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村庄-第10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七章 山风浩荡
岂不知,为了自己一时的泄气痛快,木琴将再次吞咽下自酿的苦果。这是她天边儿里也想不到的。
虽然木琴给足了茂林面子,没有把他内心里的龌龊事抖落出来,茂林却把她记恨在了心里,恨不得把她掐死撕碎了方才称意。他对雪娥道,看见了吧,才动了她小叔子一根小拇指头,她就护己护成了这样。连本家亲族的颜面都不顾了,往后还能有别人的活路么。等着瞧吧,我非得出这口恶气呀。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就不知道马王爷生就了三只眼。
茂响心里也恨木琴。他觉得,自己被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数落一通,冤死了也找不到偿命的。还是亲嫂子呐,帮着外人整治自家人,是标准的胳膊肘朝外拐吃里扒外的东西。想是还记恨着当年南京的事体,借机出气呐。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只能忍住了。一旦自己的一些事体都安顿好了,再说也不迟嘛。不叫我过安生日子,谁也甭想过好日子。
此时,木琴心里想的,反倒是另外一回事。
今年杏树的挂果率,一如上年一样好。这完全得力于茂林带领着技术小组夜以继日辛苦操劳的结果。修路工程一完工,刚拐过年,茂林便把一群崽子见天儿拴在自己裤腰带上,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他把全部精力用到了杏林管理上,不给崽子留一点儿空闲。
茂林所以有这样的劲头儿,也是有私自想法的。连续两年了,凡是集中管理的杏林都有了不错收成。按卖杏的情形来看,各家也都有了一笔丰厚收入。因为修路的缘故,各家各户带着汗腥味儿的票子,统统被木琴等人扔到了大路上,全变成了睡梦里那些中看不中吃的香果。而今,好歹算是把这条该死的路修完了。这就意味着,今年的杏果收入将踏踏实实地掖进自己兜袋里,再不用担心即将煮熟的鸭子会飞掉了。因而,被钱憋红了眼的茂林,对今年杏林管理注入了极大热情和企盼。茂林的心思,代表了绝大多数村人的想法。于是,刚从艰苦工地上转回来,尚未缓过劲儿来的村人,便相互挣扎着,重新鼓起又一轮的干劲儿。全家老少悉数出现在自家杏园里,浇水施肥,精心伺弄着将要结出票子的杏林。
连茂生都拖着不舒适的身子,早起晚归地穿梭在村落和杏林之间。木琴当然知道村人的想法。看到今年杏林长势喜人,开花率和挂果率也高,她心下自然欣喜。几年来的杏林管理,虽说有了出人意料地收益,但实事求是地讲,受益的不是村人,而是村集体。尽管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毕竟村人贫困的生活状况是现实的,村人做梦都想抓一把票子的心情是急迫的。因而,今年杏果销售的顺利与否,直接关系到村人生活状态地改善,影响到村庄安定团结的大计。木琴不敢有丝毫地麻痹大意。
眼见杏果就要到了成熟期。面积比上一年的还要大,产量肯定要更多。有了上年卖杏的教训,木琴不敢再窝屈在市、县的市场上兜售。必须像前年县委杨书记说得那样,走出去,到外面去闯市场。不的话,去年卖杏的惨状,恐怕又要在今年里上演了。
第七章 山风浩荡3)
到哪里去闯市场,这是个令木琴头痛的问题。不管到哪里,都是人生地不熟的。也绝对不会再有像县里杨书记、杜县长和市里秦技术员那样的人出面鼎立相助的,只能靠自己撞大运。这样的撞法,显然没有几层胜算的把握。
为此,木琴焦躁了很长时间。最终,她眼前一亮,何不到南京去。南京是个大都市,她自小就生活在那里。对城里人的生活习俗和饮食习惯,她自然了如指掌。不要说夏季水果俏卖了,就连寒冬腊月的街面上,也能寻到一些水果的踪迹。更为主要的是,自己所有亲人都在南京城里居住生活,大多数的亲戚也都住在南京。如此牵扯开来社会交接面自然要大,熟识人自然要多,这是个很好却从未利用开发过的市场资源和人力资源。而且,自己负气舍弃亲人来到杏花村,屈指算来,也已有十六个年头了。顺便去看望父母兄弟姐妹,正是自己近几年来梦寐以求的愿望。
有了这个打算,木琴心里有了底数。她跟村班子里几个人商议定,并分了工。振富带几个人,专跑县城和市里的市场。茂林带几个人,就跑周边的县城和镇子。木琴负责到南京去,看能否闯出个大市场来。这样的商议结果,参加会议的人都没有异议。茂林还当着班子的面,提醒木琴说,也把我哥带上,一起去,顺便走走亲呀。他的话,立即得到了全班子人的赞同,都说,是哦,是哦,都这么多年咧,应该回去看看呀。来回的车票,咱村里就给报了。
木琴这才有了带茂生一起回南京探亲的想法。她当场表示,公事私事要分清,一码儿归一码儿。若是事情联系成了,只报销自己的路费,茂生的车票要个人承担。要是联系不成,自己的路费也不能叫村里报销,就算自己走了趟娘家。
这些话都挑说得明明白白的,木琴自然想不到,日后还会因此弄出捅破天的事情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木琴便放下心来,跟茂生屋里家外地忙活着,筹备着南京之行。
在动身之前,木琴要急于办妥一件大事。就是尽快给茂响和满月完婚。
俩人的对决打斗,让木琴意识到,不尽快把茂响和满月拾掇在一块,随之而来的麻缠事会更多。不光茂林不会善罢甘休,仅是来自村人的口水唾沫,也能把茂响俩人淹死。基于这样的想法,她决定在回南京之前,必须先把俩人的婚事办完了。
她径直找到满月,征求满月的意见。满月没有啥话可讲,只是说,要跟柱儿商量一下,只要他不反对就行。木琴又把茂生和茂响老哥俩单独叫到一起,商议给茂响完婚的事。茂响当然巴不得这样做,且乐不可支。茂生也觉得,这么办理好,趁热打铁,赶快把俩人的大事办完了,去了块心病。省得夜长梦多,再有个啥变故的,就不好收拾了。他只是担心房屋的问题。原准备今年狠狠地攒攒劲儿,把新屋盖起来的。若是这么急着办理,恐怕房屋的问题一时不好解决。
茂响看到哥犹豫不决,便提议道,我跟满月商量商量,她有现成的屋子,能不能就在她那儿安顿下来。等柱儿结婚娶媳妇,我再给他盖栋新宅子。
木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满月和柱儿同不同意。要是她俩同意了,事就这么定下来。
第七章 山风浩荡4)
茂生搓着两手,不好意思地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倒感情好。你就赶去商议吧。西院就给了京儿住。等杏仔结婚娶媳妇,我也给他盖栋新宅院呀。
茂响急道,看哥讲的,也太外翻咧。等杏仔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叫你受累。这么多年的养育恩德,还换不来一栋宅子么。
商议妥后,茂响就去找满月商量。满月都把自己身子义无反顾地给了他,随之也就把自己下半生的命运全交给了他。这点事情,还会不同意么。她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得到满月的回音后,木琴还是不放心。她又跟酸杏通了一下气儿。毕竟,死鬼喜桂是贺家的人,还留下了独根苗柱儿。没有以酸杏为代表的贺家人认可,恐怕要留下后遗症的。酸杏早就知道了满月和茂响之间的事。就连俩人睡到一起的事体,他也早有耳闻。酸杏巴不迭地赶快把俩人的事早办喽,省得村人到处嚼舌根子。木琴郑重其事地来征求他的意见,他就表示极力支持。他说,这是好事吔,早办了早省心。老这么拖下去,于人于己都不是好看相儿。也防着今后再弄出啥洋相儿来,叫村人嗤笑。
有了满月的答复和酸杏的态度,木琴才放下心来。她带着家人,紧锣密鼓地操办起了俩人的婚事。
二人都是再婚,还早把事体闹得沸沸扬扬的了,时间又十分急促,婚事的筹办就本着因陋就简的原则。一些礼节套路等,能省的,也就省了。必不可少的礼数,像过期、问口等,全由临时媒人兰香一手揽过来。
茂生利用给京儿做家具时剩下的木料,加班加点地给茂生打造了饭桌、床柜等家具。他领着京儿等几个崽子,用剩下的油漆,把满月家门窗重新漆了一遍,又把屋里的墙面用石灰水涂抹一新。木琴又抓紧铺排着,领人给他俩套了两床大红的被褥,还给茂响和满月各做了一套崭新衣褂。
在整个筹办过程中,柱儿一直不大上紧,兴致也不高。他经常找个借口,推三阻四地躲了出去。茂生就有些担心,跟木琴道,我咋看柱儿有想法呢,好像不大高兴呀。
木琴也看出了柱儿的懒散举动。她就跟酸杏提起,叫他摸摸柱儿的心事。酸杏不敢怠慢。他把柱儿叫到自家里,爷俩拉扯了大半天。
据说,刚开始的时候,爷俩的谈话比较艰难。酸杏以长辈身份自居,把满月多少年来家里家外独自操持的辛劳与愁苦讲话了一遍又一遍,直说得口干舌燥嘴丫子冒白沫儿。柱儿对面闷坐着,耷拉着脑袋,就是一言不发。
他内心的矛盾和苦闷,作为局外人的酸杏,也能够深深地感知和理解,却又一句话两句话地解说不清。其中,既有对亲爹喜桂的哀怜,又有对亲娘满月的同情,还有对自己今后生活处境的尴尬难堪与忐忑不安,更有对茂响因陌生不信任而产生的排斥与戒备心理。种种困惑忧虑交织在一起,弄得他整日迷迷糊糊的。他不知该怎样把握自己,给自己一个准确定位。
至今无法知道,酸杏是如何做通了柱儿的思想工作。最终,柱儿还是接受了娘改道的事实,直面了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第七章 山风浩荡5)
酸杏回话道,也没啥大碍吔。柱儿也大了,见娘要改道,心下有想法也是自然的。我都跟他讲说通了,婚事该咋办,还是咋办。只要跟茂响讲明白,明后年一定要给他起座新院落。柱儿老大不小的了,也到了提亲娶媳妇的年纪了。别现时抓瞎就行。
茂响一口答应下来。他拍着胸脯保证道,今后,我拿柱儿跟杏仔没有俩样。不仅是他的新屋,就是他的婚事,我也一并包办哩。
木琴又把茂响、满月和柱儿叫到了酸杏家,把这些事体一一摆说开来。征得每个人同意后,才形成了个统一意见。这样的做法,既给柱儿吃了颗定心丸,又能让茂响明白自己肩上担负的责任。更要有个放心的证人,以防日后生出不愉快来。
应该说,茂响和满月的婚事,木琴处理得极为谨慎小心。考虑得也周全,做到了洒水不漏。不仅茂响和满月说不出啥儿来,就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村人,也是首肯赞成。
在木琴与茂生踏上南京之路的前两天,茂响与满月终于举办了一场不伦不类的婚礼。
所以说不伦不类,是因为俩人的嫁娶过程极为特别,打破了小山村保留的所有习俗礼仪。在杏花村几百年的岁月里,恐怕是独此一份的。
如果说,满月改嫁,茂响娶亲,新屋却是满月的,茂响被迎进了人家的门槛。就如同茂响倒插门,进了满月家一样。若说是茂响倒插门,茂响的姓氏不改,身份也不变。婚事操办的主角,以及所有礼仪流程和费用盘点,包括摆席待客等等,全是宋家的茂生木琴两口子主持操办。这种别开生面的婚事,让杏花村的老老少少们大开了眼界。村人都赶上前去,围在门前,伸长了脖颈,围观着这场难得一见的稀罕景儿。
婚礼安排在早上举行,这与京儿和叶儿的婚事极为相似。此前,满月就曾问过酸杏,说俩人都是二婚,是不是就得在下晚儿举办呀。酸杏跟木琴碰了一下头,问她的意见。木琴坚持在早晨办理。依旧是给京儿和叶儿办理婚事时的那句话,什么头婚再婚的,要我看,都是新婚,就得喜事喜办。于是,就定下了在太阳刚出山的时辰举办婚礼。为此,茂生还专门去求教振书,叫他给查个良辰吉时。振书在知晓了木琴的意见后,当即着手查看,定下了辰时三刻的吉时。
有了京儿和茂响爷俩的先例,杏花村从此改了百年不动的规矩。凡是再婚的喜事,全部从下午挪到了上午举行。跟初婚的年轻崽子们一般无二地操办喜事,甚至连喜事的流程都一摸一样,不再有什么人为偏差。应该说,这是一件合人心顺**的好事。
俩人过门的唯一不同之处是,满月不出门迎亲。由京儿和人民等几个崽子陪着茂响,踏着吉时的钟点,进到满月院子里。俩人象征性地搞了个简单仪式,便送入洞房了事。
接下来,茂生和木琴就张罗着摆席待客。因为没有明显的主客之分,也便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