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传:无字悲-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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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断臂拢于身前,以膝夹之,右掌直往断处,五指齐力,缓将一细物自断口扯出。
小修定睛,满面愕然,见那细物半臂长短,粗不过木箸。
“干天木?这便是那干天木?”
阴小眉沉息不应,唇瓣互碰,半晌,方才发声:“吾言其是,其便是;吾言其非,其便非。汝若擅动,不携疏弃同往,吾便告诸弟子,汝盗得干天木遁走,现下唯吾知干天木形状,吾唇齿张阖,孰人不信?……届时,即便天地无极,尔亦无处立锥!”
小修轻哼,转腕提剑:“吾现夺师母性命,还有何忧?”
阴小眉仰面朗笑,后再咳喘不止;小修剑锋直上,却闻门外脚步急促,众人或低或高,前后呼喝:“师母!师母!吾等来救!”
小修肩胛紧收,心下暗道:若此时取阴小眉性命,死无对证,反是坐实盗取神物、欺师灭祖之名;若依阴小眉之言携疏弃同离,岂非多得张护身符咒在侧?
思及此处,小修眉亦不眨,还剑入鞘,探身轻拢疏弃,气沉丹田,踮足便走;待离,耳内细辨,闻阴小眉喘息无定,喃喃轻道:“吾甚奇之,汝同疏至叶,究竟有何渊源,何以这般执于此一皮相……”小修未及有应,已闻拍门声、疾入声、拔剑声、惊骇声、怒斥声嘈杂齐发,小修摇眉阖目,提气遄往山下。(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六夭花十八 – 第224话
连宵宿火,神鬼夜哭。
疏至叶目睫轻颤不迭,见身之所在,再观阴小眉情状,目眦乍裂,疾疾引身,竭力抬掌方将阴小眉推至一侧。
“师母…。…”堂内子弟多人,俱是仗剑结眉,见阴小眉五指紧攒,其内所握,乃一木箸,明暗斑驳,甚不打眼;然再侧目,见其断臂,中心空虚,恰同那木箸大小呼应,细观之下,诸人心内竟是暗暗得意,虽惊尤喜。
“疏至叶!衣冠狗豸,心如积铁!为夺干天木,断吾臂,害吾命……”
疏至叶闻言惊怖,身子摇摆不迭,顿足疾道:“休得胡言!”
阴小眉冷笑一声,眼风一扫右掌上那细木,而后目眶一空,轻声嘲道:“干天木……便在此处,孰可为吾雪恨,吾便亲授神物操演之法!”
一言方落,数人挺身;疏至叶重足难遁,舌根轻颤,唇内早已满是腥气……
半个多时辰后。
堂内横尸,足有十数:疏至叶身首异处,污血四流,其掌紧扯堂内帷幔,死难瞑目;阴小眉右掌五指俱断,截处参差,足上金门穴、照海穴、申脉穴俱见割斡,深达半寸,其身后仰,吐纳全无;堂内余处,尸身交叠狼藉,口涎成河,血漫如海,好一派恶斗乱相。
“此不过寻常之木,吾竟为疏阴氏所欺!这般死法,也算其讨了便宜。”神策生一子怒目,两掌前探,左右各一条断木,辟裂断折,毫无神仙之气。
“师兄所言甚是。若当真神物,岂会轻易毁损?”
“疏弃!何人见得疏弃?小修师姐何处?”一子抬声,似解关窍。
堂内余人不过三五,闻言面面相觑,未有一应。
“速速下山,快马往四方探寻!恐吾等中了其调虎离山之策。”
“另告门人,若有问起,便言逆徒伙同孽子,弑父刃母,戕害同门,幸神策生余人戮力同心,机巧应对,方保本门根基不失!”
纵马疾走约莫一炷香功夫,小修便查神策生门人追至,幸其警醒,巧借短亭所遇商旅遮蔽,逃得一劫。但见疏弃神智未返,细思前后,不禁暗道:即便同门为着灭口,隐干天木所归,亦不至来得这般快!疏至叶虚称侠义,实乃伪善,神策生门下,竟多狡诈之辈;现其追至,必是未能于廉山之上得手…。。。稍顿,扼腕轻叹:“如此说来,彼干天之木非实;恐阴小眉或脔或死,再难顾其子周全。”言罢,小修轻笑,长吁再三,心下计较:想来,其设此局,本就不欲取吾性命。
思及此处,小修探手缓往袖内,得一瓷瓶,色如黄栌;小修倾瓶内所有,自留一丸,余下尽数喂服于疏弃。
“父阴诡,母哀悯,同门无义,若汝此时转醒,情何以堪?但求汝神智莫归,不见世间污秽,吾也不介意多此拖累。”言罢,小修阖目苦笑,心下暗自计较:莫非真应阴小眉之言——天地无极,却无寸土可栖?
五日后,木舟一驾,扬帆入海。
疏弃身子微颤,轻哼一声,神智得复,感四肢若无骨之虫,瘫软如泥;放眼顾望,见四下茫茫,水天互接,又再结眉,见身前一人,昏沉失智。
“小……小修!”疏弃扑身上前,三指先探其鼻息,后扣其脉门,少待半刻,轻声喃喃:“息。。。。。。息息丸?”
半个时辰后。
“弃。。。。。。”小修罔然,支肘起身,全不知身之所在。
疏弃见状,急急探身,轻道:“小修!可好?”
小修扶额,摇眉轻道:“吾等所在何处?”
“吾方转醒,且不言此处何处,连吾为何在此,今日何日亦是不知!”疏弃两目灼灼,少待,又再接道:“那夜,廉山之上发生何事?高堂安在?”
小修轻咬下唇,眉目俱垂,思忖半晌,方侧颊应道:“那夜,吾记得将师父诳于内堂,待行敛宅术;孰料方才入得屋内,便为一力痛击,神智立失。。。。。。”
疏弃一怔,立时接道:“吾亦如此!”
“吾方探得,你我似为息息丸所控,这方失魂多时。”
小修闻声,抽咽不迭,半晌,方沉声应道:“可是。。。。。。师父早知吾迷了心魄,这方将吾等流逐至此?“
疏弃闻声,目珠浅转,隔了一刻,哀怒之气,填胸薄喉。
小修冷哼一声,再作轻啼:”你我铸下大祸,其心当诛!如此疚恶,若履霜之渐不惩,流毒之祸难终;想是师父以此严惩重戒,冀吾等革心。“
疏弃口噤,举目远眺,半晌,方道:“吾非贪生惧死之辈。父母深恩,糜捐以报;然。。。。。。吾总是疏氏独子,汝亦是神策生首徒,这般惩治,父亲何忍,娘亲何哀!“
小修举袂,佯作拭泪,偷眼见疏弃凝神,满面戚戚之悲。
“却也不知,此处究竟何处?吾连方位,亦是不辨。”疏弃抬眉,查小修疲态,想其定是忧心前路,这便作笑,又再接道:“息息丸效用,不过一个时辰,想来此处并非极远方是。少待一刻,或见岛陆,吾等便可探问西东。”
小修知其言不过抚慰,倒是应承一笑,回悲作喜。
疏弃虽作此言,然心下不定,少不得暗暗思量,忧惧廉山有变,然心思兜转,又再自宽其心:若是外敌,未免巧合,且其岂会以息息丸施与吾等?敛宅术总归暗术,且因情起意,父子互易,怎好白于外人?父亲这般,倒也情有可原。现下多思无益,与其穷究因果,倒不如寻得归路,回山一探,方是上策。
二人各有盘算,一时无言。
稍顿,疏弃稍感不间不界,这便濡了唇角,轻道:“幸门内师兄弟多重情义,想来你我若一时不得侍奉长辈左右,亦无所忧。”
小修心下冷哼,暗自切齿:伪善不及无善;神策生一门,即有忠徒,恐亦难堪疏至叶佛面鬼心;若是贪求干天木,亦是脱不得同门相斗之境,这般下来,神策生留存时日,屈指可算。
如其所料,廉山一变,神策生内寥寥忠义自请离山,余人若非于当夜哄抢干天木时殒身丧命,便是其后化作几派,四分五裂;又待不足两月,眼见干天木下落不明,疏弃小修不知所踪,遗部难耐,分道扬镳。
然,此皆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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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剖析分割线:阴小眉这一计,并非是念着神策生门徒忠义,以锄奸罚恶为己任,而是算定了干天木诱惑巨大,门内大半弟子难堪。而且,在其计中,早就算着让小修带着疏弃逃山,压根没想取小修性命。至于对阴小眉死状的描述,是隐含其为酷刑逼问之意。(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六夭花十八 … 第225话
言归当下。
无忧静坐一隅,眼风辗转,偷瞧弄无悯,见其目阖唇启,笑意不绝,无忧讪讪,面上红霞蒸蔚,再扫石榻上疏弃,见其仍是昏昏,不由暗暗抚髀,长叹未休。
又待约莫盏茶功夫,疏弃终是轻哼一声,指尖连点石榻,神思回转。
无忧见状立喜,正待起身上前,却见弄无悯右掌一立,弹指金光再出;疏弃颈项一偏,复再昏沉。无忧不解,却也不抬声叱咄,沉沉起身,少腹得气,动如奔豚。
“何也?”
弄无悯似是知其有此一问,稍抿唇角,亦是起身,待徐徐踱至石榻,这方负手,轻声接应:“其言赘冗,其神涣散,吾同小君,岂有功夫细辨言语真假?”
无忧浅笑,这方近了弄无悯,侧目挑眉:“夫君定有良策。”然其心下,却是暗自计较:无暇辨其言虚实,却倒得闲在此静候疏弃转醒,专为着戏弄吾不成?
弄无悯下颌浅抬,缓道:“吾当取其髓海,重现忘归岛情境。”
“夫君可是说,欲将疏弃之脑取出?”
“正是。”
无忧一怔,不由喃喃:“若是此法可行,夫君怎不早取了无忧髓海,也好辨得吾情假情真?”
弄无悯闻言,更见嫣然,沉声应道:“小君当知,脑乃元神之府,如若轻取,受者安有命在?”
无忧目珠一转,已然解意。
“疏弃脏腑尽失,早为行尸;故而即便元神脱壳,亦不见损。”
“孺子可教也。已死之人,如何复死?”弄无悯话音未落,右臂微抬,缓将无忧蔽于身侧,后再踱近两步,两指一勾,便见石榻上疏弃手足挛缩,眼开睛突,上下齿磕碰不止,七窍多见脓水、清液、口涎,状煞可怖。
无忧目睑陡紧,稍退一步,抬掌攒了弄无悯衣带,垂眉逃目。
“其身虽死,其气尚存;故而取脑脱颅,自是痛若剐骨,常人难堪。“弄无悯倒不在意,勾唇接道:”然其为吾力所迫,纵是痛极,自剜两目,自断柔舌,亦难转醒;小君毋忧。“
无忧闻言,面现青白之色,缓撤手侧身,一言不发。
少待半刻,已见疏弃面颊缩萎,舌肿如花菇,抵齿而出;弄无悯立于侧,左掌平摊,其上得一物:大小不过拱掌对指,色黄赤,遍布沟壑。
无忧轻叹口气,眨眉便见弄无悯轻笑,右臂抬举,垂袂推掌——面前陡见明火,汹汹张舞;弄无悯缓将右臂收于身后,左掌一推,疏弃之髓海应力而前,寸寸近了那明火。
明火如刃如锉,髓海初近,立时化末;脑末飘汤,扬散不落。
弄无悯抬了一侧唇角,闪身便至无忧身畔,附耳喃喃:“小君,好生瞧瞧。”
无忧两肩井耸,心知弄无悯调笑,抬眉定睛,见那四扬之脑末徐徐拼凑,自成景象。无忧舌尖微露,阖目少倾,反是踮足,鼻尖贴了弄无悯面庞,鼻翼抽动,起伏不定,细细深嗅。
弄无悯稍怔,仰身不解其意。
无忧边嗅边笑,柔声娇道:”吾当先辨一辨,夫君这天魔之气,是甘是涩,是寒是温。“
弄无悯闻声朗笑,露齿没唇,抬掌反近了无忧口吻,轻道:“吾之气,于小君,定是温甘;气浸皮腠,养之如山肤水豢,温淳甘脆,小君可要一并试试?”
无忧也不推拒,顺势将弄无悯一掌握于心口,三手紧扣,轻道:“且观忘归情状。”
弄无悯闻声侧目,随无忧纳其掌,浅笑晏晏,结眉细查那脑末所现景象。
桅断帆碎,张衣使风。
疏弃原盘算着,少则半日,多则一两日,便见岛陆,孰知其同小修二人,茫茫然漂流多达半月,方闻人声。
登岛之初,二人便为众人拥簇,庾氏兄妹、袁不鹿皆在其内——此地,果是忘归岛。
疏弃同小修起先尚有提防之心,待人接物,亦见谨慎;自言夫妇,无心流落,岛民疑也不疑,殷勤待之如亲眷。寥寥数日,疏弃戒心便除,二人同岛民相处,倒也和乐。
这日入夜。
小修倚榻,思忖半晌,方濡唇轻道:“吾等于岛上待了已足十日,弃可见异常?”
疏弃闻言一愣,挠眉不解:“岛民富足,各安其事,岛上日常,有条不紊;那不鹿先生待人恳切,一派神仙气度。“
小修眼风一扫,轻嗤一声:“此处便是海外仙山,师父长生之求索,于此处实不值一提。”稍顿,小修冷笑,反再接道:“如此,弃可是早有定夺,长待此地?”
疏弃眨眉数回,垂目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