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医-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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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泊南诊过脉出来,见阿依还站在原地,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婴孩,清澄地微笑,心中一柔,唇角勾起,莞尔一笑:
“钱大奶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日后要好好调养一番,后期的药方你来开吧。”
阿依一愣。
“你才是主治大夫,我只是来给你帮忙的。”秦泊南淡声说。
阿依呆了一呆,紧接着粲然而笑:“是!”
当坐等在院子里早已不耐烦只觉得精疲力竭的钱夫人看见林美瑜抱出来一个女婴时,肺子都要气炸了,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背后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夹着冲天的暴怒高声响起:
“什么?又一个丫头?我就知道不能期望太高,真是个没用的女人!不过是生了个赔钱货又不是儿子,把我叫回来干什么,我才刚捞回本钱!”
林康怒不可遏,上前两步揪起喝得满脸通红的钱万才,一记狠拳挥过去,本来扭着细腰幸灾乐祸的三姨娘见状吓得啊一声尖叫。
“雯姐拼了命给你生孩子,别说生了一个丫头,就算生出一只蛐蛐来,你也得跪下来感激她!”
阿依觉得林康说得好有道理。
钱万才勃然大怒,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就要还手,可别说他喝醉了,就算没喝醉他也不是林康的对手,于是被揍了个落花流水,接着这场骚动便惊动了才刚回家的常宁伯,双方僵持不下,然后秦泊南很有经验地带领阿依先告辞了。
之后的事她也是后来才听说,林美瑜眼见事态扩大,干脆大闹了一场,将今日之事派人回去原原本本地禀告了林太夫人,林太夫人勃然大怒,当即派自己儿子也就是林康的老爹前往常宁伯府,经过谈判,常宁伯勉强同意成国公府将沈雯及三个孩子暂时接回娘家。
于是林康又找上济世伯府,那时阿依才换了衣服,洗去一身血气,正和秦泊南在饭厅里吃饭,秦泊南对她说今日进宫是因为西宫太后凤体抱恙,从明天起他就要入宫坐诊。林康先是礼节性地表达感谢,接着又为深夜前来告罪,之后便说明来意,希望阿依入成国公府贴身照料沈雯、婴儿及染病的莹姐儿。
阿依一愣,下意识望向秦泊南。
“钱大奶奶倒是没有大碍,只是那新出生的姐儿的确让人担心。”秦泊南眉微蹙,说道。
“我……可以去吗?”阿依拘谨地问。
“问我做什么,那是你的病人。”秦泊南笑道。
阿依微怔,呆了一呆,接着对着他粲然一笑。
林康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眸光柔和的秦泊南,挑眉。
当夜,阿依入住成国公府,林康和林美瑜带领她先见了林太夫人,一位满头银发贵气迫人的老太太,非常和蔼地对她道了谢,感谢她救了沈雯一命,接着又令林美瑜亲自将阿依送到沈雯居住的归燕阁。
沈雯仍旧陷入昏睡,好在除了失血过多气血两亏之外并没有生命危险,莹姐儿也已经服了药正在逐渐退热,巧姐儿被朱嬷嬷哄着早已睡下,阿依担心的是乳名唤作福姐儿的新生儿,意外早产加难产出生的孩子即使仍在努力顽强地活着,她却半点不敢掉以轻心,即使福姐儿有两个奶娘照顾,她依旧亲自守候在摇篮旁彻夜监察,以防不测。
从下人们的传言中,阿依深深地体会到林太夫人的强势,林太夫人已经将沈雯成亲这些年所受的苦楚全部听说了,怒从肝起,执意要沈雯与钱万才和离接沈雯回娘家居住,这些阿依也从与如意的闲谈中得到证实。
阿依以为这样对沈雯也好,毕竟钱万才对她和孩子那种态度,家中妾室成精她根本压制不住,婆婆刁钻公公又不理家事,特别是成国公府与常宁伯府已经撕破脸皮,往后沈雯很难再在婆家生存下去。
然而沈雯不愿意,三日后从昏睡中醒来,闻听哭个不停。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奈
林太夫人担心沈雯元气大伤之后在月子里再哭病了,听了林美瑜的劝解,勉强答应和离的事押后再谈,耐心安抚沈雯一番。
沈雯虽然不再哭,却郁郁寡欢,终日蜷缩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虽说她的确是在静养,阿依却十分担心她会抑郁成疾落下病根,于是除了每日必饮的汤药,三餐包括滋补品她统统在其中加入了补血补气的药材。
沈雯却不怎么能吃得下东西。
一场微雨过后,秋意更浓。
清晓,阿依先看奶娘给福姐儿喂了奶,小家伙依旧时常吐奶腹泻,容易着凉高热,好在被精心喂养身体一天比一天壮实,让她稍稍放心。福姐儿熟睡后,她又去给反反复复发热的莹姐儿施了一回针,这才到正屋探望沈雯,此时已经过了早膳时辰。
沈雯拥被坐在床上,面容憔悴,望着窗外呆呆地垂泪,朱嬷嬷正在轻声劝解,见阿依进来心中一喜,忙招呼:
“解颐姑娘来了!”
沈雯慌忙擦干眼泪,露出一抹笑容,笑得却很苦。
“夫人这几日不思饮食,既然胃口不好我也不强迫夫人进补太多,但为了身体着想月子里也不能不吃东西,我煮了红枣银耳羹,甜甜的温温的,夫人吃两口吧。”
“还要劳烦姑娘做这些,多谢姑娘了。”沈雯有些歉意。
“无妨,只要夫人的身子恢复了就好。”如意搬来美人凳,阿依在床边坐下,按例给沈雯诊了脉。
“奶奶,这羹是解颐姑娘的心意,你就吃一点吧。”朱嬷嬷趁机劝道。
沈雯不好意思拒绝阿依的好意,勉强喝了一碗,把朱嬷嬷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服侍她漱了口,便和如意退出去。沈雯只有在面对救过她和她孩子的阿依时才会稍稍敞开心扉,朱嬷嬷希望阿依能陪沈雯聊聊,就算开解不了愁苦至少心情能好一些。
“莹姐儿和福姐儿……”
“夫人放心,莹姐儿已经退热了。福姐儿我也每天都在照看,虽然刚出生时虚弱了些,但最近吃得越来越多,长得也越来越壮实,比从前长大了不少。”阿依连忙回答,希望她能放宽心。
沈雯惨淡一笑,苦涩地说:“都怪我这个娘没用,让她们跟着我受这个苦。”
“夫人怎么这样说,虽然我对夫人的了解并不深,但我看得出夫人对莹姐儿和巧姐儿非常疼爱。那一天也是,若是没有夫人的努力和坚持,福姐儿也不会平安降生,我虽然没有娘亲也没做过娘亲,但我觉得那一天夫人那么坚强真的很了不起。”阿依真挚地说。
沈雯一愣。望着她,眼眶发红,轻笑:“姑娘,听你说话总是让我有点想哭。”
阿依吓了一跳,慌忙说:“我太多嘴了,夫人千万别放在心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雯垂眸。淡淡一笑,“姑娘真是一个好人呢。”
“嗳?”阿依很吃惊,还有些腼腆和小小的欢喜,第一次有人这样称赞她,脸颊泛红。
“姑娘是否也觉得我不肯和离很痴傻?”沈雯含笑问。
“夫人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虽然阿依确觉得她对婆家还有眷恋的确有些痴傻,但这话哪能说出口。
沈雯干涩一笑:“我七岁时父母亡故。之后便寄住在外祖母家,也就是这里……”她似很感慨地环顾四周,轻声道,“虽然外祖母疼爱我,可我只是外孙女。成国公府里家大业大人也多,寄人篱下的日子总是……姑娘别笑我,我性子软弱,很容易就伤到心,好在那时阿才时常来看我,他与我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时的他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时的他也有一身抱负,只是后来科考接连失利,他身为长子我却生不出长孙来,眼看着同窗个个高升,父母对他也颇有微词,无论在外面还是在家里他都很苦闷,才会染上好吃酒好赌钱的毛病。”
“夫人是在等着钱家大爷回心转意吗?”阿依觉得这想法很天真,她是在贫民窟长大的,三教九流全都见识过,深知一个人若是染上赌瘾和酒瘾就会像走火入魔一样,很难改变,已经变坏的人就算从前再好又有什么用?
“也许吧。”沈雯沉默了半晌,忧郁一笑,顿了顿,“况且……外祖母虽不介意我和离回到娘家,我却不能这么厚脸皮,我只是外孙女,又不是嫡亲孙女,更何况一旦和离,我就再也见不到莹姐儿、巧姐儿和福姐儿了,她们是女孩儿,若是出阁时我不在,我怎么放心得下……”
这的确是很大的问题,阿依猛然想到,即使沈雯和离,孩子却永远姓钱,需要继续在父亲身边生活,以钱万才和钱夫人的为人,搞不好沈雯真的会一辈子见不到女儿,若是将来小妾当道或再娶个厉害的继母,只怕几个姐儿的婚事都糟糕……
她皱起眉头,很不甘地问:“难道几位姐儿不能跟着夫人?”
“怎么可能,她们是钱家的孩子。”沈雯苦涩地笑道。
“明明是夫人生的!”阿依有些生气。
“就连女子本身冠的都是夫家的姓氏。”
“这不公平。”
“这是身为女子的宿命。”
阿依真想说一句狗屁宿命,但她是个文静的姑娘,不会说粗话,只能自己在心里莫名其妙地不服气。如意忽然进来报姑娘们来了,阿依知道是林家姑娘来探病,忙起身说:
“我先去看看莹姐儿,午后再来,夫人别说太多话,尽量多休息。”
沈雯含笑点头,忽然拉住她的手,在枕头底下摸出一只翡翠镯,似那日争执的那一只,轻轻套在她的手腕上:
“这本是一对,现在只剩这一个了,那一日就该付给姑娘诊费,一拖拖了这么久,明明是被牵扯进来。姑娘却这样照顾我和姐儿们,我没什么能谢姑娘的,姑娘收下吧。”
“这怎么使得,诊费林太夫人已经付我了。夫人不必如此,何况我是大夫,救人是我的本职!”
“即使外祖母付过了,我本人也该感激姑娘的,姑娘收着吧,这种东西留在我手里也留不住。”沈雯惨淡一笑,对她说,“莹姐儿、巧姐儿、福姐儿都还小,以后若是有个小病小灾的,还请姑娘多费心。”
阿依明白了她的意思。郑重地道:“夫人放心。”
沈雯笑笑,阿依先退出去垂头立在一旁,等站在廊下的五六个林家姑娘鱼贯而入才转身,却惊讶地看见妆容素淡的秦无忧与一个长相甜美唇角一颗美人痣的少女携手而来。
“大姑娘!”她一声低呼。
“解颐,我听叶妈妈说了。你在这里照看阿雯姐姐,我来探望阿雯姐姐,没想到这么快就碰见了。”秦无忧冲她温婉一笑。
“啊,你是那天跟在墨二哥身旁的姑娘!”林美瑶指着阿依一声惊叫,又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掩住嘴巴。
“阿雯姐姐的身子如何了?”秦无忧担心地问。
“没有大碍,只是不宜太劳神。原来大姑娘认得钱大奶奶。”
“因为小时候时常碰面总在一起玩。”
阿依点头,林美瑶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狐疑地询问:
“林姑娘,你有事要问我吗?”
林美瑶却把头摇成拨浪鼓,双方又说了几句,因为急于去探望沈雯。秦无忧便拉着林美瑶进去了。
由于林家姑娘们集体到访,归燕阁变得很热闹,阿依不惯热闹,就躲了出去。林康说她可以在府里随便溜达,她为了照顾沈雯和几个姐儿已经好些天没好好睡过觉了。觉得困倦,想溜达溜达提神,于是向花园的僻静处漫步去。
秋阳当空,树荫合地,路过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正一边走一边捂着嘴长长地打哈欠,哈欠才打到一半时,猛然撞上一堵温温的“厚墙”,被咚地反弹回来,啪叽摔坐在地上,瞌睡虫霎时飞到九霄云外!
她吓了一跳,仰起头,呆呆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冷艳绝伦的男子,身穿一袭领口袖口衣摆均绣着缠枝花纹的正紫色华袍,挺拔如竹,清冽似泉,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似云似雾似晨霜淡收,正清冷地望着她。
“墨大人?!”她愣了愣。
“小山鸮,边走路边打哈欠将来会嫁不出去的。”一道好听的音籁自顶上传来,阿依茫然四顾,终于在斜上方搭建在穿山游廊上的一座钻山亭里看到了墨研,天蓝色云锦衣袍,袍内露出雪白的镂空桃花锦簇镶边,如倚在栏杆外那朵临风盛绽的华贵牡丹,倾城绝艳,似星河般璀璨。
“墨二少爷!”阿依好久没见到墨研了,霍地从地上跃起来,冲着对面凉亭粲然一笑。
墨研懒洋洋地凭栏俯视,见她笑得灿烂,便笑晏晏地招了招手。
“喂!”对面,墨砚冷冰冰地唤了声,成功将阿依的注意力转移,“你都没看见我吗?”他似乎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