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医-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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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无声地叹了口气。
次日天未明时墨研就醒了,站在隔扇边打盹的小安立刻惊醒,揉揉眼睛走过来问:
“主子,要什么?”
“更衣。”墨研出了一层汗身上粘粘的,脑袋却轻快不少,懒洋洋地伸了伸腰,问,“怎么就你,那丫头呢,偷懒去了?”
“回主子,昨晚上半夜你高热不退,解颐姑娘给你推拿了半宿,后半夜见你安睡就去厨房了,到现在没回来。”小安忙说。
墨研一愣,这才觉得身体清爽许多,好像已经没那么热了,原来是她的缘故吗?
心情有些奇怪,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的病如此尽心尽力,没有不耐,没有畏惧,虽然他付了钱,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他的心如同他的身体忽然变得爽朗起来,恰似今晨透澈的天空。
少顷,苏茉在外通报一声济世伯来了,打起帘子,秦泊南步进来,身后跟着背药箱的小童。
第八十四章 邀请
秦泊南为墨研诊过脉,略感惊讶:“脉象比昨日平和许多,这一次比以往退热快。”
“都是因为小山鸮彻夜照料,听说她是你从南边捡回来的,还真是捡了个宝,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丫头,没想到竟意外地有趣,像她那样单纯又热心的姑娘帝都真的不多见。”
秦泊南笑容微敛,没有搭腔,取出针囊以艾灸炙穴,又提笔修改了药方,增减几味药材,苏茉奉茶也没喝,看当归收拾了药箱便起身告辞。墨研笑吟吟也不挽留,吩咐苏茉送客。
秦泊南才走出上房,就见阿依身穿一件蜜合色绣金合/欢褙子,下着一条水绿色长裙,乌油似的发松松地挽了个纂儿,捧着一只明黄色掐丝珐琅蟒纹祥云汤盅,从前方袅袅而来,看见他明显睡眠不足的小脸一喜,夏花一般灿烂地笑起来,似清晨的阳光和煦明媚,穿透力极强地照进人的眼,让对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慰舒坦。
“先生,你来的刚好,帮我尝尝这个。”她小跑着奔过来,放下手中汤盅,用长柄青花汤匙舀出两勺。
“哪来的?”秦泊南指着她腰间一枚白玉比目佩问。
阿依一愣,看着裙幅回答:“这是刚才墨夫人来时给我的,说是翻箱子时找到的,年轻时一直很喜欢可现在戴又不合适,让我别嫌弃。我说我不要的,墨夫人说我必是嫌弃这是旧的,我只好收下,她还让我戴起来,说很好看。”
秦泊南眸光微沉,这的确是一块古佩,然材质却是优质的和田玉,送一个丫头这样贵重的玉佩,公孙兰到底在想什么?
“先生,你尝尝看。”
白玉莲花小碗递到他面前,秦泊南微怔,望着里面琥珀色泛着橘红的汤汁,狐疑地问:
“这是什么?”
“墨二少爷怎么也不肯喝加了姜的药饮,我只好在你的方子里加些别的东西改变味道,我觉得和原来的方子没有冲撞,你尝尝看。”
秦泊南在她期待的目光里抿了一口,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甜味冲入口腔,把他呛得直咳嗽:
“太甜了!”
“墨二少爷就喜欢甜的,这下还有姜的味道吗?”
秦泊南摇头,犹豫了下,再含一口,品了品:“你加了糖冰、红枣、茯苓、橘汁、蜂蜜、藿香和紫苏叶油?”
阿依点头。
“问题倒是没有,就是甜味太重。”
“我试喝过没觉得甜得很夸张啊。”
“小孩子味觉。”秦泊南含笑评论一句,阿依气鼓鼓地看着他,他笑意更深,才想说话,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二人面前,遮住了阳光。
“主子让我问这盅是姑娘为主子煮的吗?”小安说话时眼球从来不动,瓮声瓮气地问。
阿依刚一点头,小安立刻端起汤盅走了。
阿依一愣,秦泊南哭笑不得,顿了顿,对她说:
“我明天要去一趟北关县,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墨研已经开始退热,从明天起紫苏会来给他针灸,再有个四五回应该就能痊愈,到时候你就回家去吧。”
阿依点点头,问:“先生一个人出门?”
“我和阿勋。”
“非赶在这时候,我也想跟去。”阿依低下脑袋,失望地小声咕哝。
“不赶在这时候也不能带你。”秦泊南笑说,顿了顿,拍小狗似的摸摸她的头,温声道,“北关县的藕粉糖梨方糕最有名,我会买回来给你当礼物的。”
阿依便笑嘻嘻点头,眯着杏眸感觉着他掌心的温度。就在这时,生硬刻意的干咳声忽然介入,二人一愣,循声望去,墨砚和林康正站在院门前直直地望着他们,林康见她看过来,摇着扇子笑呵呵地冲她挤挤眼睛,墨砚则死死地瞪着她,好像她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秦泊南似乎有些尴尬,慢慢收回手,阿依迷惑不解,见墨砚不徐不疾地走过来,先瞪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对秦泊南客套:
“家兄有劳伯爷了。”
阿依敏锐地察觉秦泊南似突然变得不太高兴,虽然唇角仍旧勾着,淡淡地陪墨砚客套两句便告辞了,临走前嘱咐她说:
“若这边有你应付不了的就去找紫苏,问孙老爷子也行。”
阿依点头应了,望着他离开雅风馆直到身影消失在外面火红的枫林里才转过身,对上的却是墨砚的冷脸,林康暧/昧的笑颜,墨研病怏怏地趴在窗子上探出大半个身子,湖绿色的织锦长袍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鹅黄色的中衣交领,正用一只描金的小香盅慢悠悠喝着姜汁金桔茶,懒洋洋地看着她。
阿依觉得他们的表情都好奇怪,不过这不是重点:
“二少爷,你怎么起来了,还没完全退热你现在应该静养。”
“你好啰嗦,我已经好了。”墨研软绵绵地回了句,桃花瓣似柔软的嘴唇含住茶盅,慢慢地扬起脖子,将残余的姜茶饮尽,而后懒洋洋地歪靠在朱红的窗框上,苍白的脸色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只美丽又邪魅的僵尸。
“就算好了,衣服和鞋子也要穿好。”阿依站在他身旁望着他蜷在袍摆下的赤足,无奈地说。
小安已经默不作声地递来一件玄青披风,阿依忽然觉得他挺精的,自己不敢违背主子就让她来,不过还是接过去披在墨研身上。墨研看着她,本想拒绝,最后却还是败在了她清澄认真的眼神里,拉拉披风,语重心长地说:
“小山鸮,你太认真了。”
阿依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迷惑地眨眨眼,却认真地回答:
“先生说了,认真做事踏实做人才能成为一个好大夫。”
墨研哧地笑了,接过小安续杯的姜汁茶,阿依见他喝下去了,半晚上的努力总算没白费,很是欣慰。
“你来做什么?”墨研问随后跟进来的林康。
林康阔步走过来,笑嘻嘻地把一张大红烫金请柬往桌上一拍,道:
“初八是本公子的生辰,预备请个戏班子在府里开几桌,看你也好了,和阿砚、阿矾一起来,三皇子已经说他也会捧场。我和美瑶生辰在同一天,她也要请好些人,到时候府里必会花团锦簇,暖玉生香。对了,开心姑娘跟阿研一起来吧,你照顾阿研的身体,顺便吃酒席。”
第八十五章 讽刺
“我就不用了吧,小公爷的生辰宴,那可不是我能涉足的场合。”阿依郑重拒绝。
“有什么关系,只是生辰宴,又不是御花园的赏花会。你是阿研的看护,你若不肯去,墨夫人就不会允许阿研去参加,阿研不来,到时候单靠阿砚这张冰块脸根本不可能活跃气氛嘛。”
“那正好,我不用去了。”墨砚兴趣缺缺地说。
“不行,你不来也没趣,你和阿研都要来!”
“二少爷还是呆在家里更好,现在正值季节交替,气道疾病很容易发作,宴会上人又多,说不定什么东西就会引起过敏,再说热度虽然已经在退,可并没有痊愈,实在不宜外出。”
“所以才要你跟着。现在外边秋光正好,我却要被迫闷在屋子里,继续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抑郁而终的,我也想出去看看景见见人听两出戏,就这么点心愿难道很过分吗?”墨研扁着嘴道。
他说得有点可怜,阿依忽然想起自己幼年时身子不好也总是羡慕那些活蹦乱跳的,看着人家生龙活虎就会沮丧地嫌弃自己病弱的身子没用,望着他郁郁寡欢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可以陪二少爷去,但不能呆太久,也要答应不能碰的东西一定不可以碰,不能吃的食物也不可以乱吃。”即使还在见习中,她也不想让自己的病人发生危险,先生行医十几年没有一桩失败的病例,她亦不想留下污点。
“当然!”墨研笑吟吟道,“所以小山鸮,交给你个任务,去说服我娘吧?”
“……”阿依直直地看了他一会儿,她就知道他这样卖力劝说她必是在打小算盘,顿了顿,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只去问夫人我陪着你可不可以去赴宴,若夫人不许,二少爷你就继续呆在家里吧。”
“你的立场至少该坚定点吧!”墨研道。
阿依不做声地出去了,前脚刚踏出门,小安忽然神出鬼没地现身,将雅风馆的大门关上。已经离开的阿依知道门被合闭,却没有回头。她是个很敏感的人,雅风馆虽然装潢得处处幽静闲适,是墨研的修身养病之所,却不像常年缠/。绵病榻的人的房屋充满了疾病那死气**的味道,反而总给人一种深沉幽暗之感,墨研给她的感觉亦并非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任性病少爷。
不过不探听病人的私隐是医者应遵守的规矩,这点先生教过她,她对墨研的事也并不感兴趣。
公孙兰很爽快地答应了让她跟随墨研赴林康的生辰宴,之前秦泊南告诉她墨研可以适当出去活动,只要别去对他来说危险的地方,如此公孙兰自然赞成墨研出去透透气能让心情好一点。
从公孙兰那里出来,阿依径直离府去了百仁堂,即使有看护的工作,她每天还有配药的份额,另外还要跟孙老爷子学针,忙得很。
她是从后门进去的,哪知才走到中庭,就看见秦家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千金正围着院里的石桌坐成一圈喝茶谈笑,桌上地上堆满了各种矜贵的盒子,丫鬟婆子侍立在一边,不知道的还以为百仁堂已经关张改行成茶楼了。
秦无瑕喜欢购物,购物结束后总会来百仁堂坐坐,因为脾气不好百仁堂里喜欢她的人不多,饶是如此她还是喜欢来凑热闹。
阿依对秦无忧很有好感,对她妹妹不算讨厌,对秦无瑕常来玩亦不像芳怜那么反感,她对秦无瑕的态度是按规矩对待却从不放在心上。然而秦无瑕却不是她这种态度,她看她很不顺眼。
“哟,我道是谁呢,这不是解颐姑娘么。”阴阳怪气的语调响起,秦无瑕扭着尚在发育的水蛇腰袅娜而来,极近地用轻蔑的眼神扫了她一眼。
阿依很纳闷秦泊南怎么会有秦无瑕这样性格张扬又尖锐的女儿,以他和寇书娴的性子,培养出来的女儿应该都像秦无忧温柔似水才对,秦无瑕却像个炮仗,不点都响。
“二姑娘。”她按规矩行礼。
“听说你现在正住在护国候府照看墨二公子,真是好本事,才到帝都几天,就攀上那样的高枝了,你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想到还真有手段,倒是我眼拙,以前见你巴结父亲以为你是有见不得人的想头,没瞧出你竟然是将父亲当做垫脚石。”
“什么?无瑕妹妹,这丫头竟然进了护国候府?”秦瑛靠过来,一声惊呼,鄙夷地看着阿依,道,“我就和忧妹妹说她不是个好东西,上次为了讨好护国侯夫人替人吸蛇毒使苦肉计,看来护国侯夫人还真吃了她那套,竟然把她要到护国候府去了!太狡猾了,将咱们府当成垫脚攀高枝,二伯真傻,干吗要把她捡回来,这种丫头就应该让她饿死在街头!”
“就是,看她的面相就不是安分的人,你既去了护国候府,还回百仁堂来做什么?”秦珍同仇敌忾地啐道。
阿依额角上的青筋跳了跳:“姑娘们误会了,我是被百仁堂派去护国候府做看护的,这只是工作,等墨二公子痊愈了我就会回来。”
“哼,嘴上说的清高,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这百仁堂里全是男人,你一个女儿家小小年纪却能在这里如鱼得水,不仅父亲,连大哥、阿俊哥都被你降服了,孙老爷子竟然肯教你施针,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轻佻,不要脸!”秦无瑕抱胸冷笑。
阿依皱眉,就在这时,干咳声响起,循声望去,芳怜正站在不远处绷着脸看着秦无瑕。
秦无瑕眼眸一闪,似很怕芳怜,底气不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