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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华医-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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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逸见状,望着墨砚的眸子比刚刚越发黑沉。

    秦泊南已经在堂里了,从墨砚手中接过香头,用火折子点燃,轻扇了两下,顿时眉头大皱,迅速将火星熄灭,问阿依:

    “你猜出了几种?”

    “曼陀罗、麝香、川乌、草乌、茉莉根、淫羊藿,我觉得还有一味药,但怎么也猜不出来,不,应该说是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药,因为吃起来很怪……”她话未说完,忙捂住嘴心虚地别过头去。

    “我不是说过药不能乱尝吗?”秦泊南头疼地道。

    阿依的眼神飘来飘去,坐在对面的墨砚有些不耐,用挑衅的口吻问:

    “这最后一味药伯爷知道吗?”

    “是米囊花。”秦泊南并不在意他的语气,淡答。

    “米囊花?那是什么?”阿依忙问。

    “米囊花只长在大齐国与越夏国的交界处,不仅果实具有很强的麻醉性,还会让食用的人产生幻觉,因为对环境要求很高很少有人种植,也很少有药铺会将米囊花入药,应该说知道它可以入药的人很少,至少大齐国东南北三部不会有药铺用这种花,想必是配制这香的人自己种的。”

    墨砚和林康的脸色凝重起来,沉思片刻,墨砚起身拱拱手,礼貌性地道:

    “多谢伯爷了。”

    “举手之劳,墨大人客气。”

    秦泊南起身送二人出去,阿依跟在后面随行,刚走出门,只见秦逸正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她愣了愣,无声地脱离队伍向秦逸走去。墨砚刚步下楼梯,不经意一瞥,却见本应跟在后面的阿依正和秦逸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眸光微闪,停下脚步。秦泊南、林康见状亦随他望过去,顿了顿,墨砚沉声道:

    “既然捡回来,就该好好教导规矩。”

    “率直且懂得关心别人,这样的姑娘已经足够好了。”秦泊南笑说。

    墨砚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第五十六章 拼骨

    秦逸将阿依叫去问她昨天他昏过去之后的事,阿依虽不明白他的意图,还是摇摇头回说什么事也没发生。秦逸用观察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什么,顿了顿,望向已经离去的墨砚,问:

    “你认识墨大人?”

    “不算认识,只是路上碰见,那位大人说要找先生,就跟着一路过来了。”

    “是吗?”秦逸淡淡说了声,低头陷入沉思。

    阿依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幽甜清雅的木樨香,从昨天她就发现了,秦逸似酷爱木樨的味道,无论是他的屋子还是他日常所用的熏香里木樨花的味道占了很大一部分。

    “逸少爷喜欢木樨花?”这香气太诱人,她忍不住问。

    秦逸微怔,望向她的眼神不知为何有点戒备。

    “逸少爷身上木樨花的味道很浓。”阿依被他这样的眼神弄蒙了,忙说。

    “花只是花,谈不上喜欢,不过这个味道是我最不讨厌的。”秦逸淡漠说完,转身,也不打声招呼就径自离开了。

    这些少爷们的性子还真傲慢呢,站在他们面前总是没有站在秦泊南面前舒服自在,阿依长长地叹了口气。

    连续一个月,阿依每天中午都会去郑大娘家看杀猪,没猪可杀时她也会观看杀鸡杀鸭之类的,从最初的恐惧恶心到后来的日渐麻木,再到最后她对鸡鸭猪的内脏构成已经全面地了解了,虽然还是不敢保证人的尸体横在她面前她不会发抖,但面对血腥她已经完全适应了。

    从阜阳县来的胡员外正在康复,胀大的肚子比才来时缩小了许多。阿依每天除了少量的配药工作,大多时候都是跟着紫苏、庞三胖和孙老先生学习看诊。除了疑难杂症或名门贵族,义诊日之外的普通病症秦泊南很少接诊,跟着其他人可以比跟着他学到更多的基础知识。

    当然了,要跟随这些个名医并从他们身上偷师是件很艰难的事,即使是成天笑呵呵像个弥勒佛的庞三胖也是相当的难伺候。

    一个月下来,筋疲力尽的阿依觉得大夫能治病救人的确很崇高,但学习的过程却像是身处在地狱里一样黑暗。

    最最棘手的还是秦逸,按她之前的想法,他在军营里没有发病也许住在秦府以外的地方也不会发病,然而住进百仁堂的第一个晚上,阿依特地留宿在医案阁时,那一个夜晚又是鸡飞狗跳。

    难道真的是因为兵营的血杀气和凛然的正气可以镇住恶鬼的阴邪之气,这种毫无根据的说法她怎么也不肯信服。

    月至中天。

    西偏院。

    秦泊南站在机括前,停了良久,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执着的阿依,再次确认:

    “你真要进去?”

    “是!”阿依用力点头。

    “没问题吗?”

    “没问题,我已经连续看了一个月的杀猪,来之前就做好准备了!”阿依坚定地回答。

    秦泊南一拍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真是败给你的毅力了!”转动机括,书柜喀啦啦向旁边滑开,他手持灯烛顺着石阶下去,阿依急忙跟上他。

    越往下走越能闻到一股**到极致的恶臭气味,夹杂在堆积的冰块散发出的寒气和水气里,混合成一股难闻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恶心味道,这是上次来时没有的。

    阿依强忍着不适,双手握拳,鼓足勇气站到石床前,然而眼前的一幕再次让她胃袋翻搅!

    还是原来的女尸,但伤口和血流过的地方已经高度**溃烂,死去后的腐烂与久置的熟肉渐渐变质的样子完全不同,因为身体的所有防御功能早已丧失,死后的腐烂场景会比普通的腐烂更加可怕、更加恶心、更加惨烈!

    “怎么会变成这样?”阿依掩住嘴唇,惊讶地小声道。

    “你不会以为人死了会一直维持死去时的样子吧,外面的气温即使是在这里堆满了冰块和草药,还是会烂掉。若是被埋在地下,这时早已经爬满尸虫了,如果放置的时间够久,连骨头都会腐烂成灰。”秦泊南不紧不慢地点燃地下室内所有的灯烛,回到她身后,笑眯眯地说。

    “尸虫?我死后也会?”阿依回过头,惊骇地问。

    秦泊南点头,阿依立刻说:

    “我才不要!”

    秦泊南笑问:“现在想离开吗?”

    “不想!”阿依固执地摇头。

    秦泊南笑笑,点燃一炷香递给她,郑重地道:“那就先给这位大娘子上柱香,好好拜谢她一下,她可是为了你借出了自己宝贵的身体。”

    “是。”阿依接过来,对着石床上的女尸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我本没打算让你再进来这里,不过既然你不反感还很坚持,像你这样能完全接受的人很少,我也希望在这里总结出的许多结果能够传递下去,我会好好教你,首先从这个开始。”秦泊南走到墙角,抱起木箱放在另一张空床上,含笑打开。

    雪白的骷髅在火把的照耀下那两个黑漆漆的窟窿似乎正泛着绿油油的光,他立在箱子里,一瞬不瞬直直地瞪着阿依,黑洞洞的嘴巴大张着,两颗几乎完全腐烂的牙齿连在骨头上,似还挂着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尖叫卡在喉咙里,阿依的小脸走马灯似的由青转白由白转红由红转紫由紫再转为惨白,如此无限循环下去,色彩缤纷,煞是壮观。

    “成人的骨头有二百零六块,骨头的颜色、形状、纹理能够真实地反应出人的性别、年龄甚至疾病。我先将这些骨头拼起来,打乱之后你再来拼,最终我要你闭着眼睛将这二百多块骨头拼起来,达成这个目标让我看看你能用多久。”

    阿依站在原地看着骷髅发愣,秦泊南忽然凑过来,笑问:

    “想打退堂鼓吗?”

    阿依摇头。

    秦泊南莞尔一笑,忽然将一物塞进她嘴里。阿依惊了一跳,接着只觉一股香甜在口中融化,辛辣的刺激感弥漫开来,渐渐压制下胃里的恶心。

    “那可是手工制姜糖,有市无价哦!”他摆拼着骸骨,笑说。

    阿依怔怔地望着他,半晌,忽然问:“先生,你是用摸过头骨的手把姜糖塞进我嘴里的吧?”

    “你在说什么,才没有!”秦泊南呵呵笑答。

    没有才怪!

    阿依现在更想吐了!

第五十七章 义诊日

    每月初二是百仁堂的义诊日,这一天无论是谁只要前来问诊,诊金药费分文不收。这一天是百仁堂所有大夫齐聚的日子,亦是作为东家的秦泊南少见的坐诊之日,因此从前一天晚上起,百仁堂正门便开始陆续有患者排队等待,许多外地人亦都是冲着这一天怀抱希望千里迢迢赶来求诊。

    卯时末,秦泊南总算在开门前赶到药堂,脸色发青地坐在椅子上,因为一宿未眠,眼圈发黑,抱着头昏昏欲睡。

    阿依却心情愉快,麻利地泡了一杯茶递给他:“先生,喝茶吧。”

    秦泊南呆了半晌,才慢吞吞地接过茶碗,她的神采奕奕对现在的他来说太过刺眼,热热地吞了口茶,长长地吁了口气,他有些不爽地道:

    “在全是怪味的地下室里熬了一夜,你的心情居然还这么好。”

    “因为我也没想到一晚上时间我就已经可以准确地拼出二百零六块骨头,下一步闭着眼睛拼出来或许今晚就可以达成了。”

    “年轻真好啊,一夜没睡也能这么精神饱满。”秦泊南托腮望着她跃跃欲试的兴奋眼神,慢吞吞地说,“我果然是年纪大了,一天不睡就觉得缺点什么似的。”

    阿依眨眨眼:“先生,通常来说年纪越大越会睡不着才对吧?”

    “解颐,你太不会聊天,像这种时候你应该说‘先生,你年纪一点也不大’才对。”秦泊南伸出修长的食指,严肃指正。

    阿依微愣,紧接着眉角狠抽,别过脸去,无语。

    敞着的门板被轻轻叩响三下,秦泊南应了一声,身穿一袭宝蓝底玄色步步高升团花茧绸长袍的秦逸从外面进来,恭恭敬敬地请安道:

    “父亲。”

    阿依无声地冲他屈了屈膝。

    “好些了吗?”秦泊南望着他发青的眼底,笑容褪去,心中似压上一块石头般沉声问。

    “父亲的药很有效,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做梦。”秦逸含笑,声线平静地回答。

    因为无计可施,秦泊南最后只能给秦逸在临睡前服用助眠的药物,说是助眠,其实就是强制安眠。

    但这终不是长久之计,阿依眉尖微蹙。

    “逸儿,今日义诊,你虽不能坐堂,但也和解颐一同见习吧,说不定能帮上点忙。”秦泊南吩咐。

    “是,父亲。”

    秦逸退出去之后,阿依犹豫了片刻,忽然问:

    “先生,逸少爷的医案有吗?”

    秦泊南一愣,阿依怕他觉得自己不知进退,连忙解释:

    “我知道我连单独出诊的资格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治好逸少爷,但我是真担心逸少爷,所以想看一看……”他用一种深沉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忙低下头小声说,“没有就算了,先生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解颐。”秦泊南托腮望着她,唤道。

    “是!”

    “逸儿只比你年长一岁。”

    “嗯。”阿依点头。

    “容貌英俊。”

    “……嗯。”是很好看,不过比起墨砚和林康就差了点,但应该也算美男子吧,阿依想。

    “所以,逸儿他年轻英俊,生在秦家即使没继承百仁堂亦是家财万贯,读过国子监,混过前锋营,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但也足可以称为文武双全,听到这些,作为女孩家的你,有什么想法?”秦泊南笑眯眯似诱导犯案的怂恿者一般很有目的性地问。

    阿依望着他,满头雾水地思考了半天,回答:

    “逸少爷好厉害!”

    “就这些?”秦泊南等了半天不见下文,追问。

    阿依微怔,看着他似乎很期待的眼神,想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真诚地说:

    “先生,虽然逸少爷很厉害,但先生同样很厉害,也很英俊,所以即使你是逸少爷的父亲,也不用对逸少爷感到自卑,先生你年纪一点也不大,真的!”她为了加强说服性,特地在句末强调性地加了一句“真的”。

    不加还好点,一加上让秦泊南更想吐血。

    阿依望着他好像突然受到重创,倍受打击地垂头坐在椅子上,似乎连身后的背景也在一瞬间更换为阴郁的黑蓝色,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

    “先生……你不要紧吧?”

    “……嗯……还好。”秦泊南闷闷地回答,顿了顿,“解颐,我先告诉你一声,逸儿他已经定亲了。”

    阿依迷惑地看了他半晌,确定他真的只是想说这个:“哦。”

    秦泊南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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