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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伪妆记-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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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怎么怪怨他都是于事无补的,而宋承韬又到了谢邈手里,一时半会儿恐怕无法解决这件事。

    苏容意觉得此时陷入的麻烦,已经让她无暇去顾及这蛊术一事,但是她又做不到甩开手,因为隐隐约约的,她觉得这件事既然开始了,恐怕不掀起什么风浪,是不会结束的。

    苏容意吩咐忍冬回金陵城中,何晏闻那里请他不要愧疚,但是也要请他到此为止,并且对于病人的病因不要再做任何深究。

    她原本想将宋承韬的药方,施针方法让忍冬转告给何晏闻。但是一想到何晏闻的医术和宋承韬恐怕还是有些差距,便决定不做此冒险的尝试了。

    “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忍冬走后,鉴秋不免忧心忡忡。

    谢邈拿住了宋承韬,必然是查到了薛小姐与他之间的联系,他应该不会直接把宋承韬带到皇帝面前去揭穿薛小姐的身份。

    因为从那时候太后护下薛小姐,皇帝猜疑谢邈开始,这件事就不单纯是她一个的事,而是成为了皇帝和太后母子间的斗法。

    皇帝可以不在乎这个假薛姣,但是他确信刘太后为了治言霄,必然留下后招,他关心的,就是这个“后招”。

    苏容意眼中亮光闪过。

    谢邈八成已经断定她就是这个后招,但是他还没有证据证明她对刘太后的重要性。

    可谢邈这人,是个做事只论结果,不究过程的人。

    手段狠辣,不计代价。

    也是因为这样,他虽然很容易得到了皇帝的重用,却也很快被皇帝猜疑。

    经过上次的事,他似乎也有意改变了自己的行事。

    何况要把她像当初拿薛姣时一样掳进宫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苏容意的利益,如今连着偌大的苏家,她还顶着白旭未婚妻的名头,苏家对她虽然未是真心,但是她这般重要的价值,苏家是绝不可能将她相让。

    “先去请言少爷帮忙,寻一寻宋大夫的下落。”

    她能做的,就是等。

    不出两日,恐怕苏家就会来人了。

    其实在秦护卫的人进金陵给言霄报信之前,言霄就知道了宋承韬的事。

    阿寿被他派去跟着柳昶一队人。

    这伙人后来便围了宋承韬的草庐。

    言霄琢磨了一圈:“镇国公今日可真是一再冲动啊。”

    “少爷有何打算?”

    阿寿问他。

    其实凭他们的本事,并非没有把握把宋承韬救下。

    但是言霄没有吩咐。

    “他掳宋大夫能有什么用?揭穿薛小姐的身份?”言霄道:“谢邈若真是一再纠缠于此,就太蠢了。”

    “那如果是少爷……会怎么做?”

    阿寿问道。

    言霄想了想,“让我不开心的人,我也不会让他开心。”

    何况谢邈某些程度来说,比他更甚。

    “杀了了事。”言霄吐出四个字:“宋大夫,可以作为……面对皇上时的一个说法。”

    这样才是合适的、符合谢邈性格的安排。

    “可是薛小姐如今在宫里,不可能……”

    言霄道:“所以我也只是猜测,他或有后招也说不定。”

    因此才不插手谢邈带走了宋承韬。

    他这么说着,突然就抱住头嚷道:“想东想西的,每天都好辛苦。想得脑袋疼,阿寿,晚上我要吃猪脑补补!”

    阿寿诚恳劝道:“少爷恐怕得吃猴脑才补得回来了。”

    猪脑怎么够补他的。

    ******

    这天夜里,是薛栖离京的第四天

    月上中天。一轮满月。

    原来正巧是十五。

    薛府里平日就不太多屋宇亮着灯,今天更显得稀稀落落的。

    王妈妈向往日一样端着一碗宁神汤进来,甄老太君竟穿戴齐整,梳着圆髻,坐在床畔,显得神采奕奕的。

    “阿苗,”甄老太君精神很好,带了些笑意,“你瞧,窗外头一轮月亮,倒像似挂在了窗檐一般。”

    王妈妈走过去瞧了一眼,白色的大月亮洒着清辉,圆满地叫人心醉。

    她一下合上了窗户。

    “老太君,夜里风大,不兴把窗户开得这般大的。”

    甄老太君笑笑,“阿苗,你还是像以前一样。”

    她抚着床头的雕花梨木茶几。

    “一轮月亮而已,又能怎么样。”

    王妈妈叹了一口气,想到几日前离去的薛栖,一下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跪在甄老太君脚边:

    “老太君,再怎么样,您也不该这几日赶少爷回去啊……您、您……您又要怎么办呢……”

    甄老太君却仿佛听不见她的话,自顾自摸着自己这张雕花拔步床上的刻纹。

    “这张床,我怎么样也要从西北搬来,躺着究竟安心。这是我的嫁妆,阿苗,它从新婚的时候就陪着我,后来那两个孩子,还总是皮猴似的在这张床上跳。”

    “是啊,”王妈妈似乎也想到了薛姣姐弟小时候的样子,“老太君总是追着大小姐和少爷要捶,两个孩子就这么嘻嘻哈哈地挤在床尾……”

    皮得让人管不住。

    可如今,那里早已空空荡荡了。

    “都这么长时间了啊。”甄老太君笑道,仿佛孩童清脆的声音还围绕在耳边。

    明明都已经成了妄念。

    “阿苗,我累了,该歇了。”

    王妈妈心头一震,口中泛苦,“老太君!”

    “不早了,阿苗。”

    王妈妈起身,一步步走到桌前,端起了瓷碗,颤抖着手把宁神茶递了过去。

    甄老太君笑她,“瞧你,还像第一回侍候我一样,战战兢兢的。”

    王妈妈泪盈于睫,“奴婢愿意永远像第一回那样侍候您。”

    甄老太君仰头喝了茶,摸了摸身下的褥子,笑着躺下了。

    “褥子都旧了,明日换床新的罢。”

    王妈妈“嗳”了一声,缓缓地吹熄灯合上门出去了。

    一转身却蹲在槅扇边捂着嘴,不敢出声。

    更夫敲过了梆子,就着明亮的月色伸了个懒腰,“今夜也无事啊。”

    一个时辰后,薛府门前便敲响了云板。

    尚且昏暗的天色下,只有薛家陆陆续续亮起了灯……

    (未完待续。)

第228章 闻丧

    第二日天光大亮的时候,附近邻里便都知道了薛家那位老太君过世的消息。

    薛家传出阵阵哀嚎,不闻伤心之意,令走过听见的人一阵蹙眉。

    薛四老爷一家,只吓得胆战心惊,根本顾不得为她伤心半分,只怕从此谢邈再不看重他。

    哭灵的也不过是几个仆妇,李氏在旁抹眼泪也是抹不出什么湿的来。

    一早晨,当家老爷想的是仕途,李氏盘算的是老太君的嫁妆,薛婉领着弟弟妹妹站在旁边,却在思考自己的婚事会不会受影响。

    府里没有多少人在意,而府外,更没有什么在意的人。

    偶尔有一两个知道的,便道甄老太君不失为巾帼英雄,代夫守边,斩杀胡奴无数。

    却也有那等贵妇人笑语,女人家重要的是相夫教子,杀胡奴守边的将领这么多,朝廷也不指望她一个女人,反而弄得晚景凄凉,人家都是儿孙绕膝,她死时,却还要隔房的堂侄儿送葬,算得了什么福气。

    众人也觉得很有道理,何况老太太年纪大了,早晚是要死的。

    因此甄老太君的死讯,给素来事多的金陵城,只是添上了不重不轻的一笔罢了。

    早在城门甫开之时,薛家就派人递了信。

    薛栖上路已有四五日,只怕收到信再快马加鞭,也赶不及停灵三日后的送葬。

    众人确实要叹一句,的确可怜。

    薛家这一家人,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寡亲缘。

    不仅仅是男丁多战死沙场,女眷竟是也没有一个能数出个美满结局的。

    当然说到女眷……

    金陵人当然就想到了前段时间闹出那么多风风雨雨的薛大小姐。

    死而复生的那位。

    怎么近端时间就鲜有消息了?

    有号称知情的小幺儿在茶楼里大言不惭地说明,说是叫皇家护着了。

    众人嗤之以鼻,皇家要是想给薛家这么大的体面,何需等到今日?

    不过是一个被先帝都尚且在遗忘在角落的小家族罢了,何况今上。

    风言风语传着传着便走了味,人们更喜欢听些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故事。

    于是关于薛小姐相貌的猜测,便又甚嚣尘上。

    有人说她容貌倾城,将镇国公夫人原配京师明珠苏容锦都比下去一截,才引得当日喜堂上新欢旧爱大发醋意,恨不能大打出手。

    当然这个新欢,当仁不让就由言霄言少爷暂时出任。

    也有人说她相貌平平,确实一位无盐女,也怪不得镇国公另觅佳人。

    还有人说她相貌清丽,中上之姿,但是机敏灵巧,且执念甚深,势必要将镇国公府掀起一阵风浪。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可这会儿顶着薛小姐大名的女孩子,在琼华殿中却坐立不安。

    在太后娘娘宫中这些日子,好吃好喝,虽然心里偶有忐忑,但是到底安全无虞,让她午夜梦回时回忆起镇国公那双仿佛能杀人的眼睛,心里凄惶时也能有个安心的寄托。

    但是这一回,她却实打实要出宫了。

    她不能不去为自己的“祖母”送丧啊!

    别的事,她猜不透,没有宋承韬和苏容意在一旁教她。

    凭着她自己一个人,她真的感到手足无措。

    打定主意,薛小姐打算去听听言霄的想法。

    只是言霄这两日不在宫中,她又没有贴身的丫头可传消息,只能继续心急如焚。

    而另一边刘太后得知了甄老太君的死讯,也是实打实哭了一回。

    哭过一回后,她也很快镇定地理出了思绪。

    “原道她为何要急着进宫……没想到,她是利用我至此地步!”

    她捶着身边的大迎枕。

    刘太后素来恩怨分明。

    为老友伤心是真,为其寒心气怒也是真。

    原来,从一开始,甄老太君就是抱着这个念头而进宫来的啊。

    她多傲的脾性,哪里能说转圜就转圜?突然放下身段,进宫叙话,都是为了今日。

    死得好啊!

    玉姑姑陪伴她多年,多少也能猜出来其中原委。

    “老太君这一走……岂不是将您架在火上烤了!”

    皇帝那里会怎么想……

    他是早知道薛家是……

    而刘太后又与甄老太君如此亲厚,恐怕皇帝会断定,刘太后这是命甄氏自戕做局啊。

    出了一个假薛姣的事情,皇帝拿不准,顶多对刘太后将信将疑。

    可是甄老太君自戕,并且留下口信要亲孙女送丧。

    是啊,她已经膝下无靠,孙儿又刚离京,可不就是只有一个“亲孙女”了。

    等于在全天下人面前承认薛小姐的身份。

    薛姣这件事,原本当作宫廷秘闻掩下就是,即便又出了这么一个人,别人顶多也想到镇国公府头上去。

    说来议去的也不过是陈世美之流的故事。

    可是甄老太君日前频繁入宫,京里多少眼明手亮的官员勋贵,他们会信吗?会信她两个只是寻常叙话,过不几日甄氏就悄无声息死了?

    必然有人会猜到这个来历不明的薛小姐身上去。

    加之早有传言刘太后护其甚笃。

    会有多少人开始揣测其中原委,多少人相信她是刘太后安排的人。

    而皇帝那里,虽不至于如此想,却也会认为她再次拿薛小姐做筏!

    如今苏容意还没有从苏家手里弄出来,若皇帝为儿子撕破脸,刘太后根本没有相应的筹码可以谈条件。

    好毒的计啊……

    刘太后并非是无防人之心,她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甄老太君会用这么惨烈的方法!

    玉姑姑问道:“她如何会愿意……难道会是镇国公……”

    她时至今日都无法相信。

    “她难道会以一死来解谢邈的困局?”

    刘太后反问。

    心里却一突,可除了这样,甄老太君一生已无所欲求,她又能是为了别的什么呢?

    刘太后想不通这一节。

    琼华殿里愁云惨淡,不过一两日后,果真就有甄老太君实际上并非病重而死的消息传出。

    从一些诸如“替薛家做道场的道士”、“替薛家开药方的大夫的学徒”、“薛家大厨房里替老太君煎药的丫头”这类人口里,金陵民众听到了关于甄老太君之死的各种风言风语。

    五花八门的揣测,盖过了他们原本对于甄老太君的兴趣。

    “薛氏本事平平,闹出的故事却是不少。”

    有人如此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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