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7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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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科举,京师几乎半个城都已封禁起来,到处都是官兵把守,无数的举人提着考蓝,开始鱼贯进入考场。
叶春秋照往常一样,入宫觐见,这七八日来,他几乎每日都要入宫,和朱厚照闲谈,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即便他发现有几个御史似乎对镇国府有了不少兴趣,经常打发人在那里出入,仿佛是在搜罗什么。
大明朝的御史有特殊的权利,也正因为如此,别看他们位卑职浅,却因为这个原因,往往成为了党争的工具。
叶春秋对这些人,自然也懒得理会,他们爱打听,就打听去吧。
倒是今儿入宫,朱厚照却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已是换上了便装,叶春秋见朱厚照这身装扮,不由问道;“陛下这是到哪里去?”
朱厚照抬眼看着叶春秋,连眼眸也显得比平日明亮了不少,眉开眼笑地道:“今儿是春闱,朕去看看热闹,你去不去,要去就同去。”
果然是哪里人多,哪里就有朱厚照啊。
叶春秋想到春闱,若有所思,随之道:“好啊,陛下既有兴趣,臣弟随陛下走一遭。”
有叶春秋的作伴,朱厚照更高兴了,兴致勃勃地叫人准备了车驾,叶春秋则与数百禁卫骑马护卫而行。
会试的考试规模极大,乃是朝廷三年一度最重要的抡才大典,正因如此,所以格外的重要,现在因已到了正午,考生们大清早便已入了考场了,附近的街道早已清空,朱厚照到贡院的时候,主考带着巡考的一些官员纷纷出来接驾。
数十官员拜倒在地,再加上无数的官兵,声势浩大,乌压压地跪在车驾边。
朱厚照下了车,叶春秋也已下了马,朱厚照看着眼前的架势,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平淡地道:“不必多礼,朕只是来看看。”
天子来贡院这里,倒是没什么可指摘的,这本就有重视春闱的意思在,所以杨廷和面带微笑,边站了起来,边道:“陛下百忙之中探视诸生,诸生们若是知道,必定精神百倍,各显其能,天子重科举,何愁教化不兴啊。”
这只是一句场面话,朱厚照却听着很舒服。
他大抵已经摸清套路了,虽然是凑热闹,可是凑热闹有两种,一种是你凑上去,被人骂得狗血淋头的,还有一种,就如这般一样,明明也就是顽皮,偏生大家交口称赞的,反正只要牵涉到了读书,牵涉到了教化,保准是人人翘起大拇指。
此时,朱厚照道:“朕进去瞧瞧看。”说罢,朱厚照便抬步先走。
叶春秋则是尾随其后,一旁的杨廷和别有深意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含笑道:“哦,镇国公也来了,想必镇国公对这里也不陌生吧,想当初,老夫与镇国公都是靠着这才能有今日,实在叫人感慨啊。噢,对了,镇国公近来为何不关注镇国府的事?”
他这主考,现在也清闲,再加上陛下亲自来了,心里自是惬意无比,现在见了叶春秋,就免不了‘絮叨’几句。
当然,以杨廷和与叶春秋的关系,这絮叨的背后,显然是颇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别惹我,惹急了,你的镇国府也别想好。
叶春秋则是温文尔雅地笑了笑,道:“镇国府早已步入了正轨,倒也不必我来操心了,怎么,杨学士对这个有兴趣?”
杨廷和想不到叶春秋如此淡定,按理来说,那几个自己门生故吏的举动,应当能令叶春秋产生警觉的,这家伙,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心里虽有狐疑,不过杨廷和却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一场抡才大典,其他的事,都可暂且放一边,今年是提拔出来的两百多个进士,自己便是他们的大宗师,其中有不少好苗子,可以为自己所用。
这时代的师生关系,可是极有用处的,学生希望找个位高权重的老师,为将来自己的仕途寻找一个依靠,而大宗师呢,自然也希望多培养一些后进,成为自己的羽翼,双方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杨廷和这真是能找到空子就要恶心他一把,叶春秋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差,自然很聪明地不再理杨廷和,已是跟着朱厚照走了进去。
诸官随着朱厚照一道到了明伦堂,在这明伦堂里,朱厚照已是高坐,考生们已在考棚里开考了,所以显得很是安静。
叶春秋自进入贡院,便勐地回忆起当初自己考试时的场景,心里还真如杨廷和所说的那般,不禁有些感慨起来。
陛下驾到,主考官、监考官、考官们自是各自躬身站在一旁陪驾。
朱厚照忍不住道:“这是考几日啊?”
杨廷和正色道:“陛下,是考三日。”
朱厚照听着咋舌,便道:“在朕看来,被关在这里作三日的文章,确实很是辛苦,很不容易啊。”
在朱厚照身旁的叶春秋心里忍不住道:以你这种坐不住的性子,多半三个时辰就想死了。
杨廷和则呵呵笑道:“诸生为了给陛下效力,莫说三日,有多少人苦读一辈子书,便为了能鲤鱼跃龙门呢?在他们看来,并不辛苦。”
朱厚照一时无言,他这才知道,自己似乎来错了地方,这地方太闷了,好像很没意思的样子啊,安安静静的,只是偶尔会有报更的梆子声……
朱厚照百无聊赖地道:“今年的试题是什么?”
杨廷和作揖,郑重其事地道:“试题是《欲治其国,必先齐齐其家》。”(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就爱坏你好事
听到齐家治国的话,朱厚照显然是没什么兴趣的,便不禁打了哈哈,道:“又是这句话,朕怎么哪里都听说过。”
倒是叶春秋身在此处,想到从前的场景,不禁触景生情,便含笑道:“陛下,这是《大学》中的警句,表面上是齐家治国,实则是针对一些夸夸其谈的人,少不更事,却奢谈治天下的道理,因而《大学》中才有这句齐家治国的话,所谓治国和齐家,一理相通,但古今的论说,谈治国的多,说治家的却少,因为国家之事,关乎于天下人,意义重大;而家庭之事,每每繁琐,让人不屑于顾,可实际上,治国难,齐家又何尝容易呢?杨学士取其为题,寓意倒是深远,这是让今日这些考生,莫要夸夸其谈,需谨记修身齐家之道,将来才可有益于朝廷。”
在场的考官,不由纷纷看向叶春秋,甚至有的眼中忍不住浮出了赞许之色,叶春秋对这个考题的解读,倒是鞭辟入里,果然是状元公出身,不可小视啊。
朱厚照反而听得煳涂了,忍不住道:“这是什么道理?如何这齐家会和治国一样难呢?”
是呢,一般的人大概都觉得治国是难的,而齐家,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家里的几乎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打理家务大小,倒也不算太难。
朱厚照这时反而来了兴趣,他本不是很喜欢探讨学问上的事,可叶春秋这么一说,反让他有点较劲了,难道一个大家长,会比朕还要难吗?
叶春秋道:“治国固然难,可是治国可以通过权威来进行,令行禁止,朝廷法令一出,天下人都要遵守,不遵守者,则官府治其罪,不服从者,官兵进剿,于是天下人非要顺服不可。可是齐家虽易,家中是父母、妻子、子女和兄弟,都是至亲之人,难道也能治罪和进剿吗?假若兄弟犯法,陛下该当如何呢?又或者同根相煎,陛下又当如何?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是这样的道理,不说父母子女,就说兄弟友爱,夫妻和睦,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朱厚照若有所思,突然觉得叶春秋所说的有些道理了,不由看向诸考官,道:“你们说,春秋说的可有道理吗?”
众考官纷纷点头,可能陛下难以理解,可是站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却都感同身受。
杨廷和瞥了叶春秋一眼,心里在想,这叶春秋无端端的剖析这考题,是已有所指吗?心里虽有这样的念头,却不好表露,笑道:“镇国公所言,正是老臣的本心,老臣出这考题,就有此意。”
叶春秋忍不住看了杨廷和一眼,眼中只有自己明白的鄙视,这杨廷和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为他贴脸,自己的一番解释,也能让他捉到借意表现的机会。
朱厚照此时则是汗颜道:“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多的道道,听了春秋的解说,朕反而恨自己当初没有安心读一读书了。”
说罢,朱厚照便站了起来,边道:“朕得去看看考生们如何考试。”
考官们却都面面相觑,杨廷和拜倒道:“陛下,万万不可,考生们正在作文章,若是陛下出现,难免乱他们的心志,来科举,除负责看守监督之外,是绝不可轻易叨扰考生的。”
朱厚照有个优点,就是讲理,话说到这份上,朱厚照便不再坚持了,顿了一下,道:“噢,原来如此,那什么时候阅卷呢?”
杨廷和道:“考完之后,立即封卷,接着便开始审阅。”
朱厚照忍不住道:“只杨爱卿一人审阅吗?”
杨廷和道:“不,老臣已揽了幕友……”
说到这里,叶春秋灵机一动,道:“杨公,陛下既然对春闱有兴致,不妨到时陛下也来看看卷子阅得如何吧,陛下若是有闲,臣弟也想凑一凑热闹。”
这话顿时令杨廷和心里咯噔了一下。
自己点出来的金榜题名之人,这些人才是自己的门生,现在若是什么人都插上一脚,陛下到时候若是钦点呢?那么自己这大宗师的名头可就被弱化了。
他踟蹰着,既不想答应,可又没办法拒绝。
朱厚照就是这样,你不提便罢,提了,他就不免生出好奇之心了。
朱厚照心念一动,只是还未开口,叶春秋这时又道:“何况,天下人尽知陛下重视抡才大典,怕也要称颂陛下圣明的。”
不得不说,叶春秋还真是这世上最了解朱厚照的人,听到圣明两个字,朱厚照便立即道:“好,那就这么定了,考完之后,朕定要来,放心罢,朕只是看看你们如何阅卷,其他的事,朕可不管,杨爱卿,你莫要小气。”
杨廷和只觉得叶春秋给自己穿了小鞋,眼眸里掠过一丝冷意。
待朱厚照准备动身要走,考官纷纷相送,杨廷和突然走到了叶春秋的身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春秋一眼。
这意思是,你叶春秋可莫要坏我好事。
叶春秋则用一种恬然的目光回应。
却好像是在说,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杨廷和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偏生又不能表现,他突然微微笑道:“镇国公,老夫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近来有御史似乎觉得镇国府的账目不妥当。”
他这话不轻不重,偏巧让朱厚照听了去,走在前的朱厚照顿时驻足,道:“什么,朕怎的没有听说过?”
杨廷和立即道:“老臣也只是道听途说。”
朱厚照立即怒气冲冲地道:“荒谬,春秋的账目,怎会不清不楚?”
杨廷和心平气和地道:“陛下,非是镇国公的问题,镇国公平时也疏于镇国府的事,想必,极有可能是镇国府里有人沆瀣一气吧。本来镇国府的事轮不到御史去管,不过这些御史,多是年轻气盛,他们真要去查,倒也禁不住,何况他们查账,不也是为了陛下和镇国公的钱粮不至被下头的人所贪墨吗?老臣以为,这不是坏事。”(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奸计
杨廷和说罢,还带着淡淡笑意地看了叶春秋一眼。
这一眼,叶春秋倒是扑捉到了,甚至还能里面读到了挑衅的意味。
也不知道叶春秋是真不怕,还是无所谓,杨廷和只看到叶春秋依旧淡定从容的脸。
朱厚照则是沉吟了片刻,觉得杨廷和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他不喜欢被人骗,更讨厌有人偷偷抢了他的银子。
何况,若是镇国府里当真有人贪渎,这不也是坑了他的好兄弟叶春秋吗?
朱厚照倒没有直接回应杨廷和,而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出了贡院,便上了车。
“春秋,还随朕回宫吗?”
打开车窗,朱厚照探出头来问还立在外头的叶春秋。
叶春秋摇了摇头道:“陛下,时候也不早了,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臣弟就不去了。”
朱厚照点了点头,便又带着大队人马启程回宫去。
叶春秋则是独自回家,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唐伯虎正在堂中招待。
叶春秋赶去的时候,坐在这里的人便起来道:“春秋,你来。”
来人是邓健,而今成了通政使,不过近来有消息是,可能又要高升了。
据说内阁里已经透出风声,有意让邓健来做右都御使,右都御使已是都察院里的二号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