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阴雄-第3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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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脸上挂着笑容,却压低了声音:“元兄,当心隔墙有耳!”
元弘嗣马上反应了过来,大声道:“全都退下,到屋外守着,没我吩咐,不许进入驿馆!”
门口一直恭立的那名驿丞脸上现出一丝难色:“元长史,燕总管可是吩咐过,不得离开您一步,有什么需要。全力满足的。”
元弘嗣本想发作,却突然意识到这是燕荣的地盘。自己不能随便发官威,于是换了一副笑脸,说道:“本官跟王副长史有公事相商,你等暂先退下,有事我自然会叫你们,现在这就是本官的需要,明白吗?”
那驿丞还有些犹豫,王世充哈哈一笑,走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顺便把一块玉佩塞进他的手里:“元长史都这么说了,你就听长官的命令,对不对?”
那驿丞先是脸上一惊,转而感受到了玉佩的冰凉,立即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点头哈腰:“下官谨遵二位上官的吩咐。”说着,便转身把所有的仆役侍女全部赶了出,顺便悄悄地把那玉佩笼进了自己的袖子。
人走了个干净,王世充和元弘嗣双双跪坐在了驿馆内的矮榻前,王世充低声道:“元兄,情况不是太妙,你最近要当心点,看来燕总管要找你麻烦了。”
元弘嗣的脸都吓白了,嘴唇直打哆嗦:“怎么回事?”
王世充摇了摇头:“元兄这次来是越国公保举的,而且得了圣上的令,不许燕总管随便地责罚您,杖刑超过十下,就要上报,对吧。”
元弘嗣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在路上跟王世充说过。
王世充叹了口气:“元兄,刚才燕总管留我下来的时候,问了半天你的事情,这次是谁人保举,来了做什么,还有什么密旨,都直接当面问了,你也知道燕总管的威严,兄弟我不敢有所隐瞒,再说那些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兄弟想着如果把越国公和圣旨这两道杀手锏一拿出来,燕总管也不至于太过为难元兄。
可没想到燕总管一听,反而大怒,说了不少对越国公不敬的话,还说元兄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耍他,要给你点颜色看看呢!”
元弘嗣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紧紧地抓着王世充的手:“行满,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王世充低声道:“刚才我在那里已经是百般相劝了,可是燕总管好象更加来气,差点把我打一顿,那些外面如狼似虎的兵将们冲了进来,个个刀出鞘,一句话不对付,可能兄弟我这条命就交待在这里了,想来我这心现在还在跳啊!”他说着抹了抹满脸的汗水,使劲地揉了揉心口。
元弘嗣一下子整个人都软了,瘫了下来,喃喃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等死了么?”
王世充的眼中绿芒一闪,低声说道:“元兄,事情还不见得绝望,大概是燕总管看我也不顺眼,刚才给了我个公文,要我回大兴办理,就这么把我打发走了,明天一早我就上路,这里的情况,我回去后也会向皇上,向越国公如实汇报的,在此期间,你一定要规规矩矩的,不能给燕总管找到任何处罚你的借口,我回去后找越国公来救你!”
元弘嗣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可怎么活啊!”
王世充抓紧了元弘嗣的手,声音压得低得不能再低:“元兄,实在不行的话,留一条上京告状的路子,万一你下了大狱,记得要尊夫人想办法回京,到时候到宫门前告御状,皇上不会不理的。”
元弘嗣的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道:“可是贱内一个女人,大兴离这里几千里路,她又如何能回京呀。”
王世充在桌上用手指沾着茶水,写下了张家茶叶铺子这个牌号,顺便留下了地址,写完后对元弘嗣低声道:“元兄可否记得?”
元弘嗣嘴里默念了两遍,点了点头:“记下了。”
王世充轻轻地把这行字抹掉,从怀里取出一枚铜钱,给了元弘嗣,说道:“到时候让尊夫人持此信物到这家铺子,出示给掌柜的,就说要买两斤江南春茶,他自然会听尊夫人的命令,想办法把尊夫人运回大兴的。”
元弘嗣感激得热泪盈眶,嘴唇一直在发抖,却是说不出话来。
王世充紧紧地把元弘嗣的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元兄,你在这里好自为之,兄弟我在大兴一定尽快处理完事务,来这里助你一臂之力的,非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走这一步啊!告御状可是你死我活的事,要是燕总管知道了,只怕你会有杀身之祸!”
元弘嗣的嘴角抽了抽,低声道:“一定!只要不是必死无疑,哪怕进大牢吃馊饭,我也不会随便用这个的。”
王世充用力地点了点头:“珍重!”(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七章 元弘嗣的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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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城的八月,已是盛夏,城中一片荷花香,而夏天的滚滚热浪烤得城中的百姓都一个个足不出户,大街上的行人比起往日,要少了许多。
王世充坐在思玉楼的四楼栏杆边,半闭着眼睛,躺在那张特制的摇椅上,微微地摇着,清风从楼外拂过,而椅边小桌上的冰镇酸梅饮子带来的丝丝冷意,让他这时候觉得格外的舒服,连站在他身边不到五步的单雄信身上,那股子带着浓烈汗味儿的热气,也没那么让人无法忍受了。
王世充没有睁眼,轻轻地说道:“元弘嗣的老婆刘氏,还没有到吗?”
单雄信面露喜色,他这一路跑来,就是为了汇报此事的:“老爷,刘氏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庄园啦,金称哥已经带人去迎了,按您的吩咐,来了以后第一时间先接到庄子里来。”
王世充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好,会客厅伺候,我要会会这位千里救夫的女子。”他看了一眼手边的那碗酸梅饮子,叹了口气,“让做饮子的丫头以后别弄那么酸,又不是孕妇,少放点糖会死啊!”
一个半时辰后,满园的会客大厅里,元弘嗣的老婆刘氏,荆钗布裙,一身普通妇人的装束,脸上抹着锅底灰。可是从她那粉嫩雪白的脖颈处,仍然能看出这位贵妇人是在易容打扮,即使打扮成了一个农妇,仍然掩饰不住她的高贵气质。而三弟王世伟的夫人李氏,正在陪着刘氏一起抹眼泪。
王世充那粗浑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嫂子,嫂子在哪里?!”一直在抹着眼泪的刘氏抬起了头,模糊的泪眼中,只见一身大红官袍的王世充,正满头大汗,提着自己的官袍前襟。一路小路地赶过来。
刘氏是个年约三十的妇人。嘴边有一颗黑痣 ,一看到王世充赶来,立马眼泪就如泉涌一般,倒头便跪:“王长史啊。求你看在和我家官人共事一场的份上。救救他吧。再晚,再晚我家官人就没命啦!”
王世充装得大惊失色,连忙扶起刘氏。说道:“嫂子,慢慢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才两个月不见,元兄出什么事了?”
两个丫环扶着刘氏坐下,刘氏平复了一下情绪,幽幽地说道:“王长史,那天你离开之后,总管燕荣,就开始天天找我家官人的麻烦,我家官人牢记着你的话,忍字头上一把刀,对于燕荣的种种无理要求,都是舔着脸帮他办,甚至,甚至那燕荣外出巡视时,看到有姿色的良家妇女,就要强抢过来占为已有,我家官人也是昧着良心帮他做了!”
王世充的脸色微微一变:“怎么可以这样?元兄奉旨出任一州长史,理当扶助百姓,爱民如子,那燕荣粗鲁的军汉出身,不知礼法倒也罢了,元兄高门大族的世家公子,怎么可以助纣为虐?”
刘氏无奈地叹了口气:“王长史有所不知,那燕荣在幽州地界上,完全是称王称霸,土皇帝一般,左右的亲兵,全是孔武有力之徒,更是网罗了不少江洋大盗,杀人越货的逃犯当他的左右衙役,全幽州上下,包括我家官人这个长史在内,都跟他的奴仆一样,说关就关,想打就打,却又能到哪里说理?若是我家官人上表弹劾,只怕早就给这恶贼害了性命了!”
王世充装得非常惊异:“想不到燕荣竟然酷虐如斯,放心,我既然挂了个幽州副长史的头衔,就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一定会上奏折朝廷,按律处理。”
刘氏突然又哭了起来,抽泣着说道:“那燕荣寻不着我家官人的不是,便心生一条毒计,皇上有圣命,责罚我家官人,每天超过十杖以上,就得向皇上报告,结果这恶贼就想了个法子,正好到了七月,就让我家官人去收夏粮,百姓上交的粮食里,如果有一粒砂子或者是一颗为糠,就要打我家官人一板子,每次找到**粒砂子和米糠,就把我家官人当众打上**板,然后让他再去收粮!
王长史啊,可怜我家的官人一个文弱书生,那燕荣打人的板子足有他的胳膊那么宽,而且上面还长满了倒刺,一板子下去,我家官人的屁股就开了花,惨叫声一里外都能听得见,每天都要给他这样打上两三顿,奴家晚上给官人换药的时候,看到他的那个样子,连死了的心都有了啊!”说到这里,刘氏已经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王世充心中暗暗发笑,恶人自有恶人磨啊,这两个混球都不是什么好鸟,狗咬狗一嘴毛,只是那燕荣看着象个莽张飞,居然虐起人来这么有才,这种办法都想得到,实在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只是看那元文嗣书生一个,给这样都没打死,也算是小强一样的生命力了。
但王世充的脸上却摆出一副沉痛的神情,咬牙切齿地恨恨道:“燕荣这个毒夫,不得好死!我,我一定要参他一本!”
刘氏过了好一阵,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境,幽幽地说道:“我家官人给这样连打了六七天,终于受不住了,本想咬牙挺过收粮这件事,可是到了第八天头上,实在是股疮发作,脓血流了不止 ,根本无法起身,而那燕荣又禁止下人抬他去现场,所以官人只能呆在家中调养了一天。
结果燕荣那恶贼以此为由,说是我家官人误了粮食征收的大事,把他下了大狱,我家官人连声求饶叫冤,那恶贼却是存了心要置我家官人于死地,竟然不给我家官人提供食物。就是想活活把我家官人给饿死啊!我家官人实在没办法,只好抽了衣服里的絮子,和水吞下,奴家最后一次见到我家官人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用手在地上写字,画了那个铜钱的模样,就是要奴家找张家茶叶铺子去告御状救命啊!”
刘氏说到这里时,已经痛哭流涕,再次冲着王世充跪了下来:“王长史。奴家现在都不知道我家官人是死是活?这几天奴家一直做恶梦。梦见奴家的官人浑身是血,披头散发地站在奴家面前,一言不发,王长史。求您发发慈悲。赶快面圣。救救我家官人吧,我夫妇二人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您的恩德啊!”
说到这里。刘氏如捣蒜般地磕起头来,头上很快就肿起一个大包。
王世充的嘴角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但马上也换成了刚才的那种满脸义愤填膺的表情,对着身后的张金称大声道:“备轿,快,我们这就带元夫人去越国公府!”
两仪殿上,杨坚面沉如水,负手于背后,象动物一样地不停地来回踱步,一边的高熲和杨素,苏威这三大宰相全都垂首而立,每个人的脑门上都不停地冒着汗珠,整个大殿里静得只有杨坚来回走路的声音,还有他沉重的呼吸,那是一种带着万丈怒火,类似龙吼的声音,再有,就是跪在地上的刘氏那低低的抽泣声。
突然,杨坚在大案前站住了,抄起桌上的一块砚台,狠狠地向一边的柱子掷了过去,“啪”地一声巨响,砚台一下子摔得四分五烈,鲜红的朱砂顺着褪了色的柱身缓缓地流下,就象鲜血一样夺目。
三位宰相齐刷刷地跪下磕头:“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杨坚突然咆哮了起来:“派人,去幽州!朕现在谁也不信,朕只信这回报上来的事实!高仆射,即刻拟旨,吏部考功司侍郎刘士龙,亲自赴幽州查办燕荣一案,如果燕荣果如刘氏所言,那朕绝不姑息!还有,幽州长史元弘嗣,如果还活着,千万不能让他死了!不许幽州的医官接近他!带上朕的御医和千牛卫,三千骁果军护送!有敢反抗的 ,就地格杀!”
杨坚发完一通火后,目光落在了在地上的刘氏身上,眼神如冷电般一闪:“刘氏即刻收押,燕荣在大兴的家人也全部收监,朕倒要看看,是谁在祸害朕的天下!”
元弘嗣趴在幽州总管府监狱的大牢里,墙上的铁窗外透过一米阳光,照在他那已经开始结痂的屁股上,他的面前摆着一碗汤药,还有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