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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闺话-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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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湘娟有一千一万的不乐意,却不敢说出口,生怕惹恼了老夫人又禁她的足。

    半年啊,她呆在淑芳苑里,半步未移地呆了半年,她早就想出来了。

    老夫人笑道:“你荐的人,我都是信得过的。”转头又对一边坐着的彭嬷嬷笑道:“就劳嬷嬷收拾一下,稍后移到淑华苑里,好给大小姐指点一二,这大家的规矩、忌讳什么的都得给她讲明白了。”

    彭嬷嬷应声“是”。

    老夫人待她礼遇有加,又将她在庄子上好吃好喝好穿的养了那么多些年,自是卖力的。

    王婆子在庄子上,最快也得明日才会来,而彭嬷嬷就要离开了,今晚不见马庆,更待何时?

    陈湘娟埋着头,死拽着帕子,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地上,装出一副温顺可人的模样,心里却打着旁的盘算。

    将她禁足,就能断了她和马庆之间的情分么,老夫人若是这么想便大错特错。

    老夫人不愿意她近马庆,她还偏要近他。

    只要被她陈湘娟瞧上,她就要得到。

    她不能得到掌家权,又失了打理内宅之权,可这个男人,她是一定要得到的。

    陈湘妮自来陈家大院后,近大半年长高了许多,此刻穿着浅粉素裙,进了花厅,与老夫人见了礼,又甜甜地唤了声“大姐姐好、二姐姐好!”

    陈湘娟淡淡地抬头,应了声“三妹妹好”,可眼里却是冷漠的,拒人千里的。

    陈湘妮走到老夫人身边,一如既往的伸手轻敲老夫人的后背,“祖母,这天儿热了,姨娘打理的庄子上种了二亩西瓜,昨儿着人送了两筐来,待湃好了就送来尝新。又有三筐子新摘的蜜桃,最是好吃的。”

    陈湘娟嘟着小嘴:还尝新了,现下什么时节,上个月她就尝到自家庄子上送的西瓜。

    二姨娘打理的庄子。仅比自家的庄子上种的西瓜还晚一月。

    心里暗想陈湘妮眼皮子薄。

    老夫人道:“蜜桃就不必送我和淑华苑了,各房、各院都分了,我与你大小姐都不吃蜜桃。”

    陈湘娟如此一想,在她记忆里老夫人和陈湘如从不吃蜜桃,还真是奇怪,是因为她们都讨厌蜜桃么?

    就连这两处的下人似乎也不吃蜜桃。

    老夫人道:“近来乡下闲了。你十三叔来西院读书了,回头着人也给书房那边头给西瓜过去。”

    “是。听二弟说,十三叔还教了二弟和三弟呢,三弟直说听十三叔一席话,胜读一年书。”

    老夫人轻叹了一声,“你十一叔婆说了,下届要让你十三叔入场应考。”她一扭头,对身后的陈湘妮道:“告诉你姨娘,你十三叔的吃食上要精细些。这读书人就得吃好些,这写文章可是费神的活。”

    陈湘妮甜甜地应了,给老夫人捏完了肩膀,又拾了锦扇打风,不紧不慢地摇着,“祖母,今儿我给你读什么书?”

    陈湘娟懊恼地抬头:外头来的庶女,这是要赶她们走么?

    陈湘如站起身道:“祖母。我得出门了。”她顿了片刻,轻声道:“前些日子。赵武从从闽郡运了批生丝回来,我得去瞧瞧。”

    今年蚕丝大丰收,陈记库里的生丝预备充足。

    织机室新制了窄幅织机,专用来织屏风,陈湘如令司织室设计了“四大美人屏风”,如已经开始织造。

    云记绣房那边推出了“四大美人屏风”。刚一推出,效果奇好。

    现在整个江南,许有人不知道上届花魁是谁的,却知道江宁府有个布面美人,传闻这四位美人。个个倾城绝色,一时间其名头压过了秦淮烟花之地的花魁。

    老夫人道:“听说马庆也出门收生丝了,也不知道收到多少,上回出门一趟,只收了三万两银的生丝,我记得将达在世时,织造府那边每年至少得二十万两银子的上好生丝。”

    陈湘娟一时按捺不住,惊道:“马大哥没在江宁?”神色里有道之不出的落漠,他何时出门的,她竟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为什么大姐不能帮衬着他些,他一个文弱书生,出门收购生丝,这样的活得有多累。陈将达在世时,是将陈记织布房和织造府的生丝一起收购的,可现下单独收购,若其间有不好的可如何处置?

    马家因他是庶子,自不会真心帮衬,要是陈家也不帮衬,他当如何?

    一时间,陈湘娟心里满是担忧。

    因她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在陈湘娟身上。

    对外,陈湘娟被罚禁足,是因为她顶撞老夫人。

    而老夫人、陈湘如及陈相富兄弟却知道,那不是真相,而是因为陈湘娟不顾女儿家的矜持,与马庆太过亲厚,她又不听老夫人训斥,老夫人为了陈家名声,这才下令将禁足的。

    陈湘娟自知失态,突地垂首,转而道:“大姐,你得帮扶马大哥一把。”

    陈湘妮接过话,“大姐姐已经帮了马大公子,他上回收到三万两生丝,大姐姐却让赵武从我们家库房挑了二万两银子的上等好货送到织造府去,他收到的一成次货,也是转给我们织布房织薄纱帔子的。”

    她是不是多嘴了?不用她求,陈湘如已经帮衬了一把。

    老夫人却瞧出了陈湘娟看似温顺,实则不甘的眼神。“妮儿,把《女德》拿出来,给祖母读一遍,再从头到尾地讲授一遍。”

    “是。”

    不是要考校陈湘妮,而是想告诉陈湘娟,应该怎样做一个大家闺秀。

    陈湘妮拿出了书,说是在读,更像是诵,她已经牢记于心,倒背如流,每背一段,就细讲其间的含义。

    老夫人则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湘娟:连几岁的陈湘妮都明白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未完待续。。)

第120章 回信

    老夫人似在一遍遍地问:湘娟,如今连湘妮都深晓《女德》,而你可记住了,可懂晓了?

    二姨娘打理了大半年的大厨房,再有陈湘妮的那份嫁妆打理着,日子也过得充实,白日忙着,夜里还要教陈湘妮做些针线活,有人陪着说话,倒也不觉岁月难熬。

    陈湘如每月都会如期收到周八从边城辗转而来的书信,他总是热情不减地与她诉说边城的生活。

    “每日五更三刻起床,带兵操练,而后回营用晨食,再是操练……今晚的月很圆、很亮,有老鹰掠过月下,一闪而过,想到了你说的话,孤独的鹰、孤独的狼……”

    这是四月的信,言辞之间充满了浓浓的相思,他在想她,但通篇却没有一个“想”字。

    “启丹又犯境了,那是一个小镇,许多年没出事,他们绕过冷月关,直犯边镇,待我们赶到的时候,小镇一片灰烬,百姓们死伤无数,就连牛羊也被烧死了。”

    这是五月的信,能瞧出他的心境低落,身为边城守将,却不能保护天朝百姓的安危,看着手无寸铁的百姓被异族人伤害、丧命。

    “湘如,我们打了一场大胜仗,启丹欲强攻城池,被我们赶出了数十里外,这是最痛快的仗……”

    这是六月的信,她能瞧出他的喜悦,仿佛已经看到他在打胜之后站在山岗上的大喊,他在信的末尾写着,“我对着南方喊着‘湘如,我打胜仗了!’第一个想要告诉的,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却偏是你。”

    七月,陈湘如收到他的来信,他在信里写道:“湘如,朝廷的封赏下来了,途经了两月,我升为从五品游击将。连升几级,可我一点也不高兴,我想到了死去的将士,一名士兵十二两银子的抚恤,他们的命只值十二两银子。袁伯说这就是战场,活着才有意义,死了就只剩少许的银子。”

    写这信时,他许是悲凉的吧。

    陈湘如仿佛看到了庆功宴上,唯独他是那样的孤独。

    从五品游击将。对于只得十七八岁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个奇迹了吧。

    唯有这一切,陈湘如才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他,会悲,会哀,会难受、会欢喜,亦如所有人那样,有着自己满腹的心事。

    也只有现在。她才抛开了一开始,写了那等肉麻又热情书信的周八。他从未如此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她分明没看着他,就看他从远处缓缓而来,这样清晰,如此真实。

    陈湘如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难受,所以她坐在案前。不再是回复他“平安”、“保重”、“活着”这样简洁的书信,而是第一次有了要给他写信的准备。

    写什么呢?

    她想。

    很认真地想。

    砚好了墨,她认真地回想着这几月的事,仿着他的风格,这样写到:

    玉鸣:近安。

    三月。我进入了美人别苑,你知道的,她们是四个布面美人,很美,环肥燕瘦、春娇月媚,我只一眼,就觉得她们长得很好看,但知晓了她们的情况后,突然觉得好悲哀,因为她们全是来自民间的四个美人,没有任何才华,亦不会识字。有的擅长浣纱;有的擅长厨艺;有的擅长女红;还有的最擅长种植菜蔬。

    四月,春蚕上茧山了,终于盼来了生丝,今年是个大丰收。陈家的师傅各自忙开了。但这个月是湘娟的生辰,她满十二了,虚岁十三,我提前送了湘娟一对羊脂玉坠耳环作为寿礼,可她却说:大姐,你记错了吧,还有三天才是我过生日呢。或许,她不想我记得吧。

    五月,栀子花开了,这让我想到了六月的荷花,说不清的缘由,我喜欢所有能开出白色花朵的花,如白莲、如梨花、还有白玉兰和栀子,总觉得只有这样纯洁的花,才像我们一尘不染的心灵。

    六月,祖母解了湘娟的禁足令,可祖母却让彭嬷嬷教我规矩,我真是烦透她了,她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我总觉得,她就是祖母的眼睛,她整天从我的坐立言行,到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进行挑剔。不过,只半月,她就对祖母说:大小姐学得很好了,不必再教。而我听刘奶娘说,在背里,彭嬷嬷夸了我。我是不是很得意!因为彭嬷嬷说,在言行举止上,我与生俱来就似学过规矩的,她实在挑不出毛病来。

    七月,进入三伏天了,很热,我不知道边城的夏天是什么样儿,会不会如江宁这样热?我因为夜里睡不着,决定去家里的藏书阁取几本书看,我第一次知道家里有那么多的书,还有许多曾经只知其名,而未见过的书。族里的十三叔也在我家读书,我听到他在给弟弟们讲授《史记》,我觉得他一定能高中。

    八月呢……

    陈湘如停了下来,看着自己写下了几页书信。

    家里的书很多,多得超乎了她的想像,除了寻常能看到的书,还有专门的珍藏书籍,但那间书屋只有家主能进去,也是由家主亲自保管的。

    现在,她掌管家业,有幸进去过,里面除了珍籍秘藏,外头买不到的书籍,还有名家的字画。

    七月将逝,八月将至,就快是中秋节了,而周八离开江宁半年了。

    她难言想念,她说不出口,她只是觉得面对他这样真诚的书信,她应该回应什么,说些什么。

    她想了片刻,继续写道:“八月,中秋节快到了,提前祝你节日快乐!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愿我们各自长乐安宁!”

    最后,第一次在信的末尾绘了一朵小巧而美丽的莲花,又在一角绘上自己的笑脸。

    就这样吧,用他的方式写一封回信。

    只盼,能让他看到这信觉得开心些。

    陈湘如看了一遍,无甚大碍,方才寻了信套将信装好,还和以前一样,把信给了花木房的花婆子,信套外头再装一个信套,上面写上“花三娘”三字,这样一来,旁人就会以为是花三娘的信。

    而花三娘拿着信后,会尽快寄给周八。

    夜里依旧炎热,荷塘的蛙鸣,草丛的蟋蟀高唱,这让夏夜越发让人觉得闷热。

    陈湘如正缓慢地走着,所有思绪还沉陷在那封信中,在写信之前,她又把他从边城写来的信一封一封细细地看过。

    王婆子慌慌张张地从淑芳苑出来,东张西望一番,似在寻觅什么。

    绿叶在路口徘徊,手里摇着团扇,等候着从花木房归来的陈湘如。

    “王婆子,出了甚事?”

    王婆子唤声“大小姐”,扑通一声跪下来,“大小姐,二小姐不见了。”

    陈湘如刹时忆起离家出走、音讯全无的陈相和,虽然猜到了陈相和的离开与陈将生有关联,可陈将生那里并没有打探出下落,倒是有族人证实在陈相和从陈家大院失踪后,确实有人看到陈将生家里出现一个十来岁的男子。

    王婆子继续道:“二小姐说要用香汤,让丫头预备,待我从大厨房取了羹汤回来,小桠和二小姐都不见人,整个淑芳苑都寻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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