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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节

不灭的村庄-第1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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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知道,偷偷掩埋尸体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胡老师终是忍不住了,插言极力反对。他说,火葬是政府提倡的,咱可不能做出违背政策对抗政府的事呀。

    桃子不屑地回道,政策都是人定的。你以为政府说的做的,都是对的么。俺村里有几个是火化的,不都是遮遮掩掩地就地掩埋了嘛。也没见谁人惹出事来的。胆子小了,还能做得啥事吔。

    她的话,让胡老师很是难堪。洋行瞪了她一眼,说,这事得经过村里同意才行,不是咱说了就能办的呢。回头再讲吧。

    于是,在家族长辈正式商议时,洋行首先提出了上述想法,立即得到了众人的颔首称赞。他们都赞说,这几个娃崽儿想得周全,有情有义有孝心,在咱杏花村晚辈人里竖起了一面旗子,中呀,中。

    当晚,桃子还跑去找到凤儿,把想偷偷土葬的事讲了。只要村委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面的事体全由自家人做。出了事,也由自家人承担,不让村干部担一丁点儿风险。

    凤儿断然拒绝了,没给留一丝儿余地。

    至此,桃子心里便有些记恨凤儿。嫌她做事太死板,不给她家人留一点儿情面。

    振富出殡的时候,其情景与他死后的两天里大不相同。或者说,变得让人瞠目咂舌,让杏花村**大地开了一回眼界。

    第二天,天还不亮,洋行便把车开到了镇子上。吃早饭的时辰,他匆匆地拉来了满满一大车花圈、祗草,连同五个肩扛大号怀揣唢呐的人。

    那祗草也扎得稀奇。有高大的摇钱树、金光闪闪的聚宝盆、三层檐的高楼子、比肩齐的高头大马、缀满了各式鲜花和甜果子的三米多长的后花园、贴着彩图的电视机、缝纫机、录音机等等。甚至,还有一台缩小了尺寸的二十四马力拖拉机。凡是村人见到过的和听到过的,应有尽有。村人都讲道,振富幸亏早亡了,才有福气用上了这么些稀罕好用的玩意儿。要是还活着的话,恐怕连看看的眼福也不会有。

    那几个扛大号揣唢呐的人,有老头子,也有妇女和年轻崽子。他们一下了车,就在振富家大门口前扎下了棚子,一溜儿摆开了黄铜色的亮晶晶吹器,并鼓起腮帮子卖力地吹起了哀哀怨怨的曲调来。那调子的确感伤,直钻人的耳眼子,催人泪下。一些老人在这样的曲调催赶下,不时地扯起前衣襟来,一遍遍地擦抹着眼眶里不断泉出的浑浊老泪。小崽子却是兴高采烈地聚在吹奏者周围,就像看大戏般地欣赏着这好听的调子,瞧着这难得一见的好景。

    送汤和送葬的场面也是隆重而排场。

【五】(10)

    送汤和送葬的场面也是隆重而排场。

    李氏家族本就人多,又因为振富几十年来树立起的声望和儿女们拼搏奋斗来的名声地位,所有能够粘得上边儿的孝子贤孙们也格外多,拥满了进出的街巷。有唢呐在前引路,孝子贤孙们紧随其后,孝帽晃动,孝带飘扬,汇成了一条白色河流。那哭声也是响亮。或高亢,或低沉,或粗犷,或柔细,尽显音色之噪杂,音域之宽阔,音量之壮美。

    因为耗用的白布数量太大,而且家家户户都要买刀烧纸恭送给死鬼振富,算是随人事尽人情,柱儿店面里的所有白棉布和香烛烧纸早已告罄。他不得不骑车飞奔至镇子上,驮来新布匹和烧纸,以供应振富在杏花村有史以来称得上“浩大”两字的丧事。

    唯一遗憾的是,因为凤儿的反对,振富终是在中午时分被拉到县城里的火葬场火化了。由银行捧回了一具用红绸子罩着的精致光亮的骨灰盒子。

    振书把灰白色的骨灰捧出来,端详了好一阵儿,才按照自己的想象,把大块碎骨轻轻安放在寿枕旁,意为振富的头部已经有了着落。接下来,他又捡出稍小的几块碎骨,安放在腿脚位置,意为振富已经有了下根儿了。剩余的那些骨灰面子,则按照振富生前的大体形状,一一铺排在棺椁里。在细心摆弄的同时,他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就是“自己的头,自己的脚,自己的骨头自己找”。意思是,如若他一时分辨不清,错把振富的脚趾头安到了脑门子上,或是把脑壳儿错放在肚子上了,提醒振富,自己要把错放的头脚正过来。

    在生活铺排上,更是丰盛有加。让杏花村人头一次知晓了,白事丧宴还要这么铺张,这么讲究。

    因是振富的丧事,不仅李氏家族的全班人马开了过来,就连宋姓和贺姓人家也都不自觉地聚拢过来。特别是山外那些跟振富一家有着千丝万缕姻亲关系人家,都不顾路遥山深,纷纷拥进杏花村。带着香烛纸钱等“四祗”重礼,远途前来奔丧。有事体做的,人们就尽心尽意地忙乎着手里的活计,没有停歇。没事的,也头顶个白布缝就的孝帽子,人模狗样地蹲坐在灵屋里,帮着照看守灵。吃饭的时候,还要有整鸡整鱼,八大碗十大碟地摞满桌面。酒水也是管够喝。没有了,就到柱儿的店面里拿,记好账就行。四方的饭馆里摆起了流水席,一天到晚没停下。到了正饭食,四方的饭馆里显然坐不下,只得到附近人家里搭摆席面。累得四方头昏眼花腰酸背疼,说道,就是在镇子上开饭店时,一天下来也没这儿累呢。茂青早就成了采买总管,带着几个小崽子东跑西落。不是逮鸡摸虾,就是称面量米,没有一丁点儿的空闲。

    粗略算下来,仅振富出殡的那一天,就有三分之一的杏花村人参加了整个丧事活动,再加上山外赶来奔丧的人口,竟有数百人之多。按照吃饭人数计算,每顿饭不摆上二十几桌酒菜,是拿不下来的。

风起云涌的日子【五】(11)

    整个安葬仪式,完全按照山村古老习俗一丝不苟地进行的,完全没有了酸杏娘的遮遮掩掩,也没有喜桂的仓促草率,成为杏花村丧葬礼节中最为经典最为光辉耀眼的一幕。很多年过去了,杏花村人还对此津津乐道。有着说不完的情节,道不尽地慨叹。

    李振富热热闹闹地走了。他可以心满意足地溜达在阴间的土地上,骑着高头大马,穿戴着绫罗绸缎,独上高楼,指挥着几个陪葬的纸人,为他斟茶倒酒,并看守着鲜花锦簇鲜果飘香的后花园。没钱的时候,还可以晃晃摇钱树,敲敲聚宝盆,过着神仙也不换的幸福日子。若是地下有灵的话,不知能否知晓,他的风光离去,却给身后崽子们留下了一堆尴尬和难堪。

    首先,这样的排场,仅花费上便是个不小的数目。

    振富丧事了结的当天晚上,酒足饭饱之余,由主事的李氏长辈族人主持算账会,当场公布了三天来的所有花费。支出的数额,惊呆了所有人。主事人说,振富生有两个男娃崽儿,就得二一偏作五地劈开,两家平均分摊。不仅桃子的脸面绿了,银行两口子更是吓傻了。银行把脑壳儿埋进了裤裆里,出不得声,讲不得话。好在胡老师当场声明了,说爹虽是养了两个男娃儿,毕竟闺女也是血骨亲缘,就应该三家共同承担的。他的话,博得了在场人一致好评,并愈发敬重起这位本就受人尊敬的白面书生了。

    尽管如此分摊,每家也都是背上了一笔沉重债务。

    桃子回到家里后,直跟洋行后悔道,早知开支这么大,咋也不会同意这样铺张lang费呢。洋行堵她道,咋儿,心疼了吧。要我看,这样的场面,还没有做到你当初想要的那么排场呢。说得桃子无言以对,只能打落了牙往自家肚子里吞咽。

    银行两口子勉强在老家陪豁牙子过了一夜,天还不亮的时辰,便匆匆地走了。他们得赶回去,拼死老命地开店挣钱。在死命保住堪堪就要倒塌的店面同时,还要节衣缩食地填补更加亏空的账面。

    至此,辉煌了几十年的李振富,终于从杏花村的人面场上彻底消失了。或者说,他业已摇身一变,成为杏花村另一个世界里的新鬼新贵,重新续写着另一种称之为“鬼生”的辉煌篇章。

    其实,李振富并没有完全谢幕。在杏花村生活舞台上,仍然飘荡着他的鬼影子,且牵动着众多人疲惫的身心。

    帐目已经彻底查明了。厂子里被挪走的两万块钱,的确是振富在暗中捣的鬼。他把钱偷偷借用给了因资金匮乏堪堪支撑不住了的银行饭店里,却对银行谎称,是自己这些年来积攒的私钱,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银行还以为,振富怕叫洋行知晓了,引得兄弟之间不和。他便一直没敢声张,连香草也是不知。

    守着木琴和凤儿的面,银行肩膀抖动着,哽咽着,滴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他说道,放心呀,就是把店里的资金抽空哩,店面关门哩,我也要尽快还上的,不敢拖欠了公家的钱。

风起云涌的日子【五】(12)

    木琴和凤儿都说,这钱是厂子里的钱,必须得还上。要不,对村人不好交代。你的店面也绝不能关门呀。没有资金,俺俩都帮你凑凑。越是艰难的时候,越要咬牙挺住才是。万不敢轻易撒手不做了。

    盘空了账面,还上了厂子里的公款后,银行到底没有接木琴和凤儿主动送上门来的私人钱。

    胡老师和洋行知晓后,把振富丧事拖欠的所有费用合伙先垫上了。还有些尾子,都是在柱儿店里赊欠的。柱儿说,不用急的。啥时有了钱,啥时再还。要是实在困难了,就把账面一笔勾销,算是我替爷尽了孝心。爷生前对我家也不薄,应该的呢。

    洋行当然不会同意。他说,现今儿,手头上的确紧张了些。要是柱儿的店里还能运转的话,就留待年底一并还上。

    银行在盘点了饭店的所有帐目后,不得不作最坏打算了。

    他把店面的门关了,哭丧着脸对香草道,咱连点儿割肉买菜的钱都没一点儿,干不下去了呢。散伙儿吧。咱还是回村子里,求求木琴嫂子,到厂子里上班,拿点儿工资。这样,总比开店来得安稳呀。

    香草哭道,现今儿,店也没哩,村里的宅子也毁了。咱无家可归的,咋过这个日子呀。

    香草爹也早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他叼着杆旱烟袋,愁眉苦脸地吱唔道,不行的话,你俩就到俺村去住吧。咱好歹还有几亩地,有间空闲房屋。只要有我吃的,就耽不了你家人的吃喝呀。

    银行说道,还是先回村子里住下,看看再讲。要是真没了出路,再搬去也不迟哦。

    他匆匆地赶回了村子,径直来到四方的饭馆里。

    四方正忙活着摘菜。见银行进来了,自是高兴,连忙泡茶续水。他还问道,你咋有闲空儿回来了呢,店里不忙哦。

    银行苦笑道,还忙啥儿吔,都关门好几天了,不干哩。

    四方吃惊地问道,咋儿,好好的,咋就不干了呢。你在讲昏话吧。这玩笑,可是开不得呢。

    银行就把店里的实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四方听,说,自己虽是不干了,也不情愿把这么好的店面拱手送人了。想转手让给四方,叫他接着开下去。他说,这个店面,是咱俩费心劳力地办起来的。虽说先前我对不住你,把你踢出来了,毕竟都是过去的陈年旧事,现今儿也提不得了。我不干了,你一定能干得起来。就接上吧,算是我在求你呢。不管咋讲,我丢了人,也不能把店面丢了,更不能昧着良心把先前的情义也丢了呀。说罢,银行哽咽着哭出声来。

    四方慌了,劝慰道,哭啥儿哩。甭哭,有哥呢。不就是资金短缺嘛,不打紧儿的。我这儿还有些闲钱,虽是不多,也有个万儿八千的,一时半刻也用不着。今儿,就拿了存折去镇子上取出来,补贴进店面里。再咋样焦苦,也不敢把店面扔了呢。

    银行越发哭出声来。他道,哥,你的好意,我领了呀。你不知,自打店面落在我手里,从就没个好起色。我想哩,要想把店面重新开起来,没有咱俩搭手轧活,门儿都没呢。你要是不嫌弃,就和我一起干吧。现今儿,爹没哩,谁也不会再插手拆咱俩的台面了。兴许店面就能开起来了,跟当年似的红火呢。

风起云涌的日子【五】(13)

    四方有些踌躇。过了半晌儿,他才道,好是好,就是不晓得你家人愿意吧。

    银行见四方有了松口儿的意思,急忙抓住他的手道,哥呀,没人不愿意的。咱就这么讲定了吧,千万别再改口了呀。

    因了急切,银行的眼泪又掉下来,挂在腮帮子上,也顾不上擦抹了。四方叫银行引带得眼眶里也是挂上了一层泪花,闪动欲滴。

    俩人正在讲说着,背后冷不丁儿传来杏仔的声音,说,叔哦,你俩这是咋的了,擦眼抹泪的。有了啥伤心事么。

    俩人忙转身,跟杏仔打招呼。瞥见杏仔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前来吃饭的拉货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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