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话-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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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送祖母(老夫人)!”
马庆望了眼陈湘娟:眉眼如画,早前他原是没甚好感的,可近来两次一接触,发现陈湘娟是个好女子。
陈湘娟面含娇羞,垂眸看着地上,蓦地抬头,正与马庆的眸光撞了个正着,面颊微红,仿若一朵初绽的桃花。
老夫人回到偏厅,一扭头就看到这幕,胸口一紧,怒火乱窜。
赵婆子忙道:“老夫人可不敢动怒,这要是闹出去,大小姐的脸面也挂不住。”
老夫人低啐一声“不知廉耻的东西!”定定心神,不能就这么算了,“送马大公子离开,让二小姐留下,着她在花厅里跪着吧。”
赵婆子照吩咐办了。
陈湘娟却猜不明白,这好好儿的,老夫人怎就罚她了,还让她跪在花厅里,一句话也不说。
赵婆子道:“二小姐,老夫人说了,你慢慢反省自己的过错,想明白了就向老夫人认错。”
又是这样!
上回,陈湘如做错了事,老夫人也不明说,只让她跪,直跪到了许久才让起来。
陈湘娟道:“赵婆子,我做错了什么?为甚祖母要罚我?”
赵婆子摇了摇头,“二小姐且慢慢想,待想好了再回老夫人。”
就算陈湘娟真与马庆订亲,也没有私下这样帮衬的道理,两个人还在老夫人面前眉目传情。
他们认识才多久,什么时候就好到这地步了?
老夫人又最是个讲规矩,让她发现不妥,哪有不罚的道理?
只是,就这样让二小姐跪着,二小姐真能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了么?
马庆想着选布面美人的事,早前拿不定主意,被陈湘娟那么一说,似乎还真有些道理,若照做了,指不定会闹多大笑话。
他赌不起,父亲对他抱以厚望。
他因是庶出,打小就被嫡母所不喜,若真做错了事,嫡母一定会又借机发作。
是的,幸好没这样做。
马庆抬眸时,不远处行来陈湘如与绿叶主仆。
陈湘如面色不怒不喜,却自有一丝柔和。
“马大哥。”
“陈家上好的生丝当真没了?”
这些日子,马庆在织造府听得最多的就是下面人拿他和陈将达作比较,陈将达待下属出手阔绰,又多有偏护,自令他们夸赞。仿佛他们的议论声还在耳畔:
“想当初,陈大人在世,我们织造府里哪缺过生丝。”
“这回倒好,竟让我们几个去外地采买生丝。”
“哪是说采买就能采买的,陈大人在时,这种事都是他来张罗的。”
马庆也想去采买,就连苏州织造马家遣了人出去采买生丝,最后也是无功而返,何况是他这个从未办过这等差使的。
织造府原说要五万两银子的生丝,这回子却只分到二万两。
他一脸的质疑,只想从陈记分一份生丝解决燃眉之急。
绿叶嘟着嘴儿,“马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家大小姐还会骗你?我们陈家的四成好生丝全都给了织造府,剩下的这些都是被海水泡过的,哪里还有上好的生丝。”
马庆似要从陈湘如的神色里分辩出真伪一般。
陈湘如勾唇一笑,“马大公子不信,我也没法子。”她顿了一下,“早前说选布面美人的事……”
第068章 族妇撒泼
第068章族妇撒泼
马庆心头不大痛快,陈湘如在这些事还不如陈湘娟对他的帮助大,好歹他们还是订亲的呢?陈家织造房没生丝,她就不能想法子帮衬他一把么?忆起早前陈湘娟说的话,正色道:“此事欠妥。”眉宇之中溢出不悦。
“哦”陈湘如却在意料之外,倘若最后做上江宁织造府代理郎中的人是马庭,或许还会一试,马庭虽然行事不如马庆沉稳,可有一样:喜欢新鲜事物。
但,这原就是前身陈湘如记忆里没有的。
陈湘如道:“马大公子且忙,我先回屋了。”看他的模样,倒似她欠了他一般,陈湘如神色淡淡。
早前还唤一声“马大哥”,现下却又改唤“马大公子”了,其间的亲疏由此可见。
行了一程,绿叶见马庆走远了,方低声道:“大小姐,马大公子怎的这样,要不是老夫人和大小姐,就凭他在苏州马家的地位,哪能出仕为官?”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上回一口气把陈记所有上好的生丝都买走了,这回子还想要好生丝,当陈家是专门供生丝的么。
陈记的生丝可都是千辛万苦收购来的。
“我都没放在心下,你又何必为此不高兴?”
陈湘如的话带了几分不悦。
早前是拿马庆当自家人的吧?就算不是自家人,也拿他当亲戚,陈湘如现在很失望,从她无意间知晓马庆与陈湘娟之间的事后就失望了,这失望里还有对妹妹的一分失望,可她又不好说得直白。
五斤立在一侧,面露担忧地道:“大公子,陈大小姐好似生气了?”
“她生气,我还不乐呢,二小姐一心帮衬我,反倒是她,宁可把多余的生丝转卖给别家织布房,也不肯多卖些给我。”就连陈湘娟都能猜到她在织造府行事艰难,不肯与他行些方便,他心头自然是生气的。
陈湘如的心里有他么?
他们可是未婚夫妻。
陈湘如走远了,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马庆忆起陈湘娟答应绘花样图的事,,心下欢喜。陈湘娟可以绘出来,他一定也可以的,至少没道理连个陈湘娟都比不过。
未等陈湘如回屋,刘奶娘就迎了过来,面露焦急地道:“也不知二小姐做错了什么事,这会子老夫人罚她跪在上房花厅。”
老夫人可不是会轻易生气的人,更不会莫名地罚陈湘娟。
陈湘如心下猜疑一番,上回老夫人罚她,是因她私下收了周八的信物,这一回老夫人又是为什么。
陈湘如道:“许赵婆子知道。”
刘奶娘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举目眺去,垂花门处移来一人,神色匆匆,不是老夫人身边的赵婆子还是谁。
赵婆子欠身行礼,来不及多说旁话,道:“大小姐快去上房瞧瞧,族里的四老太太到了,正与老夫人吵闹呢。”
四老太太……
对于这人,陈湘哪几乎没什么印象,能记住的便是她是陈家庄陈将生的母亲。
“莫不是与将生老爷下狱的事有关?”
赵婆子道:“还请大小姐快去。”
这事既然闹到了官府,就定是要治罪的,这一回还要再放过陈将生?
陈湘如领了刘奶娘、绿叶到了上房。
人未近,就听到一个妇人悲啼的声音:“三嫂子,将生哪会算计陈家大院,说起来都是一家人,定是被恶人诬陷的,呜呜……我就这一个儿子,她要被徒刑、发配他乡,我也不要活了,我们一家子都不要活了……”
四老太太身侧又站立了四个妇人,那着紫红绸缎的是陈将生的嫡妻,另三个是他的侍妾姨娘,也一并哭成了泪人。
陈湘如进偏厅时,老夫人坐在一侧,身后立着陈湘娟,她只垂首不说话。
“孙女给祖母请安!给四叔婆问安!”
四老太太冷哼一声,拭了把泪痕,“大孙女儿真是好本事,你且说说,我家将生到底做错了甚事,你竟让官府抓他下了大狱?”
陈湘娟素日里也算是个口齿伶俐的,偏这会儿竟不说话了,还在心下猜摸着老夫人早前那场罚跪到底是为何事。
陈湘如云淡风轻地道:“将生族叔犯了何罪?官府自会定夺。说到做错事,四叔婆,若是被将生族叔得逞,他就会毁了我们整个陈家大院。”
第一次,陈将生与大姨娘勾结一处;第二次,便想让陈家大院声名俱毁。
对于这样一个屡教不改之人,她还能放过?
陈将生就是一头恶狼猛虎,若再放过,指不定日后还会如何呢。
四老太太道:“有一家人算计一家人的么?”
这会子,她倒说出一家人的话来,算计陈家大院时可曾想过些。
陈将生妻此刻厉声道:“这话说得好,你还不下令放了我家老爷。”
听她这话的意思,倒似官府成陈湘如的了,那大牢更似陈家大院的。
这婆媳俩你一言、我一句,直逼着陈湘如放人。
陈湘如道:“十一叔再三算计陈家大院时,可曾想过我们原是同族人,他不讲情面,到了我这儿倒要讲起情面。”
陈将生在族中将字辈里排序十一,陈湘如唤他一句“十一叔”倒也在理。
四老太太面容一变,唤声“三嫂”又哭了起来,“你瞧瞧,她有拿我当长辈么?就算将生之前做得不对,可到底是过去的事。”
陈湘如厉声道:“原来四叔婆说的是过去啊,既然是过去的,我们不谈便是,免得伤了和气。”
陈将生还关在大牢里哪能说算就算的。
陈将生妻赔了个笑脸,“大侄女,我知道你与兴国公周家交情匪浅,你与他们说说,这原是自家人闹的误会,让他们把我家老爷放出来。”
陈湘如拿定主意,这件事绝不能善了,“听十一叔母这话,就似衙门是我家开的一般。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还有《大周律法》在前,这事真与我们无多大关联,你且想想,有那么多被骗的商人,还有被使了法子夺去的绸缎……这是什么,是欺诈、是强夺他人财物,是触犯律法的。”
第069章 小惩大戒
第069章小惩大戒
四老太太的脸色又是一急,手拽着帕子,身子微颤,过了半晌,方才“我那苦命的儿呀”大呼一声哭嚎起来,“三嫂,我们都是**,你当知我有多难,我这下半生可都寄托在将生儿上,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要活了。三嫂,我今儿来了,就没打算这样回去,见不着我的儿,我就不回去了。”
四老太太半是撒泼半是要胁,老夫人原有几分怜悯,这会子所剩无几。
原念着到底都姓陈,又是族人,不好做得太过。
老夫人亦是一忍再忍,“如儿,要不你使人与官府说声,就说这事我们不追究陈将生的罪责。”
“不追究……”陈湘如可不乐意。
陈湘娟忙笑道:“大姐,好歹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说就是,再说十一叔许已懊悔了,我瞧就算了吧。把人放出来再说!”
陈湘如不说话。
四老太太与陈将生妻哭得更凄惨了,连三名姨娘也在一旁抹泪儿,直闹得上房里一片凄风惨雨,不是陈将生坐牢了,根本就是已经被杀头了。
老夫人轻声道:“你着人与周家捎口信,就与将生求个情,把人放了。”
陈湘如经不住老夫人和陈湘娟都在替她们说话,欠身道:“五叔母还得与将生族叔捎句话:万事有一、有二,不可有三。这次就罢了,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我翻脸无情。还有,这次造成的损失,必须得由他一力承担,缺失的五十匹上等绸缎,也得给补上,还不了绸缎就还钱。”
这还算是放过了?
又算损失又还钱的。
四老太太扯开哭嗓子,还没喊出来,陈湘如一脸犀厉地道:“你们要是继续闹,这事儿我不管了,你们且看着办。”生生将四老太太的话咽了回去。
陈将生妻原也哭着,见陈湘如说了软话,不由一笑,“大侄女,既是自家人的事,揭过去就是,怎让我家老爷又蹲大牢又赔偿的,这可……不大说得过去。”
哪有真心悔过,相反的,倒是认为他们吃亏了。
陈湘如这个真正的苦主,早前是什么状况,那些被挑驳的客商,险些没把陈记绸缎庄给砸了,这会子他们倒说得轻巧。
陈湘如道:“错了就是错了,照将生族叔这罪是要判徒刑的,你们若是不肯赔偿,那……我也没有法子了。想要我帮忙与官府周旋也成,先把那些受骗的客商打发了,再还了五十匹绸缎的钱,这钱我们不拿,五十匹绸缎是捐给族学使用的。”
想给她出难题,她就让她们先办两件事,办不成免谈,办成了再说放人的事。
四老太太与陈将生妻二人脸上一阵白、一阵青。
陈湘如冷声道:“四叔婆、将生叔母且瞧着办,什么时候办成了,我什么时候请官府放人。”
四老太太拉着老夫人的手,“三嫂,你帮忙说句话。”
老夫人想的是:这回陈家大院生意受损,这补偿的事理应由陈将生来了。
陈湘娟勾唇笑道:“大姐,不如先放人,再说旁的事……”
陈湘如想做的事,她便偏要反对,哪怕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温和、善良的模样,只要能给姐姐添了堵,她就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