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话-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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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叶将当时的情形细细地说了,自然不忘说有下人看到昨儿二更时分大姨娘悄开众人耳目悄悄溜出西院后门的事,末了,又道:“大小姐令人追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抓到刺客。”
今儿明里有四名护院随她出城,实则暗处还有四人,明里的护院武功寻常,而暗里的护院个个武功高强。
陈湘如又掏出只锦囊,“祖母,自父亲过逝后,大姨娘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全清清楚楚地写在这上面。”
前世的际遇令她对许多人都抱有戒备,而大姨娘自然被她列为对手、敌人之列,更是百般防备。从一开始,大姨娘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派人盯着了。
以前的陈湘如被大姨娘挑驳了姐弟之情,这一回,她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想来也是痛快的,而有些东西再着人添油加醋的一番说,自会变成另一个模样。
她不会把大姨娘留在陈家大院太久,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得狠些,既然虎有伤人意,不如将这虎打击到不能再危害于她。
前世石丞相府,后宅争斗、算计,她也曾荣宠过,也曾被算计过,也曾躲在一侧看石府的姬妾相斗,就对付大姨娘一人,她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她可不想留着大姨娘不死不活,时不时闹些堵心的事儿,所以过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她不动声色暗中搜集对大姨娘不利的证据。这一次,她要一击即中,让大姨娘再不能在陈家大院里生起风波。
老夫人看罢一张张的纸,不由得双手微颤。
陈湘如忙道:“祖母息怒,上面的《供词》可都是有人证的,孙女还请祖母发落大姨娘。父亲新逝,她在外头做下这些事,着实有伤父亲的颜面。”
老夫人气得不轻,面容煞白,厉喝:“来人!把族长和陈将生请来。把这上面的人都寻来,今儿我要问过清楚明白。”
过了许久,去传话的下人禀话道:“老夫人,族长和将生老爷到二门了。”
老夫人方令赵婆子去传大姨娘。
大姨娘心下忐忑,暗自猜踱了一番,一入花厅见陈湘如完好无损地立在一侧,顿时有些慌神。
不会怀疑到她头上了吧?不对,没有证据,凭什么就认定是她做的。
老夫人自打病倒后,气色就不大好,今儿的脸色越发难看。
大姨娘强自淡定,眼珠子一转,佯装平静地跪身行礼,“老夫人,你叫婢妾来……”
老夫人冷哼一声,“贱妇,瞧你在外头干的好事,我儿尸骨未寒,你就背着人在外私会男人……”
一顶大帽子下来,大姨娘直惊得花容失色。
目光锁定在老夫人心里的《供词》,当年赵氏连生两个女儿,自觉对不住陈家,特意花了高价,替陈将达纳了乡下秀才之女的大姨娘进门,这大姨娘也是识字的,待看清那两字,惊呼一声“老夫人”。
老夫人厉喝:“贱妇,瞧你干的好事。你自己做了失节之事,还买凶要害我孙女。”
陈湘如捂嘴轻咳,院门外传来二管家的吆喝声:“走快些!看你们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我家大小姐。”
老夫人手里有《供词》不说,难道还抓住了昨儿她和陈将生寻来的刺客?
此念一闪,不仅是大姨娘如临大敌,就是佯装无事的陈将生脸上乌云密布,偏双手紧紧地握住太师椅的护手,若握住的是人的手,怕早就被捏得受不住了。
二管家带着几名孔武有力护院押送两个一袭黑衣的男子进了院门,一路到了花厅门口,二管家一抬手,护院强行将黑衣人压制在地上,黑衣人早已经五花大绑,哪里敢动弹。
绿叶连声道:“老夫人,奴婢认得他们,他们就是今儿在城外行刺大小姐的人,今儿若不是我们遇着了兴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周五夫人,大小姐许就……”话未说完,绿叶此刻想来就后怕,那三个蒙面刺客分明就是被收买的。
陈将生垂眸看着地上,他从大姨娘那儿拿银子,他再寻刺客解决陈湘如,若没有陈湘如,就不会有做织造郎中的马庆,这后宅掌理之权会落到大姨娘手里,他陈将生也能做官。却现下,原被他买来的三个刺客就被抓住了两个,其中一人还是与他碰过面的,这怎么办?弄个不好,许就要惹祸上身,他是想做官,可不想失了现下的安稳的日子。
老夫人一脸怒容,恶狠狠地盯着两名刺客,似要在他们身上盯出个洞来,“你们说?昨晚是谁给你们银钱、首饰,要你们行刺我大孙女的?”
二管家打了个手式,立有护院挥鞭、执杖地落了下来,下手之狠,鞭落留下血痕,杖下就是拍肉为泥之音。
第015章 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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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婆子们吓得立时将头扭向一边。
陈湘如吩咐身边的绿叶道:“你令人悄悄把大爷带来,不必带入花厅,就让他在上房后窗下听着。”
她不动声色,没有闪避,正是平视着前方,却并不看刺客,而是盯着大姨娘。
陈将生觉得这不支声的大小姐,原来才是个最难对付的,不动声色就搜集了对她所有不利的证据。
老夫人道:“族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只好请你和两位德高望重的族人来。”
陈家要请人,派了轿子、马车,轿子是供族长乘用,马车上不仅有陈将生,还有另两位德高望重的人到来。
他们一入花厅,就看花厅上不仅有服侍的下人,还有两个相识的百姓。
老夫人拿出几张纸,轻声道:“族长大伯快看看陈将生干的好事,我儿尸骨未寒呀,他就和大姨娘在外头干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
大姨娘如今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又颇有姿色、风情,昔日是大姨娘使人来陈将生,大姨娘求的是掌管陈家大院,而陈将生却对织造郎中一职颇有好感,任他千般计算,没想还是被老夫人给坏事,原来老夫人压根就没想过让他代理织造郎中一事。
族长一看完《供词》,原还有几分暖色的面容,立时覆上了一层寒霜。
陈将生心下一慌,伸长脖子就看上面所写,没想上面竟是一页页《供词》,第一页写的就是某月某日某时,有人看到他与大姨娘相拥而泣的事儿,又说他伸手替大姨娘擦泪……
立在一侧的妇人移步跪到花厅,绘声绘色地道:“上月十二夜里,民妇哄睡了孙子便去溪边浆洗衣衫,隐隐听到有人在桃林中说话,寻声而去,没想竟看到将生老爷与一个穿紫裙的美貌妇人擦拭眼泪,后来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啧啧,后面的话,民妇实在说不出口……”
也就是说,陈将生与美貌大姨娘之间的暧昧,早已被人发觉,他们自以为避开旁人的耳目,不曾想一早就有人看到。
陈将生整个人软了下来,脑子里拼命地想着:怎么办?怎么办?很快就道:“伯父,不是我!不是,是她,是她**的我!”
族长大喝:“混账!竟干出这等事来!”扬手就狠重地给了陈将生一记耳光,陈将生是他的亲侄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动了新逝丈夫的姨娘,这传扬出去旁人怎么看?
陈湘如冷声道:“哟,这是怎么闹的,可不真成了家丑?这一个巴掌拍不响,族长爷爷还要护短不成?陈氏族里那么多的男子,为甚旁人个个都是清白的,倒单单污了将生堂叔?”
这话正是她记忆里,大姨娘惑乱家宅,陈湘娟与马庭两心相悦之事东窗事发后,大姨娘站在一边说的风凉话。
人证、物证都在老夫人手里。
大姨娘就算想要辩驳,又从何说起,任何求助、说冤枉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昨晚她出城时已经很晚,还扮成了府中绣娘的模样离去,和往常一样与陈将生在陈家庄桃林相会,没想还是被人瞧见。
陈将生厉喝一声,指着陈湘如道:“你……堂堂官家小姐,怎能说出……”
陈湘如下颌微抬,冷冷地看着花厅外的黑衣人:“你们不说是不是?好,那也就是说,你们在城外行刺于我,是为了谋财害命啰,按照大周律例,谋财害命可是杀头的大罪。”
这要死!
只要陈家把他们交给官府,这罪名就坐实了。
他们不怕挨打,可是丢了性命就太不划算了,虽说给了钱财,只要活着从哪里不能挣来。
两位黑衣人面面相望,甲人已心动,乙人也不甘。
陈湘如见他们动心,又道:“若有人指使你们,你们最多就是从犯,只要你们说的是事实,我们陈家可以不把你们交给官府。”
倘若不说实话,陈家只另当别论。
陈湘如这话恩威并济,只要有头脑的,都会选招认。
陈将生却有些害怕了,大姨娘给了他银钱和首饰,可刺客是他去找的。“大侄女,你这是诱供。”
“诱供?只有你才视成诱供,我说的是实话,要是没人指使他们,那们他们就是主犯,就是谋财害命的贼匪,我们陈家自当把他们交给官府。”她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昨儿大姨娘回城,她的人一路跟踪,虽不知道大姨娘与陈将生说了什么,就凭大姨娘给了陈将生一包东西,她就猜到了。她昨日为什么把自己今天出城烧香的事故意透露给大姨娘,就是在诱她下手。
大姨娘一旦下手,她就不会再客气。
陈湘如抬起手臂:“二管家,着人送往江宁知府衙门按律发落。”
进了衙门大牢,哪里还能出得来的。
两人见陈将生不帮他们说话,黑衣甲头一低,大声道:“大小姐饶命,我们是被他指使的!”
他?
黑衣甲被捆绑了双臂,可眼睛却会动,他看着的人正是陈将生,而陈将生却故意看着族长,想造成一种被人误会的假相。
黑衣甲却道:“是的,是陈家庄的十一老爷——陈将生!”一字一顿又认真地道出名讳时,花厅上所有的眼睛都汇聚在陈将生身上。
陈将生倏地起身,冲过来就是一阵拳打足踢。“贱货!混账!我从未见过你,到诬到我头上了,族长大伯,他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老夫人厉声道:“这可不能乱说的,你说是陈家十一老爷指使的你,你可有证据?”
黑衣甲道:“有的。早前,他们用一个好看的香囊装了一包银子、首饰给我作行刺大小姐的酬资,今晨在城外行刺时弄丢了……”
老夫人手里正有一个陈湘如给的香囊,正是在林间拾到的。
老夫人取了出来,握在手里,“可是这个?”
黑衣甲又是一惊,“正是这个。”
这香囊一瞧就是用旧的,虽没有破,陈家大院的下人里却不少人看出来,那上面绣着好看的杏花蝴蝶。
杏,正是大姨娘待字闺中时的名讳,唤作杏娘,乔杏娘,外头人不知,可这陈家大院的西院之中知道这名讳的人不少,而老夫人却亦知道的。创!
第016章 被罚
老夫人唤了大姨娘屋里的下人来辩认,下人们想护着大姨娘,可不敢啊,同是服侍大姨娘的人,你不认,不敢保证旁人也说不是大姨娘的香囊。
有服侍丫头垂首道:“回老夫人话,这香囊确实是大姨娘的。”
这丫头一说完,婆子也道:“没错,是大姨娘的东西。”
大姨娘喜欢杏花,这在西院里早已是许多人知晓的事实,但大姨娘的女红不错,荷包、香囊上的杏花式样全都是大姨娘亲自设计的。
完了!完了……
大姨娘满心纠结,努力想着应对之策,可怎么也无法平静,心早已乱了,凌乱成麻,再加上身边服侍下人的背叛,大姨娘又气又恼,疯了似地大喊:“贱婢、小蹄子,我要卖了你,我要卖了你……”
卖了她,可那下人丫头的卖身契都在老夫人手里呢。
老夫人啐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不看大姨娘,满目嫌恶地,“来人,把她关到杂房去,小心看管。”
陈将生于心不忍,道:“三伯母……”几个长辈犀厉的目光如一刀剑,生生让他咽下了后面的话,长辈不能顶撞,可这花厅里的陈湘如可是他的晚辈,“湘如,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陈湘如粲然苦笑,“我咄咄逼人?”陈将生与大姨娘谋算她的性命,反过来好像是她算计了他们一般,“你既敢与大姨娘做下对不起我父亲的事,还怕人说?倒成我的咄咄逼人,难不成是我逼了你们做了那些事。你们背叛我父亲时,可曾想过,大姨娘是我父亲的侍妾,而你是我父亲的堂弟,你们不要脸面,还有脸面要我说好听的?”
早前还误以为陈湘如是个柔弱的,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