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之果-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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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特离去，一直慌乱不息的孩子总算安静了下来。　
“你也闹够了吧……”雪颜眉头微蹙，将手置于腰间。　
“真是乱来。”是对孩子的责怪。　

YOUKO，还活着……　


（16）　

称呼主人，意味着绝对的服从，将自身的意愿想法退为其次，无论对方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只有命令，就无半点的情谊？　

雪颜可能也在试探吧？不过他向来就是如此，即使将狐狸的尸体扯到他面前，他亦不会改变做法。或者，一开始就应该料到会这样……　
“诺特，我的王牌就是你的不忍。”　
耳边仿佛响起了狐狸的声音。　

这场赌博，还没开始，诺特就注定输了，输得一败涂地。狐狸逮住了他的死穴，慢慢地消磨着他的力量与智慧。　
诺特，只要，你不忍。　

好累……　

月华似水，流连在吸血鬼苍白的脸上，本是上苍赐予暗之一族的美好礼物，却不能为他洗去丝毫的疲惫。是因为，那是自心而发的倦意吗……　

诺特背靠着树干，木然地看着前方，暗谈下去的双瞳中，不晓得映出什么。　


“啪！”忽然从空中坠下一物，落于林海，惊起群鸦一片，掉到离诺特的不远处。　

“谁！”循着声音的由来，诺特警惕地往那方向望去。　
一个女子挂在枝间，更确切地说是被树枝缠着，动弹不得，一身青白色的浴衣和服穿着，她的头发有点散乱，被打扰了一整晚的乌鸦在她身上发泄着它们的愤怒，像追讨八辈子的债，狠命地啄！　
人会落井下石，没想到动物亦有此好。　
“不要！”她一手捂着头，身子缩作一团，另一手挥赶着她的“欢迎者”们，可怜巴巴地求救，“先帮帮我~！”　
“没问题。”诺特回答着，话音刚落，黑夜使者已惊得四散。暗之一族王者继承人的气势果然是非凡。　

“你不是人类？”诺特嗅不到她有人类的气味，但又不像是妖怪感觉，她身上散发着的，是灵气。　
“嗯，我是幽灵……”她抬起头，诺特注意到她的容貌。标致的五官，约为十六七岁，虽是带着幽灵固有的阴森和怨念感，可有点冒失的行为让人感到她的可爱。不知是什么力量教这位小妹妹自天而下，反正她就是以这么粗暴不雅的方式出场。　

“幽灵也会不受乌鸦欢迎？”她刚才狼狈的样子甚是有趣，诺特不觉笑道。他不会将心中的烦恼与忧虑戴在脸上为外人所察觉，如今表现亦与往常无异。　
“有什么好笑的吗……”怨念因她的不满而更重了，却是因为如此更让人觉得她的可爱。　
“抱歉。”这样取笑一个女子实是有失风度，“要我帮忙吗？”诺特往树上的她递出了手。　

————　

“谢谢，”她拍拍身上的尘土，整了整衣杉，又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你好，我叫铃，请多多指教。”90度鞠躬后她开始解释自己的身份，“其实我算是生灵，仅仅是身体脱离了身体，我是还没有死的。”　
“你说你在没有死的情况下就灵体分离？”　
“厄……想省钱不买食物的时候就买一包盐和一包糖来对水喝，结果……”她捎捎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之所以灵体分离，不是因为要省钱的缘故吧？”　诺特试问道。　
　　　　　　　　　　　　　　　　　　“呵呵，猜对了~~我曾经省下半年份的早餐钱来买CD。”她得意地说。　
都是买些不实的东西，通常以这方式省钱往往是会在别的地方将钱洒得一滴不剩，不是定理，不过很多现象如是。　
“可能因为营养不良导致虚脱引起灵魂和身体脱离吧。我本身就是灵能者，所以灵体状态可以表现为实体灵（即拥有可以触及物体能力的幽灵），一般对工作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幽灵不用吃东西，身体每个星期只需要一杯盐水和糖水就可以维持生命了，这样正好可以更省钱呢~！”　

这还是人类吗……她的做法已经到了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的地步了。诺特只能无语，等待着她的下文。　

“不过有人请客的话，说不定能吃上一年的分量呢，可能会因为太饱影响到胃，结果把吃的几乎都吐出来，于是我又成功虚脱了，不用到医院。即使到了医院，也可以被认为是食物出现问题，打点滴的钱自有人负责。”　
“哈哈……哈哈哈……”诺特不禁笑了出来，“这不失为一种可行的做法啊。你比起那种省钱的犹太气质，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表示了他的赞叹。　
“呵呵……”她同笑着。　
很少人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诉说自己的诸多“不幸”，但她那傻冒而单纯的举动，一言一行中仿佛拥有魔力般，至少对诺特情绪的缓解起那么的一点作用。　

“对了，你怎么会到这里？”诺特把话转到正题。　
时间固住十多秒。　
“啊~~~~！”她惊叫了声，“惨了……差点忘了……如果被主人知道……我的身体就会被关进铁处女里的了……”一番絮絮念后，“请问，知道诺特这个人吗？我是来送信的……”　
“我就是诺特。”诺特本想问她主人是谁，可恐怕与她对话会又花上相当长的时间，现在是凌晨3点左右吧，吸血鬼有他的活动时间限制，还不如直入主题的好。　
“哦，信！在这……”她在左边袖子里掏着。　
数分钟后，　
“等一下……”她在右边袖子中摸着。　
又数分钟后，　
“再等等……”她开始在腰带、在怀中找东西。　
再数分钟过后，　
“奇怪……”她扯开了和服的腰带……　
解带，宽衣中。　

诺特将头别到一边，他和矢狼不同，这方面的表现绅士得很。　

此时，她怀中手机铃声大作，“不要啊……我不要铁处女啊！”接听后的第一反应。　
“是……是的。”走近诺特，是她接听后的第二个行为，“诺特，请听，你的电话……请小心点，不要弄坏，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省下来的钱……”　
　　　　　　　　　　　　　　　　　　预感到什么似的说出这话，小心翼翼地将手机递上。　


“她可爱吧？”电话里传来的那把声音叫诺特即使己变灰烬也难以忘却。　
“洛恩！”诺特暗红色的眼眸里，是可以让人惊悸的冷酷。看到他表情，铃退后了几步，隐到树后。　
“请叫我YOUKO，我想知道我的人现在是不是正在这里宽衣解带中呢？”　
“你到底想搞什么鬼？”　
“先不要生气，听我说。第一，你眼前的她是无辜的，她毫不知情。二，我是很无奈啊，她竟然把信忘了……唉……”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诺特啊，所以我才不得不打电话给你，免得雪颜误会。三，即使你对她动手对我也没有任何用处，不必白费劲了。”　
“你的废话也够了吧？“　
“对了，差点忘了信的事了，既然你看不到，我念给你听吧。”得到诺特沉默的许可，YOUKO继续她的话，“亲爱的诺特，能再见到你，见你的能力长进了，我很高兴。我平安到家了，请不用担心。”　

“……”　
“……”　

“就这些？”　
“是的，就这些而已。”她戏谑的语气已在不言中表达出她的企图。　
电话那头的她等待着某人的暴走。　


诺特感觉到他握手机的手在抖动，　
　　　　　　　　　　　　　　　　　　赌博？不，与其说是赌博，不如说是狐狸的一场游戏。叫作铃的女孩，所谓的信件，一切都是狐狸故意安排来完成他无聊的玩笑，一场看着傻瓜是怎么被逼得发狂的游戏，他在享受着这个过程！可笑自己竟成为了他的玩物……　
“啪！”那凝聚了铃万千心血省回来的新手机如是在诺特手中香消玉陨。　

“诺特！终于见到你了！你们到底搞了什么鬼？”　
“矢狼？”　矢狼这么一喊，诺特缓过神来。　
矢狼完全忽略跪地手抱碎片哭泣的幽灵，“诺特，你快去看一下！雪颜他……他……”事关紧要，只能简单说明，“孩子可能出问题了！”　
“什么！？”　


（待续）　
第17章　

（17）　


雪颜卷缩在床上，直冒的冷汗尽湿衣衫，捂着肚子，紧握的拳心已渗出了血。　
“雪！！”诺特冲过去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好冷，像冰一样，雪颜虽是纵冰的妖怪，但体温向来都比身为吸血鬼的诺特要暖和得多，　
　　　　　　　　　　　　　　　　　　“雪！你怎么了！你觉得怎样了？”他紧张地问。　
听到诺特的声音，雪颜挣扎着抬头望了诺特一眼，“你来了？”苦笑了声，又低头将痛苦的表情与惨白的脸色淹没于那水蓝的长发中。　


“雪，我送你去医院！”诺特欲将他抱起。　
“医院？”雪颜用力甩开他的手，　“你以为我是什么！”　
是质问，又是雪颜的自嘲，　也是他拒绝就医的理由。　
“雪，那是属于我们一族的医院。”诺特欲解开他的顾虑。　
“不，我宁愿……死。”他咬了咬唇，即使是剧痛也等于让力气与妖力一同完全丧失，雪颜努力地支撑起上半身，“不要碰我！”　
他带有杀意的警告，让诺特一时间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只得愣在那。　

时间似乎因此而凝固了，而生命却无意停留他的流逝。　

“呜~~”雪颜呻吟了声，终于支持不住，手一软，又倒了下去。　
“诺特，算了吧……”他喘着气，唇微弱地翕动着，　
　　　　　　　　　　　　　　　　　　“这作为我无能去负责的代价……让我们一起去吧……就当，雪颜和这个孩子……从没出现过……”　
　　　　　　　　　　　　　　　　　　这一倒也倒下了他以往的坚持，但不见得也扔掉他在诺特眼中的任性，雪颜宁愿放弃，打算以他的生命埋葬他任性的选择。　

“你怎么会说出这些泄气话！”诺特抓住他的手一下子将他从床上扯起，另一手同时在后托住他的背，让他完全挨入自己怀中。　
“带你去找狐狸，可以了吧？”在雪颜耳边声地烙下他的承诺。　
不作出任何反应，表示了默许。诺特立刻横抱起雪颜，从窗跃出。失狼已在外备车等候多时了。　


“诺特……”雪颜的声音虚弱得要消失般。　
“不，叫我主人，雪颜你听着，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你要保住你自己，要保住……我们的孩子……”手将他搂得更紧了，是恐惧，诺特感到他从来没有像此刻那般害怕过。他害怕，他怕手稍微一松他便会永远从他眼前消失。　
“是，主人……”牵出了一丝微笑，雪颜合上了眼……　
“雪，很快就到的了，很快……你醒醒，雪……求你……坚持住……”　

这样不寻常的孕育，不可能自然流产，如果孩子出事而不能及时处理，会连同母体一起带上黄泉路。　


——————　
百妖馆内　

将几欲昏迷的雪颜送进了一间客房，那是上了结界的房间，从外看不到也听不到里面的一点动静。在房门关上的那刻，让诺特错觉他会与雪颜就这样从此隔绝于两个世界……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诺特颓然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将脸埋进手心。他从未曾见过雪颜这般虚弱，即使是身负重伤，即使是上次和艾华一战后，也不曾痛苦如此。　
今天早上不是检查过说孩子很健康吗，可为什么突然会……　
难道，是因为……自己那可笑的窥探？　
心疼得像裂开了般。　
他是注意到的，当狐狸看到雪颜被抱入馆时那毫不掩饰的担忧神色，和那几乎要将自己撕碎的杀意。　
但现在已经没有考究的必要了，只要雪颜能没事，他宁愿被狐狸凌迟。　

“诺特，会没事的。”矢狼出言安慰。　
“矢狼……”诺特走到他的身边，手搭上了这位最为信任的朋友肩上，“假如雪颜他有什么不测，你就……让我跟上吧。”　



（待续）　

——————————　
诺特，对不起了……　
汗~~~~　

第18章　

（18）　

墙上的大钟敲响了六下。　

门开了，YOUKO走出，跟随在后的玻璃兔顺手把门关上。无声，YOUKO的表情如死亡一般的沉重。　
看着狐狸黯然的神色，诺特的心不由得一沉。　

“洛恩，他……”诺特急切地上前问。　
“诺特，我们休战吧。”YOUKO开口止住了他的下文。　
休战？什么意思？为什么出门的第一句就说这个？透着哀伤语气，她的话让诺特始料不及。　
“洛恩，告诉我！雪他现在怎么了！”　
“我错了，我求你，原谅200年前的我……”　
道歉？狐狸的道歉？狐狸的质问，刁难，诺特都设想过，但为什么会是道歉？　
“诺特，我当时应该将话讲得清楚些，我和雪颜之间是有情，但永不可能是爱情，让你误会，对不起。你误会他了……”　
狐狸在澄清，她一再的道歉，却让诺特感到无比的恐慌。那声对不起的背后隐藏的是狐狸难以启齿的现实？难道雪颜他已经……　
“不，我不要你的道歉。雪他到底怎么了？”诺特扳住她的肩，用力地晃着。　

狐狸没有停止她的话，　
“诺特，这本应该是我和你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