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话-第1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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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湘娟看了眼马庆:“他是想去趟徽、湘两郡,拿了我们俩能凑出来的钱,再设法赊上一些,等有了生丝,再转手卖给苏州织造府,或是卖给金记织布房。”
陈湘如面露忧色,“二妹五六月就要生了,妹夫还是莫要远行,二妹没在我跟前,我到底有些不放心。”
陈湘娟想着马庆既然有这意思,而马大人也支持马庆出门收生丝,笑道:“翁爹说过,要是马庆把事办好了,就往内务府递文书,要他世袭官职呢。”
因为有了这许诺,竟让他们放手一搏么?
陈湘如道:“今年各地生丝产量比去岁要好,我的建议是暂时再缓一缓。”
马庆道:“不能再缓了,再缓好生丝都被人收走了。”
陈湘如心下一急,道:“物以稀为贵,今年生丝多……”
她想说的是:要是生丝多了,就不会珍贵了。
“陈家除了帮织造府收的,库里也没存多少。”
马庆却笑道:“我听东院的人议论,说有从范阳过来的布商,想请陈记帮忙织毛麻布。”
现在,东院的许多人都认定,早前离开的刘管事、王师傅等人是另攀了高枝,尤其在朝廷关注范阳长乐坊之后,曾有人想查长乐坊的底,寻出这最大的幕后人,却怎么也没查出来,于是有人猜测,长乐坊的幕后之人是当朝权贵。
这一年多,冀王步步获势,渐得圣宠,与三皇子颇有亦有分庭抗争之势,朝廷中也有不少人偏向了冀王。
甚至有人猜测,长乐坊的主子其实是冀王。
但亦有种种证据表明,冀王并不是长乐坊的幕后主子,因为冀王府并没有与长坊的任何人,哪怕是一个管事都没有接触过。
于是乎,又有人猜测这幕后主子是三皇子。
原因很简单,陈湘如似乎有意在帮衬长乐坊,还放了一批人去长乐坊。
但众人又猜测,长乐坊不可能是三皇子的,证据有一:帮长乐坊拿到军服布料生意的是二皇子、冀王殿下。
于是乎,便有了种种猜测,更大的流言是:长乐坊其实和江宁织造府一样,都是朝廷的、归内务府管、是皇帝皇后的。
早前是谁的不重要,但现在长乐坊的后面有朝廷,这样一来,长乐坊就不是寻常的织布房,而是受朝廷庇护。
陈湘娟此刻很八卦地道:“大姐姐,你与长乐坊的布商碰过面,长乐坊后头的大人物是谁?”
大人物?她可不是什么大人物。
只是她不能说。
有人这样猜测,便不会有人轻易碰长乐坊,无疑可以确保长乐坊在平顺中逐渐壮大。
昔日,她在范阳开办长乐坊,纯粹就是了乱世起时,让陈家后人能求得一方安隅。
就是她与老金说的那些激情洋溢的话,也只是为了让老金看到光明的前途,没想到,老金很卖力,比她预想的更用心,不过几年时间,长乐坊就建成了比陈记还大的规模。
这一方面,与她的信任、大力出钱出人的扶持有关,也与老金、刘管事、王师傅等人的苦心经营分不开。
陈湘如表情淡然,“长乐坊与陈记是有生意的往来,虽说每次他们拿货给银钱,和其他商人一样,我自不好多问,每家都有自己的秘密,打听多了反犯了忌讳。”
言下之意:我不知道!
陈湘娟亦未多问,只是拿着银票,瞧了又瞧,看了又看,数罢之后,取了一方帕子出来,小心地包好,揣着怀中体己处。
“既然姐姐说我应该去看看三弟妹,我明儿就过西院探望。”
心里想的却是:待她生下孩子,陈湘如真的不管了么?不会像以前那样出手阔绰?
这次拿了一万五千两银子,虽然的确很多,可是陈湘娟还是希望陈湘如能帮她备一份奢华的孩子满月宴。
陈湘娟坐直身子,“锦绣街陈记绸缎庄旁开的那家绣庄,是姐姐开的吧?”
陈湘如笑着捧了茶盏,轻呷一口,“不是我开的,那是三弟妹开的,是她用自己的嫁妆凑的钱开的,正巧我听说了,便将你送的绣娘都给了她。”
赵二舅家是什么状况?自家虽有三百亩田庄,又有几个铺子,再帮着赵大舅打理留下的田庄、铺子,加起来也没多少家业,赵珍儿的嫁妆能有五千两银子就算是很体面了,哪里拿得出银子置那么大的绣庄,可是好大的两间铺面,楼上还有两间,后头又带了个四合小院,又是在江宁府最热闹的锦绣街上,没有一万多两银子就置不下来呢。
陈湘娟一怔,当即扁着嘴,“姐姐就会骗我?明明是你早前说要开绣庄,我才给你送了十二个绣娘,你怎么让她开了?”
让她郁闷的是:那绣庄开得比她在苏州府开的还要大,她在苏州的绣庄虽也有两间铺面,却不在最繁华的街上,后头虽带个院子,也没江宁府的大。更让她气愤的是,经过“如意绣庄”时,那里面人头窜动,还看到了丁府、周府的马车、家轿,生意也是极好的。
陈湘如轻声道:“三弟妹想开绣庄,我送她几个绣娘,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未完待续。。)
第266章 用人
而且赵珍儿将那绣庄打理得很好,也着实赚了些银子,这只说明赵珍儿够贤惠。
“姐姐对她未免太好了些,是我送你的绣娘,你又送给别人……”
有时候,自己把喜欢的东西送给喜欢的人,若是这人又转送别人,总会让人心头不快。
陈湘娟有种被骗的感觉。
更让她不满的是,在她看来,陈湘如就应该对她一个人好,而不要也要对赵珍儿好。
此刻,不管不顾地叫嚷道:“我要把绣娘收回来!”
刘奶娘微愣,笑道:“二小姐又说孩子话。”
卖身契给了陈湘如,那就是陈湘如的绣娘,陈湘如想给谁就给谁。
陈湘娟支支吾吾地道:“十二个绣娘可是五百两银子呢,个顶个都是我亲手挑的,我不管,我现在就要把绣娘收回来!”
陈湘如原还有笑容的脸,立时一凛。
马庆忙轻唤一声“湘娟”,“不可胡闹!”陈湘如脸色都变了呢,“这两年大姐对我们的扶持颇多,湘娟,你别闹。”
“我是因为要送给姐姐,所以才没提银子的事,现在是给赵珍儿,她就是个外人,我为什么不要银子。还有……陈相富、陈相贵哪里拿我当二姐了,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西院找赵珍儿要银子!”
十二个绣娘呢,虽然有几年是从马府挑出来的,可还有八个是花了银子买的。
陈湘如想到使出去的银子,就觉得一阵心疼。
陈湘如却莫名地觉得心寒,她为了扶持陈湘娟能帮的都帮,甚至为了给她涨脸,拿自家陪嫁庄子上养的鸡鸭送去,还让绿叶在苏州买了几百斤鱼。便是给马府上下的见面礼,都是她给备的。
她不心疼钱么?她也心疼,只是想着陈湘娟在马府过得好,比银子更珍贵,只要陈湘娟过得好,她多花些银子也不算什么。
安好院外头。巧儿领着个丫头,正笑盈盈地近了院门,却远远地就听到陈湘娟的声音。
马庆小声劝了几句,陈湘娟像疯了一样,依旧大呼小叫地嚷着:“我找赵珍儿要银子,那绣娘是我买的。”
陈湘如一急,大声道:“住口!”一掌拍在茶案上,“我看你有了身孕,就越发没个样子。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陈湘娟的语调低了三分,不依不饶地道:“姐姐对我好,我送你绣娘也是该的,可是他们眼里都没我,凭什么要送她绣娘。”
“好了!”陈湘如厉喝一声。
这是陈湘娟怀孕后,被马家上下捧着,而邓氏瞧着自己要做祖母,自然也是捧着陈湘娟。越发纵容了陈湘娟的性子,这才使她骄纵起来。
陈湘如吐了几口粗气。气哼哼地道:“奶娘,去我屋里取五百两银票来。湘娟,这绣娘就算是我从你那儿买的。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你是我妹妹,三弟也是我的嫡亲弟弟,况且三弟妹还是亲舅家的表妹,从哪头讲。我都该帮扶几分的。
今儿我可告诉你,我把买绣娘的钱补给你,你要敢到珍儿那儿要银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是大的,他们是小的。长姐如母,护着幼弟原是应当的。”
陈湘娟挺着大肚站起身,“我不管,我就要你对我一个人好,你要对他们好,我就是不高兴。”
这语调,倒是马庆惹着她时,说气话时的模样。
陈湘娟醋性大,这会子倒因为陈湘如对赵珍儿好吃醋了,竟然要大闹一般。
刘奶娘取了银票,全是一张一百两的。
马庆忙道:“大姐,这……我们不能要。”
陈湘娟愤然道:“为什么不要?我是要送给姐姐的,又不是送给赵珍儿,既然要买给赵珍儿的,这银子我就照收。”一把接过银票,提着裙子道:“姐姐,我回马宅了。”
陈湘如无奈地摆手。
绿叶快步将他们夫妻送出安好院,却在大门看着巧儿。
巧儿的脸色有些难看。
绿叶欠身道:“二姑爷走好!二小姐走好!”一回身,对院门口的巧儿道,“二小姐出嫁后的性子是越来越坏,夫人扶持他们还少么,倒因为几百两银子的闹起来。”
巧儿轻哼一声,“当她是谁呢?老夫人过世,她连戴孝的资格都没有,倒好意思大呼小叫的。”
绿叶忙压低嗓门道:“你一会儿只作没听见,要不然夫人脸面上该不好看了。”
巧儿笑道:“绿叶姐姐说得是,我记下了。”
几人到了花厅。
绿叶笑道:“刚送走二小姐,就遇到巧儿了。”
巧儿道:“三奶奶见大小姐今晚没吃多少,在小厨房里熬了银耳莲子羹,特让奴婢送一份过来。”
赵珍儿这做羹汤的手艺还是极不错的,听说天气转暖后,她就坚持每晚都做些,给陈相贵和陈相富一人送一盅。
绿叶盛了一小碗,陈湘如尝了几口,“不错,糖味正好。”
巧儿笑道:“三奶奶最知道大小姐的口味了,三奶奶要奴婢问一下大小姐明儿想吃什么,她明儿就让厨娘做,近来大小姐都瘦了呢。”
陈湘娟那个笨蛋,就使劲地寒了大小姐的心吧,到时候一点好处也得不到。真是个自私的,大小姐待她家三奶奶怎了,这也是一家人,大小姐乐意,陈湘娟倒跳出来说三道四了,还为这事跟大小姐发火。
陈湘如笑道:“我吃什么都香,让三奶奶照顾好你们自个儿。”
绿枝轻声禀道:“夫人,西院的牛师傅来了。”
白天得忙外头的事,夜里又要过问家里的事。
巧儿领着粗使丫头告退。
牛啸见罢了礼。
陈湘如道:“牛师傅,二爷说你想请辞,就不能再待两年么?”
牛啸抱拳道:“禀大小姐,小的得离开了,这……这也是……”
他吞吞吐吐的。当初周八与他说过的话还记忆犹新,牛啸这些日子一直想着尽快去边城,这样他就能立功奔前程。他听人说,周八现在已经是正三品的云麾将军了,算是很厉害了,有周八帮衬。他会平步青云,只要再用心些,搏一个前程应不在话下。
陈湘如抬手,绿叶、绿枝退去,一侧只余了刘奶娘。
“牛师傅,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若留下,我每月给你再加一两五钱银子的工钱。”
牛啸道了声“谢大小姐”,又道:“昔日周将军挑我教二爷时。就曾说过,若是二爷武功进益了,就让我去边城做个小旗。”
小旗是从九品的军中小官,比一个护院、武功教习师傅要光鲜体面,且是吃公家饭领俸禄的。换作谁,有了这个也不会留在陈家继续做武功教习师傅。
陈湘如听了这话,倒不好再强留了,“你既要走。与二爷引荐一个尽职的新师傅。”
牛啸沉吟了良久,“我瞧秦冲就不错。人好、武功又高。”
秦冲,周八送她的四个护卫之一,只是不大爱说话,整日总板着脸。
“牛师傅什么时候启程?”
“后日一早。”
陈湘如让刘奶娘取了十两银子来,“就当是路上使用的盘缠,我在这儿预祝牛师傅一路顺风。”
“谢大小姐!”
这些年。陈湘如已经养成了习惯,若要办什么事,今儿能办完的,绝不会拖到明天,因为一拖。有时候就会拖出麻烦来。
送走牛啸,粗使丫头又奉命请来了白莲。
白莲衣着一袭清雅的衣裙,挽着矮髻,头上只一支寻常的银钗,戴了朵浅粉色的绒花,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面若敷粉,容似桃李,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