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袭-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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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人跳下车,对韩母笑道:“伯母,天不早了,我和冷焰就不进去了。”
韩母没有挽留,道:“你们赶了车走吧?”
“不了,我们走走就好了。”花袭人笑道:“夜里凉快,走着反而不会闷。”
“那好吧,路上小心些。”韩母叮嘱一声,目送花袭人和冷焰一前一后离开了。
这个时候,吴妈妈已经打开了大门。
韩母领着一双儿女进了门后,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后院。问了吴妈妈知道洗澡水已经备下了,便让韩清元立即去梳洗。韩清元应下,默默地去了。
韩丽娘没有走。
看堂上只有她们娘俩了,韩丽娘便忍不住地问韩母道:“娘,您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今日这事情……”
韩母挥手打断了她,道:“待你哥哥过来再说。”
韩丽娘撅着嘴,有些不太乐意,却也没闹。
韩母同韩清元坦白了韩家的家仇之后,韩丽娘也跟着知道了大概。她也有被震惊,惶惶无措过几日,但她自幼就在乡间长大,并非那爱多思多想的性子……后来大约一是觉得那什么候府的富贵离她太远几乎无关,她反正没经历过;二来觉得她是女子家仇有韩母谋划有兄长去努力承担……反正,她知道了之后,偶尔会想一想,但有多么在意多么放在心上,却也算不上。
韩母估计也是明白韩丽娘的性子和能力,从来也不指望她。
韩清元动作很快,没用多久,便换了一身青色长衫,出现在了堂上,见过了礼,坐了下来。
韩母示意韩丽娘替他倒了一盏热茶。
“姜茶,驱驱寒气。”
看着韩清元几口饮用完毕,韩母就直截了当地开了口:“若我没有看错,你救上来的那位小娘子,是那薛家的人。看样子,还是薛家大小姐。”
韩清元捏着茶盏的手指一僵。
韩丽娘差点儿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瞪大眼睛问韩母道:“是那个薛家么?娘,您是怎么认出来的!”
见韩母不答,韩丽娘又嘀咕道:“怎么会救一个仇人之女!早知道就任由她淹死算了!”
韩母和韩清元都没有理会韩丽娘的嘀咕抱怨。
韩清元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问韩母是怎么认出来的。他问道:“薛家……知道我们这一家人的存在么?”
此时此刻,若说薛家是一头猛虎,而他们韩家就是一介蝼蚁。猛虎想要踩死蝼蚁,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从前他们和薛家之间,除了他们心底的仇恨,再没有其他交集,所以韩清元没有细问。而如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冲动之下救起的,会是仇人之女。
难怪韩母要立即离开。
但那么多人看见了,以薛家的权势,想要查到是他们韩家救人还不容易?而若是被薛家查出他们韩家是那二十年前的南顺候韩家,要斩草除根,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靖王府也无法保住他们!
韩家危矣!
若是韩家被除根,还谈什么报仇雪恨!
此时,韩母的面容有些发白。
她抿着唇,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空,想了很久,才道:“当年,你们父亲的名字并未记在族谱之中……而天下韩姓何其多,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应该不会查的出来的。”
韩家族谱上的人都死光了,薛家又怎么逢韩姓就警惕联想。
韩清元听韩母这么说怔了一下,沉吟问道:“娘,您说父亲的名字并不在族谱上……这是怎么回事?”
韩母叹息一声,才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们的祖母为前朝公主,在韩家投诚之时,韩家对外称前朝公主已经因病身死……但实情却并非那样。”
韩清元手指消瘦,此时手指背上有根根青筋冒了出来。
“公主当时有了身孕,虽然忧郁成疾,身子虚弱,但却一直在乡下田庄中活的好好的,直到将你们父亲生下来,交给了贴身的嬷嬷,才含泪而逝。而你们父亲,就由那嬷嬷养育长大的。当年韩家虽然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但却并不敢大肆宣扬,更别说接回韩家了。就连偶尔一些银钱接济,也都在暗中行事。”
“直到十多年过去后,旧朝一切已经平息,新朝皇帝也并非是穷根底斩草除根的,韩家才计划着将你们父亲以外室子的名义接回家族。”
一个原配嫡子,生母贵为皇室公主,出身何其尊贵。最后却只能以比妾生子还要卑微的外室子的身份回到家族,这是何等的难过不平之事。
韩母轻轻抚摸着手上的银镯,轻声道:“就这样,因为当时你们祖父已经续娶了的关系,你们父亲认祖归宗的过程并不顺利。然后,就出现了前朝叛乱……叛乱被平之后,韩家一族人便全部都死在了牢中。而偌大一个韩家,就只剩下你们父亲一个尚未记录在族谱上,尚未认祖归宗的外室子。”
说起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还是单纯地讽刺?
韩母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沉默了许久,又道:“当年你父亲一心想要回归家族,在韩家被害之后,更是日夜想着如何替韩家翻案……他知道空口无凭,而暴露身份只能招来杀身之祸,便成了先生,到各种人家去坐馆,打探消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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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分说明细
“最后得知时任蒲城县县令的周晖暗中是薛家门下人,似乎与当年的案情有关,便搬到了蒲城县,到了周家坐馆。没想到,证据尚未找到,他就丢了命。”韩母眼神望向夜空,思绪飘出了很远。
满室沉寂。
吴妈妈她们都被打发去睡下了。
此时,就连一向没有多少心思的韩丽娘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桌面上的蜡烛已经染去了大半。
许久,韩清元才又重新抬头,问道:“娘,那您呢?您的身份呢?”
韩家有这样的往事,他的父亲出身又如此的非同一般……那么,母亲呢?从她平常教导韩丽娘各种规矩来看,再加上她今日居然认出了那薛家人,显然,她也是有背景的人。韩清元很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又是何出身。
韩母神色一僵,摸手镯的手指顿了顿。而后,她缓缓摇头,道:“我的身份,并不重要。你们不必在意。”
韩清元微微一怔,仔细打量了韩母一眼,见她面容僵硬,出口为难,便也不再追问。他是做儿子的,断没有逼问母亲的道理。
“天色不早了,散了吧。”韩清元说罢,当先站了起来。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至于其他,总要各自好好想想才是。
就像韩清元自己,就觉得自己心绪纷乱,乱糟糟地裹在一起,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他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和空间,好好静一静,想一想。
长夜散尽。
次日。花袭人起的稍晚了一些。
冷焰已经熬好了小米粥,按照花袭人的口味加了菜肉和食盐等等。香气扑鼻,鲜美非常。花袭人冲冷焰点了几个赞。美滋滋地喝了两小碗。
冷焰满足地去了学堂之后,花袭人才在院中享受了片刻清晨并不热烈的阳光,外面铺子里的吴贵儿便拉了铃。铃声方落,徐清黎便走了进来。
“徐姐姐今儿来的早啊。”花袭人态度随便,并未起身,指着对面的石凳,问徐清黎道:“吃了没有?厨房里有粥,若是不嫌弃,就让紫苏姐姐给你盛一碗。”
花袭人不过是随意客气。没想到徐清黎却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仿佛是闻到了空气中还未散去的粥香,含笑点头道:“也行。”
她对花袭人含笑道:“在家虽然用了一些早食,但总不如在你这里来的胃口好。恩,花妹妹放心。我用了你的早饭,就让紫苏陪你一顿中餐。她的手艺虽然不如付妈妈,却还是很不错的。我这些年,多亏了她随时都能备下汤汤水水的,给我开胃口呢。”
花袭人闻言眼睛一亮。喜不自禁地道:“如此我是大赚了!劳烦紫苏姐姐做一个拿手的!三菜一汤就够,别弄多了,浪费食物!”
花袭人才不会平白客气,阻碍自己的口福。
紫苏笑着答应间去了厨房。没一会儿便给徐清黎盛来半碗米粥,服侍着徐清黎用了,立即就将碗筷端了厨房。去收拾去了。
“粥这么做,味道居然真不错。”徐清黎看上去吃的很开心。一边回味,一边赞叹。道:“真想再要一碗……但紫苏肯定不会答应了……”
据说,越是名门大户,对于闺阁小姐们的饮食管的就越是严格。更别提徐清黎本身是病秧子,此时能容她格外用小半碗尝个味道就不错了,再要肯定是不能的。
花袭人露出一脸同情,惹来徐清黎一阵轻笑。
两人享受了此时清晨的阳光。
而紫苏收拾了厨房,居然过来请示,说要出去买米买菜。
花袭人大手一挥,代徐清黎坐了主,道:“去吧去吧,别忘了是你家小姐中午也要吃的,买点儿好的。”
徐清黎也对紫苏点头。
这里她们已经来了还几回。将徐清黎放在花袭人这里,紫苏曾犹豫过片刻,但最后也是选择了信任花袭人。
紫苏走了之后,徐清黎问花袭人道:“昨晚……那就是你养母一家人么?”
花袭人点点头,道:“说起来,那位落水的小娘子,又是哪家小姐?看现场好像那会儿就只有她一个人……你们贵女出行,不都是前呼后拥的么?她一个人,又落了水,实在太令人遐想了一些。”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徐清黎笑了笑,同花袭人分享道:“那是乐信伯府薛家的嫡长女……我从前以为我自己身子不好总难免自怜,但同一些闺秀们一比,我反而觉得我幸运多了……”
花袭人听到了“乐信伯薛家”这几个,眉头一挑。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韩清元救人,救下了仇人之女?
徐清黎接下来就说了关于这个薛家嫡长女的事情。
这位嫡长女呢,出身就不必说了,总结起来就是有了个渣爹。乐信伯老伯爷好歹也是个进士,官做的呢,不算好也不算差,人至少精明狠辣(不然也不会关键时候将韩家给一锅端了),而他的儿子们却没有多少能替他争气的。
就如这嫡长女的父亲,老伯爷的长子,宫中那位德妃的亲哥哥,看起来道貌岸然,却是个拎不清的,愣是给自己找了五房妾室姨娘,随心意偏宠偏爱,生下一大堆孩子,也是嫡庶不分的。加上原配正室是个压不住的,内宅一团混乱不说,正室居然生了一个嫡长女后就再没能有子嗣,更是在熬了十来年之后,抑郁地去了。
“……她唤作薛世净,干净的净。人倒是不比她母亲懦弱,反而是个坚韧要强的性子,在内宅倒也挣出了一片天地来,颇受老伯爷的看重。”徐清黎唏嘘感慨,深深觉得,比这位薛家长女,她的日子真的好过了太多太多。
“昨天,她或许是想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单独祭奠她的娘亲吧。不知怎么落了水。”徐清黎摇摇头,道:“后来她缓过神来,只说是自己脚滑了,也没说其他的。”
“那她那一滑,滑的可挺远的。”花袭人笑道。
人在岸边,脚有湿滑落了水,肯定要先在岸边扑腾着吧?那位薛家小姐,眨眼间就滑到了离岸几尺远的地方……与其说是事有特例,倒不如更像是有人在她背后狠狠推了一把。
徐清黎听明白了花袭人口中的嘲讽之意,摇头道:“她自己不肯说,只怕也是有苦衷的吧。也不怪,她在薛家,一依靠着老伯爷,但老伯爷哪能总是关注内宅的事情?二是依仗着宫里娘娘的看重……可宫里娘娘只怕很多时候也是鞭长莫及的。她处境艰难,不得不多很多心思顾虑。”
说道这里,徐清黎又道:“说起来,当时我们到的时候,也对亏是你养母在扶着她,身上的披风也是女式的。不然……”徐清黎摇了摇头。
不然,在薛世净那里又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麻烦。
花袭人在这个时空混久了,也熟悉了这个时空所谓莫名其妙地“贞洁”什么的,扯起来乱七八糟的,让人唏嘘恨不能冲上去将人都给大揍一顿。
就像这一次。
明明韩清元是好心救人,而且都穿着衣裳呢,真在有心人的口中,就要弄到那位薛家小姐非得嫁给韩清元不可了。
花袭人还听见过市井之间有这么一个段子:说某个夏日郊游,一大户之女掉入河水中,被路过一个街头浪荡儿给救了。而那位小姐居然在流言逼迫之下不得不下嫁给那浪荡儿,结果成亲前日她吊死在自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