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小王妃-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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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方菡娘蹙了眉看过来,跟陈礼清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眼神里满满是难以置信。
陈礼清心里咯噔一下,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她也误会了”几个大字。
方菡娘是觉得,陈礼清是礼芳的大哥,因着送她回家惹上了这么一遭事,她本人实在有些难辞其咎。
结果她正准备出声呢,就听到阿冬说“卖身契”三个字,错愕之余,方菡娘也有些弄不清陈礼清的意图了。
难道陈礼清真是看上她小姑姑了?
那边不仅陈礼清急了,阿冬也急了:“少爷,你不娶她做姨娘,难不成你还想娶她当正房少奶奶吗?”
阿冬本就是个大嗓门,这一急,就没压得住声音,原本就有些躁动的院子因着“正房少奶奶”五个字一下子寂静无声起来。
方香玉热泪盈眶,她着实没有想到陈礼清爱他至此,竟不嫌弃她怀过孕流过产,竟,竟要娶她做正妻!
方田氏一拍大腿,高兴的声音都要颤了:“好,真是个好孩子啊!你对我家香玉有这片心,我就放心了!”
完了,这下误会越大了。
看着方家一家子越炙热的眼神,整个人都快感动哭了的方香玉,陈礼清都有些绝望了。
方菡娘错愕的很。
原来礼芳她大哥打的是这么个主意啊?
方菡娘下意识的看了眼她小姑姑的腹部,她还不知道她小姑姑已经去了胎,只在那深沉的想,古代也是有好男人为了真爱愿意喜当爹的。
“你们这一家子磨磨蹭蹭的,眼见着你们闺女都要嫁有钱人了,你们倒是赶紧把欠的钱给我还了啊。”独眼老赖不耐烦的抽出小刀,朝着方长应遥遥比划着,“不然我可不保证我这没了耐心,给他身上来一刀什么的。”
方长应吓得缩了缩身子,又想起妹子马上就要嫁入大户人家了,心里又有了几分底气,腰板都挺得直了些,“不就三十两吗?你急什么急!”
独眼老赖嗤笑一声:“好大的口气,那你倒是拿出三十两来我看看啊。”
方长应色厉内荏的喊:“你等着!”他转了头,换上张略带了几分谄媚的笑脸:“妹夫,你看这帐……”
“你们误会了!”陈礼清涨红了脸,“我,我对令妹并没有非分之想……”
方香玉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声音里柔的能掐出水来:“陈郎,你不用说了,我懂你的心,你是怕玷污了我的闺誉,你也不必为难,我写一张卖身契给你,你愿意娶我为妻我便为妻,你愿意纳我为妾我便为妾。”
方家人都不禁点头。
谁不愿意当正妻啊。
当不上正妻,做妾也是极好的啊。
眼见着方香玉就要去着人拿纸了,阿冬也指望不上,陈礼清终于爆了,他低着嗓子喊:“方姑娘,谢谢你的厚爱!但我心中另有她人,且现在还未立业,不想娶妻,也不想纳妾!”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方香玉难以置信的看着陈礼清,陈礼清并不跟她对望,她慢慢绝望起来:“你,你是在骗我的是不是?你只是不想出这三十两银子是不是?……没关系,我,我不要这三十两银子……”
“小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方长应跳了起来,吼,“没有三十两银子我就完了!”
方香玉转过头吼他:“你闭嘴!你整天就只会拖累家里人!现在也要拖累我吗!你的事,我不管了!”吼完,她就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方长应愣住了,怒气满脸,冲着方香玉的背影喊:“什么叫拖累!你本来就嫁不出去!你……”
方田氏一把拽住三儿子,不让他再当着这么多人喊出方香玉的不堪来,他们家已经够丢人了。
她现在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独眼老赖眼睛咕噜噜的在方香玉背上转了一圈,直到方香玉甩上了门,他视线又在方长应身上转了一圈,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怎么着,这三十两银子,人家不愿意给你出,你们还是赶紧拿钱吧!不然……呵呵……”
他话没有说完,但话里流露出来的威胁,方家人都听得懂!
第六十九章 道德绑架
方长应满目惊恐,他眼神四飘,突然看见了方菡娘,眼睛一亮!
“菡娘你救救你三叔啊,你都有钱盖瓦房了,一定能拿得出这笔银子对不对?”方长应双眼放光,盯着方菡娘,仿佛看着一根救命的稻草,满是急切的说。
方菡娘退后一步,她现她低估了方长应的脸皮。
方长应的说法似是引了方田氏的共鸣,她激动的指着方菡娘破口大骂,唾液差点喷到方菡娘脸上,方菡娘默默的再后退一步,躲过这人形自走喷壶的喷水。
“狼心狗肺的臭丫头!你快把你盖瓦房的钱拿出来给你三叔把债还了!他再怎么说都是你三叔,没有你三叔受罪,你还拿着大把银子去盖瓦房的道理!”
老方头磕了磕烟杆,干皲裂的双唇间吐出一个悠悠的烟圈:“你奶奶说的是个正理,不管怎么说,方家养你们姐弟三个这么多年不容易,你也该回报了。”
“……”
方菡娘现她彻底的错了,她低估的不是方长应的脸皮,而是低估了整个方家的下限!
养她们姐弟仨那么多年不容易?
他也真说得出口!道德绑架的真溜!
前些年是她们爹娘拼命养着她们三个,后些年亲爹失踪,亲娘去世以后,方家把她们爹娘留下的东西都搜刮一空,然后给三个孩子一口糊糊,一点剩菜,保着三个孩子不饿死罢了!
“爷爷奶奶你们俩真的要让我在这么多ren mian前把你们做的事再说一遍吗?”方菡娘冷笑,心里却是有些厌烦了,她垂下眼眸,懒得再跟这些无耻的人叨叨,“就一句话,银子都拿去盖房子了,没钱。”
小田氏拿了块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的插了句嘴:“菡丫头,不是大伯婶说你,你这妮子对家人也着实凉薄了些。没银子,可以拿房子来抵银子啊,想来独眼老赖也是愿意的。”
独眼老赖不耐烦道:“不管是房子还是银子,你们今天都得把债给我还了!不然,欠条上面白纸黑字红手印,说的可是清清楚楚,还债迟一天,砍方长应一条胳膊,再迟一天,砍一条腿,砍完算完!”
方田氏骇得不行,捂着心,喊着“这要我怎么活啊”又翻起了白眼要晕过去的样子,小田氏赶紧过来扶住方田氏,一边哀哀的哭着:“娘啊,你要怪就怪你有个狠心的孙女吧……”
方长应惊恐的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他一咬牙,扑向方菡娘,抓着方菡娘的胳膊,恶狠狠道:“方菡娘,你个死丫头,快把房子交出来!”
陈礼清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方家人对方菡娘的剥削。他又是震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又是心疼方菡娘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独自抚养着弟弟mei mei,还要面对这些……
他跨步上前,一把扯开方长应,把方菡娘护在身后,“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向来温和有礼的陈礼清都忍不住疾言厉色了。
方长应瑟缩了下,继而又挺直了胸膛:“陈少爷,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不要插手。方菡娘这臭丫头是想眼睁睁的看着我被逼死吗?!”
“你自己作死,还怪别人?放心,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逼死的。”方菡娘从陈礼清身后露出个头,看着方长应冷冷一笑,“我保证会闭上眼睛不看的。”
“你个臭丫头!”方长应举起手就要打,陈礼清挡住了方菡娘,阿冬跳到陈礼清身前,“哎哎哎,你个乡下汉子,要是敢动我们家少爷一根汗毛,我保证明天你就去牢里吃牢饭去!”
一听到牢饭,方长应的动作就僵住了,他之前被衙差打过五板子,虽然不怎么伤筋动骨,却也是在家里疼了那么几天,这才刚好,正想着怎么从他娘手里再抠点钱出来呢,结果独眼老赖就shang men来要债了。
“啊!你们这是要让我去死!”方长应揪着头大喊一声,作势就往墙上撞去,“我死了算了!”
方长庄离得位置近,一把扯住方长应,反手就是一耳光,把方长应活活的给扇到了地上。
还在“哎呦哎呦”装晕的方田氏见小儿子要撞墙,差点真一口气梗在胸中晕过去。见大儿子手快拉住了小儿子,这还没缓过来气呢,结果就见着大儿子一巴掌把小儿子呼地上去了!
方田氏这次是真的要晕了,双眼翻着白,身子直挺着,脸都憋红了。小田氏见状赶紧狠狠拍了一下方田氏的背,方田氏喉咙里的痰被打了出来,吐出一口浊气,她顾不上疼的辣的后背,扑向倒在地上的小儿子,哭得无比凄厉:“方菡娘!你这是要看着我跟你三叔去死啊!我们娘俩死了你就顺心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齐活了。方菡娘心中冷笑,真是一场好戏!
有些围观群众就看不下去了,毕竟方田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跟方长应那么大的小伙子了,两个人互相抱着哭得又那么凄惨。至于方菡娘,近来要盖房子的事也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人们都说她不知走了什么运攀上了县令夫人,对方菡娘,村里人眼红无比,酸溜溜的话也是说了一箩筐又一箩筐。
两相一比,人们心里同情弱者的那杆秤不自觉就倒向了一方。
开始有人酸着劝:“菡丫头啊,咱们庄户人家,随便有个房子住就行了,也不是非得住瓦房,眼下救命要紧啊。”
“是啊是啊,人命关天,你这么有本事,房子再挣就是了。”
“哎,那毕竟是你三叔啊。”
“做人啊,不能那么自私。”
……
面对众人的议论纷纷,小田氏低下头,嘴角露出一抹笑,一闪即逝。
你以为你分了家就能落得清闲吗?
方田氏见众人开始为她说话,面上哭着,心里却是暗喜不已,不住的拿眼角瞟方菡娘。
不拿钱出来是吗?
那你就等着在这个村里跟那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吧!
陈礼清有些担心的回身看方菡娘,却现小小的少女神色间并无什么愤懑或委屈之色,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菡娘,那些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方菡娘忽的扬眉一笑,看得陈礼清都有些愣。
“孙婶子,刚才是您说的随便有个房子住就行了对吗?那好呀,我拿我家那两间茅屋跟您换,反正随便有两间茅屋就行了,这可是您说的。你要是愿意换,我立马把盖瓦房的钱拿出来,救我三叔。”方菡娘笑得小酒窝都出来了,一脸纯良,眼神却冰凉似水,看着那群人中方才说闲话的那个。
“又不是我家亲戚,我凭什么啊?”那个孙婶子被方菡娘直接怼上了,她目光躲闪着,不敢去看方菡娘的眼睛,“谁家亲戚谁救去。”
“可是你们刚才不是还说,人命关天么?”方菡娘笑得越甜美,“怎么着,平时他们对我们姐弟三个动辄欺辱凌骂的,也算不上我们什么亲戚了,仇人还差不多。这样你们都觉得我该出钱了,那你们这些有手有脚的大人,更该出钱了啊?”
对上方菡娘那似有讽意,又寒凉如冰的眼神,村里方才说闲话的那些妇女,眼神纷纷躲避,不敢跟方菡娘的双眼对上,生怕她再转了头怼自己。
陈礼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方菡娘,他一下子看得有些入迷了。
这一幕,落在了趴在窗口看着院子里的方香玉的眼里,方香玉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方、菡、娘!”她一字一顿,目露嫉恨。
围观的人群有了片刻的安静,不多时,便有人出声:
“我觉得菡丫头说的挺对的,之前他们把菡丫头赶出家门的时候,可没记起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
“对啊,人家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还分家了呢,哪来的道理去替隔房的叔叔还债啊?”
“人家住大房子是人家的本事,你们这些女人啊,平时就嘴酸,去去去,别再这瞎叨叨!”
有人先仗义直言的替方菡娘说了话,人群里便渐渐转了话头风向。
方菡娘不喜不怒,她看着地上还在嚎哭却半颗眼泪都没有的方田氏跟方长应,有的只是替原主姐弟三个的心疼。
摊上这样一家子,也算她们倒了八辈子霉!
“方家这么热闹,今儿看来我来的不巧了。”
一声淡淡的嗤笑声自人群后传来,那声音太过有气势,惹得不少人不自觉的往后看,这一看,就不自觉的退向两边,给那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让出了一条路。
玉带公子哥带着几个侍卫,沿着众人让出的路,施施然走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