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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不灭的村庄-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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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正在讲说着,背后冷不丁儿传来杏仔的声音,说,叔哦,你俩这是咋的了,擦眼抹泪的。有了啥伤心事么。

    俩人忙转身,跟杏仔打招呼。瞥见杏仔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前来吃饭的拉货司机。四方不好意思地回道,哪儿吔,俺俩正商议合伙的事呢。没瞧见你来哩,慢待了呀。

    杏仔笑道,咋儿,你俩又要合伙开饭店么。

    银行满脸喜色地回道,是哩,是哩,俺俩还想再到镇子上合伙经营饭店。你看咋样哦。

    杏仔说,你俩早就应该合伙经营了。说句不中听的话,要不是爷一直在里头横着,你俩的饭店肯定开火了呢。何至于弄到现今儿两败俱伤的结局呀。

    四方高兴地道,要是你也给看准了,我还顾虑啥儿吔。今儿,这事就铁定下了,不再反悔了呢。我就是服你的眼光,一准儿错不了的呀。

    杏仔还道,要是合伙经营的资金短缺了,就言语一声。我给想法凑凑。不是入股,就算搭把手帮帮忙吧。我也服气你俩呢。真心实意地合伙做生意,就是亲兄弟也未必能如此呢。可说是咱这片天底下,再难寻第二个了。

    “天野”厂与“天然”厂的对决较量,终于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木琴在远赴南京求援不得的情况下,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她力排众议,以“天野”厂固定资产作为抵押,冒着天大风险,狗胆包天地从银行里贷出了一笔巨额款项。加上厂内原有的资金,足足凑够了一百万元。

    这样的大胆举动,吓得村干部们直冒冷汗。贷款的消息,也如风一样地传遍了整个小山村。

    特别是知晓了内情的村人,更是议论纷纷。有说木琴疯了的,怀揣着赌徒般的凶胆恶念,要跟“天然”厂血拼上了。有说木琴独断专行的,不顾众人反对,就敢私自做主,拿村人的血汗钱买自家风头儿,拿公家的老底儿耍自家神通。也有说木琴找死的,人家“天然”厂是啥样的身架,有镇子里的官儿们扶持,有银行捏着金疙瘩托底儿,有省城里的大老板提溜着,甚至都把外国的路子也统统给铺就了。你木琴再能,也没能够从南京总厂里剜来一分钱。现今儿,竟敢拿着全村老少爷们的命根子作抵押贷款。万一竞争失败了,贷来的钱全打了水漂儿,看你木琴拿啥儿来偿还。明摆着是拿着鸡蛋朝石头上磕,还非认准了自己手里攥着的是柄金刚锤。是让“天然”厂摆出的阵势给吓迷糊了吧。

    就有那么几个人,还想像当年分包杏树时的做法,再纠集上部分人,拥到木琴家去闹腾一通儿。趁着米还没下锅,好歹把这事给搅黄了。他们还真就串通了一些人,赶在村人刚刚吃过晚饭的空闲时辰,相互鼓励着,壮着胆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木琴家奔去。到了木琴家大门口,几个人又都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脚步。你叫他打头儿,他叫你先进,推推搡搡地躲闪谦让着,就是不敢迈进大门口半步。

风起云涌的日子【六】(1)

    想是木琴听到了门外嘁嘁喳喳的声响。她便走过来,打开了门。见门前聚着群人,欲进不进的鬼祟样子,很是惊讶。她问道,咋儿,有事么,进来说呀。

    几个人竟然想都没想,不约而同地回道,没事,没事呀,瞎遛遛的。说罢,又作鸟散状,慌慌张张地溜走了,把木琴傻呵呵地晾在了自家门前。

    现今儿的木琴,毕竟不是当年那个尚还稚嫩的木琴了。管理了十几年村庄,又管着一个百十人的大厂,早已管出了一身煞气和威严来。村人背地里发发牢骚泄泄恨,还都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真要到了面对面地对抗叫号的当口儿,全都没了精气神。总有一种惊惧感在心底泛出来,从中作梗。试想,茂林那么张扬霸气的主儿,还不是叫木琴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茂响多么圆通又心计深藏的人,还不是被轻易地净身出户扫地出门了,落得个外出流lang扛工的下场。而今,谁都不傻,一个比一个地猴精,怎会甘愿充当愣头青,去触她的霉头。因而,这个小小阴谋,转眼间便烟消云散了。尽管他们溜回家后,又凑在一起合计了半宿,发誓说道,要是木琴胆敢把厂子给踢腾了,就叫木琴一个人去抵债。到時,谁要是帮场卖好送人情,就不是亲爹亲娘揍出來的。说归说,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村人如此,班子里的人也都习惯了木琴平日里的干事作风,甚至到了过于迷信她的眼光和魄力的地步,就没有过多地反对或阻拦。只有凤儿担心地问过木琴,南京总厂勒令咱厂限期转型,看起来,果脯加工业已不是他们的重点扶持项目了。一旦总厂压缩了果脯回收计划,或是取消了收购合同,咱大规模生产出的产品必将造成积压,后果令人堪忧哦。再者,咱不顾一切地把大笔资金注入到与“天然”厂竞争资源的混战里,会不会形成流动资金的消耗,影响了咱厂明后年的转型大计。毕竟总厂已经明确了,在厂子转型期,不再从资金上予以支持。还有就是,“天野”厂和“天然”厂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地实力悬殊,有着怎样大的差距。万一“天野”厂在竞争中失利的话,很可能会一个跟头儿跌倒在地,就此永远都爬不起来。若是,银行的高额贷款将如何偿还,厚重的利息如何支付。这是顶要命的大事,不得不叫人担惊。

    木琴紧皱着眉头,老半天没有出声。

    这些,她不是没有考虑到,而是反反复复地考虑了多时。但是,摆在自己面前的现实情况是,你不进行殊死地对抗,“天野”厂就会把辛辛苦苦掌控着的整个资源市场,拱手送给“天然”厂。此后,便会永远地失去它,不会再有自己的立身之地。若此,“天野”厂只能面临着关门倒闭的危险。放手奋起一搏,就此杀开一条血路,尚可能保住大部分资源市场。为“天野”厂今后的发展,争出一块地盘,留一条活命的地场。因而,想要保住自己的厂子,并继续发展下去,就必须与“天然”厂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残酷竞争。放弃了竞争,也便自行断绝了自己的后路,只有坐等死亡一条路可走了。到时,即使是企业转型成功了,又有什么用处呢。老母都没了,还能再生养下崽子么。一切都成了一场空。

风起云涌的日子【六】(2)

    在沉闷了一顿饭的工夫,木琴还是咬牙跺脚地回道,就这么办了。要是真像你猜测的那样,竞争失败了,贷款又还不上,那就叫我一个人来承担。砸锅卖铁买房子卖地也还不上的话,我就去坐牢顶账。只要不是把钱揣进了个人腰包,相信还不至于会杀头掉脑壳儿的。

    凤儿的眼眶立时就红了。她说道,咋会叫你一个人去顶账呢,我不是也算一个嘛。

    至此,“天野”跟“天然”两厂狭路相逢的一场势不两立地激战,已经正式拉开了遮掩多时的帷幕。

    “天野”厂的激战策略,是早已确定了的。也就是京儿提出来的,在做通做足果园主和收购商工作的基础上,动用足够资金,保持去年的底价,本着“按质取价,现场付款”的原则,现点现地争夺业已混乱了的资源市场。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就如京儿所说的那样,他乱咱不能乱,资源市场更是乱不了。那些个果园主和收购商们,都是些见了钱眼儿就钻的主儿。哪儿的利处大,他们就抱紧了大腿不撒手。只要见了现钱实利,你就是让他们喊亲爹亲娘都行的。站稳自己的脚跟儿,跟“天然”厂一刀一枪地争夺,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毕竟“天野”厂是个运行良好的老厂,有信誉,有根基,不能太过看低了自己的实力。“天然”厂刚刚起步,诸多的运行环节都不顺畅,管理上又缺乏经验。与“天野”厂比较起来,嫩多了,也就失去了先机。这么看的话,两厂比拼,鹿死谁手,还尚在两可。

    依照京儿的理论,在木琴的统一指挥下,“天野”与“天然”两厂正式展开了一场比预想中还要残酷且又十分搞笑的资源争霸战。

    由公章攥着现钱,在茂林和京儿等人的指引下,一群人乘坐着洋行的大货车,见天儿早出晚归地四处收购鲜果子。因是现钱的缘故,一些小的果园主和供应商态度还算积极。只要把一年来辛辛苦苦的血汗钱攥进了手心里,揣进了衣兜里,心里也便踏实了。

    有时,只靠洋行的货车和村子里几台手扶拖拉机拉运果子,显然应付不过来。洋行就拽上桃子,一起到镇拖拉机站,找桃子的叔叔李站长。

    李站长满口答应道,没啥儿吔。只要是你杏花村需要车,没说的,先给你村。其他人,都叫他靠边站了。需用几辆车,尽管讲。也甭用亲自跑腿,一个电话就行。

    果真,开始几天,镇拖拉机站的车辆随叫随到,好使得很。渐渐地,似乎就不那么顺溜了。要么是车子不在家,要么就是车坏了,还没修好。这已是一个信号,木琴们却没有当真,还在手忙脚乱地四处拼命收购着鲜果。到了高峰期时,车辆实在不够用了。洋行又把桃子打发去了拖拉机站,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桃子跑去,见北山一村的人正跟叔叔喝大茶抽大烟呐。院子里也确实没有停靠的车辆。

风起云涌的日子【六】(3)

    李站长指给桃子看,说,你还不放心你叔呀。要是有车的话,正是挣钱的时候,我还能不多划拉点儿嘛。

    初时,桃子信了。过后,她又犯嘀咕。往年都是叔叔通过自己,找拉货的门路。急眼的时辰,还腆着老脸给自家讲过小话送过礼的。今年这是咋儿的啦,怎么转眼之间车辆就都不见了呢。她就怀疑,可能是北山一村的人在里面搞了鬼使了坏。这事,还不能守着北山一村的人明讲。

    桃子就佯装无事的样子,到处闲溜达。终于,从看大门的本家亲戚嘴里盗出了实情。

    那个亲戚张着没牙的嘴巴,喘着一嘴的烟臭气,说道,嘿嘿,你不知呢。站里就那么几台破得都要快散架了的车子,全叫北山一村给包下哩。不管有活儿没活儿的,他村统统都给车费。价格也比往年高。你想哦,往年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吃不饱,现今儿用与不用,都有进项,你叔正巴不得有这样的好事呢。他把车子统统开到了北山一村办的那个厂子里呆着,清闲自在死哩。这是咱爷们处得好,我才讲给你听的,万不敢说出去呀。要是叫你叔知晓了,咱可吃不了兜着走呢。

    桃子连声应道,放心哦。他愿意把拖拉机全摞在自家院子里,又跟我有啥相干呀。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不会叫你为难的。

    说罢,桃子连招呼也顾不上跟李站长打一个,便急如星火地赶回了村子。

    她径直找到木琴,张口气喘地把镇拖拉机站弄出的猫腻,一字不拉地捅了出来。甚至,还把北山一村专门派人,见天儿蹲守在拖拉机站,死死盯住她叔李站长的事,也讲了个明明白白。

    这一招儿,让木琴不得不佩服沈玉花的眼疾手快,技高一筹。在货运工具上,她都能施展上拳脚,何况在其他方面呢。

    当夜,木琴把参与山外收购鲜果的一群人全都叫到了村办公室。逐个追问,每个人在山外听到或见到的有关“天然”厂方面的动静和信息。汇总起来,情况似乎对“天野”厂大为不利。

    分析起来,大体有三:一是“天然”厂占据了地理优势。“天然”厂建在镇子西南方向,地处平川,四通八达。信息捕捉得快,行动上更是迅速快捷。哪地儿的果子要采摘了,哪个主儿的鲜果要出售了,他们都能够第一时间到达。二是“天然”厂占据了人气优势。北山一村人祖辈居住在镇子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就如一张深海里的巨型鱼网,罩在了山外的旮旮旯旯。他们动用了所有能够使上劲儿的亲朋好友关系,再加上强大的宣传攻势,把那些个果园主和收购商们灌得晕头转向。似乎自己手中的果子早已不是鲜果了,而是北山一村硬塞进自家手里的金疙瘩,还沾着外国人的汗腥味儿呐。他们一直在随时调整着鲜果的收购价,总是要比“天野”厂高出整整一毛钱的差价。这让果农和小商小贩们心里乐开了花。此外,北山一村还安排了一批人,专门堵截在一些路口上。见有拉运贩卖鲜果的,只要是自己厂子需用的,就依仗着平日里养就的霸气和狠劲儿,近乎蛮横地截留下来。对此,他们对外称之为“服务上路,信誉进户”。其实,就跟土匪劫路没啥两样。尽管“天然”厂没有现点现地付钱款,但全都打了欠条,盖上了村委会和“天然”厂两颗大红印。他们言之凿凿地允诺说,不会超过一个月,就把钱逐门逐户地送到家门口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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