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家丁-第13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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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倾南气得差点吐血,这般言辞举止,显然不管她的死活了!
她其实并没猜错,郑直心里确实是这意思,与其让这小家丁在府里添乱,倒不如趁着将军没在,由得那康亲王将其带走,爱怎么整怎么整,最好是整得半死不活再脱层皮,看他往后还怎么得瑟!
出了裴府大门,路边却是停着一辆华丽的玄色马车,两名王府侍卫正肃立车前,一见宁彦辰从府里步出,忙疾步迎上来:“王爷!”这马车本来是来裴府接主子的,没想到却在半路上接到了身受重伤的同伴。
宁彦辰轻点下头,径直走去马车车门处,一把拉开,只见那甘泉面色苍白躺在里面,两眼紧闭,头上缠着布带,浑身破败不堪,血迹斑斑。
一名侍卫过来,喑声道:“属下已经给他简单包扎,并止了血,但怎么叫都叫不醒。”
宁彦辰并拢两指,按在甘泉的百会穴,缓缓催动内息,须臾,未见半点反应,面上愈发阴沉,略想一下道:“绕去裴府后门,到街头那家新开的慈济医馆,找容太医!”
那侍卫一怔,他倒是听说过这位神医的大名,可是老神医不是去年就告老还乡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那什么新开的医馆?
也不敢违背主子的指令,忙招呼车夫赶着马车,急急往所示方向而去。
易倾南方才跟在宁彦辰身后,看见车里是名受伤的侍卫,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他让属下坐车而自己走路,对其观感倒是改善了不少。
宁彦辰蹙眉跟在车后,脸色仍是不好看,忽而朝她瞟了一眼,平声道:“你今日一大早出府,是到哪里去了?”
易倾南不假思索答道:“小人昨晚发高热,所以请假出来看病。”
宁彦辰轻哼一声道:“看病之前呢,坐着驴车去了何处?”
易倾南听得一惊:“王爷怎么知道小人坐了驴车……”
宁彦辰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吧,你这半天都做什么去了?方才车里受伤的侍卫,你可曾见过?”
易倾南琢磨着他的话,脑子里慢慢转过弯来,原来他是怀疑自己跟这侍卫受伤之事有关!真是冤枉,自己只是去见了翠丫就折返回来,却哪里有时间跟人动刀动枪引发流血事件?!
可此时却不能说出翠丫来,否则万一这王爷从翠丫身上下手去查,自然就知道她还有个哥哥石头,这石头又是跟当初在街头坑蒙拐骗的麻脸哥有关,顺藤摸瓜找上她来,那将军主子肯定不会轻饶!还有啊,要是再查出翠丫是清河村人氏,那他们几人的真实户籍和身份都得暴露,谁知道那些黑衣人在这京城里是不是还留有同伙呢,一旦知道大伙的存在,铁定还会前来追杀到底,斩草除根!
但这王爷一开口就说出驴车来,显然是掌握了她的行踪,回想起他突然出现在医馆的情景,难不成他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可又一想,如果他是跟着自己,就应该知道她去了哪里,见了谁人,也不会有此一问,更不会怀疑她跟他的受伤侍卫有关,所以他顶多就是看见她坐车出门,又坐车回来,仅此而已!
她心思动得飞快,刹那间便已转过无数念头,此时却故作无辜状:“原来是被王爷看见了,那小人也只好承认了,小人确实是出门看病,只不过看天色还早,不想早早回去干活,所以先坐车出去溜达了一圈,准备去买点东西,谁知道那铺子没开门,所以又坐车回来了。”顿了一下,又摇头道,“马车里的侍卫大哥,小人从来没见过。”
“买东西?”宁彦辰挑眉,继续追问,“买什么东西,去了哪家铺子?”
易倾南不慌不忙道:“天气热了,小人想去相熟的泰和记扯点布,给伙伴们每人做一件短褂。”她报出的这个铺子,正是她买碎布头的那家,挨着明荷绣坊不远,她下车的时候无意一瞥,正好看见那铺子关着门,想来是店主有事耽误了做生意,没想到这会儿却成了她洗脱嫌疑的有力证据,可应了那句名言,细节决定成败。
宁彦辰平日闲散无聊惯了,如今却跟变了个人似的,紧追不舍,咄咄逼人,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身上连医资都没有,哪里还有钱去买布料,还每人一件?”
这个王爷,还真不好糊弄!
易倾南小嘴一扁,带着丝哭音道:“小人出门的时候是带够了钱的,整只钱袋都带在身上的,那钱袋子是绿色的,上面还有朵玉兰花,还是在酒楼遇到王爷和将军的那个休息日,小人在集市上买的,小人寝室里的同伴个个都见过的,可小人今日是倒了大霉了,一不小心竟把这钱袋子给掉了,所以在医馆里才无钱付账的。”
宁彦辰哼道:“真的?”
易倾南使劲点头:“当然是真的,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反正她是穿越女,打个雷怕什么,最好一个惊雷把她打飞上天,又穿回那有空调有电脑能露胳膊能现大腿能喝冰镇可乐能吃哈根达斯的现代社会去!
刚一说话,就听得前面啪的一声,吓得她惊跳起来。
真打雷啊?这就应验了?!
低头一看,不由得骂道:“谁这么缺德啊,把个破碗往大街上摔?砸到我倒不打紧,要是砸到我身边的王……嗯,贵人,你丫担待得起吗!”
却原来是街边一户人家的两口子吵架,吵得激烈了些,开始摔锅子砸碗,易倾南骂骂咧咧踢开碎片,又回头朝宁彦辰讨好笑道:“王爷小心点,绕开些走,别踩着伤了脚。”
宁彦辰见她说得顺溜,表情自然,又想到那什么更年期的说法,暗忖这个易小五也许真是丢了钱袋,所以才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脸色稍缓,依言绕开而行。
两人又行一阵,终于走到那慈济医馆,亲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医馆大门外,那名叫甘泉的受伤侍卫已经被人抬了进去,只剩一名侍卫在外候着,一见两人过来,便引领他们进去,边走边道:“那容太医听说是亲王府的侍卫,本来是不接收的,但后来见小甘伤得严重,才亲自接了人去内室,这会儿还在里面。”
宁彦辰点点头,对于容泽礼如此态度并不奇怪,他早知这位老太医心高气傲,宁愿给平民百姓看病,也不肯给高官贵人诊脉,不过若是遇上紧急伤患则是例外,再者,医者天性,尤其是自诩医术高超的大夫,对于治疗疑难杂症具有争强好胜之心,所以这也是他执意要将甘泉送来这里的原因。
三人避开来往病患,匆匆往里走,出了走廊,穿过一处小院,却被先前见过的那青衫男子拦住去路。
“容老大夫还在里边救治伤者,正是最关键时期,几位请在此稍候,勿要闯入耽误大事。”
宁彦辰见廊前房门紧闭,自己的几名侍卫都待在门外不远,便停了脚步,立在原地,那几人见自家主子到了,都围拢过来,其中一人上前低声禀道:“属下在发现小甘的巷口询问过路人,都说是看见一群地痞无赖在打斗,起因倒不清楚,但有好几人因此受伤,那些轻伤挂彩的都跑掉了,就只剩小甘被打破了头,倒地不起,还是御林军的缇骑正好途经附近,听得声响过去查看,那些人才丢下小甘,四处逃窜,他们逃跑的方向都是些狭窄小巷,缇骑的高头大马钻不进去,所以一个都没抓到。”
“地痞?无赖?”宁彦辰冷笑了一声道,“堂堂亲王府的侍卫,公务在身,会跟那些街头混混群殴?说出去都有人相信?!”
那人迟疑低道:“小甘爱管闲事,会不会是他路见不平……”
宁彦辰摆摆手,刚要说话,就听得咯吱一声,房门开了,容泽礼面色疲惫走出来,见得众人在外,也不感意外,只摇头叹道:“老夫已经尽力了,但他头部遭受重创,脑中有瘀血残留,即便好了,都很难醒转。”
“那不是成了植物人?”一直沉默的易倾南脱口而出。
“植物人?”容泽礼愕然,想了一想道,“这个词倒是贴切,他就跟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一般,虽然人存于世,却再无生气活力。”不由得赞赏看她一眼,“小子倒是颇有见地。”
“呵呵,我是看闲书看来的。”易倾南发觉这理由就是好,适用于所有不能解释的词汇与见解,瞥了眼宁彦辰那张满是阴霾的俊脸,笑容立收,生生闭嘴。
宁彦辰此刻也没注意她又冒出来个新鲜词,只朝容泽礼点头道:“能保命就好,有劳容太医了,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要麻烦容太医……”
容泽礼在一旁打水净了手,放下挽起的衣袖,淡淡道:“王爷有话但说无妨。”
宁彦辰指着那权当手术室的房间道:“小甘伤势严重,搬来搬去恐对他恢复不利,我是想让他就留在容太医这里,所有的医资都记在我亲王府的账上,恳请容太医放手一搏,全力救治,我宁彦辰在此感激不尽!”说罢,朝容泽礼深深一揖。
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倒令得易倾南刮目相看,这个闲散王爷,对属下颇有义气,倒也不像传闻中那样混,容泽礼自然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点头允了。
既然甘泉养伤之所有了着落,负责医治的又是整个上京城里最负盛名的老神医,宁彦辰再无顾虑,带着手下打道回府,全心安排缉凶之事,直到此时,才终于将易倾南放了回去。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日头西斜,又到了晚饭的饭点,等她紧赶慢赶到了家丁苑的饭堂,少年们刚刚吃过,正准备起身走人了,那饭桌上就剩下半只馒头,什么都没了。
“哎,我说你们是刚从孤岛上放出来的么?也不知道给我留点!”易倾南已经快要饿疯了,边骂边是抓起那半只馒头,顺手再捞过一只盘子过来,就着盘里仅剩的一点菜汤蘸着吃,几口就吞下去,可肚子里还饿得慌,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空荡荡的。
“谁叫你来这么晚的——”王福贵摸了摸肚子道,“别说是你,我们都没吃饱呢!”
易倾南一听留了神:“怎么?”
江玉涵望望四周,见黄芩几人已经走去门口,便低声道:“我刚刚听厨房里的婶子们在议论,说是中午的时候康亲王在府里用膳,剩了很多饭菜,都分发给各个厨房里去让大家吃,所以这晚上的饭菜就少做了些。”
易倾南想起中午那一大桌几乎没动的珍馐,眼睛一亮道:“那你们吃到了?好不好吃?”
陆大庆听得直撇嘴:“吃什么呀,估计都在小饭堂的桌上,管家嬷嬷们有口福,可没我们的份!”
不仅没他们的份,还把大家的伙食份量可克扣下来了,真行啊,这样没人性的事儿也做得出来!
怪不得今日这么早就吃晚饭了,原来是这个道理,天热,这个时代又没冰箱冰柜什么的,中午的菜不能久放,只能早些拿出来解决掉,那些个管家嬷嬷倒罢了,吃过饭就可以歇着呢,可他们这些小家丁们还得继续干活呢,干够了时辰才能回寝室休息,没办法,只能是饿着肚子干活,还得饿着肚子睡觉!
可恶,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个饱!
易倾南摸着空空的肚子,正想发发牢骚,忽见那边厨房门口人影一晃,定睛一看,原来是周许氏站在那里,正对着自己比划个手势,再眨眨眼睛,指指嘴巴。
她可看懂了,周许氏要她晚点再过来,给她留着好吃的呢!
忙含笑点点头,表明自己懂了,拉着一伙少年快步出去。
想着白天郑直对自己的怪异态度,易倾南虽不明白其中缘由,却也满心警惕,勒紧了腰带,并不顾自己还是个病号身份,跟着少年们老老实实干活,好在有王福贵和常宽帮着,总算是捱到了下工时分。
她按照老规矩,最后一个洗了澡,换上身干净衣服,又仔细抹上了容泽礼给的药膏,看天色也差不多全黑了,料想那大厨房应该没闲人了,这才跟几人悄悄打个招呼,拎着那药包出了寝室,大步而去。
一路上想得挺好的,容太医开了三副药,自己寝室里没法生火煎药,只能去找周许氏帮忙,替自己在厨房里煎好了,她便趁着干活的空隙溜过去喝,虽说又欠下老大个人情,可往后在这府里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还!
没想到刚走到大厨房门口,就见周许氏急急奔出来道:“小五,清波园小厨房的曲婆子病了,大管家叫我过去帮忙,表小姐要做宵夜,还在那儿等着呢,我这就过去了,厨房里刚收拾好,什么东西都有,这会儿也没人了,你自己弄点吧!”
易倾南见她一脸焦急,便笑道:“没事,婶子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等会弄完吃的,给你打扫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