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未央-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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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其余的暂且都先放放，千翡缓缓闭上眼睛，眼前闪现出了破败的夏家，那种凄厉和恐惧席卷而来，逼得她立刻又将眼睛睁开。
“夏妹妹莫怕，你既然能说出那样的豪言壮语，便如常发挥即可，相信妹妹定然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顾雪莹嘴角含笑，看了千翡脸上的苍白一眼，勾了勾嘴角站到了一旁的另一张桌几面前，神色淡定，一副泰然自若的大家风范。
千翡轻抿了嘴垂首，兀自调整了好一会儿呼吸，让方才的窒息感慢慢散去。
不会了，这一世定然不会再让那样的惨烈出现了，她夏千翡这一辈子，拼尽所有，也定然不会让悲剧重现，她不在乎什么亲事嫁娶，她所求的只有一样，愿夏家从此平静安乐、富足安详。
……
“难得有两位姑娘共同作诗，公信候夫人颇有些兴趣，想着不如趁此机会也助助兴，因此亲自拟了个题目，让老奴来说与两位姑娘知晓。”
一旁疾步走来一个老婆子，脸上的纹路深邃，想来是时常笑的缘故，恭谦着姿态给千翡和顾雪莹请了安。
“如此便有劳婆婆了，不知公信候夫人拟的题目是……”
“今日既是在这桃花园儿里，夫人便想着，不若就以桃花为题，两位姑娘皆是花般的娇艳，想来也甚是应景罢。”
咏桃花为题？千翡眼睛转过去，见到顾雪莹势在必得的笑容。
她若是本就打算吟诗作对，怕是早已在心中练习过了，左右应景的事物也就那么几种，想必这咏桃花该是顾雪莹已经猜着了的。
老婆子笑容可掬地退下，走之前在一旁的香炉燃起了一株香，袅袅青烟缓缓升腾，又轻悄悄地消散，示意着她们可以开始了。
要说千翡在诗文上的造诣，决计是不浅的。
她从小便喜欢这些，定然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前世如愿嫁入宋家之后，为了能同宋文轩琴瑟和鸣，千翡也没松懈过，甚至在宋文轩的指点下有所增进……
这么说自己这会儿心里有把握还都要感谢宋文轩了？千翡去取笔的动作一顿，忽然就想回家了，好烦人，这都是什么糟心事儿？！
第三十六章 好巧
千翡这里心中百转千回，一旁的顾雪莹已开始摆开架势了。
只见顾雪莹并未动笔，而是扬着一张阳春白雪的俏脸绕着桌几一步一步地走动，走动间，或深深吸气，或浅浅闭眼，每一个表情都细腻得让人能从中感受到清风拂面。
千翡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会儿并没有桃花好吗？顾雪莹是打算从哪儿获得作诗的灵感？
不过也不得不说，顾雪莹这番作态着实好看，她就是在这样浓郁的书香氛围中长大的，凡事讲究气节，讲究腔调，她做起来也行云流水，不会让人觉着做作生硬。
因此如今的千翡特别能够理解为何顾雪莹会对她有这样的仇视，那是因为她心底一直以来的骄傲被自己不当一回事儿，千翡之前以为做学问是件特别容易的事情，只要爹娘和哥哥们愿意，他们夏家就一定也可以。
殊不知这种轻慢的态度已经让自己被贴上了狂妄自大的印记，旁人兴许听了之后心里笑一笑也就罢了，可顾雪莹这样出生书香门第的又怎么能忍得下去？
千翡无奈地笑了笑，被顾雪莹拉着出来她居然不觉得生气，这姑娘对自己已经算比较温和的了，想想前世自己相中了宋文轩，那顾雪莹才叫毫不客气的针锋相对。
提起笔，千翡吸了一口气，笔尖轻落。
只是她此刻并不想输，所以心里有着淡淡的歉疚，不过，千翡心里想着，她这一辈子是不会再同宋文轩牵扯什么了，没有了自己这个阻碍，顾雪莹想必该是能够顺顺利利地嫁进宋家了吧？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千翡搁下了笔，朝着惊讶万分的顾雪莹友好地笑了笑，便带着丫头走了回去。
顾雪莹脸上的讶异当真十分明显，这作诗……，怎么就当真只是作诗了？
夏千翡是傻的吗？作诗是需要灵感需要酝酿的，这才是作诗的精髓，她就这么随意地写下了？莫非是真打算不管不顾随意写写，她不在乎旁人会怎么看了？
咬了咬嘴唇，顾雪莹镇定下来，继续她方才的动作，不管夏千翡写了些什么，她都不能慌乱，这次她必须要让旁人瞧瞧，这从文和经商是有天壤之别的！
……
“千翡你方才不是说想要去走走的？”
千翡眨了眨眼睛，容慧安笑容满面地轻轻朝着她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在这儿再坐会儿。”
“容姐姐……”
“没事儿，不过可别不认得路了啊。”
容慧安不希望千翡再留在这个地方，她不想让千翡瞧见旁人拿顾雪莹同她作比较时那样不屑的神情，她怕千翡难受。
让千翡稍作离开，自己则可以在这儿替她顶一会儿，等别的姑娘接着后面展示才情之后，兴许就没什么人会揪着不放了。
容慧安的心思千翡何尝不知？她低着头嘴角浅笑，尽管一会儿的状况也许不会太惨烈，不过能有个人为了她的处境担忧，千翡恨不得能扑过去抱住转两圈儿。
“那……，便有劳姐姐了。”
“行了，跟我还说这样的话。”
容慧安笑着轻推了千翡一下，看着她走开之后才正色坐坐好。
“真是稀奇了，夏妹妹写完就离开又是个什么说法？莫不是觉得丢人待不下去了？”
“丢人又不是丢你的人，这位姐姐如此关心千翡是为何？”
“呃，我也只是问问……”
凑上来的女子面色一白，容家三姑娘她是不敢惹的，容家那样的世家，虽然平日见着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可若是惹恼了也是十分不明智的。
只是想不通啊，容家得势的三姑娘为何会同夏家这样充满了铜臭气息的女儿交情甚好？还为了她板下了脸来，这夏千翡究竟有哪儿值得了？不就是家里银子多吗？
……
千翡干脆出了园子，沿着公信候府的小径慢慢走。
那桃园儿里的氛围实在让她透不过气，女孩子们挖空心思想让人瞧见自己身上的优势，让千翡又惋惜又无奈。
兴许真的要再世为人，才能够看明白一些道理。
“夏家妹妹，真是巧呢，在这儿都碰上了，怎么？妹妹在园子里坐不住了？”
千翡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这叫巧？都气喘吁吁了这也叫巧？
千翡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不料身后的人并不放弃，加快了脚步急急地拦到她的面前，“妹妹还是这般目中无人的态度呢，莫不是没听见我在同你说话？”
好好儿一句颇有气势的开场，愣是让口中的喘息给喘的支离破碎，千翡一瞬间居然有要笑出来的冲动。
“姐姐在同我说话？真是失礼了，这道旁的景物着实好看，我倒是真没听见呢。”
面前的女子千翡瞧着眼熟，龙舟诗会的时候挤兑过自己，是……是哪家的姑娘来着？
“呵，不愧是晋西商行龙首夏家出来的女儿，眼睛果然是长在头顶上，只是夏妹妹既然有如此的傲气，为何又要从桃园里离开？莫不是害怕了？”
“这位姑娘，我家小姐要上哪儿去同你何干？难道说在公信候府想要去哪儿还要征得姑娘的同意不成？”
“大胆！这儿哪儿有你这个下人说话的地方？！这便是夏家的礼数不成？！”
千翡微微侧了侧脑袋，“姑娘误会了，我夏家的礼数可是极周全的，若不然也不能在商场立足不是？只是这礼数……，也是要因人而异的。”
“你什么意思？！”
千翡只笑着看着她，别看她身后只有百灵和紫黛两人，百灵身形灵活不易吃亏，紫黛却是实打实会些拳脚的，她可一点儿也不担心。
“我就不明白了，你这种优越究竟源自何处？你怕是还蒙在鼓里吧？夏家如今已经不行了！就只有你还当自己是曾经的晋西娇女，今日瞧瞧顾家姐姐，那才是货真价实的才女！”
“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就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过是商家之女，别总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真真令人作呕！”
千翡伸手将紫黛给拦下来，夏家正打算蛰伏呢，这种节骨眼儿上还是别闹的太大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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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妖孽
“所以姑娘的意思是，经商之人便是低人一等了？可我怎么记得，龙舟诗会上，姑娘可是押了江家获胜的，怎么，在姑娘的心里，自家的龙舟竟然还比不上经商的江家？”
“……”
女子倨傲的脸色凝固住，千翡继续说到，“不过也是，江家少爷那样的风姿，姑娘会动心也是常有的，只是，若是让江家少爷听见姑娘说的经商便低人一等，心里不知会作何想呢。”
“你少胡说！我可没说江家是低人一等的，我说的是你夏家！”
“又有何区别？姑娘可真有意思，经商难不成还能分出几种来？不过不是我说话不好听，这江家大少爷啊，那才怕是眼睛长头顶上的，妹妹这般偏心，他怕也是瞧不见的，真是可惜了。”
“你……！”
千翡抿着嘴不说话了，嘴角弯着，笑容变得凌厉，捧一踩一她见得多了，这捧一踩所有还是头一次见，江家有什么好？便是她不甚了解也知道定然是乱糟糟的，江离然不过是一副好皮囊就有这般多的人趋之若鹜。
唔……，不过江离然其实……还算是蛮厉害的，千翡心里又暗暗补充一句，她也不能太歪曲事实了，好歹江离然后来将江家经营成那样，算的上很有本事了。
女子脸色涨得通红，她没想到夏千翡会如此直白地嘲讽回来，她凭什么？！
“你别太得意了！你等着，等夏家一败涂地，到时候有你哭的日子！”
“那我便等着了。”
千翡见她放了狠话，便等着她愤然离去，可也不知道为何这姑娘就不走，跟她大眼瞪小眼起来。
“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岔道忽然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位上了些年纪的妇人，慈眉善目的模样，带着疑惑看向千翡等人。
千翡觉得吧，国朝女子的脑子都是挺够用的，只见刚刚还脸色涨红几欲气晕厥的女子，瞬间就委屈莫辩，眼眶含泪摇摇欲坠。
这说明自己前世斗不过那些女子真不冤枉，她确实挺蠢的。
“夫人……，并没有什么事儿，不过是夏家妹妹同我说了些道理罢了……”
如同小鹿般被惊吓到的表情，千翡觉得跟这个女子之前的凶狠反差也太大了，这姑娘是个人才啊。
那女子楚楚可怜地同夫人解释，欲盖弥彰的语气想要坐实千翡仗势欺人的事实。
夫人抬起头来去看千翡，千翡并未解释什么，只笔直地站在那里。
其实这场面还用解释什么呢？自己气势逼人、嘴角含笑，对面面色通红、梨花带泪，任谁看了也会觉得是自己在欺负人。
“这儿是公信候府，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便是说话，也需要看些场合，……这是夏家的姑娘？那位夏家的掌上明珠？”
“正是呢，夏妹妹许是、许是觉得我说话冲撞了她……”
“如此看来，果真是不负晋西娇女的名头呢，你且先去，我同夏姑娘说两句。”
那女子眼睛一亮，能来公信候府的妇人皆是非富则贵，这些人都是极傲气的，若是让她们生了嫌弃……
“是，……多谢夫人。”
女子临走时飞给千翡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千翡觉着好笑，居然也真笑出来了。
她是觉得自己会从此因为这事儿找不到好婆家于是后悔莫及吗？真是谢谢了……
“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千翡，见过夫人。”
落落大方地行了礼，千翡的眼里清澈明亮，她心不虚，故色正，规规矩矩又泰然自若的神情让夫人点了点头。
“园子里是闷了些，公信候府内同我相熟的人并不多，正觉着有些乏味，不知夏姑娘可愿意陪我走走？”
千翡有些意外，她以为这位夫人会同她说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或因着夏家日趋渐下再教训自己几句，没想到一上来居然是这样温和的说词。
夫人没等千翡同意便开始往前走，千翡只好跟上去。
“这是我头一次来这百花宴，似乎，也并不如传闻中的有意思呢，别人想给你看的，那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们藏起来的，你说是也不是？”
“……夫人说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