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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喜相逢之禁宫情-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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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乌云蔽月,柳暗鸦啼,在低垂的夜幕笼罩下,最荣耀显贵的主地亦不免寂寥起来,檀水宫灯高挂凤阙,昏黄灯火晃动,照得一室凄冷。 
郁郁连天的墙壁上挂着明家皇朝历代祖宗画像,膝跪其中,明雪衣垂敛眉眼,凝看地上青砖,眸光黯淡。 
寂静无声,明雪衣一直跪着,直到堂门被推开,晚风随之而进,轻轻吹起绣以青云金龙的袍摆。 
「皇上。」推开杏木堂门,小德子边压低声音叫着,边蹑足走进。 
「小德子!」明雪衣见他走进来,立即便跳起来想迎上去,不过,他已经跪了四、五个时辰,血气不通,双腿一阵麻疼,才起了一半,复地跌下去。 
「皇上!」小德子想上前搀扶,可惜也是自身难保,只能蹒跚着慢慢地踱过去。 
满脸焦急地待他走近,明雪衣长身,扯着他的手。「笨小德子,为什么现在才来见朕?」 
小德子顺势一跪,白着脸磕头请罪「奴才该死,泄漏皇上的秘密。。。。。。求皇上处罚!」 
朕就知道是你!颦眉,明雪衣本欲斥责一番,但见其脸白如纸,额上冷汗点点,声音颤抖,他也是个心思剔透的人,立刻便明白过来问:「受了多少板子?」 
小德子迟疑一下答:「三。。。。。。三十板。」 
明雪衣抓着他的手,关切地问:「痛吗?上过药没有?」 
冷不防他有此一问,小德子登时感动得双眼通红,连连摇头:「奴才命贱,受得了!不痛,一点也不痛!」 
虽是这么说,但是他苍白的脸色早就说出真相,明雪衣忍不住骂道:「她太过份了!」 
可恶的万太后,明知道小德子是他的人,奉他之命行事,竟然还下如此重手! 
小德子慌慌张张地竖指唇前:「皇上,小心隔壁有耳。」 
皇太后耳目众多,若皇上说的话不幸传入她耳中,只怕又会惹来一番纷扰。 
一经提醒,明雪衣纵使恨得咬牙切齿,亦不敢再骂半句,只得擤紧拳头,恨恨地槌打膝下锦团。 
愤恨之余,他不忘问起另一件事:「小德子,你可知道铁郎怎么了?皇太后可有治他的罪?」 
「奴才已经打探过,皇太后尚未下旨,禁卫军已经将他关入水牢,等候发落。」 
「小德子,朕很担心,你猜。。。。。。皇太后会怎么对付铁郎?」想起被押走的呼延铁军,明雪衣颦眉,眉心深陷,难掩担扰。 
「奴才。。。。。。不敢说。」小德子迟疑着,不敢回答。 
明雪衣波光一盼,白他一眼说:「怕什么?朕的心乱得很,你就说来听听吧!」 
小德子只得苦着脸,迟迟疑疑地答:「奴才想,不外乎是斩首,抄家。。。。。。唉!还好,那个男人应该是个孤家寡人,要不是就祸及家人了。」 
他说话的时候将声音压着,细声细气,却令明雪衣浑身一震。 
脑海中浮起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流满地,男人温热结实,充满安全感的身躯渐渐冰冷僵硬的情景:「不行!朕要去救他!」刹时,明雪衣心痛难当,什么太后,畏怯,顾忌,都被抛堵脑后。 
眼看他跺着脚,就此走出去,小德子大吃一惊,也顾不得上下之份,忙不迭伸手将他拉住:「皇上,皇上!万万不可!若皇上强行将他放出来,会触怒皇太后,而且皇太后有旨要皇上跪在祖宗画像前,未到早朝,皇上不可以离开。」 
「朕就是要到慈宁宫与她理论!」拂袖,明雪衣想推开他,却被捉得更紧。 
「皇上,恕奴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小德子觉得用词有些不对,顿一顿,尴尬地干咳一声,才接下去说。「若皇上喜欢,等风声淡了,奴才再去找几个更加俊俏的人来侍候皇上,皇太后权势在握,奴才斗胆请皇上忍一忍,万万不可以因为一个。。。。。。男宠而与太后起争执。」 
「忍。。。。。。?」明雪衣摇头,如瀑长发随之晃动,划出流顺光波。「要忍到什么时候?」 
自十一岁登基,至今五年有余,哪一天不是在忍? 
朝中大事,要等太后颔首,颁令下旨要请太后盖玺,他只不过是坐在金銮殿上的一个泥塑娃娃,皇太后手中的一个傀儡。 
小德子连忙出言安慰:「皇上就过四年便可以亲政了,到时。。。。。。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但是,现在。。。。。。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明雪衣叹息不语,颓然倒坐地上。 
他虽然孩子气未脱,却明道理,知险阻。 
皇太后大权在握,他断不可以为了一个男人而与她扯破了脸,万一皇太后抬出祖宗家法,就对他非常不利。 
皇太后不但能干,而且野心勃勃,朝中的亲贵,大臣,多是她的亲信,这个皇位他根本坐不稳,父皇的其它子嗣,虽然早就被太后解决得干干净净了,但是,宗室之间却尚有不少年幼的皇族子弟。。。。。。废在位的皇帝,接着,拥立另一个更加柔顺听命的幼帝加以操纵,这种事历朝历代常有发生。 
想到违逆太后可能有的可怕的下场,明雪衣微微一悚,紧紧合上眼帘。 
铁郎。。。。。。铁郎。。。。。。是朕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朕。。。。。。 

※※※※※ 

天牢,专门关押重犯的地方,守卫森严,但是,这个深夜,一道黑影悄悄地潜入其中。 
当黑影掠过时,无精打采地守在天牢门口守卫,只觉风在身旁一吹,毫不为意已经有人从自已身边奔过。 
黑影飞掠,一直到天牢深处,看着被锁于一个长方水池的呼延铁军,黑影倏地凝顿。 
「主子。」 
双手被平展着锁于石墙上,下半身浸在水中的呼延铁军抬起头来,从凌乱的黑发阴影中,发出低沉的声音。「狼影?」 
「主子,狼影救你出来。」浑身包裹在黑布中,只露出两只细长冷眼的狼影身形一晃,就被呼延铁军阻止:「不!不必!」 
「主子?」狼影微微一顿,不过,他自小跟随呼延铁军,主仆早已心意相通,立刻便明白过来:「主子是想等他来救你?」 
「正是!」闭目,被刑求至遍体鳞伤的呼延铁军疲惫地靠在污垢的墙壁上。 
「只怕他不敢。」狼影摇摇头。南国由皇太后专政多年,所谓的皇帝有名无实,呼延铁军是由太后下旨关押的,那个柔弱的少年皇帝只怕没有放人的胆量。 
「不敢?」呼延铁军勾起唇角,冷冷笑道:「他的确不敢。不过,到最后他一定会来救我。」他看得很清楚,由第一眼开始,写满在那个小人儿眼中的就是一份刻骨的迷恋。 
痴迷,欲念,这些赤裸裸的感觉本来就比爱情更难以舍弃,何况他只是一个荏弱的大孩子。 
「你回去,传话木尔尔,他亦不必想办法救我了,代我写一封信禀报父汗,就写。。。。。。」呼延铁军停顿片刻,似在思索着一个最妥当的用词,片刻后,才说:「就写,曙光已露,大业可成!」 
狼影惑然:「主子是想。。。。。。」 
呼延铁军没有解释,只喃喃自语:「面前正是天赐良机,南北分裂之局将由我一手改写!狼影,你看见吗?我已经看见在不远的未来,吾必将君临众生!」 
就在禁卫军闯入的时候,就在万延年称呼那个小人儿为皇上的时候,就在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恋恋不舍地凝视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父亲和祖父,倾尽千万人马都无法完成的大业,将由他一手建立。 
藏在阴影之中的一双虎目倏忽射出万丈金光。 
那是充满野心的眼神,势将燃烧天下,纵使跟随他多年的狼影,亦为之神夺,只因,在呼延铁军炯炯的瞳孔之中他看见一条野心勃勃的龙影,一个将权倾天下的真命霸者。 
肃然鞠躬,狼影再次静悄悄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 ★ ★ ★ 

黑夜过后,就是天明,蓝天白云,鸟儿在柳枝头上嘤嘤歌唱,青麟殿上,百官在列,一身明黄龙袍,头戴玉珠通天冠的明雪衣端坐龙椅。 
殿上百官轮流出列奏报政事,明雪衣只木然而坐,一言不发。 
群臣要听的不是他的决断,他们仰望的亦不是他这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而是在龙椅之后垂着的一幅东珠帘后的妇人。 
茫然地让群臣的声音在耳边流走,大殿奢华,梁柱漆金雕龙,墙上铺金砌玉,殿前,殿后,侍候者众,不过,置身其中,明雪衣却只感觉孤单寂寞。 
位极至尊,身置天下颠峰,他享受华衣馔玉,大驾卤簿,虽处处受皇太后制肘,但是他的奢华风光实非常人所能想象,正因如此,亦只有他明白自已内心的孤单,对爱的渴望。 
好不容易才初开的情花,末到秋天,却已凋零。 
眼角低垂,美丽的容颜落寞而憔悴,明雪衣用只有自已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早知如此,那夜我就不会那么好奇了。」 
他只愿自已从未到过晴央殿的窗前窥看,从未遇见与淑妃偷情的呼延铁军,从未怦然心动,更从未任性地私出皇宫。。。。。。 
在祖宗画像前跪了整夜,他早已身心俱疲,在胡思乱想之下,精神恍惚更加恍惚。 
放眼前望,殿下臣子的脸孔,竟与另一张深刻沉毅的脸重迭起来,侃侃而谈的声音,倏然变为低沉的细语,明雪衣痛苦地托着前额,垂首,掩饰满脸伤感,只是,脑海的一片紊乱,始终无法收拾。 
昏昏沉沉地下了早朝,即被皇太后传到慈宁宫中,狠狠地再教训了一番后,皇太后余怒未消,罚着将四书抄上一遍,明早奉呈。 
回到青凤宫,在宫女的侍候下换上轻便的绛纱长袍。 
在太监的请示下,着人传膳,御膳太监送来满满七张膳桌的佳肴,明雪衣只用牙箸子随便拨弄几下,便着人收下。 
小德子上前劝道:「皇上,多少也吃一些吧。」 
「朕不饿。」明雪衣摇头,只要想起呼延铁军正在牢中挨饿受冻,他又怎能安心用膳。 
小德子只得任由其它小太监将卿膳撤入,待明雪衣稍事休息后,为他备好文房四宝,展纸,磨墨。 
坐在杏木大案后的梨木圈椅内,明雪衣一毛托腮,一手执着狼毫小楷,呆看宣纸,迟迟未有下笔。 
「皇上,喝口参茶提提神。」细心的小德子奉上茶盅,明雪衣依然纹风不动。 
小德子担心地蹙着眉在旁边轻叫几声,他都没有反应,见此,小德子想了想。特意将其它人挥退,上前,在他脚旁跪下。 
「皇上要保重龙体,切勿胡思乱想,虽知皇上是万民的依归啊!」 
「不。。。。。。朕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那有令万民依归的大本领。」勾起唇角,明雪衣苦涩地干笑起来。「朕不单只是一个普通人,更是别人手中一个傀儡,就连救一个喜欢的人,朕都不敢。」 
「皇上。。。。。。」小德子本想安慰他,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冰霜薄,人情冷,万般恩爱转眼成空。」明雪衣用轻细的声音吟念,为自已的懦弱而悲叹。 
他自小就净身入宫,什么情情爱爱的事自然不明白,不过,眼看明雪衣愁眉不展,也知道是件叫人伤脑筋的事,既然如此,倒不如尽快忘记,反正后宫里住着满满的各地佳丽,燕瘦环肥,应有尽有,还怕找不着另一个合意的吗? 
明雪衣苦笑着点点头,忘!当然要忘记。。。。。。不忘记又可以怎样? 
叹气,他终于坐直身子,伸出玉白无暇的掌心将桌上宣纸烫平,右手提狼毫,轻轻蘸墨。 
书法可令人心静,但是落笔书写几个字后,他却依然感觉心乱如麻,顿笔,看着宣纸上缭草的字迹,满心更是烦厌,手不小心一抖,一滴墨汁就滴在纸上。 
雪白的宣纸上溅开污点,就如血花纷飞,倏地将一直绷紧的理智压断。 
呆呆地瞪着那点点污迹,明雪衣浑身颤抖不已,双手捧着头,神情痛苦而扭曲。 
「皇上。。。。。。」小德子出声轻唤,却换来更激烈的反应。 
明雪衣猛然跳起来,抓着案上的笔洗,墨砚,狠命地向地上摔去,刹时间「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个不停。 
小德子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抓着他的手:「皇上要冷静!」 
「冷静?朕冷静不了!」明雪衣大叫,恨恨地跺着脚,又将案上的物件尽扫到地上去。小德子着急得脸色都青了,又怕声响会将其它人引来,只得急急地去将殿前殿后的门窗都关得紧紧。 
将案上的物件都摔光后,玉白的指头抓上案上宣纸,正要撕碎,眼波流盼,正好定着在纸上的点点墨迹上,心头又是一阵痛刹。 
铁郎的头若被斩下来,一腔热血亦会就此溅开吧! 
明雪衣想着,浑身一颤,手不由软下来,颓然跌坐椅上。 
浑身无力地靠着椅背,仰看屋顶,两行清泪无声无色地滑下脸颊,肩膀颤抖,如珠泪滴不能自已地涌泉而下。 
「皇上,你别这样。。。。。。奴才见到,心也痛了,皇上,要保重,别伤心了。」小德子苦心劝慰,却见明雪衣越哭越伤心,在感染之下,亦不由得跪在他身旁小声地哭起来。 
饮泣多时,明雪衣以衣袖拭泪,用手撑着椅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小德子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皇上,你要到哪里去?」 
「朕不可以。。。。。。不可以让他就此死去!」径自向殿门走去,明雪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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