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袭-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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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丽娘越说越是愤怒,青葱手指指着花袭人,几乎点在了花袭人的额头之上,到最后愤怒声中夹杂上了哭腔,悲声道:“花袭人!你倒是说话啊!你说你怎么能这样!”
“卑鄙无耻!”
韩丽娘吐出这几个字,收回手,捂脸哭出了声。
韩丽娘一开口,花袭人便听出了她是为了什么来的。她并未辩解,安静地听完了韩丽娘的控诉,而后问韩母道:“清元哥怎么没有来?”
“他估计还没有收到消息。是小刘管事将调令直接送到家里来的。但我已经让白果去找他了。”韩母见花袭人面容平静,像是谨慎了些,又像是放不下身段,没有跟着韩丽娘向花袭人控诉,而是皱眉回答了花袭人的问话。
花袭人闻言含笑点头,对韩母道:“伯母,的确是我向靖王建议清元哥加入西征军的。”
韩母坐直身子,紧紧盯着花袭人。
花袭人笑容平静,道:“没有同你们商量是我的不是,对不住。但我遇见王爷一次也不容易,机会稍纵即逝,才来不及同你们商量。而且,当时王爷也并未答应我……没有得到准确消息,我也就没有通知你们。”
“恩,眼下看来,伯母和丽娘都不赞同此事……”她言语有些自嘲,轻声道:“我莽撞了一次,不能再莽撞第二次。关于清元哥入军中锻炼一事,伯母最好还是回去同清元哥商量一下吧。若是清元哥也不同意,我去想法子去求王爷,将此事作罢。”
“真能作罢?朝廷的征调令都发出来了!”韩丽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
花袭人微微一笑,道:“清元哥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去的应该也不是关键岗位。相信少他一人不少,求动了王爷打个招呼,军备的人不会不给面子。”
韩清元连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都不是,相信靖王给他弄得位置也不过是那种跑腿打杂的小文书之类的职位,只要读书识字的人都能做,是不是韩清元,实在无关紧要。他不愿意做,随便拉个人换上就是了。
军中文书职位一向都十分安全。
花袭人相信,靖王也不会将韩清元弄到最前线脸文书也有危险的队伍中去,要韩情元承受大风险。因为靖王实在没必要那么对待韩清元。
说句不好听的,若非看在她花袭人的面子上,靖王哪里会理一个没什么出众才华的韩清元?笼络他或是陷害他,根本就没有意义!
所以,花袭人连靖王给韩清元安排了一个什么位置都没有问。
花袭人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让韩母迟疑起来。
韩丽娘却没有多想,得到花袭人的答复后,显然就放下了心,虽然没有破涕为笑,但也擦干了眼泪,端起花袭人给她倒的茶水一口喝了,而后对花袭人道:“能推掉就太好了!花妹妹,你怎么也不想想,去了军中,安全哪还有保障?我知道你或许是好心才求了王爷给哥哥机会,但去战场太冒险了!”
若是韩清元有什么意外,让她们母女怎么生活!
韩丽娘道:“我不是像你能干。花妹妹,若是哥哥不在,我家就会跨的。反正我哥哥将来总能做官的,现在又何必拿命去拼。”
花袭人闻言叹息,道:“对不起丽娘,对不起伯母,是我鲁莽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们应该同清元哥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抓这个机会。若是清元哥也不愿冒险,我一定去求王爷,将他的名字去掉。我保证。”
花袭人本以为心中有复仇大业的韩母会能清醒地看到韩清元进入军中实习的好处——无论这场战事如何进行,是雷霆大胜还是持久而胜,这场大梁对草原的战事必定是以大梁的胜利而告终的。那么,进入军中历练的韩清元必然能沾上一星半点的军功。而这一星半点的军功资历,绝对能让韩清元将来有个很不错的仕途开始了!就算没有沾到军功,有过这样的资历和见识,也是韩清元的资本和财富!
而韩母没有看到这些,让花袭人觉得微微失望和奇怪。或许是身为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能拿自己的儿子犯险,哪怕这险只有万中而一的可能?
韩母一直没有怎么说话。
听到花袭人保证,她迟疑沉吟了很久,最后才微微抬头,断然道:“袭人,伯母知道你是为了清元好,才跟王爷求了这个机会的。伯母也明白,王爷不会给清元安排什么危险职位,也不会故意让清元身处危险之中……”
韩母话说的很慢,花袭人抬眼望了一下窗外,而后继续听韩母说话。只听韩母道:“伯母也知道,对于清元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但是袭人,韩家就只有清元一个男丁了,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让他去那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去。韩家冒不起这个险,我们不是你,也无法拿清元冒险。”
花袭人抿了抿唇。
以韩母这话的意思,她花袭人就是心怀恶意的故意拿韩清元冒险了?(未完待续。。)
114 一个巴掌
这种认知,让花袭人心生不悦。
她往窗外撇了一眼,抿唇没有做声。
“袭人,不必同清元商量,你现在就去求王爷罢了这个调令吧。”韩母目视花袭人,目光坚定下来。
韩家就剩下韩清元一个人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身涉险境,去她一点都顾不上的战场上。
花袭人目光闪动,看见那地上投进来的身影,微微叹息正要答应,终于见那影子移动了一下——站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的韩清元终于走了进来。
“清元,你也来了。”韩母神色慈爱。
韩丽娘也起身,欢笑道:“哥,你来的正好!花妹妹说能去求王爷罢了调令呢!你不必去打仗了,太好了!”
花袭人看着韩清元,微微含笑。
这个少年,经过了一番变故沉淀,终于完全脱去了青涩稚气,也褪去了乡土的气息,成长了起来。他容颜清俊,面容平和,眼眸幽深沉静,周身生出一种淡淡的忧郁的气质,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他脱变了啊。
花袭人心中感慨,问韩清元道:“清元哥,你的意思呢?你也不想要这个机会么?”
韩清元看着花袭人,眼中有什么意味莫名,开口道:“我愿意去征西军。”
“什么!”
“不行!”
听到韩清元说话表态,韩丽娘和韩母同时出声反对。
韩母蹙眉,胸口微微起伏,抑制住心底的激动。断然反驳道:“我不准你去冒险!战场上瞬息万变,那里会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韩家只剩你一个了。你难道要让韩家绝户不成!”
她绝不能同意!
“娘。”
相对于韩母的激动,韩清元十分平静。
他看了一眼花袭人。仿佛想从花袭人面上看出什么,而后才移开目光,对韩母道:“娘,我看了调令。我的职位是在中军帐下做事。娘,您知道什么是中军么?就是主帅坐镇之处,帅旗所在之地。一场战争,若是打到了中军帅旗所在,也就意味着彻底地失败了……娘,您难道会认为大梁集国之力也打不过那参差不齐的草原人?”
“别说我的职位没有任何危险。就是有危险,我也要去!”韩清元平静的声音中透出一抹坚决,道:“有了这个资历,我将来的起步就能比别人高几步!而高几步,就是少熬数年的资历!”
“娘,您不是要我振兴韩家报仇雪恨么?”韩清元眼中情绪翻滚,轻声道:“既然如此,我就该抓住所有的机会往上爬!若是惜命顾险,当初我们一家老实安稳地待在大柳乡就是了。又何必来京城!”
韩母一时无语反驳。
“再者,娘,调令一下,我还有别的选择么?”韩清元轻声问道。
韩母下意识地道:“袭人说了。能求动王爷罢了调令。”
韩清元淡淡一笑,笑容中有少许苦涩,摇头道:“娘。您觉得这危险不愿意我去,却知不知道。学院中同学知晓我拿到征调令是多么的羡慕嫉妒我?人人都知道,我这是镀金去的!若我只因为那一点点的危险给推了。在同窗先生眼中我就是懦夫,就会再看我不起!而在王爷那边,他就会认为我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值得他花心思培养重用!”
“若是推脱了调令,我此生就再无前途可言!其他所有的仇恨抱负,就再也别提!”
韩清元声音不大,却是让人震动。
韩母眨了眨眼:“那就没办法了?”
“我必须去。”韩清元道。
且不论他能否从这其中获益……调令下来,不,这话题一提出来,他就没有了选择。
至于母亲和妹妹说什么“推掉”……那就是将他的前程也一起推掉了。
如此浅显的道理,妹妹不明白他能理解,但母亲居然也不明白……韩清元心中生出一抹失望,又想起韩母不肯松口的出身,微微有些怔神。
而就在他怔神之时,韩母突然站起来,向前踏出一步,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花袭人脸上。
“啪”
声音不大,却是惊醒了一室人。
花袭人缓缓摸了摸脸,眯起了眼睛。她没有料到韩母会打她,而且还是打脸。她原本能躲,但她却没有躲。
“娘,您这是做什么!”韩清元震惊回神,上前一步挡在了花袭人前面,变色道:“您打她做什么!”
“若不是她自作主张,你怎么会被逼着去打仗!”韩母用力抓住韩清元想要拽开。她力气那么大,硬生生地将韩清元拽了一个趔趄。她泪流满面,怒目圆睁,怨恨地盯着韩清元身后的花袭人。
花袭人摸着脸,面色平静,被韩清元挤着退后的半步,而后就没有再动。
韩清元稳住身体,双手按住韩母不让她继续发疯,对着她低吼道:“娘,您冷静一些!花妹妹是为了我好才替我争取这个机会的!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什么机会!”韩母情绪失控,叫道:“这哪里是什么机会!而是送命的机会!她怎么就不想想,韩家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再也经不起半点风浪了!你连柴火都砍不动,怎么去打仗!啊?”
“娶个贵女,不比什么机会都强!”
花袭人闻言有些恍惚——原来韩母不是看不到这个机会的价值,而是存着别的执念,便看不起这样的机会啊……她勾了勾嘴角,不免露出一抹轻嘲。
韩清元却是身体一僵,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而后松开了手。
他闭了闭眼睛,掩去面上的痛苦之色,对韩母平静地道:“娘,若是我本人没有一点可圈可点之处,贵女又怎么能看的上我?我总得有给人看中的名头,总不能只凭我这一张脸。而我这张脸,真就是绝色么?”
文不成武不就的,他凭什么娶到贵女。
韩清元觉得此时的韩母像是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智慧,而是变得分外的执拗偏激。但他此时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开口安抚韩母道:“不管此去有没有危险,我都会惜命的。”
韩清元转过身子,看花袭人那红肿起来的半边脸,眼中闪过痛苦疼惜和愧疚,对花袭人轻轻一鞠躬,痛苦道:“花妹妹,我替我娘向你道歉。她也是担心我,一时没能想开,才冲动了。”
花袭人勾了一下嘴角。
韩清元避开花袭人的眼神,轻声道:“我想,我娘将来一定会像我一样感激你的。你为我做的,我韩清元永远都铭记在心。”
他的娘亲只偏执地认为娶了贵女就能万事如意,而花袭人却从来都替他筹划让凭自己的本事努力。从从前资助他读书之用,到今日的征调令,他韩清元欠她已经太多太多。
但她却总是因他而受委屈。
她为了不让他与母亲之间有隔阂,而主动离开了韩家;今日又被母亲误解扇了一巴掌。
总是他对不起她。
韩清元眼神痛苦。
“不必了。”花袭人轻声开口。
此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只能什么都不说。
韩母的一巴掌,让她的心淡了下来。
她知道她是长辈,曾经真心疼惜过她,给过她亲情温暖……但她花袭人又绝不能原谅有人扇她耳光。她不可能扇回去,便只能告诉自己,这算是还了韩母对她的情分。
曾经的真心关爱,到算计隔阂,到今日的一巴掌。
花袭人从韩清元身边错开身,平静地对韩母一鞠躬,道:“伯母,我会保证韩清元三个月后平安返回。如果他死了,我也绝不再活——”
“你凭什么保证!”韩母冷厉地打断花袭人的话:“你的命就怎么抵得过清元的命!”
花袭人没有辩驳,而是继续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韩清元回来之后,我也再不会干涉韩家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