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华再起-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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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出柙(4)
张华轩摇头叹息,大难临头,这些人仍不忘享乐,当真是死不足惜。到得府宅门前下马,自有下人前来服侍,将众人迎入院中。
这一处宅院并不很大,只是地处扬州繁富之地,用来照料这边生意所用,等闲也不启用,因为知道大少爷可能住上一段,又特意从淮安派了一些佣人过来服侍,只是多半是男仆,丫鬟婆子之类并没有跟来。
饶是如此,当张华轩宽去那一身官服,换上家常衣裳,双脚泡在热水中时,仍然是觉得舒适无比。
这几个月,他等于是一根绷紧了的弹簧,普通士兵不过跟着他一起训练,而张华轩却要在军训之余,操心大多的杂务。
枪械保管与使用要请示他,后勤账簿他要审核签字用印,与洋人和朝廷官员打交道应酬也是非他不可,甚至族中亲戚在军中的争执要他排解,得空还要回城向张紫虚老爷子请安,偶尔还要应付来自身后的明枪暗箭,他的权力是大,压力当然也是极大。
到得此时,终于能把自己的军队当成一个可用的筹码,只要用的好用的到位,他就有信心驱赶走军中的异已力量,将自己辛苦创立的这支军队,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至于怎么利用…且容他慢慢再想…
打是一定要打,不过军队这支筹码却不能乱用,打烂仗是最差的结果,用自己家的银子和自己辛苦训练出来的军队与别人拼消耗,这是最蠢的做法。
打败仗…更不用提了。
打了胜仗,也是分惨胜与大胜几种,况且就是胜了,也未必就能落多大的好处。
历史上,太平军经扬州北伐,主力迅速攻克了扬州,然后弃之不守,到南京准备北伐援兵时,却是先攻打在三叉河的江北大营,那一次,北伐援兵被德兴阿领兵击败,因此又只能绕道去援助林凤祥与李开芳,最终两部相差几十里却不能汇合一处,被分别包围消灭。
扬州首战,面对的是林凤祥与李开芳的北伐精锐,这两万人把整个北方搅了个天翻地覆,纵横数月直到北京附近,闹的咸丰下令北京戒严,一日数惊。仅仅两万人有如此战功,林凤祥与李开芳的勇悍,这支太平军自然是当时首屈一指的精锐部队,绝非现下的江北大营可以抵挡的。
而张华轩的淮安练勇,在短短几个月的训练后虽然军纪军容都已经初现强军风范,不过张华轩也没有狂妄到觉得这支新军能击败太平军用来北伐的那两万多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仗搞不好就要打成烂仗,或是败仗!
跟在琦善屁股后头,躲在三叉河的江北大营不出兵,这当然最保险,等太平军北伐主力走了,再去收复扬州,琦善老头子最多象征性的保举他一下,奔波一场,最多得到几句褒奖的圣旨,算是白辛苦!
自己出战?张华轩并没有信心能打赢,打输的把握倒是更足一些。
究竟该如何做?在临来扬州之前,张华轩算是信心十足,到了实地,听到看到不少情形之后,才知道自己有些冒失。官场倾轧,生意贸易,兴办实业,对付阴谋家野心家,这些张华轩都算拿手,对杨廷宝、托明阿,甚至还没有见面的琦善的心理,他都是心知肚明,洞若观火。
不过涉及到军事调度,还有具体怎么打好这一仗,他却是有些犹豫难决。
既然难想,倒是先不必想!
张华轩泡完了脚,却是精神一振,抛下军事上的难题,端坐在椅子中翻看着扬州这边管事呈上的账簿,双目炯炯有神,竟是丝毫疲态不露。
张家确实是家大业大,在苏北与江南的商圈中算是一只巨鳄,商海游弋只要你资本雄厚再加着小心,就没有不赚钱的道理。
今年在淮安的盐场与丝厂利润最厚,其实只要有盐商的经营资格,就是白痴也能赚钱,张家有三十几个盐窝子,总计一年的纯利在十一二万两白银左右,丝厂规模不大,一年也就三五万两的出息,再加上米庄当铺一年也有七八万两的利润,总计一年的收入就是二十来万。
张家发达不过百余年,创业之初肯定落不下什么钱,现在能落下三百万上下的家底,其实都在张紫虚老爷子手里积攒壮大下来的,盐商之利算是当时极大的暴利了。张华轩每次盘张家的账底,总是感慨,如果自己不出现,张家这么发展下去,将来会是什么模样?
他想不出,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张家绝不会发展成什么财阀世家。当时最有钱的当然还是山西商人,不少山西巨富莫说是几百万身家,而是可以很随意的拿出几百万两白银来周转,而在百余年后,赫赫有名的淮扬盐商们没落了,只留下淮扬菜系,而山西也没有了钱庄,空余一个个黑煤窑。
国家没劲啊…
张家在扬州的生意不大,只在几个钱庄当铺里入了小股子,一年大概就几千两的花红,本利不大,图的是和扬州这边的商圈搭上关系,图个见面好说话。
打去年闹洪杨打到汉口后,整个南京与苏南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扬州更是首当其冲,不少钱庄转移,当铺关门歇业,张华轩随便一看,收入比去年年底整整少了一半还多。张家最大的产业当然是在淮安,这里哪怕一文钱收不到也无所谓,张华轩不过是无聊一看,略翻一下,便丢在一边。
倒是此次来扬州交战,又需得花费不少银子。他当初买的前膛燧发枪由三千加到五千,由于无法自造,也没法当真压价,一支火枪加配套的物事,平均每支火枪四十五两不打折,就这一笔二十来万银子便花了出去,再加上募集练勇的花费,制作号褂,建兵营,发饷银,买炮,足足垫进去了四十来万两白银!
在当时的练勇之中,唯有张华轩是仅凭自己家族的财力物力,一手创办团练,不借助地方官府与士绅的力量,随着战争的发动,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花费势必将更多,如果仅仅维持这万把人左右的团练力量,他还能凭借张家的力量坚持,如果想扩大规模,成为一支能左右中国命运的武装力量,就非得想办法开辟新的财源不可!
好大一篇文章…张华轩自艾自怨,这边扬州之战怎么打还没有想好,那边还得想着怎么开辟财源,而家族的反对力量,朝廷的忌惮都需提防,说来想去,当真是任重而道远。
猛虎出柙(5)
他在这里闭目苦思,房里伺候的下人自然也得候着,房里燃起几盏油灯,还有从泰西进口的玻璃罩子,微风轻拂,***巍然不动,把屋里照的甚是敞亮。
苗以德引着护兵站在门外守备,人人扛着一支来复枪,腰间还插着一支短火统,这都是英国怡和洋行的馈赠,张华轩是大主顾,洋行特意送给他的护兵使用。来复枪装填慢,制作难,并不适合大兵团做战,用来做保镖的武器正好,射程远威力大,护兵们又是精选出来,枪法远超出普通士兵,用线膛枪最合适不过。
张华轩在房里想事情,自苗以德上下,各人都是不敢做声。
不少士兵偷眼打量着张华轩,眼神里全是敬佩。他们都是这次新招募的练勇,平日里张大人带着大伙儿练兵,事事在前,就说来回跑的那二十里路,开始大伙累成了一摊泥,张大人却是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来疲惫,跟着火枪到了打火枪,张大人的枪法虽然不如教官,也比大伙强过许多,站军姿,踢正步,拼刺刀,样样事都是这富家大少出身的大官儿冲在前头,这怎么能不让大伙儿由衷佩服?
除此之外,新军服的料子用的极好,淮安也不止张华轩一股兵,别家的绿营与乡勇兵马,哪家的军服能与张华轩的团练比?伙食好,不犯军纪严禁军官斥骂责打士兵,禁绝将官因私事劳役士兵,饷银按时发放,绝不克扣一星半点,如此种种,使得张华轩在这支军队的威望已经极高,淮安团练的士兵多是农民出身,农民有很多优点与缺点,最显著的一条,便是知恩图报!
士兵们用崇敬的眼神看向张华轩,苗以德却是以研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张华轩。他与普通的士兵不同,不仅读过私塾,家境也并不贫寒,甚至还坐船到过广州开过眼界,见识远在内地的普通人之上,这一次入伍参军,也是不甘寂寞,一心想在练勇里做一番事业出来。他也果然不负自己所望,已经做了帮统在张华轩身边侍卫,明显的是张华轩信任重用,将来升管带升参将副将甚至总兵,也未必就是不可能的事。见识的多了,也知道国家就要大乱,这个当口儿,手里有枪的才是大爷!
说心底话,他人是聪明,眼光毒头脑灵活,不过对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却是怎么也看不明白。
依着以往的惯例,人才当然分文武,要么长于文才政治,要么长于武功韬略。而张华轩自从半年前开始崭露头角,府里财赋一把抓,人事管的清爽,建立军队,更是事无巨细一把抓,训练士兵很多方法方式是前所未闻,可是只要照张华轩的吩咐做下来就一定有效。这么着一来,就很让人在敬佩之余,又很纳闷。
这么一个富家少爷,据说以前都没出过准安府的城门,他是怎么着学会这么多事情的?难道就有人天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张华轩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心腹护兵帮统正在揣度着自己,对于发展财源他已经有了通盘的考虑,打完扬州这一仗便可以回淮安着手进行,倒是扬州这一仗究竟如何着手,他委实有点难以决断。
今天与杨廷宝和托明阿见面后,张华轩已经决定不等面见琦善就先行调兵前来,已经有一个亲兵哨长带着张华轩的手令与印信前往淮安调动兵马前来扬州,过万人的兵马就要大举南下赶往扬州,可是身为主帅,这一仗怎么打却还没有决定!
他身边的玻璃盏里的灯花突然一爆,引的张华轩猛一注目,却正好看到房外的苗以德正鬼头鬼脑看向自己。
张华轩心中一动,向他召手道:“以德进来。”
苗以德吓了一跳,却是不敢怠慢,连忙走进房来,躬身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张华轩笑道:“以德你是我身边的护卫,按俗话说就叫御前带刀侍卫,见官大三级啊,以后和我说话,不要这么着讲规矩了。”
苗以德眼光一跳,张华轩的话他却是没敢接,把他比成侍卫倒是没有什么,可眼前这大人硬是把自己比成了皇帝,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越是聪明的人想的心思越是细密,还不容他想个明白,张华轩却是向苗以德问道:“以德,依你看,今天看到的这些将军们怎么样,扬州一战,结果如何?”
“回大人,依标下看,八旗兵实在是不成。标下今晚看的明白,跟随那些八旗将军的护兵应该是精选的精锐,可是衣着不整目光飘忽,队形散乱,除了知道按着刀挺胸凸肚的吓唬人,标下还真看不出来有一点精兵的样子。”
说到这里,苗以德面露得意之色,向着张华轩道:“大人常说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要有军人的气质,依标下看,整个大清朝的军队,也就咱们准安练勇还成,标下带的这几十个护卫,那些八旗兵打马也撵不上!”
张华轩被他说的一笑,却是点头赞同道:“这是自然,咱们就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强军,不把这个当目标的,就不配在我的麾下当兵吃粮!”
说罢,又是向他笑问道:“那么再依你之见,咱们配合这些八旗兵们,就能打败发匪吗?”
苗以德面露沉思之色,半晌之后,便老实答道:“标下不知道,八旗和绿营看起来不如咱们,可是发匪的实力如何咱们也不了解,就是咱们自己,苦练了几个月,大伙儿到底没见过血,大人前一阵子驱赶了那些绿营里的老兵油子,他们临走时倒是说,练勇们练的苦,不过没有真拉上战场,咱这一套操法练法是不是有用,还真是难说的紧。”
他所说的也正是张华轩所忧虑的,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回苗以德的话是好。
苗以德却是紧接着说道:“不过大人干吗要与八旗兵配合?只要想着咱们的长处,敌人的短处,以长击短便是。大人可能就想着怎么料理军事上的事情,有些手生是真的。不过以标下看,大人在册子里说过的,军事不过是为政治所服务,同样,军事上的事也能以政治手段来料理,孙子也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最上,以标下看,大人眼光手腕都是有的,一定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来打这一仗!”
“好!”张华轩忍不住击掌而赞,想不到眼前这个普通的帮统也有这样的见识!
猛虎出柙(6)
他原本就是智略高绝的人物,刚刚自己思维被局限住了,一时竟是想不到什么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