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村庄-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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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是十分确切的,那就是仨人的谈话并不轻松。木琴出来的时候,脸色灰暗,神情十分难看,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似乎她的精神上受到了极大刺激,眼睛里喷射出骇人的目光。她一言不发,在京儿的搀扶下,艰难地挪回到家里。木琴一头拱倒在床上,再一次下不得地出不得屋子。刚刚要好起来的病症又一次加重了,又回到了去市医院前的那种病态。
第二天,在茂生的坚持并带有强制性地敦促下,木琴与茂生和京儿不得不离开村子,再次踏上了寻医求药的路。
接下来的几天里,杨贤德带着镇调查组,起早贪黑地进出在杏花村里。走访询问,丈量田地,寻人谈话,忙得不亦乐乎。调查的结果是,除了木琴家的地外,当时的其他村干部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占好田分好地的现象。但那时都是按照抓阄的法子办理的,全凭了个人运气。无凭无据的,也不能妄断就是村干部暗地里搞了啥手段。
第七章 山风浩荡7)
至于多分地,却是没有,完全是按照当时的人口足数承包的。再就是修路时有过停工的事情,是因为资金不到位所致,不能说是谁人有意抵制破坏所为。要说破坏村内团结等事,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站在茂林这边的人,指责茂响等人有意使坏。站在茂响那边的人,叫骂茂林等人作乱生事。绝大多数站在中间立场上的人,便把村子目前不安定因素全推给了茂林和茂响。他们说,要不是他俩上窜下跳地挑动村人不和,杏花村哪会到了现今儿这种地步哦。要治,就治这两个害群之马的罪。只要他俩安稳了,村子也就安顿了。
杨贤德得此结果,也是束手无策了。他把茂林和茂响喊了来,拿出吃人的架势,运足了官腔匪调,把俩人训了个七开六透气。茂林虽恼,却也不敢当面顶嘴犯犟。茂响却一直面带笑容,不温不火,不恼不怒,就跟没事人似的。
杨贤德最恨茂林最先挑事惹祸,凭空掀起了这么一场风lang来。为了以示惩戒,彻底打压下此事,杨贤德当即宣布,责成杏花村集体班子,向镇政府写出书面检查。勒令茂林暂时停职检查,以观后效。对茂林和茂响反映的问题,形成书面调查材料。叫俩人都在上面签字按手印,以表明俩人均认可镇里的调查结果。防止俩人日后翻脸不认账,再生波折。
杨贤德此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不怕自己调查出的结果存有偏袒失实的地方。很多的问题,都明白无误地摆在那里,任谁人也是翻不了案的。他只是怕茂林、茂响俩人如此反复无常,稍有个不顺心如意,就跑到县里**,找县太爷喊冤叫屈。对镇里的工作和自己的办事能力,实为不利。最近又听说,镇党委沈书记要提拔重用。果真如此的话,沈书记腾出的位置,便成了他日夜割舍不下的心病。若是因了此事,影响了自己的进步,那才真是得不偿失了。把这件事做准做结实了,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的,也好为自己日后做足申辩的理由。
带着忙活了好几天早已人困马乏的调查组离开了杏花村,杨贤德的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着。一种直觉告诉他,杏花村的**事件似乎没有结束,还会再起风云的。他从茂林和茂响的言行举止中看得出,俩人之间的恶斗心理依然没有彻底消除,甚或比原来更加严重了。
杨贤德的担忧一点儿也不多余。在他走后的几天里,茂林和茂响的对立情绪日益高涨,就此拉动起俩人所属的两个帮派团体之间地较量。
先是茂林的停职,在杏花村引起了很大反响。
村人没有料到,茂林为了争官争将,到头来反把自家头顶上的乌纱帽争掉了。大快人心者有之,鸣冤叫屈者有之,冷嘲热讽者更甚之。茂林的日子很不好过。在家里,雪娥一个劲儿地嫌他官迷心窍,凭着好日子不过,非得打打杀杀地与人争高下。丑也出尽了,人也得罪净了,到头来弄了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第七章 山风浩荡8)
跟随他的人则怨他是个窝囊废。窝囊了自己也就罢了,还拐带得几十口子人跟在他屁股后头耍宝儿现世,遭村人嗤笑。这种内外夹挤的尴尬处境,让茂林伤心不已,又恼火至极。
尤是这样,茂林也还能够忍了。谁让自己一时糊涂,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呐。让他忍无可忍的,是茂响等人的步步紧逼,简直叫他喘不过气来。
茂响达到了自己的初步目的,自是喜之不尽。言谈举止中,他便现出一些幸灾乐祸得意洋洋的嘴脸,人前背后地败坏茂林等人的名声。即便这样,茂响依然不肯罢休。他觉得,没有把茂林的职务撤了,是镇、村两级相互勾结狼狈为奸所致。茂林头顶上的乌纱帽不彻底地摘下来,他茂响就没有达到当初的目的。在杏花村里,也就没有他的出头之日。
如何实现自己的愿望,置茂林于死地而自家风光,茂响绞尽脑汁地思谋了一段日子。他认为,还是要逼迫茂林托身跳出来,继续折腾一番。常言道,不作不死。等他作到了尽头,就是不想死也由不得自己了。就是怎么个作死法,茂响还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
他再次来到振富家,找到蹲坐在家里委屈得跟窦娥似的振富。茂响知道振富受了茂林的欺负和诬陷,便以为振富肯定会站在自己一边,替自己说话。他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想法如竹筒倒豆子般地说给了振富听,让他帮自己拿主意。
振富的确冤屈得要命。村人的每一次**,镇里的每一次入村调查,都少不了找他的麻烦。甚至,上边愈来愈把他当作了调查的重点人物。这一次,又差点儿把过去那点儿屎渣渣翻将出来,这让振富大为惊骇。他不仅对茂林产生了怨恨,对茂响也是恨入了骨髓。茂林大告木琴,实际上就是告了自己。茂响强出头儿,想着替木琴出气,树自家威望,摆自家谱气,反倒把他推到了前沿。他要受尽屈辱地翻自家老底,查自家的不是,掘自家粪坑。振富整日忧心忡忡,又胆战心惊。他巴不得这件事赶快过去。最好就这么压下了,谁也不要再闹腾,让自己喘口气回回神儿再说。但是,茂响竟如鬼影子般地缠上了自己。他又不能当面回绝了他的好意,得罪了这条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振富真的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里脱不得身。
振富经过紧张地利弊权衡,眯起小眼睛道,二侄儿哦,我看还是算了吧。都是乡里乡亲的,和为贵嘛。真要闹个你死我活的,又都在一个山旮旯里呆着,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不好哦。
茂响没料到振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问道,咋啦,就这么便宜了茂林么。他在告你的时辰,可没心慈手软呀。巴不得要罢你的官,关你的牢狱呢。你就能咽下这口气么,也太软乎了吧。
他的一席话,竟把一向城府颇深又藏而不露的振富惹急了。强压在心底的恨意和怒气骤然升腾起来,振富便有些把持不住了。他随口说道,茂林只上了一趟县城,便把乌纱翅折掉了一半。要是再上下折腾一回,恐怕连帽檐也弄没哩。你还想咋样哦。
第七章 山风浩荡9)
刚说到这里,振富立时后悔了。这不是再次暗示给茂响,逼迫茂林继续折腾嘛。他赶快把后半截话硬生生地吞进肚子里,不敢说全了。
茂响光然大悟,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了。他纠集起跟随自己的人,专意找茂林的茬儿。或是背地讥笑他的下场,或是当面用话外音刺激他,弄他的难堪。茂林一律强忍着,佯装看不见听不到。
直到有一天大清早,雪娥打开院门,赫然看见自家门楣上悬挂着一捆麦秸。麦秸里掖着一刀烧纸,随了晨风悠悠地晃着。按村里习俗,只有家里死了人,才把麦秸铺进屋地,让吊丧的人席地守灵。把烧纸挑挂在大门梁上,以示家中有丧事。这样的情景,自然是有人下了黑心。既是诅咒茂林家人不幸,又暗示着茂林已如死人般不敢出声现形了。雪娥当即跌坐在门槛上,嚎啕大哭,破口大骂悬挂丧物的贼人。
茂林闻声出来一看,当即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他当然明白,这是谁人干的。甚至,他还能猜测出,是谁人暗地指使干的。茂林也是三尺高的血性汉子,就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知道,自己虽然打算罢手了,但惹下的祸端并没有因了自己住手而平息。有人不打算叫自己过安稳日子了,甚至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呐。摆在眼前的唯一生路,就是跟对手斗到底,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与其叫人家窝囊地掐死在家里,反不如拼尽死力狠狠地大闹一场。至于自己会弄到何种下场,茂林已经顾不上了,只能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要是真的在村里呆不下去了,就举家搬迁吧。到山外流lang讨饭也行,上西北闯关东也成,哪的黄土不埋人哦。
带着这种激奋又绝望的情绪,茂林再次鼓动起自己的人,又踏上了**的征途。只是这一次**,已远不如先前的阵势和规模了。一些人看透了其中的虚玄套儿,不愿意再跟着他,趟这趟浑水了。
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茂林径直找到振书,让他帮衬自己。
振书明白,茂响的背后指使人肯定是振富,不会是木琴。现今儿,木琴住在县医院里治病,正自气不顾呐,咋会有心思叫茂响瞎胡闹。再说,木琴的脾性和为人,他是了解的。她绝不会允许茂响扯大旗拉虎皮地闹腾,往死里整治茂林。有了这个判断,振书不再忌讳啥了。而且,他也被夹在了当中,脱身不得。当初茂林**,不是自家给谋划的嘛。事已至此,再不拉扯一把走投无路的茂林,恐怕他也不会答应。甚至,他还有把自己掀出来的可能。人到了绝望的时候,啥事都能干得出来。振书答应了茂林,暗地里帮着做一些人的工作,总算说通了部分人的思想。
尤是这样,原先的三十几个人中,愿意随他去的,也仅剩下了八、九个人。其中,还有一些人是抹不开当初的情面,勉强应付帮场的。愿意去的人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都说,今年遭了灾,家里连吃饭住宿的钱也没有,去不得远路。
茂林咬牙卖掉了一头正在催肥上膘的半大肥猪,凑够了**费用。他又让振书捡了个吉日,便带着这几个人出了大山,直奔县城。
第七章 山风浩荡1)
县政府信访办崔主任一连几个电话,把杨贤德催促得心慌眼跳六神无主。
他正在主持召开全镇经济建设工作会议,研究部署全镇经济项目开发任务,一时脱不得身。可是,那电话又一个劲儿地催打。杨贤德撂下满屋子人,跑到办公室去接听。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崔主任点头哈腰地解释几句,叫他先别急,会议也就快散了,自己会马不停蹄地往县政府赶。好说歹说,总算把崔主任安抚下了。他再跑回去,继续开会。
还没讲上多长时间,县城那边又来电话了。崔主任像只暴怒了的老虎,连声叫道,牌子呀,牌子,你再不快点儿来,这里就要血流成河啦。等死上几个人,你就等着往家里拉尸吧。
杨贤德哭丧着脸道,我的县老爷哦,你就使出软硬的神通来,叫宋茂林和宋茂响俩个混蛋先消停一小会儿。我这就往那儿赶呀。不待崔主任回话,他就扣上电话,再跑回去开会。
如是这般地几次往返,杨贤德烦了。他告诉通信员,要是那个死秃子再来电话,就说我已经走了。啥样的大事呀,弄得跟火上房梁一般的阵势。就知道吓唬人。
崔主任再打电话时,小通信员就推三阻四地不跟杨贤德讲。崔主任真的火了。他厉声叫通信员跑步去喊杨贤德来接电话。听通信员不大情愿,他就破口大骂道,你个小崽子只怕了他杨贤德,就不怕我么。甭看他是你的主子,要是不听我的话误了大事,我照样让你卷铺盖卷滚蛋。骂得小通信员满脸通红浑身冒汗,又跑去跟杨贤德传话。
杨贤德眼睛一瞪,呵斥道,我不是跟你讲了么。就说我已经朝那儿赶了,叫那个死秃子耐心等等。没用的东西,不能动动你的猪脑壳儿,编个瞎话应付过去么。
小通信员两头受挤,委屈得直抹眼泪。
沈书记说,不行的话,你就别开这个会了,赶忙去吧。想是那边闹得太凶了,老催按压不住,才撒急呢。一定想法把这俩混蛋哄回来,千万别叫县太爷知晓了。弄出了影响,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呐。
杨贤德极不情愿地起身离席,骂骂咧咧地坐车去了县城。
他之所以不愿意离开会场,是因为最近的风声越来越盛。沈书记提拔走人的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儿了。沈书记也暗地跟他通了情况,就是自己肯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