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医-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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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泊南望着阿依一脸呆样,无语抚额,墨砚直接别过脸去,嫌弃地道:
“笨蛋!”
“小山鸮,留下来看护我好不好,我会付你诊费?”墨研笑眯眯问。
阿依不由自主地点头,顿了顿,忽然醒过神来,忙道:“不过每天我要有一个时辰回去和孙老爷子学施针,我会和老爷子商量尽量选在不用我的时候,可以吗?”
“可以。”墨研爽快地答应。
阿依粲然一笑:“我会好好照顾二少爷直到你痊愈的!”
突如其来的笑容,比骄阳更璀璨,比夏花更热烈。
秦泊南眼眸微闪,墨砚嘴角一沉。墨研微怔,紧接着笑吟吟地挑眉,狐狸似的凤眸里划过一抹兴味。
“二哥,你想做什么?”闲杂人等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墨研和墨砚两个人,墨砚沉默了片刻,淡声问。
“你上次在信中提到的人今天一见面我就认出来了,这么有趣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可是每天都很无聊的。”墨研纯洁无害地笑说。
墨砚无语地叹了口气,起身道:“我觉得你心里谋划的九成几率会泡汤。”留下一枚苹果,他扬长而去。
墨研拿起来颠了颠,不满地嘟起嘴,抱怨:“至少削个皮再走嘛!”
第八十章 任性的少爷
“你真要留下来?”回去的路上,秦泊南问要准备回去收拾包袱的阿依。
“反正百仁堂要出人看护,紫苏大哥又不在,墨二少爷都那么说了,我若再拒绝,不太好。”
“你顾虑的太多了,你一个姑娘家,要在一个年轻男人身边贴身照料……”秦泊南目光沉敛。
“我虽说在百仁堂学习医术,可又没拜师,说白了只是个丫鬟,墨二少爷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以我的身份再拒绝不仅墨二少爷脸上不好看,先生也会为难,不如答应下来。况且墨二少爷人不坏,护国候府的人也很和善,又有墨大人在,不会有事的,等墨二少爷病好了我就回来。”
“在你心里似乎从来就没有人是坏人吧?”秦泊南有些头疼。
阿依微怔,摩挲着嘴唇想了想:“那是因为我的确没遇过几个坏人嘛,尤其遇到先生之后我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很好,所以才说先生是我的贵人。”
秦泊南无奈地叹了口气,该说她厚道还是缺根筋,她似乎认为人只要没有十恶不赦就都是好人,他真担心拥有这样想法的她在外面会被人欺负。不过有这样担心的想法他到底是什么心理啊,他搞不清楚,之前芳怜明明也看护过墨研,那时候他根本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又郁闷。
“先生放心,欺负我一点乐趣都没有,不会有人欺负我的。”阿依似知道他心中所想,安慰。
秦泊南眉角一抽,她这种乐观还真是微妙呐!
“你该不会是对墨研的病有兴趣吧?”他严肃地问。
“是有兴趣,但我不会乱来的,墨二少爷是病人,我会竭尽所能让他尽快痊愈。”她认真地回答。
她这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也让人觉得有点微妙。
“先生,什么是‘五禽固健针’?”她忽然问。
“是通过一整套刺穴手法来渐渐增强身体对疾病的抵御能力,墨研本身先天不足,又是极易过敏的体质,他有很多禁忌,你看护他时记得问清楚他的禁忌,一点小疏忽都会害死他。他患有一种罕见的先天性血液疾病,据我对他的观察,健康人流血过后一段时间血流会自行凝固逐渐停止,可是墨研的血液却没有这种凝固能力,这导致他的血液无法凝固造成流血不止。”
阿依眉头紧锁:“这样说来,血液的凝固力是与生俱来的,除非他回到娘胎再造,否则……”
“我治不好他的病。”秦泊南直白地回答,“对于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避免大面积外伤,内伤更是不能有,即使是微小的内出血也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阿依的心里咯噔一声:“这种病例我从未在百仁堂的医案里见过,先生,你之前见过吗?”
秦泊南沉默下来,虽然面色平静,可阿依却敏感地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他不肯说:
“总之这是一种罕见的怪病,你万不可小看。墨研虽表面温和,可一个因为病弱常年无法走出自己房间的人性子必然古怪,你若不耐烦尽管回来,我和护国候是世交,你不必顾虑太多。”
阿依点头,顿了顿,抿唇问:“先生,五禽固健针书上并没有记载,芳怜大姐说,你自创过许多针灸疗法,鬼门十三针不肯教我,其他也不行吗?”
秦泊南哧地笑了:“你还真是不死心。”他含笑望着她,这一张清澈美丽的小脸为何总是带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执着呢,“你还太嫩,不够格。”他忍不住去抚摸她柔顺的长发,却只能这样无情地回答。
阿依感受着他大手的温度,低下去的杏眸里先是闪过一抹挫败,继而蓄满了坚定。
背着小包袱重新回到护国候府,有小厮将她从大门口引到雅风馆交给大丫鬟苏茉,苏茉先将她领到一间小巧整齐的耳房放下行李,又催促她前往正房卧室。阿依跟她刚走到前院,就见高头大马的小安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汤药。苏茉显然很害怕小安,惊惧地倒退半步。的确,小安的长相身高很容易让女性产生恐惧,不过此时的阿依顾不得这个,皱眉询问:
“二少爷怎么还没服药,这药必须在晚饭前喝,不然会和临睡前的药有冲撞。”
小安眼里闪过一抹意外,没想到这个小不点竟敢主动和自己搭话,瓮声瓮气地回答:
“二少爷讨厌苦药,说没胃口,让我端出来。”
又不是吃饭还讲胃口,阿依眉角一抽,伸出手,小安愣了愣,下意识将托盘递给她,才想起自己干吗这么听话。
阿依端着药碗来到里间,墨研正懒洋洋地歪在床上无聊地看画册,闻到浓浓的药味,眉尖微蹙,放下书不悦地道:
“怎么又端进来了?”
阿依清楚地看见摊开的画册上一对男女正赤/裸盘踞相抱,竟是春/宫。
墨研见她望着自己手里的书,唇角勾起一抹妖魅,笑问:
“怎么,你也想看,那我们一起看如何?”
“二少爷既是墨大人的哥哥,应该年岁也不小了,不要欺负小姑娘。”阿依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就喜欢欺负小姑娘,因为我很无聊嘛。”墨研像一只懒散的大猫眯着凤眸惬意地横陈在大床上,三千如墨青丝放浪不羁地披散下来拖于枕畔,他单手托腮,笑吟吟问,“现在你是不是后悔了答应留下来照顾我?”
“我既然答应下来就会做到,医者以病患优先是我习医时上的第一课。在看护二少爷的这段期间我会以你的身体状况为最优先,所以二少爷请喝药吧。”她义正言辞地说完,将药碗递过来。
“你还真是一本正经,小小年纪竟比死气沉沉的老太婆还要无趣!”墨研没劲地扁扁嘴;“我讨厌喝药,我讨厌苦的东西!”他孩子气地用被子蒙头。
“药里放了甘草。”
“你能明白从出生就开始每天喝苦药的人对苦的恐惧吗?”他在被子底下闷闷地问。
阿依眨眨眼,想了想,回答:“我觉得如果从出生开始就喝苦药舌头应该已经对苦味没有任何感觉了才对,怎么会恐惧?”
“哈?你这人还有没有同情心啊?!”墨研猛地掀开被子,露出脑袋叫嚷。
第八十一章 棘手的病人
“我自然有同情心,可我的同情心又不能帮助二少爷退热。”阿依认真地回答,继续劝道,“二少爷还是喝药吧,高热不退会很危险。”
说这样的劝慰时语气应该是非常柔和的,可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硬邦邦死气沉沉,更别提她那张透白的小脸从进来开始就一直面无表情,她到底是留下来给他做看护还是留下来给他当引教嬷嬷的?
墨研无趣地拢了拢乌黑的长发,单手撑头,懒洋洋地看着她,要求:
“你讲个笑话我就喝。”
“……”阿依真想问一句你今年到底几岁啊,才要说话,只听外边苏茉一声通报。
“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来了!”
厚重的竹帘被掀开,墨砚墨矾联袂走进来,墨矾一看见站在床边的阿依,立刻指着她哇哇大叫:
“你这个死女人,你怎么还在?!”
“我要留下来作为看护直到二少爷病愈。”阿依屈了屈膝,淡答。
“二哥,你怎么还不服药?”墨砚望着她手里的药碗,皱眉问。
“我不想喝!除非小山鸮给我讲个笑话!”墨研低着脑袋用手指尖抠床单,任性地说。
小山鸮?
墨砚和墨矾微怔,同时望向阿依打量了她一番,又去看安静地蹲在床头上正瞪着圆眼睛的狸花,墨矾扑哧一声,放声大笑道:
“别说,还真像!叫什么‘小山鸮’,干脆叫‘狸花二号’得了!”
墨砚看着阿依,忍俊不禁,偏过头去扯了扯唇角。
阿依青筋暴跳,这兄弟三人!
“好了二哥,药都凉了,别太任性,快喝了吧。”墨砚率先严肃起来,接过阿依手中的药碗坐在床沿。
“竟敢说哥哥任性!”墨研生气地扁扁嘴。
“二哥!”墨砚加重语气唤了声。
墨研别过头去冷哼一声,墨砚舀起一勺汤药送到他嘴边,墨研这次没有任性,乖乖地张嘴喝了。
阿依愣住了,呆呆地望着这对兄弟俩:一个坐在床沿,两旁纱幔低垂,紫衣如烟,面似美玉,虽然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但无论是喂药的动作还是墨黑的眼眸都比往日要温柔许多;另一个卧于锦被之内,浅粉色的中衣微微凌乱,青丝如墨,玉骨冰肌,色淡的嘴唇似因为沾了药汁竟比先前红润许多,她忽然想起从前听老人们讲的在漆黑的森林里曾遇见两个正在互相取暖的貌美狐妖的故事。
“你干吗盯着我二哥三哥脸红?”墨矾凑过来,戒备地看着她,狐疑问。
阿依回过神,见墨研墨砚亦正用狐疑的目光望着自己,忽然觉得很抱歉,她竟然把他们想象成狐妖了,连忙摇头:
“我觉得这屋里好像比外面热很多。”
墨矾不信地哼了一声,墨砚淡淡回答:
“二哥不能受凉,一入秋晚上屋子里就要烧地龙。”
难怪她进门时觉得地下在冒热气,眉心微蹙,这种天气就要烧地龙,那冬天呢,他的身体究竟有多弱?
一碗药喝完,墨矾把茶盅递过去,墨研漱了口,纤瘦美丽的脸皱成一团:
“真苦!秦泊南每次都开这么苦的药,早晚我没病死也先被他苦死!”
“二哥!”墨砚无奈地道。
阿依从怀里摸出小盒子打开,从里面捻起一颗蜜饯金桔递过来,这是她跟诊时用来哄小孩乖乖看病的。
墨研一愣,惊讶地望着眼前黄橙橙的小金桔散着甜甜的香味。
“这是我自己腌的,没有能让你过敏的食材,要吃吗?”她问,顿了顿,见他眼睛在放光却不肯伸手,又把盒子递过去,“我洗过手了,还是你想自己拿?”
墨研回过神来,上挑的凤眸里波光一转,唇角勾起一抹绝艳的弧度,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柔软的嘴唇靠过来在含住蜜饯的同时也含住她纤细的手指,炽热的舌尖湿漉漉地擦拭过皮肤,烫伤了指甲。
墨砚和墨矾惊愕地瞪大眼睛,墨砚霍地起身,一把将阿依扯离,皱眉质问:
“二哥,你在做什么?!”
墨研却若无其事地歪在床上,品尝着甜甜的蜜饯,吃得很开心,笑得见牙不见眼。
墨砚阴沉着脸色再去看阿依,这货竟淡定如初,一点没有自觉刚刚是被调/戏了,从袖子里抽出丝帕擦拭着手指,认真告诫:
“二少爷,不要随便咬别人的手,你对疾病的抵抗能力本身就弱,若对方手上的病菌让你生了病,难受的是你自己。”
墨研一愣,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看着她:“明明是很香艳的画面为什么到你嘴里却变得这么恶心?”
阿依收起帕子,上前把他的胳膊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你的体温又升高了,为了避免喘疾发作,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躺着,最好能睡上一会儿,少说话。墨大人和四少爷若是不想回去,也请尽量安静……”
“小山鸮,”墨研忽然打断她,皱眉病怏怏地道,“我胳膊痒。”
阿依一愣,掀起他的衣袖看去,只见雪白的胳膊上已经冒出一大片风团皮疹,雪白衬着密密麻麻的红肿,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墨研愣了愣,讨厌地别过头去,墨矾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哇呀一声,转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