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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燕 歌 行-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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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皱起了眉。 
“你受了伤?” 
眼睛真尖。我来之前已经换过衣服了,肩头的伤从外面应该看不到血迹,只是行动上有点轻微的异样,居然就给他一眼看了出来。 
“嗯,只是不小心划了一下。” 
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拓拔弘脸色一沉,仿佛对我隐瞒实情的举动大为不满,碍着拓拔圭没说什么,却不悦地瞪了我一眼,大有过一会儿再找我算帐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厅外传来拖得长长的喝道声。原本是人声嘈杂的院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拓拔弘和拓拔圭同时站起身,匆匆地向外就走。 
北燕王到了! 
北燕王身上仍穿着上朝时的正式袍服,显然退朝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更衣,便接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他的脸色略显沉重,但还保持着冷静和从容,没有露出多少慌张之色。 
对上前行礼的拓拔弘兄弟他一言未发,只是目光锐利地扫了两人一眼,随后在我身上微微一转,脚步不停地直入拓拔明的卧房。 
韦翔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拦北燕王,就连我们三人也沾了北燕王的光,紧随其后地跟了进去。 
一进房间,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浓厚的药香。几名太医正神色匆忙地围着拓拔明不停地忙碌。拓拔明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昏睡在床上,上身赤裸,胸口有一点鲜明的血迹,颜色却是紫黑色的。 
太医们一发现大王驾临,连忙手忙脚乱地下跪行礼。北燕王摆手命他们起来继续救治,只留下一名太医问话。 
“明儿的情形怎么样?” 
那太医神色紧张,声音也有点轻微的颤抖。 
“二皇子伤得倒不要紧,就是暗器上喂了毒。臣等无能,现在仍未查明是何种毒药,所以……” 
“寡人问你明儿的性命要不要紧!” 
北燕王沉声低喝地打断了他的话。 
“大王恕罪。微臣……微臣……” 
那太医吓得浑身发抖,伏在地上连连叩头,嘴里吞吞吐吐,却说不出一句确实的答复,显然心里毫无把握。 
北燕王目光一黯,却未再对那太医发作,走到拓拔明床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 
“你们务必竭尽所能,保证二皇子安然无恙,寡人必定重重封赏。” 
接着又转过头来对我道: 
“江逸,明儿被刺,你这个禁军统领兼五城巡戍使脱不了责任。寡人要你立即封锁全城,全力缉拿这名刺客。如果给他逃掉了,寡人唯你是问!”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对着拓拔弘和拓拔圭又看了两眼,掉转头径自走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们两人说过一句话。 



北燕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缉凶的全部责任尽数压到了我的肩上。 
对此我虽然早有准备,还是感到肩头一沉,处理起来也就越发的慎重。 
北燕王走后,我把跟着拓拔明的几名侍卫找了过来,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景,又仔细查看了从拓拔明身上取出的那枚暗器,心里已大致有了点分数。 
行刺拓拔明的刺客与昨夜袭击拓拔弘和我的刺客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同样的一身青衣,同样的高瘦身材,同样快如鬼魅的暗器手法,同样倏忽来去的绝顶轻功,就连拓拔明所中的暗器也与我们昨夜看到的一模一样。虽然这两次袭击中刺客都蒙着脸,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但有了这么多相同之外,也足以做出结论了。 
临走前我又去看了看拓拔明,他仍然苍白着脸色,牙关紧咬地躺在床上,一点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拓拔弘和拓拔圭居然还在,一边一个地坐在窗前的小桌旁,关注着太医急救的进展,脸上都带着隐隐忧色,一副手足情深的关切模样。不过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只能问他们自己了。 
出门的时候,拓拔弘起身跟上来。 
“江逸,今天的这名刺客……” 
到了院子里,拓拔弘看一眼四周无人,压低声音沉声问我。 
“是同一个人。” 
我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不等他问完,便简短地告诉了他答案。 
拓拔弘眉头轻轻一挑,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过头来却又问我:“你肩膀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有人暗算你么?” 
“不是。”我无奈地笑笑,不打算瞒他。“是晴公主跑来找我挑战,硬是逼着我跟她动手。我应付几招,不小心给她刺了一剑。” 
拓拔弘皱起眉。“晴儿还是这么不懂事!伤的重么?” 
“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那你这几天当心一点。现在京里正乱,你肩上有伤不便动手,别给刺客趁机拣了便宜。” 
他低声叮嘱我几句,转身打算回屋。 
我却还有问题要问他。 
“你没有告诉大王,昨夜你我在山下遇袭的事?” 
“一大早就出了这样的事,还没来得及。” 
我就知道!其实就是不问他,看北燕王今天的态度,我也已大致猜出了几分。 
适才北燕王看着拓拔弘兄弟两人的眼神,分明是认为此事必然出自其中一人的指使。如果他已知道拓拔弘昨夜也曾经受到同样的袭击,应该就不会这么看拓拔弘了。 
无形之中,拓拔弘已错过了洗清自己嫌疑的最好时机。 
我不觉皱眉。 
“刚刚为什么不告诉他?” 
拓拔弘摇了摇头。 
“现在要说已经迟了。无凭无据,父王不会相信的。反而会更加疑心我,认为我是为了摆脱嫌疑而放的烟幕弹。” 
知子莫若父。同样知父也莫若子。拓拔弘对北燕王的了解当然要比我深得多。他认为在拓拔明出事以后再说出自己曾经遇刺的事情会适得其反,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那么,你认为这个刺客的幕后主使是谁?三皇子么?” 
拓拔弘皱眉思索片刻,不大确定地道: 
“按情按理,似乎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可老三虽然一向有点鲁莽冲动,身边还是有明白人提点的。贸贸然使出这么不留余地的急切手段,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点。如果我昨夜的运气稍差,没能躲开那几枚暗器,或者今早及时禀告了父王,嫌疑岂不是全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就算他自己心浮气躁,身边的人也该劝阻他吧?除非……” 
我笑了笑,接着道: 
“除非他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不得不立刻痛下杀手?又或者,他有把握如果成功除去了你们两个,大王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拓拔圭的生母韩淑妃一直受宠,她经常随侍在北燕王左右,得到机密内幕的消息自然比别人多,也最易了解北燕王的心意。如果她事先探听到北燕王的想法,知道他对于储位的归属已有决定,那么拓拔圭也就只好出此下策。 
只是,北燕王的心意到底如何,储位的归属有无确定,下手的人又是不是拓拔圭,现在全都无从得知,只能由我们自行推测…… 

不管是出于谁的指使,这位刺客的来头不小,也一定受到了有力的庇护,要搜出他的踪迹殊非易事。我带领京城禁军和五城巡戍营不眠不休地搜了两天,几乎把全城都翻了一个遍,也没能找出他的藏身之处。 
其实并不奇怪。说是全城,毕竟还有我搜不到的地方。 
一个地方是东内城。那是皇子亲王、各国使节的居住所在,禁军未奉特旨无法擅动。而另一个地方自然是皇宫。 
以我做西秦国主时的经验,皇宫看似守卫森严,滴水不漏,其实是整个内城中最大、也最容易藏人的地方。宫中步步守卫、处处禁区,太多寻常人想不到、去不到、不敢问、也不能问的地方和禁忌。外人到了宫里固然是晕头转向,寸步难行,但若是得到宫中有力人士的庇护,那却是连内廷侍卫都找不到的。 
这两处的地方非我的力量所能及,而我亦有把握,凭着我和易天雷鸣的能力和配合,对京城各处的搜索十分严密,没有出现什么漏洞。因此,北燕王一脸严肃地问起搜查结果时,我的态度异常坦然,并没有因为未能达成任务而心虚胆怯。 
北燕王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刚愎暴君。刚听到一无所获的搜索结果时,脸色虽然有些不悦,但听我详细解说过这两天的搜索过程及我的分析之后,脸色渐渐有所缓和,沉吟良久,突然出人意料地道: 
“江逸,你不必继续查下去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来,陪寡人出去走一走。” 
我有些愕然,但当然没理由拒绝他的命令。跟着北燕王出了文华殿,一路北行,竟到了皇宫后院的天命山。 
天命山并不算高,跟真正的大山相比,只能算是一座小小的山丘罢了。但在地势平坦的京城之中,却要算最高的一处所在。山顶最高处建有一座宏伟华丽的高台,叫做承天台,是北燕每逢大节庆典,北燕王祭祀天地的地方。这里在宫中是一处禁地,平日由侍卫重重把守,从来不许人进入。北燕王自己如无大事也从不来此。今天他为什么突然带我来到这里,我可真有些猜不透了。 

第八章 

到了那里,北燕王命跟随的侍卫等候在山脚下,只带着我一个人上了承天台。 
承天台高达十丈,气势恢宏,又建在高高的天命山顶,越发显得巍然独立、高耸入云,颇有举手承天、君临万象之势。 
时值正午,耀眼的阳光明晃晃地洒下来,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山顶的风势颇为强劲,吹得身上的衣袍猎猎飞舞,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下,竟也透出几分凛凛的寒意。琼楼绝岭,临风而立,真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味道。 
北燕王手扶栏杆,站在承天台的最前方,俯视眼前的辽阔天地。虽然苍老的身形已颇显枯瘦,却仍有一股君临天下的雍容气度,令人不敢心存轻视。 
“江逸,你过来。” 
北燕王招手把我叫到他的身边,指着前方道: 
“你看,眼前这千家宫阙、万家烟火,还有远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沃野良田,高山大河,都是我北燕所辖的疆土。我拓拔氏的先祖世代经营、守成创业,不知花了多少精神、流了多少血汗,才打下今日这一片江山。当年我壮年继位,豪气凌云,誓要让北燕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几十年来,我率领大军开疆拓土,南征北战,吞并了无数边境小国,疆土达到前所未有的广阔辽远,北燕的国力也盛极一时,确实成为了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国家。这样一片大好基业,若不能在后辈手中发扬光大,我就算死了,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我默不作声地站在北燕王身边,听他大有感慨地指点江山,心知他必有一番重要的话要讲出来,一时便也不急着接口。 
北燕王亦并未期待我的回应,他头也不回地凝目遥望着眼前的天地,慨然道: 
“北燕立国以来,世代相袭,立储不分嫡庶、不论长幼、不问出身,唯以贤能才识选拔储君。全赖于此,北燕才能够一代盛于一代,而终于成就了今天的一番霸业。寡人深知祖宗立下此项规矩的重要,因而自有子以来,迟迟不曾册立储君,一心想选一个出类拔萃、才干过人的皇子继承王位。谁知道寡人虽只有三个儿子,却是个个精明强干、野心勃勃,而且各有自己的一派势力,彼此互不相让,明争暗斗,倒搞得北燕政局不稳,内患频生。我原本是不急于匆匆立储,后来却是迫于形势而不敢骤下决断。事情迁延至此,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倒是我所始料不及的。” 
“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儿子,我心中自然不愿有所偏袒,希望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他们想争储位,立党结派,在朝中暗自较劲,在公务上各不相让,这些我都可以容忍,也不妨借此看一看他们各人的本事。可若是发展到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地步,我便再也不能坐视了。” 
“大王早就该做出决断。容忍三位皇子的势力不断坐大,必然埋下日后的隐患。就算储位有了明确归属,也随时可能出现变乱的。” 
我叹了口气,老实不客气地批评道。 
北燕王的气量确实不小,对我的批评毫无愠色,反而看着我笑了一笑,转开话题道: 
“江逸,你到北燕有多久了?” 
“快半年了。” 
北燕王点点头。“半年的时间也不算很短。你来了这么久,是否已经把自己当作北燕人了呢?” 
我一怔,心里大感意外,没有想到北燕王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如果我是从别国投奔北燕的客卿幕僚,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对于北燕王的这个问题自当毫不犹豫地回答一个是字。可我对北燕一无所求,无意久居,又不屑于违背心意地说谎伪饰,微一迟疑,最终还是沉默未答。 
北燕王何等精明,只是这一下迟疑,他已了然于心地大笑道: 
“江逸,你也未免太坦白了吧?当着本王的面,竟连哄寡人高兴的假话都不肯说一句?若是换了第二个皇帝,只怕你的脑袋已保不住了。” 
我也淡淡一笑。 
“正因为是大王,江逸才不肯说谎,不愿说谎,也不必说谎。大王胸襟广博,心怀天下,既然有志统一各国,又怎会没有容人之量?只怕倒是虚言巧饰的利欲小人,才会被大王砍了脑袋吧?” 
北燕王大笑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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