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第8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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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隐隐,天色阴沉。
易倾南与二虎呆立在原处,脚下是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四周火光星星点点,将熄未熄。
整座村子已成一片废墟,泥土焦黑,残垣断壁,到处是残缺的肢体,烧焦的尸身,全村七十多户人家,将近四百人口,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部遇难,无一幸免。
两人哪里经历过这般可怖惨景,又惊又骇,几乎站立不住,直直往下坠。
“小五……”二虎的声音颤抖着,明明人在近前,却像是从远处飘荡而来,“这是真的么?我们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易倾南没有说话。
她也希望这是一场噩梦,醒来的时候还是在那破烂的草席上,身上裹着单薄的被子,莫老头还像过去那样拿着烧火棍边打边骂:“死小子,又偷懒,还不快起来做饭!你想饿死老子吗?”
原本嫌弃不屑的贫困生活,竟成为梦想中的奢侈,永不再来。
两行眼泪就这么滑落下来。
二虎看看她,又看看周围的惨景,突然拔腿朝自家方向奔去:“爹!娘!”
过不多时,就听得远远的,传来二虎撕心裂肺的哭声。
易倾南两脚发软,抱着头,慢慢滑坐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哭声渐渐增大,越来越响,原来是福贵跟石头兄妹在小山上久候不至,终于按捺不住,也跟着下得山来,乍见这家破人亡的场景,一个个放声痛哭。
易倾南听得哭声,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晨曦初照,薄雾散开,温暖和煦的阳光射在身上,泛着淡淡暖意,心却如同落在冰窖里,满脸冰凉,深寒刺骨。
只一夜之间,安宁的山村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满目疮痍,伏尸无数,空荡荡的村子除了他们五个,再无活人。
怎么会这样?
易倾南眼前一阵黑一阵亮,脑子里昏昏沉沉,忽觉肩上一沉,小小的身子趴在她背上,哽咽哭道:“小五哥……”
侧头一看,是翠丫,后面还有石头等人,此时全都聚集过来。
二虎两眼红肿,神情木然,福贵与石头相互搀扶着,满脸是泪,翠丫更是哭花了小脸。
“都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就剩我们几个,呜呜,小五哥……”
易倾南咬着唇,默然站起来,想了一想,便打起精神朝那断墙走去。
院子里血迹斑斑,满是打斗的痕迹,院门处横卧着一具无头尸体,看那衣服颜色,正是刘喜,而那间茅草屋则是被大火烧了大半,房梁倒塌,土墙焦黑,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易倾南查看一阵,心里自忖,昨晚摸黑下山,正好到得自家院外,听到黑衣人与莫老头的对话,很显然,那群黑衣人就是这一场血腥屠杀的凶手!
他们为了要找那什么少主,不惜杀人放火,将整座村子的人都杀得干干净净,其行事之冷血,手段之残忍,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莫老头,一个穷困潦倒的瞎子,怎么会与这样的恶魔扯上关系?莫非他真的如那黑衣人所说,十几年来隐姓埋名住在这村子里,为的是远离恩怨,逃避追杀,而他们口中的少主,会不会就是……
“小五!”二虎跟着走进来,抹着眼角,低声问道,“你找到你爷爷了吗?”
易倾南摇头不语。
附近并没找到莫老头的尸体,极有可能是逃走了。
院子周围还有些烧得辩不出人形的尸身,二虎大概想到这点,没再多问,只叹道:“昨晚你爷爷眼睛看不见,肯定把刘喜当做是你了,唉……”
易倾南没有反驳,自是心明如镜。
相处十几年,莫老头怎会认不出她来,昨晚的异常行径十有**是用刘喜来迷惑敌人,转移其注意力,这一招移花接木,可谓高明!
虽想不通刘喜为何会恰好出现在自家附近,又怎么会躲在夹墙里,但这厮平日欺负弱小,作恶多端,这样的下场,当是最好的报应!
两人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又原路步出,外间那三人围拢过来,面色惨淡,不住抽泣。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二虎悲愤道:“昨晚我和小五看到了那伙贼人,个个跟恶鬼似的!山贼,一定是山贼来打劫,没找到值钱的东西,就放火杀人!”
石头凄然哭道:“小五哥,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哪?”
福贵摸着脑袋,脱口道:“我们要不要去报官?”
易倾南眼眶微红,轻轻摇头:“不能去报官,我听见他们扬言说要杀光所有的人,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几个活着,一旦报官,被他们知道了,说不定会回来杀我们灭口!”只在心中暗叹一声,她并非故意撒谎,而是因为自己爷孙俩极有可能就是这场惨烈血案的导火索,令得全村覆灭,血流成河,如此不堪真相,她该怎么跟他们说?
一番话说得众人六神无主,瑟瑟发抖,目光全都投注在她身上:“小五,你给拿个主意吧。”
“让我想想。”易倾南沉吟一下,想起莫老头高声道出的那一段话,越想越是起疑。
如果刘喜是他刻意安排的替死鬼,那么他对着刘喜啰啰嗦嗦讲这些事,是何用意?
难道不是说给刘喜听的,而是间接说给她听的?
可他怎么知晓她人在附近呢?
一时也想不通其中缘由,转念又想,如若这话确是说给她听的,会不会暗含什么玄机?
比如他说要根治毒疮,必须日日药浴,但她身上哪里有什么毒疮?
还有那句要她好好用功,意思是不是要她继续练那个睡前打坐的功夫?
再有就是叫她搬去大地方,增长见识,是否在暗示此地危险,不能再住,须得另寻地方生活,而他脱险之后,定会想办法来找她……
想到这里,不由问道:“对了,比青州城更大的地方,是哪里?”
众人不妨她有此一问,愣了下,二虎呐呐答道:“比青州城还大……自然是上京了!”
“上京?”易倾南蹙眉。
二虎点头道:“对,上京,我们苍汉的国都!”
所谓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避世不如入世,离开青州,远走上京,莫老头是这意思吧?
于是略显迟疑道:“这里不能再待了,我想到上京去,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不假思索应道:“你去哪儿,我们也去哪儿!”
“没错,我们五个人,谁也不能丢下谁,永远都不分开!”
易倾南抹干眼泪,满心踌躇道:“那好,我们就一起到上京去……”
殊不知,就是这句话,让自己也让众人的命运,在不知不觉间转过了一个大弯,从此天地剧变,焕然一新。
少年游 第十六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主意定下,易倾南便招呼几人,先将村中的尸骸葬了,再收拾包袱,准备跑路。
当下找来锄头等工具,大伙一起动手,在村边中央的软泥地里挖出个巨大的深坑来,再找来村里的牛车,将尸骸一一搬移,尽数掩埋,又在上面垒起一座高高的土堆,竖起块条石作碑。
事毕已是深夜,看着那冷月下凄清的土堆,众人又忍不住抱头痛哭。
哭过之后,擦去眼泪,开始谋划出行之事。
村里的房屋已经付之一炬,大伙在废墟翻寻一阵,好不容易找出几件没烧毁的衣服,又刨出点银钱之类,加上先前赚的,分作五份,各自打了个包袱背在肩上。
易倾南又点了个火把,在自家院里细细搜寻了一遍,除了在厨房里找到包药草,并无别的收获,随手将药草收入包袱,站在院子当中,回想起当日旺财在自己脚下欢快吃食,莫老头在旁端碗斥责的情景,恍然如梦,不觉阵阵心酸。
夜风一吹,遍体生寒,脑海中又呈现出莫老头扶墙而立,白发随风飘舞的景象,那句低叹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我打你骂你管着你,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不,爷爷,我不恨你,一点都不……”她低喃着,但觉眼眶一凉,情不自禁流出泪来,只是,他还有机会听到吗?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强,来势汹汹,莫老头毕竟年迈体衰,眼睛又看不见,能不能逃出生天?
凭着记忆走去莫老头常坐的墙角,摸到他时常摩挲的位置,往日景象涌上心头,手握成拳,无意识在那院墙上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碎石粉末随之簌簌而落。
突然,手掌一痛,好似被什么硬物铬了下。
易倾南微微一怔,停下动作,借着火光看去,只见那断墙里面夹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再定睛一看,却是半截破瓦罐。
呃,谁这么缺德,砌墙的时候弄个瓦罐砌进去?!
正待走开,想想又觉得不对,从旁边找来个铲子,对着那断墙用力砸下去。
砰的一声,一大块墙体倒塌,另外半截瓦罐也现了出来。
易倾南并不甘心,继续砸着,整堵断墙快要砸完,一铲子下去,声音又有些异样。
这回不是硬物,而是个拳头大小的油纸包,层层包裹,最里面还裹着张软布,软布揭开,露出个青色的牌子来,长约寸许,小巧精致,像是个长命锁之类的东西,然非金非玉,不知是什么材质。
牌子两面都刻有纹路,背面是些奇形怪状的文字,正面却雕着精细的火焰图案,被她手中的火把一照,颜色变幻,竟是七彩耀目。
易倾南惊疑之下,见这牌子模样古怪,又藏得蹊跷,只怕是莫老头的东西,忙包裹还原,贴身收好,匆匆返回。
夜风阴冷,众人在那坟前空地点了个火堆,围坐一团,一面为惨死的亲人祈福,一面拉紧衣衫静候天明,但凡有人啜泣一声,便又都跟着大哭起来。
五人中除易倾南外,都只是十来岁的孩子,骤然遭此大难,又是伤痛又是惊骇,个个身心疲惫,只觉得今后天地茫茫,渺无去路,越哭越是伤心。
易倾南看着他们,叹一口气道:“别难过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话没说完,突然面色一凝,食指凑到唇边:“嘘——别哭!”
众人吓得齐齐噤声,易倾南侧头倾听,远处隐约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糟了!
是那些黑衣人回来了!
易倾南霍地站起,来不及熄灭火堆,只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们快找地方躲起来!”
众人听她说得慎重,赶紧将包袱背在身上,撒开脚丫子,急急往旁边的树林里钻。
那树林后方就是二虎与石头捞鱼虾的河沟,众人下到河滩,感觉涨了点水,路也不好走,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易倾南急中生智往前方黑漆漆的桥洞一指:“快,躲进去!”
福贵奔在前面,先钻了进去,石头忙把翠丫推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去,接下来是二虎,易倾南蹲在最外面,示意大家捂住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似被人急急挽住,马蹄声停下来,有人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口音。
“是,王爷!”回答之人听起来是名中年男子,过得一会,声音又响起,“启禀王爷,村里好像刚被大火烧过,到处是血,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座新砌的坟墓……”
“奇怪了,这不起眼的小山村,难道招惹了什么祸事?”那年轻男子语调清淡,似是半点没将这奇异景象放在心上,道,“算了,我赶着去接裴将军,也没时间管这闲事,你这就去青州城找吴越,叫他派人来处理,然后再到沧州来与我汇合。”
那中年男子答应一声,翻身上马,调头而去。
年轻男子默了一会,挥挥手,一队人马有序离开。
距离尚远,易倾南也就勉强听得这么几句,知道不是那些黑衣人返回,心头一宽,等那蹄声远去,便转头去看桥洞里几人,见他们一个个憋着气一动不敢动,便是唤道:“好了,人走了,我们出去吧。”
刚踏出一步,又听得远处得得蹄声,倏地退后回去,比个手势,定住不动。
这回的蹄声却是来自不同方向,一队从西而来,一队自东而往,齐齐在石桥上相遇。
来人均是手持火把,个个黑衣黑裤,倒影映在河面上,易倾南大着胆子往那水面一瞟,认出其中一队正是那群黑衣人,吓得缩头回来,死死捂住嘴巴,背心被冷汗浸湿。
他们果然又折返回来了!
好在河水渐涨,水声哗哗,倒是掩盖住了桥洞里几人的呼吸声。
“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有人高声喝问。
易倾南听出是那晚自称属下之人的声音,心头一个咯噔,又听得另一人冷声答道:“大道朝天,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