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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华医-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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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天。

    悦然楼邀约自然不会去赴,阿依现在正在药堂里加班加点地赶工。

    经过研药组和煎药组两套训练,她现在已经三级跳“毕业”成为芳怜的助手,正式踏上制药之路。芳怜一点不客气地把她当驴使,今晚自己回伯府去,独留她在药堂灰头土脸地配制麻醉散。麻醉散是猎户们进山时必备药品,用来防备大型野兽的袭击,一包麻醉散可以迷倒一只大虫,是百仁堂畅销的药品之一。

    阿依蒙住口鼻一刻不停地配药,一百包明日辰时前必须全部完工,有时候她觉得芳怜简直是恶鬼。

    又包好一包,她扭扭脖子,摘下口罩去屋后用小泥炉烧了水,捧着茶碗一边小口喝一边走回来。脚刚踏进门里,只觉一股风直冲而来,药堂正门竟然大敞,之前明明一直紧闭着。再移动目光,一抹紫色身影大喇喇地坐在灯影里把她惊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全身在这一秒下意识进入完全紧绷的“备战”状态,加速流动的血液非但没有让她觉得炽热,反而陷入了身处雪山冰洞般的寒冷。

    墨砚翘着二郎腿闲适地坐在凳子上,并不优雅的姿态却散发着一种浓浓的华美贵气,就连凌乱的药堂与老旧的装潢也因为他的突然出现瞬间变得典雅起来。他手里捏了一块黄芪,借着灯光看得专注,好像上面开花了似的。

    阿依强忍住尖叫,因为她觉得若是叫出来说不定会被扭断脖子,吞了吞口水,他在研究黄芪,也许并未发现她的存在,这样安慰着自己,她悄悄后退半步,转身……

    嗖!

    一块黄芪很痛地打在她身上,她还来不及恼火他浪费药材,便觉脚如生了根半点动弹不得。

    墨砚好整以暇地用帕子擦了擦手,又拭净桌面,才单手托腮懒洋洋地望着她的背,问:

    “下午时怎么没来?”

    “陌生人莫名其妙地邀你出去你会去?”阿依难得火大地用鄙视他智商的语气说。

    “那要看邀约的人是谁,我邀你你不来,不幸的只会是你。”他眉一扬,答。

    阿依的脸刷地绿了!

    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地让人火大?

    墨砚看着她微颤的背,想了想,一颗石子自圆润的指尖弹出,剧痛过后,阿依重获自由,她揉着痛处窝火地回过身,很明智地没有逃走。

    墨砚显然很满意她的识时务,漫不经心地想了想:

    “你叫……秦泊南给你取了个什么蠢名字来着?”

    额角青筋狂跳,这人果然让人火大!

    “解颐……”她从牙缝里不甘不愿地挤出一句。

    “哦。”墨砚看着她的脸,认同地点头,“这个名字的确很适合你的脸……”

    “……墨大人,你深更半夜私闯民居,到底想做什么?”阿依眉角抽搐地问。

    楠木匣子被摆上桌面,墨砚打开盒盖,金灿灿的光芒比阳光还要璀璨,差点亮瞎人眼,阿依惊愕地张大嘴巴,望着那一匣黄金。

    墨砚很满意她这样的表情,淡而自信地说:

    “你在秦府说白了不过是个下人,将来最好的情形也不过是在外边寻个小门小户的男人嫁了,每日为柴米油盐发愁。可只要你为我做事,我能保证你每天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到了那时这些金子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得到的会是这些的千倍万倍。你放心,我不是让你去做杀人放火这类恶事,只是想让你去当丫鬟贴身服侍一个贵人。当然在那之前你要好好接受教导,不过别害怕,要你服侍的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主子,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说这番话时他的语气出奇地温和,列出各种让人心动的条件,努力安抚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仿佛那真是一桩好差事。

    阿依愕然。

第三十六章 中招

    “如何?这可是天上难有地下难寻的好机会,还是说你想一辈子做个下人?”墨砚仿佛很笃定她会答应似的,自信地轻叩桌面,慢悠悠道。

    阿依看了他半天,说:“你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要拐卖良家妇女的坏牙婆。”

    墨砚霎时脸黑如炭,还不及开口,阿依已经干脆地打断他:

    “我不会答应的,我要跟在先生身边学习怎样做一个好大夫。”

    很有气势的一句雄心壮志,墨砚微怔,看着她认真的脸,仿佛觉得很好笑,不可思议地说:“你不会不知道你是女子吧?”

    “我当然知道!”阿依瞪着他,有些生气他轻视的语调。

    “你是认真的?女子习医最后只能做医婆。”墨砚的心情似乎不错,难得愿意与这丫头多说几句,“医婆多半在宫中服侍嫔妃,地位连宫女都不如,真正诊病的还是御医,不会有人把贵人们交给医婆诊治的。民间的医婆更是少之又少,除了帮内宅女眷治些小病,剩下的也只有装神弄鬼帮她们害人了。若有人相信有女子医术高明,那他一定是个傻子。”

    阿依感觉自己最重要的部分被他轻蔑地鄙视了,一腔怒火噌地从心窝处窜起,她忘了害怕,握着拳头大步走到他面前,一瞬不瞬地瞪着他,掷地有声地道:

    “别看不起女大夫,我一定会成为大齐国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到时候你病了求我给你治我都不会给你治!”

    “嗳?真有志气!”墨砚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拉长音懒洋洋地说了句,这绝对是嘲笑阿依敢保证,她恼火地盯着他眼睑下那颗被火光映衬得越发妖冶的泪痣,听他说,“不过你也只是说说罢了,因为除了登徒子,若真病了不会有人请医婆来给自己诊病。”

    阿依一怔,她很恼火,却又想不出说辞来反驳他。

    墨砚望着她漆黑的杏眸被跳跃的烛光映衬,虽愤怒着,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异常地有生气。这一刻她站得离他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因为生气和语塞而一起一伏的扁平小胸脯……还真是平啊!

    他突然有些无奈地轻叹口气。

    “干吗?”阿依一愣,戒备地望着他。

    “我说你明明长着这样一张脸蛋,怎么会比青石板还平呢?”墨砚揉着太阳穴,很伤脑筋地说。

    青石板?

    阿依的脸轰地红了,双手抱胸倒退半步,两眼都能喷出火来:

    “你在看哪里啊?!”

    “唉,罢了,反正我手头有越夏国的秘方,应该能治的。”墨砚自顾自地说。

    “什么能治,我又没生病!”阿依窝火地道。

    “你应该知道刚刚的那番条件我不是在与你商量吧。”他突然起身,颀长的身高,精壮的体魄对于矮小的她极具压迫性,他背着光很近地站在她面前,俊美无俦的脸在沉默不笑时竟带着令人胆颤的冷酷冰寒。

    阿依再一次捡起害怕,下意识倒退半步,恐惧感如千万只爬虫漫上她的脊背,然而这时候认输也太丢脸了,她咬牙握紧拳头,反抗地瞪着他,坚定地道:

    “我拒绝!”

    “胆子不小么,小老鼠。”他眉一挑,倒有点欣赏这个小不点的勇气,宽大却纤长的手捏起她小小的下巴。

    这绝对是一种足以让她汗毛倒竖的冰冷触感,他唇角勾起的弧度让她头皮发麻,她一把推开他的手,强撑着勇气道:

    “我不是小老鼠!”

    “……”墨砚看着她,顿了顿,平声说,“既然你拒绝了,就代表商谈破裂,可是我已经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了,情势也必须要快些扭转才行,所以……”

    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在这一刻忽然迸射出慑人的寒光,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阿依心中警钟大作,全身戒备,突然对着门外惊讶地叫了声:

    “啊,先生!”

    墨砚微怔,下意识回过头去。

    呼!

    一包雪白的粉末扑面而来!

    墨砚心里惊呼了一句“糟糕”,断没想到这个软弱无害的小姑娘竟会对他耍阴招,亏他之前还难得地好声好气,这个死丫头!

    在意识完全陷入黑暗的一刻,他发誓等他醒来一定会好好收拾她一顿!

    粉尘落尽,阿依大口大口地呼吸,一半是憋气憋的,一半是吓的。紧张地盯着昏迷在地的墨砚,一包能迷晕大虫的麻醉散给人用,他应该不会很快醒来吧。然而还不放心,她慌忙从角落里拿出两条没来得及扔的麻绳,捆粽子似的将他捆住,做完这一切,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裳。

    她叉腰站在地上看着昏迷中的墨砚,他的确是个美丽的男人,即使狼狈地伏趴在地上,青丝凌乱,却依旧无损他的美感,可性格太恶劣了,实在让人无法欣赏。阿依瞪着他的脸,心里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个大型“垃圾”,若是不快点处理,他醒来自己一定会倒霉,再说也不能让他留在药堂里,被发现了她可说不清楚。

    “干脆切成块分批扔进护城河里吧。”蹲在地上,阿依提着柴刀比划着小声说。

    昏迷中的墨砚神经性地打了个寒战。

    不过阿依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把朝廷命官切成块一定会被砍头的。想了半天,灵机一动,从后院拖进来一个运货的小板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墨砚搬上去,趁着夜色悄悄拉出门,一路来到离百仁堂两条街的一个死胡同里将他扔下。

    墨砚狼狈地靠在杂乱的巷子里,依旧没有醒。阿依想了想,总觉得他这么昏迷着有点危险,环顾四周,从墙根拿起一条破麻袋抖了抖,罩在他身上,虽然只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但总比没有强,这样既不容易被发现又不会着凉。

    拍拍手,她满意地点点头,拖上板车赶紧往回跑,以免遇到巡夜的人。

    墨砚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暗巷之时醒来,有种宿醉过后头痛欲裂的感觉,古怪的酸臭味传来,眼前雾蒙蒙的看不清楚,他狐疑地摸摸头顶,一把扯下罩在脑袋上的破麻袋,麻袋里的草杆和灰尘扑簌簌地落了满头满脸。

    他猛然忆起昨夜昏迷前的事情,联想前后,顿时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那个死丫头!”

第三十七章 府内

    阿依在药堂里一整天都战战兢兢的,好在墨砚没来报仇。她想他一定在谋算着什么,因为如果真按他说的只是想找个丫鬟服侍贵人,比她合适的姑娘太多了,为什么一定要找她这么不起眼的人。她忆起初次见面时他似乎对她的容貌很感兴趣,但绝不是惊为天人的意思,这让她的心思越发阴沉,他到底想用她干什么,她感觉他的目的对她来说似乎很危险。

    “想什么呢?”芳怜望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皱眉问。

    阿依摇头,撇开墨砚的目的不谈,她心里还有另一个沉重的缘由,看了芳怜一眼,小心翼翼地问:

    “芳怜大姐……你过去给男人看过诊吗?”

    芳怜微怔,扫了她一眼,沉默半天,淡淡道:

    “百仁堂只有我们两个女子,我与你现在每日在药堂里配药都被说了许多闲话,看诊需要切脉,一个女子每天去摸陌生男人的手腕,有时甚至还要摸其他地方,会被骂成‘不知羞耻’的。女子若坏了名声一辈子就毁了,所以就算你想像普通大夫那样看诊东家也不会肯,习得一身医术最后你只能用在内宅里。”

    阿依垂下脑袋,呆了半晌,忽然抬头,坚定地说:

    “我不要,既然要做,就要做真正的大夫,我的对手只有疾病,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是病患我都要将他们治好!”

    芳怜望着她熠熠发亮的眼神,她认真得仿佛她真的可以做到,微微失神,顿了顿,忽然将一卷书敲在她的头上:

    “先把今天的五十盒丸药做完再说吧!”说着转身离去。

    踏出门槛,灿烂的阳光透过廊檐照在她的脸上,很刺眼。她仰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轻喃道:“真是小孩子,一点也不明白世俗和流言的可怕。”

    济世伯府。

    黄昏,残阳如血。

    秦泊南不用丫鬟,正房除了小厮就只有叶妈妈、阿依和偶尔回来的芳怜。

    阿依捧着食盒跟在叶妈妈后面,行走时按照吩咐裙子不敢动坠子不敢摇,以免叶妈妈教训她。从厨房出来,顺着甬路往饭厅走,绕过影壁,进入一条不长的夹道,花丛掩映中那一带粉垣再次吸引她的注意,之前远远地看过许多次,叶妈妈只告诉她那是伯府禁地谁也不许接近,可她却更好奇。因为近来和叶妈妈熟了,她忍不住小声问:

    “叶妈妈,那个禁地是住人的地方吗?”

    “身为下人,不该你问时就该老老实实地闭嘴!”叶妈妈严厉训斥了句。

    “是!”阿依吓了一跳,连忙应下。

    进入饭厅,阿依同叶妈妈摆菜安箸,一切妥当,叶妈妈吩咐她去书房请秦泊南来用膳。阿依点头,从前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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