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道行-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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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随着道童一齐攀上了灵兽峰，但见一发斌斑白的老者负手立在山门之前。身下则是数名男子话不敢出地静立着。这几人秦锋却是见过一面，皆是和自己一样，隶属杂役部的小头目。

　　　　但见秦锋依然不紧不慢踩着阶梯而上，贾老顿时大喝道：“还不赶紧上来！”

　　　　秦锋不由心中腹诽：“果然和传闻一样，脾气乖戾的很呢。”三两步赶上，与这几名汉子并排站立。自然不像他人那般怯懦，眼角余光上下打量着似耄耋之年的贾老。背负长剑、白袍长须，若非面色有些黝黑倒还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好架子，任谁看了都不禁大赞其仙家风采。但再看那双蒙尘眼珠，却能看出其中无法掩藏的凶戾。

　　　　据说贾老的身形虽如此苍老，但真实的年龄最多只有五十有余。又说是练功出了岔子，又有所是与一修士斗法所致。想必是伤及了道基，再不能随意施展术式了。尔后这位年轻时为宗门立下汗马功劳的筑基修士，便担上了灵兽峰峰主之位颐养天年。

　　　　……

　　　　就在秦锋胡思乱想之间，片刻后再来了三人。

　　　　贾老终于是将召集众人的意愿道出：“我已经告知你们的管事了，你们还有你们手下的人，现在都归我调遣。最近这三个月来，老夫看守的兽栏频频遭一只黑色巨鸟袭击，而且这畜生实在是狡猾，灵识敏锐。不管老夫悄然躲藏，还是布下陷阱，都始终不中计。但想来这畜生的栖息之处离这里必定不远，所以老夫决定展开一场拉网搜索，就不信找不到这畜生的踪迹……”只见一副恨不得啖其肉，啃其骨的狞色。却全然不知作俑者就在眼前。

　　　　秦锋全然不在意，神色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现。只是心中有些惋惜，以后可没有免费的灵兽肉可以吃了。再接过贾老递来的人手一张的防身符咒，秦锋瞥了一眼只是低阶的火符而已，更是没了兴趣。

　　　　“……总之，只要你们找到了踪迹，不必打草惊蛇，直接回来告诉我。谁若是寻到了，我就召他做我的外门弟子。”

　　　　然待贾老语罢，所有人皆是哗然。这可真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啊。虽然谁都知道贾老的恶劣脾气，其座下的七位弟子无一不是有名无实，从未有过任何照顾，便是说道也是懒到了丢下一部功法就走的地步。但就是这么一个虚名，却是意味着可以随意出入藏书阁第一层的权限，每载可以领取十颗灵石供奉的资格啊！

　　　　霎时间，先前还一度不情愿的众人，纷纷说着大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秦锋却是暗中发笑，就这些东西，还不够自己塞牙缝。

　　　　“不过在除却后患之前，我还需要一人来负责饲养灵兽与警戒。”待贾老此言一出，诸人无一不是色变，或垂头，或侧身避之不及。毕竟如果被选上了，岂不是错过机缘了。

　　　　怒色霎时浮于脸上，贾老正要出手抓出一人。

　　　　秦锋适时毛遂自荐道：“我来吧。”与其浪费时间去应付，寻找那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妖兽。倒不如接下这个闲差好生修炼，反正又不是自己去照料。

　　　　贾老这才作罢，犹是有些愠怒欣慰道：“好，就你了。”

　　　　……

　　　　待次日，秦锋登上灵兽峰。一座属于自己的茅屋一夜之间便被搭成，自然是罗贤这家伙谄媚领着白日劳作已经疲惫不堪的众人又辛苦了一晚的结果。

　　　　秦锋不禁微笑：“还不错。”身边有一个这种“小人”还是有好处的。毕竟自己委实也不好恶劣的让人替自己通宵劳作，但自己的秘密也实在太多，更不想与贾老那七位便宜弟子毗邻而居。

　　　　同样的，秦锋也相应作出报偿。将管理兽栏的巨细全部交由罗贤，还有孟进这位虽欠缺经验，却有一股子劲头的青年。

　　　　老油子，就得交给愣头青去对付。而相比下愣头青也能从中学到许多吧。秦锋遐想着，作为一个年轻时吃尽了苦头的长辈，看见这种上进的青年就像是帮助曾经孤身奋斗的自己，总想去帮上一把。

　　　　坐在犹有清香的蒲团之上，秦锋摒弃了杂念。再度开始了日常的修炼。就这般洞中无岁月，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实在是心烦气躁，才会偶然出来走动一番。平日里根本难见秦锋的身影。

　　　　以至于后来有一位泛泛之交偶来拜访，秦锋一时间更是成了俗人们口中的谈资。

　　　　来人：“秦锋，兄弟我今天来是专程来祝贺你的。对了，你现在在贾老手下负责什么？”

　　　　根本不知道是否下达了新的命令没有，秦锋疑惑道：“嗯，好像是照料灵兽吧？”

　　　　来人愣住：“啊，那忙得过来吗？你手下有多少人啊？”

　　　　秦锋摇头：“不知道。”

　　　　来人有些无语：“……那，你负责饲养的灵兽有几何？有几种种类啊？”

　　　　秦锋引据经典修改回道：“不知人，焉知兽。”

　　　　来人大惊：“天啊，你这样的不管不问。有没有灵兽因为照料不周死了？难道你就不怕责罚吗？”

　　　　“他要是撤去了我的职位那才好。”心中腹诽，秦锋淡然道：“不知生，焉知死。”

　　　　数日后此事传开，秦锋被好事者封了一个打趣的名号逍遥散人。

　　　　……

　　　　又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这段时间里，再也不敢纵容恶魇去捕食，甚至不顾其强烈的反抗意愿将之封入了兽环之中。只有见其实在馋得厉害，便喂上些修炼闲暇时去市坊买来的灵兽丹，或妖兽的血食。

　　　　一只畜生，过着的日子却比绝大多数的低阶修士还要滋润。

　　　　而搜寻，并没有因为恶魇的消停而结束。终于一位汉子，寻到了一只与贾老口中吻合的妖禽，贪功冒进不顾伤亡，在付出了八人惨死的惨痛代价下。才将这低阶妖兽的尸骸抬上了灵兽峰，也因而成了贾老的第八位外门弟子。

　　　　热闹一时的灵兽山，终于再度恢复平静，只留下秦锋一众继续照看灵兽。

　　　　“嗟。”在人眼皮底下活动，自然是有些不爽，比如现在。

　　　　茅屋之内，秦锋不耐烦打量罗贤琐碎的报道，“非要我去吗？这些东西，你们就像往常去禀告不就行了。”

　　　　罗贤面色发苦道：“前辈，实在不行啊。贾老已经好几次提及你了，尤其是这次，可是点名要你亲自去汇报兽栏巨细。”

　　　　想必是逍遥散人的名号传到了贾老的耳朵里了吧。哪日有空顺道去收拾了这噪舌之人。

　　　　心中暗骂。但倒自然不是因此害怕心虚，秦锋摆手道：“好吧。那我就去吧。”顿了顿，望着衣裳颇为狼藉又一声异味的罗贤，“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给我都打理得不错。这些我都记着的。”

　　　　罗贤大喜作揖道：“不敢。”

　　　　秦锋端茶品茗，潜作送客。

　　　　然而罗贤却一脸踌躇，不予离去。

　　　　这家伙不至于这点眼色都没有。秦锋好奇道：“你还有事吗？”

　　　　罗贤故作纠结：“倒是有一件事。只是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扭扭捏捏，秦锋顿时没好气道：“那你就别讲了。”

　　　　这不按常理出牌啊。罗贤一愣，下意识斗嘴道：“可是我不说，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啊。”

　　　　市侩之徒能有什么正事！霎时，秦锋不耐烦挥手道：“行了，你能有什么事！凡俗的琐事我一概没有兴趣。”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但见秦锋发怒，罗贤再不敢卖弄，急忙全盘托出：“请听我一言，非是我挑拨离间。孟进那小子，数日前在贾老的洞府前跪了三天三夜，恳请收他为徒呢。”

　　　　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但落在自己头上了却还真让人有些不爽。“哦。”微微皱眉，秦锋好奇八卦道：“然后呢。”

　　　　紧盯着秦锋面部表情，罗贤答道：“后来跪得昏死过去贾老也没有出面，我便让其他人把孟进抬走了。”

　　　　心中有些失望，不单是对孟进的二心，还有他的愚蠢。“这事我知道了。”秦锋摆了摆手，取过桌上的报告，便向贾老的洞府而去。

第一百零五章　任务

　　　　“你先在这里等着。贾老正在修行，按平日来看的话要不了多久便会出来。”又是那位道童，将秦锋引到了偏厅，丢下一句话便傲气离去。

　　　　秦锋毫不在意，索性趁着等候间打量着偏厅的摆件。

　　　　不过简陋的偏厅并没有什么把玩之物，秦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偏厅中唯一的画轴所吸引。

　　　　所画的是一位领军冲杀的大将。栩栩如生，不单将大将的面容栩栩如生，身后万马奔腾的气势也是跃然纸上，赫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然而此人秦锋却莫名眼熟，然打量良久却也认不出来。不禁喃喃道：“到底是谁呢？”

　　　　“他就是游牧民族出生，三年统一了草原，后仅用三万兵马向拥有人口一亿有余，拥兵八百万的炎国发动攻击，不到十年便将之征服的更始大帝陈天。”

　　　　听得话音，秦锋急忙回头。却是贾老不知何时立在了身后。

　　　　但见贾老仰头，虔诚如传教士般孜孜不倦讲述着人尽皆知的历史：“当然，若只是这些的话只能说他是一位杰出的君王。然而他却已凡人之躯，亲率众兵灭掉了一个修真门派。虽然这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宗门，连筑基修士也仅只是掌门一人。”

　　　　“不同于民间荒谬的传说。毁了天庭，诛灭天兵。但至此之后，更始大帝统御着大军向四方开疆扩土，凡铁蹄所至之处，诸国无不是臣服归降。唯有大海这道天堑，才阻下了这位更始大帝的脚步。”

　　　　“再后来，更始大帝突然放弃了皇位，将皇权赐给了长子。再无踪影，只有传言他飞升入了仙界，成了万界之主。”

　　　　“万界之主自然也是戏言。事实上，更始大帝从缴获的修真典籍终于得以参悟得道，踏上了修真之路。只是后来恐怕他换了姓名，便再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只是如今三千年过去，帝国偌大的疆域早已四分五裂，唯有更始大帝的余威尚在。即使如今，夺回故土受侵略炎国的民众也强攀关系称更始大帝乃是本国的开疆圣君。”

　　　　“而境外的异邦诸国，即使再孤陋寡闻者。或许他们不知炎国这首屈一指的大国有哪些民族、又出了哪些英雄。但他们绝对知道，有这么一位王者，还有他曾经所率领，如今却已没落的草原勇士。所以，这个民族虽然已经窘迫到了只有一隅之地。但沐浴着这远古荣光，即使身在异国也没有任何人胆敢欺辱！”边说着，贾老将还未燃上过半的供香换上且发问道：“这就是我自幼崇拜得勇士。小辈，你又崇拜谁呢？”

　　　　秦锋摇头：“崇拜？不，我不崇拜任何人，他们都只是我超越借鉴的目标而已，即使是神明。真要说欣赏的话，我只欣赏只存在幻想中的英雄。因为只有虚无的，才是真正的完美无缺。不会有怯懦的举动、不会有龌蹉的思想。”

　　　　虽然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更觉得更始大帝乃是屠戮炎国，殃及秦国的刽子手。然秦锋也不由赞道一声：“不过君临天下，大丈夫当如斯也。”

　　　　同时也是恍然，难怪奇怪贾老的肤色实在有些黝黑。加之如此激进的言论，恐怕乃是更始皇帝的某只血脉传人吧？

　　　　欲扬先抑。听得秦锋赞同，

　　　　贾老冷冰霜的脸露出一丝笑意。难得的打趣道：“你不怕我吗？其他人见了可都是紧张得浑身流汗，腿都站不直。”

　　　　秦锋淡然笑道：“那是我比他们更紧张。紧张到腿不能发颤、汗不敢出。”

　　　　贾老一愣，坐下身轻轻敲着桌子笑道：“有趣的小辈。要是早一个月你来见我，这外门弟子的名额我或许还真给了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对视着贾老的双目，秦锋不卑不亢道：“我想要的，还是我自己去取更好。天上掉下的馅饼，那味道终究差了一些。”

　　　　也许是秦锋先前的一句话，在贾老心中好感大增。

　　　　但见贾老击掌道：“有骨气。”随后直言不讳道：“果真是人言可畏。我听我的道童说，你这人懒散的很，甚至还搞出了什么逍遥散人的外号。本来还说要教训你，不过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

　　　　临时起意，贾老在袖袍中摸揣着道：“去取一样东西。不要多问，也不要打开观看。”

　　　　秦锋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高调表现了，只能作揖道：“莫敢不从。”早知道就少说几句，说不定贾老一怒之下便把自己赶下灵兽峰了。

　　　　但见隐隐有不情愿的颜色，贾老却是误会了出言道：“只是一个跑腿的活计，到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唯一注意的便是管好你自己的好奇心，不要多问，更不要多看。”说罢，手中递来半块鱼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