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愿得偿-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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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那会她已经生了沈青澜,便对这一向病弱的陈姨娘失了戒心,谁成想,沈云正醉酒,在她房里歇了****,竟然珠胎暗结。
平日里看她畏首畏尾,缩手缩脚,对沈夫人也是小心翼翼,怯懦无比,谁想她倒也是个有心机的,将怀孕的消息瞒的死紧,竟是连沈云正都不曾知道一点半点。
曾经不忍,还去她房里,她虽也婉转承欢,但多数还是劝着沈云正去沈夫人房里。一时传出多少佳话来,倒让沈夫人歉疚自责,对她只有更加优待。
谁想十月怀胎后,她竟生下了一个女儿。
沈夫人气的半死,待要不认,将她们母子撵出去,可她又着实做不出来这等血腥无情的狠事。偏这位姨娘身子羸弱,自打生完孩子,就一直落红不止,太医诊治说是气血两亏,已成不治之症。
她便有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来了。
凭着这一点欠疚,沈云正答应要善待这位庶女,起名贞字,家里人都称贞娘。这陈姨娘万事了结,含笑闭手,撒手人寰而去,倒留着这沈家庶女,日日在沈夫人跟前胳应着她。
她无法不怨恨。
如果这陈姨娘怀孕之后好商好量,沈夫人未必不容她,可偏她一副防贼的模样,将整件事瞒的铁桶一样,让沈夫人觉得这是双重的背叛。
尽管沈云正百般解释他当日是醉酒,人事不知,之后也丝毫没有被透露一点消息,可沈夫人压根不信。
事情都做到这步了,她还能相信谁?
虽然沈云正答应要照顾庶女,但后院之事毕竟由沈夫人做主。她又不同于柳氏,面是装的伪善和善,私下里克扣,而是当面便风雨雷霆,对这位贞娘一向不假辞色。初时还想多立立规矩,以报当日她姨娘瞒报之仇,待得后来这贞娘身体和她姨娘一样病弱不堪,动辄头疼脑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天都在吃药,沈夫人也觉得好生无趣,索性就眼不见心净。
因着这段公案,她虽不曾同沈青澜提起,可沈青澜早慧,对这件事早就有所耳闻,因此对贞娘不喜,对所有庶生女儿都存着一份偏见。
可如今他袭了爵位,父亲又已经身故,当年之事,也该随着当事人的故去烟消云散了。况且贞娘也已经十六,到了说亲的年纪,没道理再这么放任自流,不管不顾。
不管怎么说,她嫁出去也是沈家的女儿,但凡有一点不懂规矩之处,旁人笑话的可是沈家,会说沈夫人教女无方,说他这当大哥的苛待庶妹,说不定连沈云正都要被人提点着戳脊梁骨。
那才是更大的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到这会,沈青澜站在更高的角度去想事情想问题,只觉得当年自己实在太可笑太过分了。不管爹和那位陈姨娘与娘之间的是是非非,毕竟与贞娘无关,十六年来,她除了在这府里安居一隅,寡淡如水的活着,并未沾多少沈家的便宜。
她一向病弱,娘和自己又不待见她,就是过年,她都不敢坐在家宴上大大方方的吃菜饮酒。父亲倒是替她请过夫子,可她三天两头生病,到最后索性都辞了,这么多年,很少听她发声,也就不知道她到底会什么一技之长。
若果然这样,哪家敢要这样的病秧子?就算是嫁过去了,又靠什么在夫家立足谋生?只怕没几年就得磋磨的没了。
而沈家,也断然没有不给她议亲,就把她留在家里养老的道理。
现在虽是晚了,但能得由母亲重视,亲自教导几日,总好过这样一直不冷不热的下去。
这道理沈夫人懂,不过是心里不平,一直不肯低头罢了。再不低头,再想赌气,又跟谁赌去?如今老爷都不在了……
沈夫人沉吟不语,赌气看向别处,就是不接沈青澜的话碴。
沈青瑄瞧见院门外松直一直探头探脑,满胸忧急之色,便知道他有事来寻大哥。可这会大哥和母亲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后退一步,一时半会哪里脱得开身。
他便朝着沈青澜使个眼色,装模作样的道:“大哥你是忙糊涂了,贞娘的身子怕比母亲还要弱些,叫她来服侍娘,万一过了病气,闹的沸反盈天的,岂不是叫娘也于心不安?你去忙你的吧,别在这跟娘起腻了。”
沈青澜明白他的意思。他再杵在这,也休想从沈夫人嘴里听到一句软和话,不如他退一步,由青瑄劝着母亲些。
当下便行了礼,劝慰沈夫人以身体为重,这才退了出去。
沈青瑄便在一旁劝:“大哥也是为着娘好。贞娘怎么说,也是咱们沈家的女儿,可您看看,一身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知道的人说是她本身才具有限,可不知道的人,就该说是娘的不是了。”
气的沈夫人捶他:“你这张嘴,说话就来气我,不会说话就给我好生闷着,没人拿你当哑巴。”
沈青瑄就果然捂了嘴,一声不吭。沈夫人瞪他:“有话就说,别跟我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没的让人烦。”
一说起这个,沈青瑄面色倒凝重起来,道:“娘,你说到媳妇,儿子倒想起一事了。那日亦凡妹妹来,你做什么当着那么多人冷待她,不给她留一点面子?”
要不说他不会说话。沈夫人气的胸口一鼓一鼓的,都要气炸了,她不禁冷笑道:“都说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这好儿子,还没娶媳妇呢,先替别人说上话了。我怎么待她,你还想指责我不成?”
沈青瑄嘻皮笑脸的道:“娘,哪能呢,儿子永远是您儿子。我倒不是替谁说话,只是替大哥烦恼,都说家和万事兴,可这家里这么一摊子事,他如今又内外交困,就是铁打的,也熬不住啊。娘,难道你乐意瞧着大哥夫妻不和,兄妹不亲,整天这府里乌烟瘴气的?”
沈夫人怒喝一声:“起去,你这臭小子,当你爹没了,没人管教你了,你就这么气我,是不是非得把我气死了你才甘心?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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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决定脑袋,身份地位不同,沈青澜想问看看问题的角度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人谁不是生活在乱七八糟中呢,他想伪善,也做不成君子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088、交加
088、交加
沈青瑄见沈夫人发怒,不敢再多说,只得缩着脖子,道:“娘你要是骂儿子两句心里就能舒坦了,那儿子就跪在这让您骂……”
没等说完,就被沈夫人一个枕头丢过来,吓的闭住嘴,再也不敢说话了。
沈夫人气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知道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你都多大了,我瞧着等你爹出了孝,也得给你议门亲事了。”
沈青瑄一苦脸,道:“娘,儿子错了,您可千万别给儿子说亲。您也说了,儿子就是个混仗,没的耽误人家姑娘的终生,咱何苦呢?”
沈夫人愤怒的瞪着他。
沈青瑄只得再次闭嘴。说什么错什么,自家老娘原本脾气就不好,如今家遭变故,更是连先前的忍让宽容都不肯。
他又一向不如大哥懂事体贴。
沈青瑄耷拉了脑袋,竟有些伤感起来。他也是为着这个家好,是看着大哥过分疲累,才想替他担点责任的。
是自己能力不够,还是因为不得娘亲欢心?再或者,是娘性子偏执,如今越发变本加厉了?
他猛的沉静下来,又是一脸哀伤之色,倒勾动了沈夫人的伤心事,也觉得自己说话过分了,可总是拉不下脸来跟儿子道歉,便撵他:“我知道你在家待着也是烦闷无聊,不必陪我在这说话,想做什么只管去,哪怕你去外面呼朋唤友呢,只要不作恶,都由得你。”
沈青瑄郑重其事的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是出府,也是有正经事做。有句话,儿子想了再想,还是跟娘说一声。如今太子殿下行事如此不磊落,依儿子想,此人不可与之相交。我知道爹从前是一心要保卫太子的,可如今这种形势下,只怕大哥就算勉为其难,心中也会有芥蒂,与其这么委委屈屈的,倒不如另择了明路。”
沈夫人神情大震,呆怔的盯着沈青瑄,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想斥责他不许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是她也知道沈青瑄说的字字实情,若她们不是母子,他也不会说的这么坦荡。这个儿子或许性情奔放,侠肝义胆,做事冲动任性,但他却不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沈青瑄神情从容镇定,眼神坚毅沉着,看的沈夫人又是伤心又是欣慰,半晌才道:“娘老了,以后府里的事,由你大哥和你做主。你大哥千难万难,你这做兄弟的,可要多帮衬帮衬才是。”
沈青瑄道:“这个自然,等有了机会,我会跟大哥说,只是娘虽然不过问政事,但这件事,涉及到的可是沈家一族的兴衰荣辱,娘总该心里有个底。”
沈夫人嗯了一声,道:“我晓得。”
等沈青瑄的人出了院子,她才沉重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家和万事兴……”头疼的厉害,再也坐不住,身子一歪,就靠在了倚枕上,一时万般思绪,都涌上了心头。
且说沈青澜出了内院,松直一边急匆匆的跟在他后头,一边道:“是太子殿下送了请贴过来,急请爷去太子府一聚,小的不敢推托,只得前来禀报。”
沈青澜就觉得气血翻涌,胸口一阵一阵的揪的慌。
他恨太子李扬的无耻,更恨楚亦可的贪慕虚荣。但是又能如何?且不说身份尊卑有别,同在京城居住,总有见面的时候,难不成他还为此就记恨李扬一辈子,遇见了便唾面斥责,老死不相往来吗?
他不是愚蠢到家的人,就算无数次在心底替楚亦可开脱,甚至无数次的克制不住的想要去太子李扬的府上亲自当面质问楚亦可,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羞辱,可他终究明白,如果不是楚亦可愿意,楚鸿程还不至于做到把亲生女儿卖掉的地步。
这件事,早晚有个了局。不是他,便是李扬。他自认迈不出这一步,因为地位使然,他没法逼问着太子李扬给自己一个交待。除了隐忍,他甚至连一点愤怒和委屈都不能表现出来。
现下李扬迈出了第一步,沈青澜却只觉得屈辱。诚然历史上不乏昏君,强夺臣妻,也有许多臣子不敢开口说不,还要强忍着痛满面含笑的接受君上的种种奖励。
他一向鄙薄这些懦弱的文人,谁想到,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一天。
他没法劝服自己楚亦可与他尚未成亲,便可以有无数变化的可能,他只觉得,这是一顶沉重的压在他头上的帽子,压得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沈青澜的两颊抽动,强硬的咬着牙关,才克制住了血液里奔腾着的冲动。嘴里一片咸腥,他猛的停住步子,咳了一声,吐出了一嘴的血。
松直吓的低呼一声,道:“国公爷,您这是——小的去请大夫。”
沈青澜只是无耐的笑了笑道:“不妨,难道你也这般瞧我不起?”
松直慌忙摇头:“小人不敢,小人——”他终究什么都没说下去。如今的大爷不再是昔日的大爷,从前的他一向温文可亲,何曾这么敏感自尊过?又何曾这么在意过旁人的眼光和看法?
曾经的大爷是个阳光灿烂的少年,春风得意,少年得志,几乎占尽天下的风光,可如今,却背负着这么深的仇恨,尽管他极力的在压抑在克制在隐忍,还是让他不复从前的单纯和阳光。
沈青澜只愣怔了片刻,竟似想起了什么一样,道:“我去换衣服,你去备马。”
松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沈青澜回了自己的院子。
芳浓和脂冷迎上来,殷勤的替他打热水倒茶。沈青澜面色微冷,并不言语。芳浓朝着脂冷使了个眼色,脂冷漠然的点了点头。
芳浓替沈青澜投了个热手巾,递过去道:“爷这么匆忙回来换衣服,可是要出去?”
沈青澜嗯了一声,并不回应要去哪儿。
芳浓见撬不开沈青澜的嘴,也不相强,只含笑道:“知道爷一直都忙,婢子不敢随便打扰,只是有一件事,非得劳烦爷了。”
沈青澜问:“什么事?”
芳浓道:“听说过几天便是郡主的生辰,奴婢和脂冷两个做了些小物件,想着若是爷什么时候送礼物的时候,替奴婢们顺手捎过去……”
沈青澜没什么表情,脂冷正替他倒了盏茶送到他手里,听得芳浓说话,冷不丁手一抖,就把手里的茶碗摔了出去。
当啷一声脆响,茶水都泼溅出来,茶叶末都洒了一地。
芳浓和脂冷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