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薇-第2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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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帝一面慢慢读着国书,心间却是飞快地盘算,如何拖延时间。
即便没有顾晨箫,秦恒也不是女儿联姻的上佳人选。
潜龙卫的情况来得精确,为崇明帝提供了更为有利的信息。建安国内根本不是铁板一块。虽然康太后被囚慈宁宫内,康家却没有缴械认输。
二皇子秦怀的生母康贵妃虽然不得建安帝宠爱,却是后宫份位最高的主子。秦怀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仗着母族支持,笼络了一大批朝中重臣,又懂得处处与人为善,颇有贤王的美誉,在百姓之间呼声也颇高。
秦恒与秦怀两人旗鼓相当,因为性子优柔寡断,甚至略处下风。
好在如今建安帝还在盛年,有他一力支撑,秦恒正在暗暗发展自己的势力。
此次联姻,建安实在显得有些迫切,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言辞虽然恳切,却也委婉暗示若是联姻不成,建安便只能关闭两国设在边疆的市集,以求自保。
建安每年为西霞输送的军马远远不够,为了保证充足的军需物资,西霞的战马有一部分来自边疆的互惠互利,拿着大把银钱换取牧民们放养的马匹。
建安睁只眼闭只眼,晓得西霞从中渔利,碍着皇太后的面子,一直未曾提出什么异议。只是了使臣过去管理集市,再抽取牧民们一成税收,自然皆大欢喜。
建安定都在苦寒之地,财力相较于西霞和康南都略逊一筹。难得增加了这块额外的收入,减轻了财政的负担,几乎全用来补偿了军队的供给。
如今边疆的集市每到逢三逢八便摩肩接踵,好多内地的关客也慕名而来,规模越来越大,十分受当地居民喜欢。
来往的客商多了,一切家庭式的客栈、酒肆应运而生,当地人赚钱赚到盘满钵满,西霞与建安各取所需,都是互惠互利。
第五百一十九章 端仪
边疆集市互惠互利,本是对两国都有益处的好事。为了秦恒,建安帝竟不昔以此相胁。竟是存了只要结亲不成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扶持秦恒的心意昭然若揭。
若是换做自己,大约也只能这么恩威并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换得两国的锦绣前程。对国书里寥寥几言的无奈之语,崇明帝并不打算放在心上。
将国书压在玉镇纸下,崇明帝含笑向秦恒请茶。他抚摸着自己无名指上一枚帝王绿的玉扳指,露出和煦的笑容。
“贵国皇帝陛下的意思,朕已尽知。两国联姻兹事体大,又关系着两个年轻人的终身大事。容朕暂且三思,待过了太后娘娘千秋圣诞,自然给太子殿下回个准话。”
意料之中的事情,崇明帝并不觉得自己是联姻的上佳人选,秦恒并不在意。他不顺着崇明帝的话起身告辞,而是转而称赞起了花厅内的菊香。
瞧着秦恒这样锲而不舍,崇明帝大感头疼,又不好再下逐客令。他向炕桌上那盘未下完的棋遥遥一指,转而揭过了话题,向秦恒笑道:“这是前日与大公主下的一盘残棋,太子殿下可有兴趣?”
建安帝行事粗犷,秦恒自小养在他的身边,父子二人性情却大相迥异。
秦恒于武学没有天份,不过会几招保全的招数。到是琴棋书画上有些造诣,时常自己对照孤本研修。
闻得崇明帝垂询,秦恒谦和地起身,走到炕桌前,在崇明帝下首落坐,自然而然观看起了残局。都说棋如人生,秦恒望着面前这盘棋,瞧见的分明不是泾渭分明的闲趣,而是金戈铁马的倥偬。
面前的黑子落地有势,与白子纠结厮杀,每一粒棋子都落得恰如其分,隐隐间黄沙漫天、号角连天,好似两国交兵到了敌前。
说是残棋,已然再无落子的必要,这一盘棋若不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便是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彼此收手。
一如三个国家的风云诡异,局面微妙而大有玄机。
崇明帝这样委婉地暗示,自己的女儿并不适合当他太子东宫的主人。若是因此起了风波,两个国家如今便面临着这样的两种选择。
秦恒思考片刻,执了粒黑子,认真落到棋盘上,竟是自断后路,为白棋留了广阔的天地,同样也给黑棋留了无限的契机。
“退一步海阔天空,陛下的教导,恒受益匪浅”,秦恒起身立在崇明帝面前,他的声音清朗舒缓,如静静流过的小溪:“恒素闻陛下膝下二女,皆是沉鱼落雁之姿。两位公主人品贵重,恒不敢高攀,若论金枝玉叶,自当还有其他皇门勋贵,恒心中另有他人,请陛下玉成。”
一子落地,满盘局面皆变。崇明帝瞧着白子变得豁然开朗的空间,到似是峰回路转。他深喜秦恒的练达,关注地凝望着面前这位挺秀高颀的年轻人。
这一番话,与他方才的落子是同样道理,都是避开了正面的冲突,另辟捷径,到有些春风化雨的意思,显然并不赞同建安帝国书里头以关闭集市相挟的话语。
秦恒长身玉立,清隽的身影略瘦弱,那一身太子锦衣衬得整个人华美清贵。他的神情认真而严肃,一字一句表达自己的心意:“恒深知自己并不是联姻的上佳人选,且敬重两位公主,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心,但请陛下宽心。”
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棱,金灿灿映上秦恒的面容。碎金般的光泽在他眼间跳动,目光澄澈而平静。笑容与言语都如此坦荡,没有丝毫的芥蒂,崇明帝一颗心缓缓落在实处,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
若是果真如此,即能成全女儿与顾晨箫一对璧人,又能与建安更修旧好,是三国皆大欢喜的好事,崇明帝何乐而不为?
崇明帝向秦恒示意,请他坐下说话,玄霜命人换过新茶,香醇的大红袍搁在两人面前,这才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想着秦恒方才所说,心间另有其人,崇明帝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属意哪位名媛?朕遣皇后细问一问,品貌性情可能配得上殿下龙凤之姿。”
秦恒向上拱手,言笑晏晏十分坦诚:“恒不敢欺瞒陛下,去岁来姑苏时,曾在马场与一女子邂逅,恒一见钟情,因唐突佳人芳姿,迟迟未敢开口。前日大典之上,才知她便是陛下新近册封的端仪郡主温婉。”
崇明帝听得心间一跳,牵动嘴角压下那一抹苦笑,唯有无声的叹息。若是换做旁人,为着国家大义,他当场允诺秦恒的请求也无不可。
偏偏温婉是楚朝晖新收的义女。若他日与苏暮寒撕破脸皮,崇明帝还指望温恒能代替那不成器的逆贼,为楚朝晖颐养天年。
再想想这桩婚事,最终还须温婉亲自点头。当日自己曾金口一诺,许下温婉一个心愿。若温婉对联姻十分抵触,拿着自己的金口玉言坚辞,自己做为一国之君,断然不能出尔反尔,强迫一个弱女子远离故土。
崇明帝眸色瞬息万变,秦恒只是侃侃而谈:“素闻端仪郡主品性十分高洁,人又知书守礼,恒许以太子正妃之位,亲来迎娶佳人。愿咱们两国永结秦晋之好,未知陛下可愿给建安这个机会?”
崇明帝权衡再三,向秦恒歉然一笑:“端仪的确人品贵重,如今是安国夫人的义女,也当得起金枝玉叶四字。只是婚姻大事还须父母作主,殿下仓促间提出,朕不好随意便应承她的终身。且待几日,容朕问问安国夫人和端仪本人的意思。”
“恒正有此意,还是陛下思虑周全”,秦恒并不在意崇明帝此时略显的拖沓,反而诚心诚意行了一礼,感谢他能为温婉真心打算。
御书房小花厅内,两人解开心结相谈甚欢的时候,君妃娘娘心情无比愉悦,她命礼部的使臣依例向崇明帝递上国书,自己则搭着香复的手,去凤鸾殿寻楚皇后,想与她把臂同游,在御花园里观赏那些姹紫嫣红、盛绽如莲的菊花。
第五百二十章 赏菊
“山棠红叶下,岸菊紫花开,当真是难得的美景”。
君妃娘娘于汉人的诗词并不精通,瞧着御花园中浅紫、金黄、碧绿、雪白的菊花层层叠叠,搭建成一重又一重的花塔,也不觉有感而发,随口吟诵了两句。
碧波锦绣,花事动人,金秋的御花园本就是美若仙境,更何况楚皇后携着君妃娘娘的手,两人一路走来,且行且赏,本身就宛若动人的风景。
楚皇后着了一袭正红缂丝丹凤朝阳的宫装,发上金灿灿的步摇熠熠生辉。君妃娘娘则是浅碧蜀丝玉堂富贵的罗衣,一根如意纹的老坑满绿翡翠长簪将云鬓低低挽起。
两人一红一绿,立在一丛雪白的瑶台玉凤前头,被残花簌簌抚了满身,恍如谪落凡尘的月中仙。
见两人驻足不前,对着那从瑶台玉凤赞叹有加,秦瑶极有眼色地命随行的宫人赶紧铺设地毡,又设了半幅围屏遮挡,留出赏花的宽阔视线。
围屏里头再安置了锦褥、坐垫,设了一只黄花梨束腰雕花三弯腿的矮几,摆了随身携带的攒盒,这才请两人落座。
不远处有宫人烧水烹茶,秦瑶亲手泡茶奉到二人面前,楚皇后与君妃娘娘盘膝而坐,闲话间不远不近赏着那几重璀璨的花塔。
御花园里往日只会搭建亭台,仿着江南园林的样子,借着太湖石的小巧,错落有致地摆些四时花卉点缀。
搭建花塔是慕容薇的主意。她记得前世的康南宫中,每一季都会将四时应景的鲜花层层堆叠,砌成一座高高的花塔,塔上摆出各色吉祥图案,又好看又典雅。
奈何昔年情天恨海,心比黄莲还苦。纵然对着春城四季不凋的鲜花,她何曾真有一日赏过康南的美景?
今年见秋菊灿灿,不觉动了往日的念头,慕容薇说与司花房,命她们在御花园中搭建了九座高高的花塔,也算是圆了自己前世的梦想。
君妃娘娘安娴地背靠着一年景图样的大迎枕,望着与康南宫中有些相似的装扮,只道是楚皇后有意为之,对她的善解人意颇为赞叹。
玉泉山水冲泡的菊普十分醇厚,君妃娘娘品茗赏花,与楚皇后闲话家常,聊些女人家爱听的衣裳首饰,言笑晏晏间十分动人。
楚皇后微笑应对,将面前的果碟往她前头推了推,请她品尝今年新结的番石榴子,浅语低笑间心里隐约有些诧异。
今日一早建安便递了国书,里头的内容不言而喻。君妃娘娘便那么笃定,顾晨箫一定能压倒秦恒?如今倒有这份闲情,一大早便约她赏花品茶。
君妃娘娘却打定了主意,只谈风花雪月、风土人情,不论时政要闻与儿女婚姻,分明与前几日的处事方式不同,诚心要交楚皇后这个朋友。
昨日与顾晨箫一席长谈,君妃娘娘如今已然静下心来。
既是随行的礼部官员依例去递国书,自己且置身幕后,安下心来放松几天。能与楚皇后、皇太后真心交好,自然是上上之策,只等着秦恒与崇明帝开了口,儿子的亲事再无不可。
围屏内坐的两个人都是长袖善舞,既然存了结交的心思,自然有话题妙语如珠。更何况都是喜花之人,聊起应季的花卉,更是刹不住话题。
兴之所至,楚皇后将茶杯一收,请君妃娘娘去瞧暖房里育的那些名贵兰花和茶花,言语间喟然一叹:“宫里育的这些不算最好,真正的高手是端仪郡主的生母。可惜她身子不大好,如今不常摆弄这些东西。”
周若素昔年落雪时节育出的那两盆绿牡丹,是呕心沥血之作,依然是旁人超越的辉煌。当日楚朝晖便是拿这个做因由,保住她与温婉一对母子的性命。
如今生活优渥,周若素无须拿这个谋生,却依旧感念当年的恩情。除去年年往太后和安国夫人府中送上两盆,襄远伯府的花房已然闲置。
不管是端仪郡主温婉,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她的生母,君妃娘娘都不感兴趣。
她深知后宫之内不可多言,一句话便能牵出长长的故事,当下只是含笑不语,只对着暖房里的花卉赏玩点评。
君妃娘娘长在云南,对茶花并不陌生,也曾手植了几株,养在琴瑟宫的花房之内。如今瞧着楚皇后育的那几盆十八学士、绯爪芙蓉等,棵棵植株饱满,个个颜色艳丽,却是眼前一亮,赞不绝口。
她实心实意指着一盆十八学士说道:“难得颜色又齐全又周正,可见是娘娘技高一筹,竟比我养在琴瑟宫的几盆更加好看。”
楚皇后本不忍心割爱,只能顾全大局,碍着面子应承道:“若是娘娘喜欢,待启程回国时,本宫一定挑两盆最好的,留给娘娘赏玩。”
君妃娘娘连连摆手,谢绝了楚皇后的好意:“一路长途跋涉,如此娇贵的东西怎禁得长久颠簸。切不可以爱它之心,反而害了它。且君子不夺人之所爱,妾虽是小女子,也要效法三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