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医-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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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四更天了,墨砚先去洗个澡,一身水汽地回来,只见阿依正大喇喇地霸占了他的整张床,四脚拉叉地卧于衾中,大概是因为觉得屋子里太热,明明高烧刚退被子却只是齐胸盖着,一把青丝托于枕畔,一只胳膊露在外面,雪白的腕子纤细。
她以为这是谁的床啊!
他半点不客气地拉起她的胳膊,将她连人带被往里一推,阿依缓慢而圆润地咕噜噜咕噜噜滚到了床里头,面对着墙壁。墨砚对这样顺利的情况显得非常满意,重新替她拉拉被子将后背盖好,并将一只长长的圆柱形软枕横亘在两人中间,吹了灯摸黑抖搂开自己的被子,上床睡觉。
一宿无话。
身上好重!重得快要被压断了!
阿依恍惚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猴子,然后被佛祖压在了巍峨险峻的五指山下,之后还被贴上了符咒,她被重重地压在山下,无论怎样挣扎都动弹不得,她拼命地向上顶向上顶,然而直到她用尽了全部力气累得都快昏过去了,身上的大山仍旧没有移开半分!
她心里一急,猛然张开眼睛,有一缕清光似透过紫色的金纱幔帐照射进来,院子里悦耳的鸟鸣啾啾地响起,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硕大的紫色蜀锦抱枕,一只结实的胳膊越过抱枕此刻正横在她的脖子上,摸着她的后脑勺,差一点就让她的脸直贴上软枕被闷死了。
一条长腿大脚同样越过抱枕,此刻正重重地压在她的腰上,有匀称的呼吸声自抱枕那头传来,阿依唬出一身冷汗,恐慌地半抬起身,居然在抱枕对面看到了墨砚那一张白皙得剔透的脸庞,他此刻正俯卧在床上,眉目如画,鼻梁秀挺,恬静的睡颜恍若初生的婴儿,是那样的纯净,那样的美好。
然而——
一声羞愤至极的尖叫!
阿依飞起一脚,重重地连抱枕带墨砚一同踹到地上去!
第一百七二章 豆皮包子
墨砚的后脑勺华丽丽地亲吻了大地,撞出一只大包,他终于醒过来,黑着脸揉着后脑勺坐在地上,瞪着蜷缩在床上抱着枕头的阿依,火冒三丈地质问:
“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想问大人的,大人你才是想做什么,竟然和我睡在一张床上还没有穿衣服,你都对我做了什么?!”阿依气得小脸涨红,怒目而视。【本书由】
“我能对你做什么?你问这种话之前都不先照照镜子吗?我哪里没穿衣服了,这不是衣服是什么?”墨砚扯着身上藕荷色的亵衣火大地说,“好心当做驴肝肺,你晕倒我把你抬回来,还给你请大夫喂你吃药,供你吃晚饭还借你床睡,你现在竟然敢踢我,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这算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吗?
阿依明明觉得他说的不对,可是却半句话都反驳不出来,气得七窍生烟,两眼冒火,愤怒地问:
“就算你救了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你明知道我在这张床上,为什么还要睡过来?!”
“当然是因为离了这张床我睡不着,说到底都是你不好,谁让你睡得那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深更半夜若是给你换地方,说不定你会病得更重,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好不好。再说我还在中间放了枕头,而且我能对你做什么,你照照镜子再看看我,睡在一张床上占便宜的明明是你才对!”他半点不心虚地说。
“……”阿依整个人都快被气爆了,偏偏在这时候她笨嘴拙舌想不出一句反驳,好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咦,不对,等等,“我的衣服呢?”她大惊失色地问。
墨砚坐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托着腮:“自然是丫鬟帮你换了,你发烧出了那么多汗。连被子都换了好几条。”
阿依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墨大人,你真的什么也没对我做?”
“你希望我做什么?”墨砚懒洋洋地托着头,剑眉一挑,淡淡反问。三千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藕荷色的绸衣微乱,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慵懒,与他平常冷酷无情雷厉风行的姿态大相径庭。
阿依的怒火稍稍消减,手握着衣襟想了半天,继续怒瞪着墨砚,道:
“墨大人,这次就算了,可是你绝对不可以把这件事说出去败坏我的名节……”
“跟你这样的丫头共度一夜有什么可炫耀的。”墨砚打断她的话,不屑地说。
“……”阿依怒目而视。哑口无言,恼火得直咬牙,却还是想不出半句话来反驳。
墨砚回头望了望窗子,外面竟然才刚刚破晓,他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坐回床上,重新掀了被子躺下来,闭着眼睛责怪道:
“真是吵死了,现在才什么时辰啊,都是因为你,我好好的一个沐假全被你给搞砸了!”
这人好会倒打一耙!
阿依火冒三丈,恨得直咬牙。蜷缩在床头气哼哼地瞪着他的脸,然而他却半点不在乎她的怒气,竟然淡定地睡下了。阿依越发窝气,愤愤地说:
“我要回去了!”说着站起来迈过他想走。
哪知墨砚竟然闭着眼睛突然抓住她的裙腰,阿依吓得啊地一声低呼,墨砚已经将她整个人一扯。只听扑通一声巨响,阿依的后脑勺华丽丽地亲吻在了柔软的红木大床上!
阿依揉着差点被摔裂的后脑勺半抬起身,咬牙切齿地瞪着淡定地轻阖双眸的人:
“墨大人!”
“好吵!”墨砚皱了皱眉,闭着眼睛直截了当地说,“这是报复。”
“啊?”阿依张口结舌。
“谁让你刚刚把我踢下床还想要从我身上跨过去。好大的胆子,你这只小老鼠!”
“……”这人好幼稚,“我要回去了!”她气鼓鼓地对他说。
墨砚却一把按住她的脑袋,将她压在枕头上,阿依被迫侧卧在床上与平卧在床上的他面对面,两人中间只隔了一只大大的软枕,即使想挣扎也挣脱不开,阿依恼火地叫道:
“墨大人,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老老实实地睡觉,你若是再吵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墨砚闭着眼睛,语气柔和地说,阿依却觉得他是认真的!
“……”这个人果然好讨厌!
墨砚似乎真的很累了,感觉到她已经认命不再挣扎,压在她身上的手也稍稍缓和了力道,不久便沉沉地睡过去。阿依与他相隔一只枕头,聆听他轻而均匀的呼吸,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奇怪。沉静下来之后,感官逐渐敏锐起来,她竟然闻到了一股幽深淡雅的香气自他身上传来,无声地顺着皮肤渗透进心脏里,如一股温润的微风轻擦过心脏,让人的心尖不自觉地痒了起来。
他的手还压在她身上,属于他的温度透过轻软的衣料直直地渗透进来,让她全身的毛孔都变得不自在起来,莫名地有些发烫。她想去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于是悄悄地半抬起身,但见墨砚正静静地卧于锦被中,那一张白皙剔透梦幻宛如秋月一般的脸庞上,眉目如画,鼻梁秀挺,一双卷而长的睫毛如两把华丽的羽扇,朱红的嘴唇竟然鲜艳而小巧,三千如墨如瀑的青丝柔顺地散落下来,越发衬得肌肤雪白,发丝乌黑。
这样的脸蛋,即使是阿依在第一眼望见时心跳也漏了一拍。
可惜他脾气太坏,而且刚刚的睡相也很差,竟然隔着一只抱枕还用手脚来压她。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迷人的睡颜,良久,惋惜地叹了口气:
“墨大人,你若是不说话,还真是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呢。”
井字形的怒意倏地跳上墨砚的额角,搭在她身上的大手一个用力,阿依再一次重重地亲吻上枕头,撞疼了鼻尖!
原来他醒着呢!
这个人果然很恶劣!
因为才刚刚退烧,又因为和墨砚睡在一张床上被他难看的睡相压了大半宿,早上起来又因为太过惊慌与他又吵又闹折腾了半天,体力完全消耗殆尽,又由于墨砚不让她走,她只得躺在床上,却又因为枕头太柔软,被子太蓬松,室内太温暖等许多许多原因,眼皮开始打架,最终她也跟着他沉沉地睡过去。
这一个回笼觉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再次醒来时墨砚已经不见了。
她挠着头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定了定神,这才猛然想起来此刻正身处何地刚刚都发生了什么,慌忙掀开幔帐探出头去,一个身段窈窕容貌清秀的二八少女正含笑站在帘子外,见她探出头来,眉眼带笑地屈了屈膝:
“姑娘已经醒了吗,是这就要起身梳洗还是要再睡一会儿?”
这样的问候听起来很热情,阿依有些尴尬,小声问:
“墨大人……”
“三少爷被皇上临时召进宫了,大人临走前吩咐奴婢好好服侍姑娘。”红笺殷勤地笑道。
听说墨砚不在家,阿依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我的衣服呢?”
“姑娘的衣服已经洗好了,奴婢这就准备服侍姑娘洗漱。”红笺说着,去门外唤了两个小丫头进来,一个端着面盆一个拿着洗漱用具,麻利地准备好。
阿依谢绝了红笺替她穿衣服的好意,自己换好衣服,又将换下来的衣服交给红笺谢谢她。红笺却不肯收回去,说这件衣服送给她了。阿依想了想,大户人家的大丫头们有的也跟大小姐们一样,不肯再穿被别人穿过的衣服,于是阿依就收下了,再次礼貌地道谢,红笺口内连连称不敢。
匆匆地洗了把脸,阿依自己挽了长发,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回过头对始终含笑的红笺说:
“我想回去了。”
“请姑娘用过膳之后再走,三少爷临出门前特地吩咐,如果姑娘醒来要走,务必要用过膳以后再走。”
“不用了,我回去……”
“姑娘,这是三少爷临走前吩咐的,三少爷治家非常严格,若是奴婢无法完成三少爷的命令让姑娘用过膳后再走,奴婢就无法再在这护国候府呆下去了。”
“……”太夸张了吧,难道墨砚是个恶主子?也是啦,以墨砚那么恶劣的个性,他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体恤下人,温柔亲切地好主子?!不可能!不可能!
于是阿依被红笺领到外间,硬着头皮坐在一张花梨木圆桌前,红笺再次召唤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摆饭安箸,她自己则站在阿依身后,充当布菜的角色:
“大夫说姑娘染了风寒近几日饮食一定要清淡,这百合莲子粥是三少爷吩咐厨房为姑娘熬的,还有这桂花糕也是现做的,三少爷还说姑娘早上起来最爱吃这豆皮包子……”
“我并没有爱吃豆皮包子。”阿依打断她,满头雾水地说。
“……”红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紧接着冲着她粲然一笑,露出两行白牙,“那么就请姑娘记一下,三少爷早上最爱吃豆皮包子。”
“……”阿依看着她眨眨眼睛,红笺对着她亦眨眨眼睛。
之后两人无语。
第一百七三章 退亲的传闻
元宵节过后,城外的疫病渐渐减弱下去,据说是因为用了四姨娘的药方,四姨娘因此十分得意。【本书由】
在寇书娴的主持下,济世伯府赈灾施粥做得十分顺利,在灾民口中获得了很高的评价,且替朝廷分担了负担,赢得了皇上的褒奖。皇上特地派了宫里的公公前来济世伯府赏赐了许多东西以示奖励,寇书娴自觉脸上有光,脾气越发柔和起来。自从封赏到了开始,各家夫人下的请她吃酒赏花的帖子更是络绎不绝。
程家遣了媒人前来索要秦无忧的庚帖回去占卜吉凶,这原本只是一个程序,一般来说只要姑娘家的生辰八字不是太奇怪,通常占卜出来的结果都是好的。
然而轮到秦无忧的时候这件事却出了岔子,秦无忧的生辰八字并没有问题,很普通很普通,而且为了安心,寇书娴也私下里拿了程勋与秦无忧的八字去给帝都最有名的算师算过,算出的结果是两个人是天作之合。
然而程家却以八字不合为理由,退了秦无忧的庚帖,这桩婚事从此作罢。
济世伯府被拒绝了个措手不及,寇书娴的欢喜一扫而光,当听说女儿的庚帖被退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差一点就昏过去,她连秦无忧的嫁妆都已经开始准备了。
秦无忧则已经傻掉了,阿依连续劝了她好几天,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秦泊南亦万分惊愕,他根本不相信程家真的是因为八字不合而退亲,然而程家既然是以八字不合退亲的,自然不可能说真实原因,程大人遇到秦泊南时也在一个劲儿地道歉,一口咬定是他们家小子八字不好与秦无忧不相配,为了今后不连累到济世伯府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