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3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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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敌!”王守仁的声音中气十足,嘹亮无比。
迎战,在镇国新军之中即是迎敌的意思,在面对骑兵时,他们早有一套预设好的方案,于是所有人身子微微前倾,略略弓起,依旧挺着钢矛,前脚踏步向前,后脚的脚跟却是抵住身后,这样的做法,可以最大程度的抵消掉冲击力,同时使自己保持住平衡。
每一个人都纹丝不动,此时,许杰站在队列之中,感受到了全然不同的气氛,这和当初与勇士营的撕斗全然不同,与今日相比,那时候更像是过家家一般,可是现在……
许杰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杀气像是一股说不出的力量,自他的体内涌出来,也自对面的鞑靼铁骑散发而出。
会死吗?
接下来会如何?
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接近半年的操练,早已将他的一切都已经磨了个干干净净,他宛如处在温室之中的人,已经不知物价几何,已经忘了市集里的喧闹,已经忘了酒楼里卖的酒,甚至连那酒蟠都已经不清晰起来。
他唯一能牢记的,就是远在乡中的父母,他们殷殷期盼着自己。
呼……还有就是这半年的时光,这百来人,他每一个都能牢记,每一个人在营中会有一些矛盾,也会有一些争执,可是更多的,却是一起摸爬滚打的记忆,生命中的一切都已模糊,唯独记得的,就是他有一个恩师,他每日操练,还有他的许多袍泽。
他以镇国新军为荣,以有这样的恩师为荣,更重要的是,夜课之中,无论是叶春秋和王守仁所给他灌输的知识,使他毫不犹豫地做着防御的姿态,与每一个人肩并着肩,他站在第一列,第一列是最危险的位置,可是他却依然有自豪感,因为他知道,在军中,第一列即意味着你比别人要好。
胸中没有熊熊的烈火,他仿佛石化,眼睛直视着前方,纹丝不动。
春风轻袭,此时没有人发出声音,只有那战马在嘶鸣和咆哮。
镇国新军的齐整,令对面的祖鲁有些意外,他有些疲倦,方才的冲杀消耗了他不少体力,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对面的步卒似乎有些不太简单,他们穿着厚实的铠甲,浑身上下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摆在自己面前的,宛如钢铁组成的堡垒,他们的钢矛格外的闪亮,通体银光,白花花的一片,有些晃眼,可是令人记忆尤深的是,这矛尖一根根的刺出,那锋芒,竟是前所未见。
他见过许多的利刃,可是锋利如斯的长矛,却是见所未见。
这固然是因为,往往利刃,因为材质地原因,所以不能过于轻薄,一旦如此,只怕你还未刺死敌人,这锋利的矛尖就已经折断了,可是这些钢矛却是锋利到了极致,矛头处,纤细如钢针一般。
祖鲁魁梧的身子抖了抖,他是个久经战阵之人,顿时感到疑惑,这支军马有太多令他匪夷所思的地方了。
厚重的铠甲,奇怪的钢矛,连迎击的姿势也很奇怪,他们没有车阵来做掩护,可是至少也应该用大盾才好,偏偏,他们挺起了矛,却用一种微微猫着身子,双腿前后岔开地方式列成方阵。
旋即,他笑了,带着几分轻蔑和嘲弄,汉人作战,最喜欢的不是花架子吗?今日……
他看向了台上的巴图蒙克,巴图蒙克的面容,他是看不清晰的,可是……他却是知道,大汗要让这校场的人统统都死,他那锋利如刀尖的目中掠过残忍的光泽,杀戮……本就是他自学会了骑马之后就已经习以为常的事。
于是他扬起了刀。
不需要呼喊。
身后的金帐卫铁骑纷纷在他的身后聚拢,这样的冲杀,他们已经经历过不知几百几千次,早已熟稔得不能再熟稔,然后他们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这是骑兵冲击的最基本手段,用最密集的骑队,拧成一个拳头,他们不需将所有的敌人都打散,只需要攻其一点,冲开一个破口,彻底地打散对方的阵列,而后直接将对方一分为二,接着再利用高速的移动疯狂的进行突击,将对方的阵列分割成碎片,用最快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发起突击,绝不给对方喘息之机,使对方彻底混乱,没有任何的办法起任何的反抗,而一旦有人开始胆怯的时候,接下来,在他们的眼中,这些人便如屠宰羔羊一般,被他们追杀至天涯海角,片甲不留。
很简单的作战方式,可是想做到,却很不容易。
骁骑营的失败,在于冲锋的阵型有些散乱,根本做不到协同,因而立即被鞑靼人抓住了机会,瞬息之间突破,一举冲垮。
而现在……他们面对的是步卒。
许多人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让他们面对这些步卒倒像是一次战后的热身,他们不屑地看着前方的步兵阵列,却不免露出嫉恨之色,无论怎么说,在鞑靼人心里,最好的东西理应是勇士所占有,而懦弱者只适合为奴为婢,这些孱弱的汉人,却是得天独厚,一个个穿着如此光鲜的铠甲,实在过份,令他们恨不得立即将这些人全都歼灭成灰烬。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一章:唯有死战(第三更)
鞑靼人的骑队已越来越厚实,越来越紧密,终于,两百余人集结完毕。
祖鲁方才还镇定的脸上,此刻显得冷酷无比,从口中发出了一阵巨吼,犹如野兽的咆哮。
于是……两百铁骑,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飞快窜出。
高速的移动,快到了极点,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保持着最密集的阵列,每一个人,在这密集的队形之中,仿佛都紧记着自己的职责,骑兵与骑兵的间距不过是几寸之远,可是没有人冲撞,他们的骑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对马的掌控,堪称登峰造极。
轰隆隆……轰隆隆……
马蹄轰鸣。
朱厚照站在台上,脸已彻底地变了,他几乎要哽咽出来,一千骁骑的战败,已使他绝望,而现在,叶春秋的挺身而出,只令他痛心。
他很希望将叶春秋留下,只是乞求之后,却知道没办法再相劝,这个人……理应是自己一生之中最佩服的人,这种佩服,已不再是对叶春秋能力的认可,也不再是与他相处时会令人觉得愉快,而是朱厚照能感受到,叶春秋的身上,总有一种精神,一种若有若无的东西,似乎令他感动,这是一种既亲近,又不敢冒犯的情绪,而现在……这个人……就在残忍的战场上……
朱厚照几乎不敢看下去了,鞑靼铁骑给了他记忆深刻的印象,这时他才清楚,为何九边诸镇的明军,虽有数十上百万之众,遇到鞑靼人南侵,却无一例外地选择了龟缩和固守,因为这些从记事起就经历杀戮的人,这些从小就生在马背上的鞑靼人,实在……过于可怕。
朱厚照站不稳了,他一屁股颓然地坐在椅上,眼里只剩下了绝望和无力,这是最精锐的鞑靼汗帐兵,天下无出其右的骑手,叶春秋完了。
站在一旁的刘瑾,小心翼翼地给朱厚照奉了一盏茶来,送到朱厚照的面前,朱厚照不耐烦地将手他挥,茶盏便随即摔落在了地上,啪嗒一声,茶盏应声而碎,这热腾腾的茶水在地上升腾起一团白雾。
可是这么大的动静,却是没有吸引到任何人,因为轰鸣声响起,马蹄扬起尘土,宛如乌云压顶,已疯狂地朝着那单薄的新军阵列冲杀而去。
轰隆隆……轰隆隆……
越来越近,叶春秋的手紧紧地握着剑,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却别无情绪,他要杀人,要嘛就是被杀,而今已经别无选择,他现在能感受到那张绍临死前的心情,因为现在的他,也是如此。
他唯一悲愤的,已不再是这些鞑靼人的凶残,而是自己带着自己的门生来到了这里,若是不能将他们活着带离,他临死之前,一定会有所亏欠……
可是……他目视前方,那祖鲁魁梧的身材已是清晰而见,他咬牙切齿,脑海里只有最后的一个想法:“现在唯有死战,如此而已,杀!”
“准备!”
一根根钢矛,很稳!
这些即便身穿了重铠的新兵,没有畏惧。
因为自己的恩师和自己站在一起,他没有在后退,他也在前。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若是连他和王副参事尚且身先士卒,自己又何惧之有呢?
马蹄每一次起落,都使他们的心跳跃一下,处在这环境之中,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端稳手中的钢矛。
近了,越来越近了,许杰咬着牙,猛地发现自己前方出现了一个黑影。
王守仁歇斯底里地发出声音:“稳住!”
稳住……
对,操练的时候,王副参事永远只告诫一件事,稳住;战局有利时要稳住,要和你的同伴在一起,只有稳住,才不会给人翻盘的机会;若是面对强敌,也要稳住,你非要稳住不可,因为只有保持着队列,你才能立于不败。
一刹那之间,他看到了那高大的战马前蹄扬起,马上的骑士宛如神兵天降,高高地举着长刀,已是挡住了自己眼前的太阳,投下了一片杀气腾腾的黑影。
许杰的心里,转瞬之间掠过了一丝恐惧感,他感觉到自己竟离死神如此之近,这一闪而逝的恐惧,令他有些想要择路而逃,这想必是所有人的反应,就如任何一个人,在面对一个高速而来的危险之物时,亦是想要躲避的本能。
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乍现,立即便在许杰的脑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他抛不下眼前的一切,他抛不下身边的同袍,即便就在昨日,还与身边的人发生过口角,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已原谅了那个与自己发生口角的人,甚至……他愿意与他并肩一起。他亦抛不下夜课之中恩师们给自己讲授的道义,这个小团体里,有太多太多令他珍视的东西,他抛不下放不开躲不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所有人一样,勇敢去面对。
“刺!”
一个声音响起。
犹如梦幻一般,当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许杰所有的念头都已经无影无踪,他毫不犹豫的,攥紧的钢矛狠狠刺出。
咔擦……
肋下的板甲在摩擦,而无数的钢矛整齐刺出。
许杰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钢矛狠狠地刺出去,然后,当触到了前方鞑靼人的夹着战马的腿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未等他反应,这矛尖便穿刺过了对方的皮甲,直接进入皮肉,最后狠狠地将他的腿扎穿。
像是……扎纸一样。
又或者是,刺入了豆腐里。
他很轻松地就将长矛拔了出来,而此时,眼前的骑兵嚎叫着翻身落下马,而座下的战马失去了主人,虽然马速一缓,却依然朝着许杰冲来。
砰……
战马狠狠地撞在了许杰的身上。
疼……浑身都疼,他几乎要被撞飞,可是身后的同袍死死地抵住了他,最重要的是,他方才防御的步姿使他抵消了许多的力量,自己的脚后跟,几乎要嵌入泥地里,而他……只感到浑身上下的骨头几乎要散开。
只是他依然站着,站得很稳。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二章:混战(第四更)
许杰稳稳地站着,他的手里依旧牢牢地持着钢矛,这使他稍稍地安心起来。
方才的冲撞力道极大,也幸赖他的身体素质极好,半年的操练,每日最丰盛营养的摄入,再加上几乎无时无刻的体力操练,使得整个镇国新军营,几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松地提起五十斤的石锁。
自然,最重要的还是板甲,板甲里垫了厚实的皮作为内衬,这些东西,为他抵消了不少冲击。
无论如何,他依然还活着,不等他任何的反应,这时有人厉吼:“刺!”
第二波的骑兵转瞬即到,许杰虽感觉浑身生痛,却突然开始有了一些信心,他咬紧牙关,狠狠地一矛刺出,长矛带着劲风,狠狠地扎入迎面而来的战马前腹,战马悲鸣起来,依旧是如扎纸一般,这战马肚下顿时鲜血淋漓,战马哀鸣之后,翻身便倒,而马上的鞑靼人则是凶悍地借着战马倒下的余力,狠狠地举刀斩下。
铿锵。
弯刀砍在了许杰的护肩上。
许杰感到自己的肩头一麻,只是……并没有长刃进入肌肤的感觉,那长刃只是在护肩上溅起了几丝闪亮的火花,而后飞快地弹开,那鞑靼人没有站稳,整个人直接倒下,从许杰的身后,一柄钢矛趁势直接自缝隙中刺出,将倒在地的鞑靼人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呼……
许杰吐出了一口气,徒然竟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难道……作战就是如此吗?
他绷着脸,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害怕,自己只需和身边的人站在一起,自己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