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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燕 歌 行-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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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心情却仍然烦闷不减。 
这种勾心斗角的政治生涯虽难不倒我,却也不是我所能喜欢并接受的。勉为其难地参与其中,对生性懒散、喜欢清净的我来说,实在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还会为了一个区区的王位争得头破血流。唉! 
在街上闲逛了大半个时辰,心情终于渐渐平复,正打算回营,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远远地叫我。 
转头一看,周安正心急火燎地向我跑过来。 
“江……江先生,我总算是找到你了!”周安一边抹着汗,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出什么事了?”看到周安心慌意乱六神无主的样子,我心里顿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储君……储君他……”周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突然……” 
“别慌!简单点说,萧冉到底怎么了?”我抓着他的肩膀沉声低喝。 
“他突然昏倒了!” 
被我一喝,周安哽在喉咙里的话总算是吐出来了。 
“他怎么会昏倒的?说清楚!” 
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萧冉虽然生得柔弱,身体倒是一向很好,从来没生过什么大病。平白无故地突然昏倒,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上。 
“储君上午还好好的,精神一直很好,还写了一个时辰的字。可是午饭后没多久,储君突然说不舒服,说是头痛得厉害,全身也没有力气。还不等派人去请大夫,他就一下子昏了过去,怎么救都救不醒。” 
周安一脸惊惶,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哭腔。 
“江大人,你说过万一储君有什么事,我可以找来你的。求求你,求你救救储君吧!” 
“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我一边跟着周安往质子府赶,一边匆匆问他,“萧冉午饭时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什么啊……就是平时储君常吃的几个菜。”周安努力地回忆着,“有素炒银丝,冬菇芥兰,荠菜春笋……哦,还有使节团捎来的几味家乡小吃。” 
“什么?!”我脸色一变,“我不是再三嘱咐过你,别给萧冉吃安国侯送来的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周安又急又怕,都快要哭出来了,“我一直紧紧记着的。可这不是安国侯送来的,而是新来的使节林大人送来的土仪。林大人是周尚书的亲近属下,我以为……” 
“唉!”我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周重的手下又怎么样?就能够保证不被萧俨收买吗?周安的想法也未免太简单了。 



当我赶到质子府时,周安请的大夫已经到了。一进萧冉的房间,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看来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的手段并不见高明。他又是施针,又是灌药,又是用草药熏炙,都已经忙得满头大汗,萧冉还是连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我伸手探了探萧冉的脉象,他的脉博异常微弱,而且时急时促,虚浮不稳,确实象中毒所致的表现。 
我对于药物和用毒并不内行,但看萧冉眼下的样子,中毒的程度应该不轻,如果不能及时解救,只怕会有性命之危。 
我立刻坐到桌前,抓过大夫开方的纸笔一挥而就,起身道: 
“吴总管,你马上派个可靠的人,拿着这封信去请璇玑才女。记着,叫他无论如何要及时交给君未言本人,切切不可有所迟误。” 
周安一听这句话,立时大喜过望,接过信道:“我这就亲自去送一趟。江先生,我家储君就交给你了。” 
“放心,快去吧!有我在……”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得头昏目眩,立足不稳,连忙一把扶住椅背。 
“江先生?江先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一笑道,“我只是……有一点累。” 
我嘴里虽然说着没事,但头昏的情形却越来越厉害。脑中晕眩得天翻地覆,眼前一阵阵金星乱冒,身上的力气更是象被人抽走了似的,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心头一凛,立刻知道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该死!我怎么就从来都没有防备过这个人! 
“江先生?”周安试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你快去送信!” 
我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让尖锐的刺痛唤回神智,硬撑着用若无其事的口气回答,以免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如果给他看出来我中了毒,我和萧冉就都完了。 
但是我的努力并没起多少作用。周安还是看出了我的异样,不但没有听命离开,反而向我走过来。 
“江先生,我看现在需要请大夫的应该是你吧?” 
他嘿嘿地笑着,伸手轻轻推了我一下。我身子一晃,立刻在他得意的笑声里软软地倒了下去。 
“谁是你的幕后主使?萧代?”我全身无力地躺在地上,努力地睁大眼睛看向周安,眼前却象隔着一层薄雾,白茫茫一片。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周安诚慌诚恐的软弱表情在瞬息间转变为得意洋洋的奸笑。“他要对萧冉……下手了吗?”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操心别人?”一个带着淡淡讥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我吃力地转过头,把目光投向门口。 
萧代一脸轻松愉快地走了进来。 

第十章 

他仍是一身斯文儒雅的文士装束,宽袍广袖,素巾博带,考究精致的轻罗长衣一尘不染,衣襟随着脚步的移动飘飘欲飞。举止潇洒,态度雍容,神情几如神仙中人。 
如果不是早就深知他的身份和手段,我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么多阴狠毒辣的计谋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只会误以为他是位淡泊洒脱的东齐名士,富贵闲人呢。 
萧代一进房间,那名大夫立刻小心翼翼地捧着草药悄悄退了出去。 
看来果然是在草药上做的手脚。我暗自咬牙。这个陷阱其实并不复杂。只是我先入为主,从来都没有防备过周安,反而在这么个简单的陷阱上翻了船。 
没想到追随萧冉十几年的心腹亲随都能被萧代收买。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人性的忠诚,却低估了萧代的心机和本事…… 
“怎么?江先生可是不舒服吗?来人,还不快点把江先生扶起来?” 
萧代彬彬有礼地打着招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向身后招了招手。 
一名神情冷肃的大汉应声上前,面无表情地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把我从地上拎起来,另一只手却重重一拳打上我的小腹。 
好狠的拳!力道几乎能开碑裂石了。我眼前顿时一阵发黑,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呼吸几乎为之一窒,痛得五脏六腑都象是要翻了过来。 
我用力地咬住下唇,及时咽下了冲到喉间的呻吟,眉头却不自觉地紧紧皱在一处。那大汉手一松,我立刻又无力地倒了回去。 
“怎么了?他的动作是不是太粗鲁了?” 
萧代笑容亲切地向我俯下身,打量一下我的脸色,转头对那名大汉道: 
“江先生是贵客,你得替我好好招呼一下,切切不可有所怠慢。” 
“是。” 
那大汉简短地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又是重重的一脚踢在我腰间。这一下的力道来得更狠,几乎要把我的肋骨踢断了。一阵尖锐凶猛的激烈痛楚令我闷哼一声,身子本能地蜷曲成一团。 
来不及缓冲一下剧烈的疼痛,紧跟着又是重重的几脚落在我的腰间,小腹,甚至胸口上。接连不断的重击令我在地上连连翻滚,身体因疼痛而不住地痉挛颤抖,喉间一片甜腥,冷汗更是大颗大颗地冒了出来。 
“真的很痛吗?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萧代在我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笑吟吟地道。 
“你不是很厉害吗?不然怎么总是喜欢和本侯作对?为什么这会儿倒这么老实?” 
“……” 
我苦笑,伏在地上吃力地喘息,不想也没力气理会萧代的话。 
早知道萧代是个心狠手辣的厉害角色,对付敌人绝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这一点,从我开罪他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几次三番地从他眼前救下萧冉,既破坏了他的精心计划,又大大地扫了他的面子,大概早就被他当成了不除不快的眼中钉。今天既落到他的手里,还能指望有什么好待遇? 
对于我冷淡的回应,萧代似乎并不介意。他笑着扫了我一眼,轻轻松松地往椅子上一靠。 
“想要做英雄,多多少少总要付出点代价吧?本侯又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你既然要救萧冉的命,就得准备好赔上自己的。” 
随着话语从他的口中淡淡吐出,那名大汉又抓着胸口把我半拽起来,神情冷漠地看了一眼,紧接着,拳头便毫不留情地重重挥落。 
我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的拳头。坚硬,有力,又准又狠,冰冷无情。不象是人的肢体而更象是一种机械。每一下重击都夹带着风声狠狠落下,所到之处便是一声沉闷的钝响,紧接着便是瞬间爆发的激烈痛楚,并且以凶猛的势头席卷全身,让人几乎连喘息的力气都彻底失去。 
他的经验很丰富,出拳的速度并不太快,每一击之后都会有短暂的停顿,好让痛苦得到充分的扩散和体会。一波疼痛刚刚减弱,另一波更强烈的痛楚便接踵而来,无休无止。 
冷汗如雨点般落下,顷刻之间便湿透了衣衫。 
眼前已是模糊一片。我紧紧咬着唇,下唇已被咬出了血。 
“停下吧!” 
就在我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时,萧代突然淡淡地道。 
拳头应声停顿在空中,那大汉顺从地放开手,任我软软地倒回地上。 
我眨眨眼,透过汗水看向萧代。 
他也正在看着我,脸上挂着一个好整以暇的浅浅笑容,仿佛完全没把我放在心上,眼中却有算计的光芒隐约闪烁。 
我笑了。深深吸一口气,全身放松地躺在地上,抹一把唇边溢出的鲜血,同样好整以暇地回望萧代。 
“安国侯的气出够了?那么,阁下有什么话要说,现在总可以说出来了吧?” 
萧代轻轻哼了一声。 
“你凭什么认为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就凭你做过的那些事,一刀砍了也就是了,谁有功夫跟你废话?” 
我淡淡一笑,努力忽视身体的痛楚,一字一句地缓缓道: 
“大家谁也不是傻子,阁下何必还要装胡涂?江逸虽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到底是北燕的禁军统领,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可以杀的。如果安国侯花这么大力气抓到我,就只是为了给自己泄忿,气量如此狭小,行事如此冲动,那也不会成为今天的安国侯了。” 
“……你倒是会说话得很。” 
萧代斜睨我一眼,刷地打开手中的折扇,意态悠闲地道: 
“我可以杀你,当然也可以不杀你。不过本侯若真要杀你,也自有摆脱麻烦的办法,决不会让人找到本侯头上。这一点……你相不相信?” 
…… 
我苦笑一下表示默认。萧代何许人也?他心思缜密,思虑周全,又岂是做事顾前不顾后的冒失之辈?他既然敢出手对付我,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难猜出他必定会用性命要胁我去做什么事,而万一我坚持不肯答应,他大概也没有放我活着出去的打算。 
“既然你也相信,那就别想着能用什么来要胁本侯。” 
萧代倏地沉下脸,目光冷冷地扫过来。 
“本侯若想要你的命,根本就不用考虑什么,只是一句话的事!” 
“我知道。” 
我微笑着与萧代对视,目光平静。 
“可我还知道一件事……侯爷虽然想要我的命,可是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却不想让我死。” 
萧代的脸色微微一变。“谁?” 
我淡淡地笑着看他一眼,游目四顾,最后落在内室的房门上。 
“二皇子,你已经听了那么久,难道还不想出来么?” 



…… 
此言一出,房中顿时一片静默。 
我固然是微笑静候着不开口,萧代也是脸色阴沉地不说话。 
过了良久,内室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拓拔明推门而出,缓缓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的脸色虽有些苍白,但是眼神清亮,精神十足,哪里有半分中毒濒死的模样? 
“江逸,我实在不能不佩服你。” 
拓拔明摇头叹息地看着我,神情意外又有些迷惑。 
“你怎会知道我没有中毒?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我在里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二皇子不必沮丧。你假扮的中毒症状逼真得很,一点破绽都没有。如果不是今天,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你中毒昏迷的样子竟是假装的。” 
“那么今天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名太医。”我平静地道,“刚才在萧冉床前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看到的。直到他躬身退出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你中毒昏迷时的卧室里!安国侯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没那个本事买通北燕的太医来替他下毒吧?那么……能指使他的还会有谁?” 
我悠然地扫了拓拔明一眼,接着道: 
“只要稍稍联想一下,就不难猜出他在这两次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本来我就一直在怀疑,拓拔圭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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