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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洗剑集-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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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对!”白雪看了他一眼,道:“很好,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炅哀猛地抬头,看了白雪一眼,只见白雪脸上似笑非笑,又马上低下自己的脑袋,回答道:“一直往南走……”

    “你说什么!!”那血衣人流水大声道:“炅哀你敢叛堂!堂内有三百六十种酷刑,你可要想清楚了??”

    白雪又斜斜的看了流水一眼,道:“他又是哪一年来的?”

    炅哀道:“三年前,如今是刀门的第一快刀。”

    白雪道:“第一快刀?刚才那一刀的确很快!”

    流水挺起胸膛,恶狠狠道:“若不是你使诈,方才那一刀我早已经取下你的首级!”他入堂年份尚浅,只听说过白雪的名字,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便是这样的道理。

    白雪看他双眼放射着残忍的光芒,一袭紧身的血衣勾勒出一身健壮隆起的肌肉,结实的大手上拿着一把雪亮锋利的短刀,他整个人就如同一只豹子,充满了力与美。

    “浑身都是生命力!”白雪叹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流水一愣,继而放声狂笑,厉声道:“我杀了你!自然可以扬名天下,不过那些事情便再也和你无关了!只因一个死人对于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又什么关系了!”

    白雪深深的叹息一声,下一刻,流水的脑袋已经掉落在地上,他刺耳的狂笑戛然而止,可舌头依然在晃动,似乎根本没想到死亡来的这么突然。

    白雪的身子没动,杀流水的人是炅哀。

    刀光出他右手底下一滑,流水的脑袋已经搬家了,然后炅哀又恢复到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垂首恭敬的站在白雪身前,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者,动如雷霆,一击必杀。

    “你杀了他?”

    炅哀道:“是。”

    白雪道:“为什么?”

    炅哀道:“他该死。”

    白雪笑笑,道:“他该死?你呢?”

    炅哀道:“小人不想死。”

    白雪道:“你回答的很老实,不过也可以看出你不是一个老实人。”

    炅哀道:“小人在雪少爷面前不敢不老实,这次任务下来,小人已经知道必败,也将所有后事全部安置好了。”

    白雪道:“哦,你有什么后事?”

    炅哀忽然抬头笑笑,道:“小人将多年珍藏的九坛美酒全部喝了,大醉了三天三夜。”

    一个人处理自己的身后事,居然只是将自己多年来的藏酒全部喝光,这也算是个奇人。

    白雪忽然来了兴趣,也笑笑道:“你爱喝酒?”

    炅哀直到这一刻,心底最深处绷紧的一根弦才似乎有些放松,他也终于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慢慢地走向了成功。

    “爱喝,不常喝,更不醉。”

    白雪抚掌大笑道:“不喝醉怎能说是爱喝酒!”

    炅哀道:“雪少爷说的是。”

    白雪已经敛住笑容,道:“你说你今后打算去南方?”

    炅哀道:“是,一直往南,遇海买船……”

    白雪点点头道:“好,海面风情极佳,最适合饮酒,不过拿酒杯只需要一只手就行了,你说是吗?”

    炅哀面上一震,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白雪看破了,“是。”炅哀一咬牙,竟右手掌一翻,早已一刀砍下自己的左手前臂,登时血流如注,饶是他心硬如铁,也不禁痛得额头冷汗直冒。

    白雪竟似完全看不见他的痛苦,只是冷冷道:“你动手太快了,我要的并不是你的左手。”

    炅哀这次是真的面色大变,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只手掌居然还不能换回一条命,这白雪之无情完全不在阳春之下,早知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和流水联手一搏,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他正在心底暗悔恨之时,白雪已缓缓道:“看来阁下是舍不得自己的手掌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玉屏风散

    炅哀心中一声苦叹,刀光一闪,一只右手掌已经掉在白雪的脚前。这一次,他已痛的快要昏厥过去,只是凭着心中的一股信念苦苦支撑着。

    白雪看也不看一眼,只是道:“去南方路途遥远,你还是坐车吧。”

    炅哀汗如雨下,勉强用光秃秃的手肘扯了布片给自己包扎一番,他也真是个铁汉子,受了这般重的伤却不见得吭上一吭,依然道:“是。”

    白雪道:“既然是坐车,那么腿好像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他不仅要双手,还有双腿,到了这个程度,即便是巫月也觉得有些不忍了,可白雪犹如铁铸的心肠,说出的话残忍冷冰。

    炅哀终于不再低着头了,他满面悲沧,厉声狂呼道:“原来一开始,你就不打算放过我!”

    白雪道:“是。”

    炅哀嘶声道:“你好狠的心肠!!竟骗我亲手砍下自己的双手!我……我……”

    白雪冷冷道:“你先策动那流水以诡计刺杀于我,若是成功了,自然也是你的功劳;若是失败了,便想要借此脱身,更故意说出一些我喜欢听的话来勾起我心中不忍之意,最后更是肯对自己下得了狠心,不惜亲手斩下双臂。”

    “像阁下这样出卖搭档,狡猾奸险,又够狠辣的敌人,我若不杀你,岂不寝食难安。”白雪道:“你莫要忘了,我从小就在名草堂长大,这些鬼伎俩我懂得并不比你少!!”

    炅哀已经恨得双目赤红,他没想到自己的全部心思竟都被看穿,还一直被人骗着的帮忙将自己制服,只觉得眼前这人之可怕,甚至不在堂内那人之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会造出这么样的人物,偏偏他又要夹在这样的两个人物之间呢?

    其实,何止是他,这天底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被夹进这两人之间,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要死。

    炅哀已经死了,他是自戮的,这是一个杀手最后的尊严。

    巫月望着这一幕的全部发生到结束,他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炅哀死后,他才低低叹道:“我知道,你杀他并不是为了你自己。”

    白雪望着炅哀的尸体,他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

    “你杀他,甚至不惜用这种残忍冷血的方式杀他,是为了要警告后面来的名草堂杀手。你这是在敲山震虎,只因你真正担心的是我的安危!”

    “名草杀手,不死不休!我太了解他们了,若无绝对的雷霆手段,接下来的刺杀会如同蝗虫般不断涌来!无论你是在走路、吃饭、睡觉、甚至如厕,都会有难以想象的刺杀到来!到那时,防不胜防,若真有一条漏网之鱼,后果将不堪设想!”白雪叹道:“你不能死,你死了,阿瑶阿梦都不会开心,我…也会失去一个朋友。”

    这世上的确很少有人比白雪更了解名草堂刺客的可怕,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一改常态,辣手无情。

    对付名草刺客,只有比他们更毒辣,更无情,否则下一个死的人只会是自己。

    “哎……”

    身后,晚霞已晚。

    “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巫老伯?究竟那句关于天路的话是怎么说的?”

    “回去,回去再说吧,回去你看见了就明白了。”

    巫月并不是一个讲究享受的男人,不过红楼却是一个很讲究的地方。

    红楼里住的并不只是巫月,它的真正主人应该是水千媚。

    水千媚花费了她大把大把的时间在想尽办法的把红楼装饰的很考究,只因这是她的家。

    家和房子是不一样的概念,房子是巫月的,可家却是水千媚的。

    一个女人如果将一个地方真正的当做她自己的家,那么她一定会发全部心思去装饰她的家。

    可惜,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很少。

    所以,巫月的卧房当然既舒服又华美。

    也很少有人进来过这个卧房。

    现在,白雪就在这个舒服而华美的卧房里,他坐在一张梨花太师椅上,正在观赏壁上悬挂着的一张吴道子的画。

    “吴带当风,的确不凡。”

    白雪举起白璧茶碗,轻品了一口,叹道。

    “诗至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书至于颜鲁公,画至于吴道子,而古今之变,天下能事毕矣!”巫月大笑着从内堂走出来,“不过先贤风流,却也要有一双慧眼!”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座屏风,白玉雕成的玉屏风,缓缓在白雪面前展开。

    “玉屏风?”白雪的眼中忽然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是一种似笑非笑,又带着一丝回忆的感觉。

    巫月展开屏风后,也坐回到另一张太师椅上,道:“哦?”

    白雪微微叹了一声,曼声吟道:“玉屏风散最有灵;芪术防风鼎足形;表虚汗多易感冒;药虽相畏效相成。”

    巫月没想到白雪竟会无端吟出这么四句似歌非歌的词句,不禁奇怪的望着他,白雪摸摸鼻子尴尬一笑,他这吟出的本是方药玉屏风散的方歌药诀,而此味方药主治表虚自汗,汗出恶风,颇有益气固脱之效。白雪少年时学药,每每背诵到玉屏风散的方歌时,总不自觉的将其归纳为疏风解表药,闹出不少笑话,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今日重回苗域,此时此刻,他的心头竟浮现出往日的影迹,一时间感概万千,只是这段情愫不足对外人多说,所以他也不没有再多解释,而巫月也没有多问。

    “瘦金书?”白雪看了一眼屏风上的数行大字,一眼认出,书法行家中,他最是喜欢这瘦金体,要知这笔法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转折处可明显见到藏锋,颇有峰回路转之感,最是般配他蝶恋花的腿法,他赞道:“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神韵俱全啊!”

    “谬赞了。”巫月自己的作品被人称赞,心里自然高兴,尤其是这人还是名满天下的白雪。

    白雪道:“莫非巫老伯说的那句关乎天路的话就在于这玉屏风上?”

    巫月敛笑颔首道:“正是。”

    白玉屏风,朱漆雕栏。

    微微泛白的宣纸上,只有三句话。

    “银楼栖于百丈断壁之崖,玉兔寄相思于逝水之中。吾心之更甚,天之眼渐起,循转清之明月,攀于崎岖山道。碧落之起角宿,一度一杪一虚渐次北行,乃至月神所护之宫。”

第二百八十九章 问我是谁

    白雪皱起了好看的弯眉,“斯”了一声,道:“这……这似乎比方歌更加难以让人理解了?”

    “就是说,只有弄懂这个谜题的意思,才能寻找到天路的入口吗?”

    巫月道:“是的。”

    白雪缓缓走到四方桌前,提起砚台上的狼毫笔,写下“银楼”两字,又沉思一番,再写下“断壁”,左看看右看看,喃喃自语:“银楼岂会栖身断壁之崖?”于是又在“断壁”两字上拦腰划过一道浓密横线,提笔写下“玉兔”,却发现兔子何来相思,“天之眼”又是什么,为何会有碧落,白雪一眼看去,只觉得这里面实在有太多不解之处。

    他忽然又放下毛笔,转身望向巫月,只见巫月面上也是一脸的苦笑。

    “难道巫老伯这些年来,一点参悟也没有吗?”

    巫月也走到四方桌前,提笔写下四个字,道:“月神之宫。”

    白雪望着这四个字,果然是笔锋近乎如行书,他缓缓道:“月神之宫啊,究竟会在哪里呢?”

    巫月摇摇头,放下笔墨,道:“就这要你去找寻答案了!”

    “寻找答案吗?”白雪的目光停留在那银楼两字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之村有银楼吗?”

    “有。”巫月道:“老凤祥百年银楼!”

    老凤祥银楼是凤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到了这一辈主人凤西湖的手里,已经真的有一百多年了,他们家的招牌便如出产的银器一般,都是纯正而一流的。

    白雪曾经也听说过这家店的银器,更主要的是女人都喜欢这家老店的银器。

    这样的一家店会不会是背后就有拜月教的影子呢?

    这个问题,自从白雪从巫月卧房出来后就一直在他的脑子里盘桓。

    “或许应该夜深该去先看一眼。”

    夜深,夜不深。

    白雪走进自己的听雪轩时,突然在门口停住了脚步,轻声叹气道:“原来有客人来了?”

    客人就坐在白雪的床边。

    穿着一件大红衣裳,低着脑袋,像极了一个新娘子。

    白雪望着这无端出现在自己房里的小姑娘,笑眯眯的瞧着她,但见红烛之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大大的眼睛长长地睫毛,秀气的鼻子;饱满的小嘴,一张小脸在烛火下映的红彤彤的。

    白雪坐到了巫梦的身边,叹道:“你可知此时已经夜深?”

    巫梦抬起头,走过竹桌,取过酒杯,道:“来,我们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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