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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月西女传:无字悲-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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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忧齿颊一冷,目华暗翳,默默然不语;半晌,稍一启唇,却又无言,下颌一收,倒似为一力隔空按压,这便颔首以应。

    弄无悯见状,稍见开颜,朝储苑递一眉语,便见储苑浅笑,轻声应道:”苑儿领命。“

    弄无悯稍一挥袖,储苑立时屈身,缓退出内室。

    无忧仍是怔楞,心神涣散之际,陡感腕上一力,徐徐将自己拉了向前。

    无忧凝眉,见弄无悯坐于榻边,眉目浅垂,两手轻握无忧弱腕,母指浅点二三,亦不多言。

    无忧轻哼一声,冷道:“弄宫主常责无忧放旷,怎得此时,这般不顾礼法!”

    弄无悯初时不应,不过眨眉,却陡地使力,直将无忧扯入胸怀,后便两臂围困,侧目未敢对视,面颊轻赤,缓声懒道:“白日里为那梼杌尾鞭所惊,心尤惶悸,这般,方可压惊。“

    无忧不拒不动,坐于弄无悯膝头,任其圈抱,稍顿,闻其再道:“倒是不知,除却梼杌尾,无忧可曾藏掖它物?”

    无忧娇笑连连,又感弄无悯将下颌轻搁于其锁骨窝上,吐纳如兰,温气柔柔扫在无忧脖颈肌肤,无忧不堪其痒,笑颜更展。

    二人这般无言拥坐,直至天明。

    第二日,到得辰时,无忧方迟迟起身,往堂上用早膳。弄无悯随了她,也不催促,同储苑坐于桌边,静默候着。

    无忧见状,仍是坦然,落座无言,唯其眼目定定瞧着储苑,不喜,不哀,不恼,不怨;时远似本不相干,时炽若燎空腾焰。弄无悯细查其变,心下隐隐不安。

    储苑缓布了几方菱角糕于弄无悯盘上,未待言语,颊上透红,磨蹭半刻,轻道:“悯儿最喜此物。”

    弄无悯眉头一蹙,见无忧坐于储苑一侧,将那象牙镶金箸一举,夹了块翠绿薄荷糕,往储苑盘内一添,娇道:“无忧记得,于那上六嚣,吃穿用度倒是未曾短过,无忧初时懵懂,尚有所疑。。。。。。”无忧一顿,轻咬下唇,转而又道:“想是妖丹在体,故娘亲火旺,尤是钟意此糕——其色艳泽,其味辛苦。”无忧一语方落,定定瞧着储苑,托腮浅笑。

    储苑一怔,偷眼弄无悯,见其淡然,这便轻叹,笑应无忧:“亏得我儿无忧记挂。此物发散清利,常助散热消风。“

    “其功入肝肺,尤善开郁。”无忧莞尔,眼风一挑,见储苑哑口,再瞧弄无悯,眉头反开,缓持匙舀羹,送了无忧一盏,轻道:“玉蝴蝶桂花羹,滋身养颜,利咽开音。”

    无忧闻声,登时解意,盈盈一笑,缓取了那玉盏,埋头进羹,不再多言。

    三人不间不界,捱至午时。

    弄无悯坐于堂上正位,储苑居左,二女相对。弄无悯见无忧时时凝眉,面上青白不定,心下了然;既知不妙,唯欲见兔顾犬,但求未晚。

    “吾宫内尚有一要事,必得储苑亲往不能。”弄无悯陡地抬臂,扶额叹道:“尔便立返肩山,不得有误。”

    储苑闻声,面现惊惑:“悯。。。。。。宫主,苑儿之责,莫不是在此长伴。。。。。。无忧?”

    弄无悯立时改色,轻声斥道:“事有急缓,待尔毕肩山之事,自可归返回心殿。”

    “倒是不知,弄宫主这差事,说不说得?”未待储苑应声,无忧已是徐徐起身,踱步向前,轻声调笑。

    弄无悯亦是起身,稍近储苑,抬眉一扫无忧,唇角一抿,长叹一声。

    “弄宫主何必?”

    “当吾不知汝意?”

    “弄宫主明察。可是不允?”

    “若吾不允,尔当如何?”

    无忧苦笑,眼目一阖,珠泪顺势而落,轻道:“宫主应知,无可回转。”话音未落,无忧单足点地,飞身直扑储苑,稍一转腕,袖内寒光一闪。

    弄无悯摇首不迭,推掌而外,正待驭气,陡见无忧两目疾开,血泪盈眶,赤红一片,煞是可怖。

    弄无悯怔楞一瞬,终是甩袖,弹指反将储苑定于座上,后便回身,阖目不欲细观。

    储苑见此情状,眨眉不及,正待起身避过无忧短刃,却为弄无悯施了定身法,瞠目结舌,动弹不得。

    无忧垂眉,短刃直插储苑喉间,迅指夺命,血溅五步。

    无忧将那短刃弃了,两目开合数回,单手再将目睑一掀,便自眼底巧取了一物:那物甚微,细若针芒,全不过目睫长短,其色赭,一端尖利,触之则破。

    约莫一刻,无忧方将目内之物一一取出,抬袖将目眶四围血泪拭净,再将那细物着于玉尖,效弄无悯样子,弹指便将那一对细物射出,此物虽微,其声却大,当当两下,已然直穿殿内金柱,没入不见。

    “弄宫主早知无忧动了杀心,”无忧笑靥大开,洋洋自得,”然,无忧亦知弄宫主有查,早有防备。“

    “假真真假,间以得行。“无忧探手,轻扫外衫血迹,见无所用,嘴角一耷,斜取了储苑尸身侧旁竹椅,轻巧落座。

    “可是于早膳之前,便将二针藏入目眶?”

    “非也。于膳前,将之自左右迎香刺入,随吾皮面肌理,顺势上游;直至方才,初达下睥,阖目之际,以目睑施压,迫其自眼底而出,血泪自现。”

    “刺睑内而避目珠,却是险招。”

    “若非如此,弄宫主怎会软了心肠,置储苑性命于不顾,反助无忧?”

    弄无悯长叹口气,取座阖目,轻道:“无此苦肉之计,汝便当吾必得相阻,保全储苑?”

    无忧轻笑,侧目定定瞧着储苑面容,却不言语。

    “事到如今,无忧尚不解意?”弄无悯沉声,终是哀道:“汝心所想,吾岂不知?吾本欲相阻,非为保全储苑,乃为保全汝身。”

    弄无悯眼目一开,亦是静静瞧着储苑尸身,半晌,启唇再道:“尔欲施七易一应,可知须得舍身之贵重,与天步山为契;之后周天逆乱,每十日便遭反噬,生不若死。胭脂历千载,踏八极,方得娘亲形貌者一;欲集七人,恐万年尚不足矣。。。。。。漫漫磨折,汝身怎堪?“

    “丧妣之痛,泣血咳心,情理之中。宫主可知,为何无忧尚得依仗针芒,方见血泪?“

    弄无悯闻言,动亦不动,只字不应。

    无忧轻笑,抬手抚上耳畔白毛雪簇玲珑坠儿,缓道:“皆因储苑于无忧,乃若熹微之晨光——母女重聚,再享天伦,终可冀望!”

    “汝身有何物堪舍?”

    无忧稍一踌躇,支吾半晌,方道:”身之贵重,无忧欲断尾与天步山为契!“

    “愚昧狂言!”弄无悯唇角微抖,立时接道:“七易一应,起阵需得八尸,尔可知娘亲尸骨所在?”

    无忧一怔,茫茫无措。

    二人对峙,皆是无言。

    “无忧可知,即便取了储苑性命,其未必堪用。”

    无忧闻弄无悯之言,登时回神,抚心疾道:“弄。。。。。。无悯!莫要如此!”话音未落,便见弄无悯左袖一舞,储苑尸身,既为明火吞吐。

    无忧纵身,眨眉却为弄无悯所阻:无忧抬声大呼,如鲠在喉;唯痴痴瞧着储苑尸身焚尽,握拳化掌,痛击弄无悯胸背。

    弄无悯静默而立,躲亦不躲,半柱香功夫,无忧气力尽失,缓缓顺弄无悯广袖而下,屈身坐地,魂魄皆丧。

    “事到如今,尔仍全无疑虑?”弄无悯见无忧情状,垂眉朗声,”若娘亲欲全汝身,自当绝口不提知日宫片语。“

    “何。。。。。。何意?”

    “自得人形,娘亲便命名‘无忧’,且多有归返知日之言,然其早知,欲破结界,其命难存。即便如此,仍告无忧返家便可团聚,究竟,娘亲是何用意?”

    无忧呆坐,闻弄无悯再道:”无悯生为天魔,知日形同泥泽,娘亲自知无忧得血化妖,身上所挟金乌丹之气,隐约当辨——娘亲嘱托无忧返宫入世,岂非将汝推至风顶浪尖?“

    弄无悯袖管低垂,探手而出,轻搭于无忧头顶,不待无忧启唇,又再朗声:“未得一日修炼,功法低微;然妖丹之气显然——以怀璧之身入虎狼之穴,岂非送食?”

    “娘亲为。。。。。。亲子所困,神思恍惚,思虑自难周全!”

    弄无悯闻声轻笑:“知日宫同金乌丹自有渊源,万妖本就兽屯肩山辖下。吾之功法,相较无忧如何?“

    无忧不应,随弄无悯手掌轻抚其发。

    “且吾尚得无悲正气蔽翳,正邪皆是难查。无忧身至肩山,定引群妖鸟集,到时,何人得利?”

    无忧两掌紧攥,长纳口气,突感脑漏,沉气抬臂,惊见掌背鲜红:鼻下所落,竟非浊涕,乃为热血。

    无忧一怔,阖目笑道:“弄宫主自说自话,无非告知无忧——娘亲计画,不过以无忧扰乱视听,解知日及宫主之困。是也不是?”

    “然。”

    “无忧。。。。。。甘为娘亲利兵!“一语落,其声直颤。

    弄无悯感其有异,垂眉细观,心下一紧,度气于臂,指尖正刺无忧眉心;无忧立时失神,直往弄无悯足边一倒。弄无悯缓将其唇上血迹揩净,沉吟半晌,愁声自语:“冥顽不灵!”

    当日入夜,约莫一更。

    无忧仰面卧于榻上,双目大开,眨亦不眨。

    弄无悯负手立于一侧,已然细细瞧了无忧数个时辰。

    “妖修之岁月,百年弹指。尔不过徒耗百岁,何需懊恼若斯?”

    无忧缓将唇角一抬,诘道:“谋计千年者,反在此劝慰受计百年者,弄宫主慈悲!”话音方落,无忧已是撑肘而起,着履便要向外。

    “欲往何处?”

    无忧定定瞧着弄无悯,半晌,方道:”事到如今,弄宫主仍要拦阻?“

    弄无悯稍一低眉,抿唇轻道:“好梦乍回,沉心未烬。”稍顿,弄无悯陡地飞眉,抬声央浼:“即便至此,吾同无忧,可否。。。。。。”

    无忧冷眼,立时斥道:”覆水难收。“

    “尔欲离回心殿,恐不过欲往四方寻容貌同一者,施七易一应。”

    “是又如何?”

    “知日弟子千万,吾自可相助。”

    “不必。”

    弄无悯面上一紧,身子稍往无忧面前踱了两步,喃喃道:”无悯。。。。。。无悯之心,天可怜见。“

    无忧横眉,勾唇浅笑,隔了半刻,方道:“弄宫主乃帝孙,心存九窍;无忧一介小妖,贫贱身,糊涂心,仰攀不得。”

    弄无悯闻声,立时阖了眼目,肩头一颤,半晌不语。

    无忧见其堵在身前,气势实是骇人,倒也不敢多言,足尖蓄势发力,却未擅动。

    “可还记得,怀橘院内,无忧调笑,欲知此物何物?”默默多时,弄无悯陡地发声,右臂微抬,掌上立得一鎏金铜缶,唯三寸见方,四面尽蜃,逆鳞处处,一足多耳。

    “溺内缶之上品——陷九,仙妖凡夫,无一可脱!”

    无忧一怔,闻言方念起那日那时,于愚城青丘密室所见,颤声轻道:”此言,此行,怕失弄宫主气度!“

    弄无悯抬眉,浅笑嫣然:“若失无忧,如失命失心,区区气度,吝惜不得。”

    无忧见状,不由抚心,笑靥反开,抬脚稍退,轻道:“无忧自出坤顶,多得弄宫主恩惠;自当全宫主名声,护宫主气度。”话音未落,无忧返身,背对弄无悯,眼目一冷,娇声笑道:“方才无忧不过说笑,宫主何必当真?回心殿世外仙境,无忧未尝呆得厌烦。”言罢,又再回身,坐于榻上,笑颜大展。

    弄无悯轻叹一声,稍一摇头,缓道:“那日,桥玄英携无忧至密室,初见此物。后吾敲击数回,无忧牙关紧咬,拒吐实情。然吾早知,桥玄英乃万斛楼目荣华手下;连此陷九,也必是目荣华安排。“

    无忧心下一抖,更是忧惧目荣华安危,然面上未见少改,唯不过颔首笑应。

    “目荣华此计,皆为无忧。”弄无悯稍一攒眉,接道:“吾心亦知,若可长留无忧于侧,吾之龌龊,不输半分。“话音方落,弄无悯已然抬手,眨眉之间,蜃气大作,缶口大开,弹指便将无忧纳入;弄无悯怔立一旁,隔了半刻,方放脚向前,迟疑之下,抬手将那陷九揽于胸前,又再取座榻边,落手轻抚铜缶,面上时喜时悲,兀坐失神。

    三更时分。

    万籁有声,尤闻壁上琴动,天风挑摘;太古之音;本当雪燥静心,却引得弄无悯更是烦乱,蹙眉一瞬,甩袖便将陷九掷出,缶内情状,无一不现。

    无忧初入溺内缶,便感晕眩,不及阖目,血气翻涌,体内身外,立时为热浪夹击。无忧沉不住,顿足怒道:“弄无悯!诡诈小人!”一言方落,百脉喷张,再启唇时,反作娇啼:“弄。。。。。。无悯。。。。。。无悯。。。。。。”

    耐不足半刻,无忧便缓褪了外衫,唯着中衣,不消半柱香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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