五谷杂粮,俗世恩仇,终究无以避免。当下幽然一声叹,苦笑着道:“咱们……咱们在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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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回 两情脉脉花如海
萧影闻言吃了一惊,说道:“咱们都死了,是不是?”
朱瑶道:“都还活着,只是……只是……”
萧影道:“只是什么?”
朱瑶悲戚道:“只是……”忽然哇的一声,扑在萧影怀中哭道:“我要父皇!我要父皇!你还我父皇来!”
萧影知道她心中所想,轻拍她背上,说道:“瑶儿,你父皇当真不是我所杀。”
朱瑶止住哭泣,抹干眼泪,抬起脸来,一双点漆般的美目定定瞧着萧影,似有不信。
萧影牵了她的手,踏着黄土乱石走出坟墓,来到一株苍翠欲滴的青松下面,两人挨着身子坐在一起,萧影这才又道:“那日你皇兄朱友珪持侠影剑入宫,欲图弑君篡位,正巧我也入宫报仇。你父皇和朱友珪,还有一个叫月姬的女子,她是朱友珪的妃子,三人争吵一阵,朱友珪本待杀你父皇,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待怪风止歇,你父皇已然中剑身亡。”
听他说完,朱瑶转眼瞧了瞧萧影,眼里闪烁着泪光,黯然垂泣,不置可否。想来她因家门不幸,先前父皇之行,已然广遭世人唾骂和不齿,如今又听萧影说出皇兄朱友珪弑君杀父之事,更觉人心叵测,其薄凉惨酷之处,莫过于此。
心中伤痛稍止,她抬起头来瞧着萧影道:“影哥哥,你从来没有骗过我。你说这事,我信你得过,只是……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在你心里,终究放不下父母大仇,瑶儿倒是死了的好。”
萧影心中酸楚,摇头苦叹道:“瑶儿,这事……这事只能怪天意弄人……”
朱瑶起身向前缓缓走开几步,目眺漫山遍野的山花开得正灿烂,她却幽幽叹了口气,冷冷地道:“天意弄人?呵呵,世间之事,又有多少不是天意弄人?你若真心爱我,何来的天意弄人?”
萧影知道她心里也是无可奈何,才会这般说话,便道:“瑶儿,既是不能娶你为妻,萧影将终生不论婚娶,必不负你我今生之情!造化弄人也罢,天限无缘也好,都不与咱们相干。只盼今生这份诺约,得能换取来生的再相聚首,萧影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朱瑶仍然冷冷说道:“来生?呵呵,今生尚且缥缈如尘云,你还盼望来生?”
萧影道:“瑶儿,记得你曾经说过三生石的故事,咱们早已约定三生之缘,为何你不肯信我?”
朱瑶闻言转过身来,早已泪雨婆娑,说道:“三生石的故事,那只是心中的一个美好憧憬,过了今生,谁也说不准来生是什么样子,怎能信得?再说……再说……”
萧影道:“再说什么?”
朱瑶抹开眼神,侧着身子,嗔道:“你还说呢,当日是谁在西域绝壁上发下那三生誓言,没几日上得天山,便将誓言抛在脑后,跟人红烛高香,结成夫妻?”
萧影乍听这话,陡然间想起自己与白若雪成亲之事。当时一来因感激她以身相许,救了自己一命,二来因朱瑶投来那封“绝命书”,自知与她情尽意绝,只道她已成耶律楚南之妻,便也顺水随缘,与白若雪行了夫妻之礼。婚后虽无夫妻之实,但他只当她先就**于己,那便既有夫妻之名,又有夫妻之实,两人真正才是名副其实的结发夫妻。今日这般与朱瑶卿卿我我,对死去的白若雪,可是大大的对不起。
想到这些,他垂头丧气道:“你说得对,萧影是有妇之夫,原也不配再这般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瑶儿,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既不情愿嫁给耶律楚南,何以又投来那通‘绝命书’,陷害我杀了‘天山四老’?”
朱瑶听他这么说,愕然惊顾道:“什么?什么‘绝命书’?我何时陷害过你?影哥哥,你一直信不过瑶儿,仍然将瑶儿看成一个魔女,一个小坏蛋,是么?”
萧影道:“我自然信你得过,只是……只是……”
朱瑶双眸不眨,紧盯着他道:“只是什么?”
萧影继续道:“只是这事白纸黑字,确是你的亲笔信。之前在天山脚下,你又那般反目而去,叫我如何信得你?”
朱瑶道:“影哥哥,我知道在你心里,从来便只爱瑶儿一个女人,而你也要知道,在瑶儿心里,也只爱影哥哥一个男人。咱们之间便算发生再大的变故,都不会相互伤害,只有更加爱惜对方,你说是不是?”
萧影心下感动,起身走到她面前,牵了她的手道:“瑶儿……”
四目交投,情深意浓,胜那漫山花海;脉脉无言,胜似那千言万语。
过了好一会儿,朱瑶柔声又道:“影哥哥,其实那日在天山脚下,你中了西门九千飞射而来的惊鸿簪,当时我心里好痛好痛,巴不得那簪儿是中在我身上。当日我的所作所为,还有嘴里说的话,都作不得真。那时我便想好,咱俩天缘难遂,今生不能在一起,何必又要藕断丝连。何不落得个干脆,与你来个情断意绝,叫你了无牵挂,不致一生为情所累。父皇的四大护卫‘风雨雷电’现身,我更加担心,倘若不狠下心肠与你绝离,父皇定是放你不过,必会派人穷追猛打,到时你武功再高,如何防得了每日里那些明枪暗箭。”
听到这儿,萧影动情道:“瑶儿,亏你想得周全,枉我与你相爱一场,竟是这般糊涂,会错了你的一番良苦用心。”
朱瑶道:“这事不能怪你。我当时狠心骗你,心里何曾又好受……”
原来那日她假装与萧影反目,与“风雨雷电”四大护卫绝然回归开封皇宫。道上闻听得实,耶律楚南要对天山派不利,又遇对自己十分倾慕的齐逸飞,向其说知情由,托他速去天山,告知天山派好生防范。
待齐逸飞来到天山,事情已成昨日黄花,天山派屡遭敌人用计,变乱丛生,萧影苦心与敌周旋,无奈孤掌难鸣,已然失陷在耶律楚南手中。
齐逸飞当即飞鸽传书,将实情告知朱瑶,并在信中表达了对她的爱慕之沈。
朱瑶除了对萧影充满柔情蜜意,向来对人不假辞色,此番齐逸飞办事不力,心里着恼之下,更加对他没有好颜色,回信道:“天山派之事,承蒙你从中周旋,虽说事与愿违,终不尽如人意,可你也费力不少,朱瑶在此真心谢过。此番来信,意在向君表明,我心有所属,此生断然不会再有他念,有负尊意,深表致歉。阁下花前月下,傍身女子如云,何以朱瑶为念?我心永诀,休再来缠!朱瑶。”婉表谢意之余,附带一并回绝对方的示好。
她身在宫中,每日免不了对萧影牵肠挂肚,每每想念萧影,总会提起毛笔来,在宣纸上面一阵挥毫,或书汉魏乐府之古朴典雅,或书唐诗的大气洒脱,或书当朝“花间诗派”的逸韵流风,无非都是些少年男女传情达意,喁喁表达爱慕之情的抒情雅作。
每题一首诗,她必定要在落款着上“萧影”二字,聊解相思之苦。
这些题诗被宫中眼线得了去,送达耶律楚南手中,他睹字思朱瑶之余,见到“萧影”二字,便是妒怒如潮,往往将名字撕得粉碎。
直至那天,有人截得朱瑶给齐逸飞那通回信,送到他手中。当即他眉头一动,计上心来,不由得哈哈大笑。
书信给耶律楚南移花接木,做了手脚,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