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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燕 歌 行-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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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宽的动作实在是很慢。卸掉一边手臂从肩头到手指的所有关节,就整整花了半个时辰。按这个速度慢慢地进行,大概是要耗上一夜了。 
虽然他事先给我服了一颗保住元气的提神药丸,我仍然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撑上那么久。 
如果真的能昏过去倒好了,至少疼痛的感觉不会那么清晰刻骨…… 
萧代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但是他一直在看着我。也许是在欣赏我的疼痛,以及我与痛楚挣扎的样子。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情形,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被汗水濡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嘴唇上齿痕斑斑,一缕鲜血顺着嘴角细细地流下来。身体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一额一脸全都是冷汗。 
从来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萧代看了,心里一定觉得很痛快。 
“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能捱过去吧?” 
还是拓拔明,声音仿佛从头顶悠悠传来,轻松得象在讨论外面的天气。 
“别怪我不提醒你,用这种特殊手法卸掉关节,疼痛是不会随着时间慢慢减弱的,而且会越来越厉害。相思入骨,不死不休。不然,怎么叫做‘寸相思’呢?” 
…… 
“而且,越到后来,你的体力越衰弱,抵御痛苦的能力也就越差,意志也就越容易崩溃。与其熬到最后才低头,还不如现在就及时认输,少受点罪不好吗?” 
…… 
“现在才刚刚卸掉你两只手臂。你身上又有多少处关节?真的要一处一处全捱过来才高兴吗?” 
…… 
“如果你答应,我可以保证事后绝不会杀你灭口。象你这样难得的人才,我怎又么舍得不好好重用呢?” 
…… 
“只要你点一点头,马上就不用再受罪了哦……” 
…… 
好烦的声音……飘飘缈缈地在人耳边阴魂不散,语气和内容都充满了诱惑的味道,象是在温柔地诱哄你,低头吧……答应吧…… 
可是真的不想也不能低头……这件事,还关系到另外两个人的性命啊…… 



不记得又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得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屋子里点上了灯,闪烁的灯光照在我脸上,透过那一重薄薄的冷汗,温暖的灯光也变得冰冷。 
意识几次游离在黑暗的边缘,却每次都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指重重弹上百会穴,硬生生拉回到痛楚的世界。 
几乎能逼得人发疯的可怕痛楚,仍然没有半点减弱,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 
郑宽还在不紧不慢地动作着,每扭脱一处关节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好让我有充分的时间慢慢体味新增的锐痛。我不知道自己身上还剩下多少地方可以让他下手,只知道自己的体力越来越衰弱,精神越来越恍惚,呼吸越来越困难,每一次的呼吸都会牵动全身的痛楚,却是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被汗水浸得透湿,身下早已形成了一汪小水潭。 
象这个样子,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吧? 
“你还是坚持不答应吗?” 
拓拔明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几分焦躁和不耐,还有几分浓浓的困惑。 
“我大哥待你真的有那么好?好到你宁可自己忍受如此的痛苦也不肯害他?你这样为他,值么?” 
虽然神智已陷入半模糊状态,听到拓拔明这句话,我还是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容惨淡微弱,却带着确定不疑的讥讽和轻视。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你说!” 
拓拔明挺身站起,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急躁地追问。 
我吃力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缓缓吐出。 
“为他,不值。为自己,值得。我之所以……不答应,并不是为了……拓拔弘。而是,为了自己的原则……和尊严。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丈夫,可是有一些事,还是宁可死……也不肯去做的。” 
比如说,为了自己的性命去陷害朋友……甚至,哪怕对方只是个无辜的陌生人,也是一样。不可以。 
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只是这样而已。不管拓拔明是否明白。 
…… 
拓拔明紧紧地盯着我的眼,一言不发,脸色渐渐转为凝重。过了很久,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终于断然地下了决心。但是望着我的目光中,却闪过隐隐的遗憾和怅然。 
“江逸,其实我真的一直很欣赏你。听了你刚才这一段话,就只有比原来更加欣赏,而且尊敬。只可惜……我认识你比大哥晚了一步。命中注定,我们只能成为敌人。宫廷斗争是没有情面可讲的,不管我有多看重你,对于一个不能为我所用的人,我也只好忍痛放弃了。” 
他摆摆手,示意郑宽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萧代。 
“看来我们不必白费力气了。时间已经不多,如果拖到明天还没有结果,这件事就很难不受人怀疑了。既然没办法逼他合作,那就让他来代替吧!” 
萧代漫不在意地扫了我一眼,淡淡道:“对我来说,不管是谁都没有分别。反正我要杀的只是萧冉。至于陪葬的人是谁,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怎么,他们竟是要用我来代替拓拔弘,按照原定的计划来害死萧冉吗? 
我心里一凛,吃力地抬眼望向萧冉。 
他仍然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清秀的双眉微微蹙起,眼睛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仿佛正在忍受着什么难耐的痛苦。白玉般的脸颊上泛起一重淡淡的红晕,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水,即便在昏睡中依然美丽得令人心动。 
“萧冉他……怎么了?” 
“这你还猜不到么?” 
萧代悠然地踱到床前,俯身看看萧冉的脸色,满意地转过脸对我一笑。 
“我给他服了‘极乐散’。” 
…… 
我咬牙。‘极乐散’是前代宫廷中失传已久的一种秘药,药性极其恶毒,据说是某位王爷为了谋害皇帝趁机篡位而精心炮制的。‘极乐散’的药性极强烈,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人的欲望。光是这样倒还没什么,但如果服药之后与服过另一种催情秘药‘九阳丹’的人交合,这两种药物的药性相激,便会导致两人在极度激烈的交合中同时猝死,死因却是连最有经验的仵作都查不出来的。 
“这么说……你一定给我准备了‘九阳丹’?” 
萧代轻笑点头。 
“本来倒不是为你准备的,可你硬是要送上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让你临死前还能与当世罕有的美人春风一度,尽情销魂,我也算对得起你啦。” 
萧代得意的轻笑声中,郑宽抓住我的下颚,把一枚金黄色的丹药硬生生塞进了我的嘴里。 
“好好地享受一下吧,这也算是难得艳福呢。”萧代站在一边,看着郑宽麻利地接上我的关节,又干净利落地一连几指,封住我身上的几处主要经脉。 
“好了。你现在虽然内力全无,抱美人的力气还是有的。可千万不要辜负了良辰美景、灵丹妙药哦。” 
我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九阳丹’的药力果然厉害。入腹不过片刻功夫,一股炽热的暖流便从小腹陡然窜起,迅速地蔓延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灸人的高温烧得人浑身热烫,口中发干,精神却是异常亢奋,四肢百骸间仿佛有无穷的精力急待发泄,闷得胸口一阵阵胀痛。 
汗水再次爬满了额头,我吃力地握紧拳,无法抑制地低低喘息。 
越来越热……急速升高的体温仿佛在我的体内点燃了一把火,伴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异感觉,狂风暴雨般席卷全身,让人只觉说不出的难受,竟是比方才的痛楚还要难耐。 
“怎么样?是不是快要忍耐不住了?那么请!” 
一边进行着如此的行径,萧代的笑容居然还保持着完美的斯文和优雅,与在宴会上初见时的含笑相迎并无二致。 
他反手挥出,在萧冉身上随意地拍了几下。萧冉的眼睛立刻睁开,乌黑清澈的眼睛直望向我,目光写满了焦急与愧疚,还有着浓浓的绝望,却没有太多恐惧。 
看来萧冉早已醒了,只是被制着穴道无法动弹。他一定听到了我们的对白,只是不知道听见了多少,看样子,至少对自己的处境已清楚得很,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但他望向我的眼中却没有畏缩和害怕,只有歉意和信任。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萧冉一直信任我,把我当成困境中唯一的朋友和依靠。而我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过,一直竭尽所能地保护着他。但这次……我却连自身都难保了…… 
“萧侯爷,二皇子,两位不会这么好兴致,要坐在这里观赏我们表演吧。” 
我抓着身边椅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转头看看拓拔明和萧代。 
拓拔明好象确实对我自己选择的下场有些惋惜,他脸上不再有笑容,眉头微微皱着,眼中依稀流露出隐约的遗憾。萧代的态度却很轻松,笑吟吟地拍了拍手,道: 
“我自己没有这么好的兴致,我手下的兴致却好得很。不过放心,他们都在窗外看着,不会打扰到两位就是。去吧!” 
他在我背后轻轻一推,推得我立足不稳,踉踉跄跄地几步冲到床前,差一点儿就跌到了萧冉身上。 
萧冉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向后一缩。目光无意中对上我赤裸的胸膛,呼吸顿时一窒,脸上的红晕又浓了几分。 
我从来没有过见过这样的萧冉。他的头发有一半散开了,乌黑柔顺地披在身后。因为药力的作用,白玉般的脸颊晕红似火,脸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衬得光洁细腻的肌肤更加润泽。忍耐地紧咬着下唇,雪白的牙齿深深陷进了水色的薄唇,渗出一缕鲜红的血丝。幽黑清澈的眼睛蒙上了一重朦胧的水雾,眼神显得有些迷茫,却透出一种无法形容的魅惑。 
柔弱而无助的,近乎茫然与迷惘的美丽,带着身上隐约散发出的情欲味道,竟是说不出的引人心动。 
萧冉的美丽是我一向所深知的,但象此刻般动人心魄的无上风情,我却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更别说自己亲身经历。 
我一向颇以自己的定力和自制功夫为傲,但看到此时此刻的萧冉,也不禁心头砰然巨震,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大脑在药力影响下昏昏沉沉,有一点迷乱。 
萧冉敏感地察觉到我的变化,呼吸也随之一紧,却没再向后退缩,而是看着我的眼睛,低低地说了一声: 
“对不起。” 
我苦笑,其实我也正想对他说这三个字。 
柔弱而寂寞,却又纯真而高洁的萧冉,是我这一生中最想要保护的一个人。在过去的半生中一直与流血争杀为伍的我,本能地被他洁净而纯真的气质深深吸引。只有与他在一起的时刻,才会真正地忘却世俗中的阴谋心机,肮脏污秽,放心地享受他所带来的柔和与宁静。 
他是我最重视也最珍惜的一个朋友,我无论如何也不希望,他的洁净与美好,竟然要由我来毁灭。 
用力咬一下舌尖,让疼痛唤回片刻的清醒。转头看一眼身后,拓拔明和萧代不知何时已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桌上的蜡烛明晃晃地烧着。门窗紧闭,窗外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显然有人正隔着窗上的缝隙在暗中监视。 
萧代做事果然谨慎,就算明知道我内力被封,又服了他的‘九阳丹’,却还是不肯放心让我们两人单独呆在屋子里。 
可是在这种尴尬的时刻,谁又会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 
“萧冉,对不起。” 
我俯下身,伏在萧冉耳边轻轻地道。 
萧冉迷惑地看着我,眼中的雾气更加浓重。 
在萧冉茫然的注视下,我低头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接着便重重地一口咬在了他的颈间。 
萧冉骤然吃痛,忍不住‘唔’地呻吟了一声,声音并不十分痛楚,却隐隐透出几分娇媚。我呼吸一促,一把揽住他的腰,继续俯在他颈间咬啮吮吻,动作急促而有些粗暴。萧冉被我弄得又痛又痒,再加上药力发作,禁不住连连呻吟,身子也不停地挣扎扭动。 
屋里的温度顿时平空高了几度,风光旖旎,喘息不断,就连伏在窗外的那几个人,呼吸也明显粗重了几分。 
在药力和萧冉的双重影响下,体内的热流一阵猛过一阵,直冲大脑。再这样下去,我也没办法坚持多久了。 
再度用力咬上舌尖,我挣扎着站起身,拾起被郑宽抛散在床边的半片上衣反手挥出,扫向桌上的两支红烛。烛光在风中闪动一下,随即熄灭,屋中立时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传来几声低低的咒骂声。但是未奉萧代的命令,他们虽然心中恼火,亦不敢径自闯进屋子。 
我吸一口气,重新向萧冉俯下身,顺手拔下了他头上的发簪。 



“啊!” 
“对不起,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江逸!你这是……” 
“嘘!” 
“你……别……唔……” 
浓重的喘息声,压抑的呻吟声,隐约的衣物摩擦声,和模糊的挣扎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暧昧的混乱。 
床帐在黑暗中激烈地晃动,透过窗上的细小缝隙,却只能隐约看到交缠的人影。 
再一声尖叫过后,呻吟声变得越来越响。 
窗外的监视者听得心痒难搔,终于忍耐不住地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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