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3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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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无论如何,人是要救的,若是对至交好友见死不救,叶春秋便猪狗不如了。
他想了想,旋即起身,对这书吏和颜悦色地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这书吏也是苦笑,现在见叶春秋对他真挚道歉,却也只好无可奈何地道:“大人,有心,不过……大人……这件事……关系到了外臣和内宦,一旦牵连上,只怕很不好收场。”他摇摇头,觉得叶春秋多管闲事了,便劝道:“大人切莫头一热,惹来什么祸端。”
叶春秋只是淡淡地道:“有劳关心。”
送走了这书吏,叶春秋还是觉得头痛,好死不死是张永,连找关系疏通的可能都没有了。
可是想到戴大宾遭难,又不免心里郁闷。
他索性在国史馆里闲坐着,脑袋里一个劲地想着办法。
到了次日,此事果然继续酝酿,又开始有人弹劾了,而弹劾的内容都是一样,说戴大宾是胆大妄为,诽谤太祖。
这种弹劾大致就是如此,一个御史弹劾,可能天子也不在乎,诽谤就诽谤吧,爱咋咋样,可问题在于,若是宫中不理,那么接下来就可能会层层加码,弹劾的人越来越多,到了那时,就算天子想要置之不理,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因为若是继续忽视下去,这件事就可能会热议起来,天子不在乎一个翰林骂自己的祖宗没关系,可是若自己的祖宗成为了朝廷内外议论的对象,这就是另一个性质了。
若是此时,叶春秋跑去找天子求情,天子铁了心要保戴大宾呢?越是要保,依着现在大明的政治生态,可能麻烦更大,人家骂你祖宗,你还要保人家,你这是大不孝啊,何况等一旦引发了热议,接下来宗室们怕也坐不住,有些事,你越是想捂着,反而伤害越大。
唯一的办法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除非张永这个时候罢手。
叶春秋心思不定,想了想,还是打算去疏通一下。
等他下了值,他便在别人的指引下到了张宅,这是张永在紫禁城置办的宅子,据说张永有时不当值的时候会出宫来闲住,当然,这种情况一个月也不会有几次,太监置办宅子,大多时候都只是把一些不方便在宫中保存的东西放在这里进行保管罢了,再就是显示一下自己的阔气。
他递了名帖,门子一看是叶春秋,脸就变了,这张公公每次回到宅子,都免不了要骂叶春秋几句烂屁股,想不到今儿,这个叶春秋居然亲自登门要来造访。
叶春秋彬彬有礼地道:“不知张公公在不在?”
门子愣着不说话,可是想到叶春秋那修撰的官衔,却还是道:“公公今夜恰好在此,不过……”
叶春秋便抿嘴道:“烦请通报。”
门子无奈,只好进去通报,过不多时,这人便气喘吁吁地回来道:“我家公公说,请叶修撰进小厅说话。”
终究还是肯见的,叶春秋颌首,便随这门子进去,这张宅端的是气派无比,雕梁画栋,与宫中都不遑多让,叶春秋只知道宫中的人有钱,却万万料不到富裕到这个地步。
他一路行至一处小厅,等进了去,便见张永绷着脸在此喝茶。
叶春秋便作揖道:“见过张公公。”
“哟。”张永摆出勉强的笑容,话语里带着些阴阳怪气:“原来是叶修撰啊,叶修撰,还真是稀客啊,怎么着,镇国新军和勇士营切磋之后,叶修撰还想找咱来切磋切磋不成?这就免了吧,咱呀,是动脑子的。”
“……”叶春秋有一种无语的感觉。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眯着眼看着叶春秋,似乎宫里的人都喜欢眯着眼,然后徐徐地抱着手中的茶盏,淡淡地道:“说罢,到底有什么事。”
叶春秋想了想,才道:“公公可认得戴大宾吗?”
张永的脸抽搐了一下,目光更加深沉起来,拧着眉头看着叶春秋道:“嗯?”
叶春秋一脸肃然地道:“下官和戴大宾有深仇大恨,此人……”
“是吗?”张永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精光,然后冷笑道:“哎呀,叶修撰你也太欺负人了吧。”
叶春秋错愕地看着张永道:“张公公何出此言。”
张永又是冷笑一声,才道:“你莫不是以为你到咱面前说你与戴大宾有血海深仇,凭着咱和你之间的关系,所以咱就会放过那个戴大宾?”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张永觉得叶春秋在耍花招,你特么的在逗我呢,你以为我是猪啊,你说一句讨厌戴大宾,希望咱整死他,咱就放了戴大宾是不是?你以为咱就没打听过,在翰林院里,你和戴大宾是哥两好?
叶春秋在心里想笑,张永一下子戳破了自己的‘计划’,却是已经落入了叶春秋的圈套。
怎么说呢,若是叶春秋一上门就问公公知道戴大宾吗?张公公为什么要整戴大宾?这张永又不是傻子,当然会矢口否认,说自己根本不认识戴大宾,更不可能要整他。
这种事,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而一旦不承认,事情就进入了僵局,没法谈了。
可是叶春秋却先从自己和戴大宾的关系入手,弄出一个‘假阴谋’,让这张永来识破,而张永一识破,却等于是交了自己的底,这点事和他有关,否则怎么会说‘所以咱就会放过戴大宾呢?’
叶春秋便故意一脸惊愕的样子:“原来张公公什么都知道,哎……好吧,张公公,这戴大宾不过是个小小编修,怎么劳动得了张公公大驾呢,请张公公高抬贵手。”
(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章:刺刀见红(第七更)
此时才是真正地进入了正题。
张永脑子有点懵,突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却见叶春秋一脸‘忠厚老实’的样子,这个少年一如既往的目光清楚清澈,脸上带着一些稚气。
张永有些疑惑,到底是自己识破了他的奸计呢,还是自己落入了他的连环套里去了呢?
可无论如何,就算是自己中计,那也是断然不能承认的,他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若如此,岂不是变成了笑话?
可现在要矢口否认这件事和自己无关,显然也是迟了,张永便眯着眼道:“怎么,你还要给人强出头?说句本心话,若是别人来求告,咱啊,说不准还真就罢手了,可是嘛,若是你来求告,咱就……嘿嘿……”
叶春秋正色道:“就请张公公给下官几分薄面。”
张永脸上顿时显出了几分恼怒之色,道:“你有什么面子,凭什么要咱家给?你一个修撰而已,不就是攀上了天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番话,应该是叶春秋送他的,想来这张永是对自己嫉妒了。
叶春秋只好叹口气道:“张公公,冤家宜解不宜结。”
张永意识到自己失态,便笑了起来,道:“结了也没关系,别人忌惮你,咱不忌惮,这戴大宾是自己找死,咱还真就要收拾了他不可了。”
叶春秋心里无语,他原以为张永固然和自己有仇,却还是可以商量的,倒不是因为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而是因为张永这样的人必定八面玲珑,只要自己戳破了他想要整戴大宾,或许……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张公公当真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吗?”叶春秋突然莞尔笑了笑,看起来云清风淡,可是语气却不轻:“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张永不由瞪视着叶春秋,毫不客气地道:“闹就闹,咱有什么好怕的。”
哎……看来是非要闹下去不可了。
叶春秋没有再多劝说,便作揖道:“那么,下官告辞。”
张永还要说几句,却不料叶春秋说走就走,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他便气得面目阴沉,怒目瞪着叶春秋离开的背影,等叶春秋去远,他恨恨地喝了口茶,喃喃道:“呵……你能闹出什么花样来?莫非陛下为了保你,连祖宗都不要不成?”
想到这里,他显得泰然自若起来,嘿……年轻人,可莫要高估了自己。
……………………
暴风雨来时的前奏总是平静的。
叶春秋也不例外,那张永的执拗态度,使叶春秋意识到和解已不可能,那么接下来只好刺刀见红了。
戴大宾那个家伙也不知什么缘故,这几日都请了病假,叶春秋本是想去见他,却因为事情有些忙碌,所以每日照旧是在国史馆或是镇国新军大营,还有工坊方向来回转悠,工坊那儿,钟塔和镇国府的设计方案已经定了,叶春秋决心建设镇国府时,采用新的材料——水泥。
水泥是一种极好的建筑材料,而且制造起来也方便,因而叶春秋专门为此设了一个小型的水泥作坊,除此之外,还准备要建一个砖窑场,这些就绪之后,就是等工部那儿调拨匠人和钱粮了,那块地,天子已经和寿宁侯商量好了,如今这块足有近七千亩的荒地完全由镇国府所有,在这里,孙琦也已经开始雇人搭建了许多的工棚,所有的建筑材料都可以同过通惠河运输。
眼前的一切,对于孙琦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世袭千户,对于他这种无权无势的小民来说,还是极有吸引力的,这使他开始干劲十足来,他心知自己的未来都在这镇国府上,所以更加不敢怠慢。
叶春秋拿着图纸,带着一干匠选址,丈量地基,做着各种先期的工作,而在另一边,一群匠人已经开始按着图纸制造钟塔的大钟了。
在这个时代,这绝对是一个复杂而浩瀚的工程,即便是照着图纸一干人照本宣科,也会遇到无数的困难,指针的材料要求轻薄,所以必须得选择较为轻薄的合金,弹簧在后世可能常见,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是破天荒的东西,还有齿轮,每一个齿轮之间必须做到环环相扣,不容有半分的疏失,因而匠人们一次次的进行试制,最后一次次遇到难题,再将难题记录下来,改换其他可替代物。
其实科学的高低并不重要,重要的使用科学的方法。
这一批匠人大多和叶春秋在一起,耳濡目染,大致已经对制造新玩意有了那么点儿认知,先是理论,之后是进行实践,若是实践不成,就回过头去检查之前发生的疏失,寻到了问题所在,再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最后再进行实践。
一次次枯燥无味的寻找问题和解决问题之后,这大钟总算有了一些眉目,而大钟所需要的许多部件,在现代来说都是破天荒的,匠人在这个过程中,对于机械已有了新的认识,仿佛一下子,跨入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他们突然意识到,原来弹簧的拉伸居然也可以产生力,而齿轮之间丝丝合缝,竟可以起到杠杆的作用,原来不同的材料特性全然不同,有的钢铁适合刀剑,有的钢铁适合指针,有的钢铁适合做弹簧。
等到他们当真开始去摸透这些原理和知识时,无形之中,开始摸入了机械制造的门径。
叶春秋就是需要培养一批这样的人,而这些人诚如镇国新军一样,会成为叶春秋未来的种子。
他们白日除了要动手之外,到了夜里,叶春秋还要让他们上课,主要学的是算学,有时叶春秋也会亲自去讲一些课,却是教授他们如何制图,制图非常重要,自己脑子有了想法,不可能凭空先造出来,而是要先通过一种所有人都看的懂,能够互通的图纸表达出来,最后才能在一起讨论可行性,再原原本本,将这些东西制造出来。(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一章:仗义每多读书人(第八更)
这种匠人在工坊里的待遇很高,也正因为这种很高的待遇,才使他们成为人人称羡的对象。
这其实就是千金买骨的道理,一个好的匠人,能够过上体面而舒适并且受人尊重的生活,这就足够使他们成为底层学徒和劳工们争先效仿的对象了,越是底层,越是不敢想象自己能够做官或者从商,因为那距离他们过于遥远,而高级的匠人,却可以成为他们努力的目标。
如此一来,在工坊里的匠人积极性也都调动起来,很多人希望成为高级匠人的一员。
叶春秋让孙琦在工坊里请了一些夫子开课,教授一些识文断字和算学的知识,这些从前认为读书无用的人,而今却是趋之若鹜,不少人愿意去旁听。
人就是如此,当你的生活黯然无光,你从出生开始,所有人就告诉你,你不需要努力,因为你的命运就是如此,你爹是军户,所以你也是军户,你爹是匠人,你未来也会是匠人,你不需努力,不需去提高,因为你的人生就是如此,即便想要改变,也无法改变,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懒惰、敷衍,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懒惰和敷衍,与自己去努力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