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袭-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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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元稳住心思,忙尴尬地道:“先生说笑了……”
一时倒没想到好的说辞,韩清元便回避了关于“银子”的部分。道:“的确是花妹妹提醒家母和学生要量力而为的。先生也知道,花妹妹当初卖给轩公子的那株橘树成为了千秋节的贺礼,很的喜欢;如今万寿节在即。她就多想了一些。”
“小娘子心思聪敏。”罗仲达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将靖王的决定说了出来:“……王爷说,那件屏风完成之后。当以王妃的名义,送到御前。又闻你家中窘迫,特别让我给你带来了三千两银子。”
说罢,罗仲达便将那六张银票放在面前的桌案上,推到了韩清元面前。
银票崭新挺括。
韩清元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禁起身询问罗仲达:“敢问先生,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诚心拜见……”
韩家如今将自己视为了靖王府的门下之人。
门下之人,哪有送了礼,而后换回银票来的。
韩清元在国子监已经学习了三个月,对此规矩已经有了了解。此时看着眼前的银票,心中自然有些惶惶——他是去送礼,又不是去交易买卖的。
罗仲达再次将银票往韩清元这边推了推,笑眯眯地道:“清元不要多想。靖王府别的没有,就是银钱不少。你心诚恳,王爷自然也不会吝啬。这些,我知你家中需要,拿去补贴家用吧。”
这么说,就是上位者对有功的下属所给的赏赐。
韩清元还是有些踌躇。
罗仲达笑意加深,道:“若是你方屏风让王妃面上有光,以后自然再有赏赐下来。”
韩清元这才释然,从那六张银票中拿起一张便要塞给罗仲达,口中道:“多谢先生替我解惑。”
出手就是五百两,倒也大气。
罗仲达推拒了,笑道:“我吃住都在王爷府,用不着什么银子。倒是你,一家在京,京居不易,多些银两,有备无患。”
他说得淡然,韩清元只好作罢,将银票收回,感激地行礼道:“多谢先生。”
罗仲达笑了笑,而后问起了一些国子监的琐事,便起身告辞了。
韩清元送罗仲达出书房门的时候,正巧碰见花袭人从外面归来。
花袭人看到罗仲达,心想:看来那未制成的屏风是入了靖王心思了,不然,罗仲达这位贴心幕僚也不会到韩家来吧。她心中有数,眼珠一转,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同罗仲达问了礼,道:“罗先生怎么不多做片刻?”
罗仲达对花袭人十分客气,言语中又带着一分亲近,笑呵呵地道:“王府大事没有,小事却多,我也难得闲啊,呵呵。对了,忘了告诉小娘子,王妃对各种花草十分喜爱,几次都提到了小娘子……小娘子到了京城,怎么不到王府走一走?”
花袭人笑容灿烂,口中说道:“有空一定去。”
罗仲达立即接话,道:“若是小娘子去了,王妃定然喜欢的很。”
花袭人只是笑,没有继续接话。两人又攀谈了几句才口称分别,由韩清元送了罗仲达离开了。
花袭人没有去送。
她也没有等韩清元回转,便先一步回自己屋里去了。
天气闷热的很,就算她没有怎么太出汗,也觉得身上黏黏糊糊难受的慌,一定要先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再去想别的。
于是,待韩清元回转内院时候,花袭人已经麻利地浸入温凉的水中了。
韩清元找到了韩母,将怀中的银票拿了出来。
韩母也已经知道王府幕僚上门,正等着韩清元来回话。此时见到这么多的银子,眼皮不禁跳了几跳。
而边上,韩丽娘已经惊呼道:“五百两的银票!一共六张三千两!啊!哥,哪来的银子!”
韩母也开口问道:“罗先生是来送银票的?”
韩清元点了点头,道:“罗先生说,王爷很喜欢那屏风绣图,要将那绣图以王妃的名义呈于御前。这三千两银子,是王爷赏下的,说是补贴我们家用。”
“啊!”韩丽娘再次惊呼,道:“娘的绣图,居然值这么多钱!”
韩母脸色沉静下来。
韩清元忙道:“丽娘别瞎说,这是王爷看在我们韩家有心的份上才补贴下来的,并不是买卖交易。若是屏风让王爷和王妃在御前得了脸面,王爷肯定还要有其他赏赐下来的。”
韩丽娘瞪大眼睛,道:“这么好啊!”
反正,在韩丽娘看来,王爷喜欢她们的绣图,家中又能得好大一笔钱,这是天大的好事情。于是,韩丽娘这会儿很是兴奋,拿起一张银票看了又看,不禁又开口道:“和当初花袭人得到的银票一模一样!”
韩清元不管韩丽娘,看向韩母,迟疑地问道:“娘……罗先生亲自前来,十分和气……”
韩母开口,缓缓问道:“他都是怎么说的?”
韩清元便将两人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
当韩母听到罗仲达提起过花袭人之时,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她就知道,救命之恩,哪有那么容易忘记的。而且,当日若不是花袭人,那罗仲达就失去了主子不说,今上说不定会迁怒于他们那些近身伺候的,处死他们一家人!
就算靖王他们不记得花袭人的恩情,罗仲达这些当时留在韩家没有跟到山上的人,都会一直念花袭人的情!
不怪罗仲达会问起花袭人,言语之中,似乎对韩家人总是指望花袭人弄银钱开销的行径很是不满。只怕,就算韩清元没有说,罗仲达已经明白,她曾经向花袭人开过口了。
第一次艰难开口,在这样的时候,很失策。
这三千两银子,难道就是要告诫他们不要再去谋划花袭人的“嫁妆银子”么?
韩母心中万般羞愤,又有一丝着恼。
待韩清元说起出门的时候,罗仲达开口邀请花袭人到王府之时,韩母抿了唇。她安静地听韩清元说完,心中叹息一声,道:“这些银子,我们收下吧。”
顿了顿,她唤过白桃,吩咐她道:“待二小姐沐浴完毕,去请她过来一趟。”
韩家给下人们定了称呼:韩丽娘为大小姐,花袭人为二小姐,有了排序;韩清元是公子,冷焰则是冷公子,二人不排序。
很快,沐浴之后,一身清爽的花袭人来到堂屋,环视了一眼在场众人,笑容轻快,问道:“娘,您找我有事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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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万寿节至
就在她进门之前,韩丽娘将原本放在桌面上的银票一下子抓了起来,收在了袖中。
花袭人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一顿,见她面色微红,别过了脸去,便叫了一声“丽娘”当做招呼,然后看向韩清元,笑容纯粹,道:“清元哥。”
韩母和韩清元都没有料到,韩丽娘会在突然之间有这种动作。
此时,两人的脸色惊愕之下,都有些不自然。
韩清元甚至觉得,在花袭人那样的目光中,他真的应该自惭形秽。
韩丽娘怎么会这么做!
而韩丽娘已经那么做了,身为亲人,他们都同时觉得在花袭人面前丢人,只能选择替韩丽娘掩饰——暂时不提有这三千两银票,待以后有机会再提……
自从上次韩清元在内室受激冲动离家之后,花袭人总是时不时地关注这个家,并不严密留神,只想知道大约有些什么。因此,三千两银子,她其实已经知道了。
而且,她心中很清楚,就在她进来之前,那六张银票还在。
被韩丽娘防备地收了去。
花袭人心中觉得好笑,面容上笑的更加灿烂欢快了。
韩母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她对花袭人招招手,让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面容温柔地道:“袭人,娘想着,万寿节之后,带着你和丽娘到王府觐见王妃……你以为呢?”
“真的?”
不等花袭人开口,韩丽娘听到韩母这么说,立即兴奋起来。难以置信地问韩母到。
自从到了京城,她除了有限的几次上街。都没怎么出过这个院子。而且,她从花袭人志趣不投。又不认识其他少女,真是闷的很。如今,韩母肯开口让她们去王府拜访,她怎么能不高兴?
韩母“嗯”了一声,慈爱地看向花袭人。
花袭人愣了一下,而后问道:“娘,我去……是不是不太好?我不如丽娘,您教的那些规矩都没记住呢。”她的笑容中,露出了一点怯意。
韩丽娘闻言得意起来。道:“让你跟我一起学规矩,你总是偷懒说年纪小不肯用功……看看,到有用的时候,袭人你就抓瞎了吧?”此刻,她心中哪有还有因为韩母对她要求严格而对花袭人要求松散而开始的郁闷不平,只心中想着:娘果然还是疼她啊,之前,都是她想岔了……
花袭人被韩丽娘这么一说,小脸一红。更是羞愧难当,分外不好意思起来。
韩母给了韩丽娘一个眼色,让她暂时不说,而后才会花袭人道:“你不必害怕。想来王妃知道咱们一家人的出身。就是你偶有不当之处,王妃心慈,也不会同你计较的。再说。时间还有月余,你这段时日用心一些。也就是了。”
花袭人面上一苦,摇头道:“娘。我怕我学不会的。”
“你一向机灵聪慧,怎么会学不会呢?”韩母言语慈爱,淳淳劝诱。
花袭人别不过韩母盛情规劝,只能勉为其难,扭捏不愿地答应下来。
罗仲达在韩清元面前都说了那样的话,韩母怎么能由着她不去靖王府拜见——她若是再不去,靖王对韩家人的观感,只怕要彻底地差了。韩母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一次,韩母在教导她那些世家大户规矩的时候,再不放纵她。只要花袭人再向她撒娇求肯,韩母就摆出一副“为她着想”的慈爱之色,让花袭人只能败退。
不过,既然要学,那就学了罢。
韩母本来就日常教过她不少,只是从前她不愿意去做,却并不是不会做。因而这一回,没过几日,她的学习进度便赶上了韩丽娘,甚至有些动作都要比韩丽娘还要到位了。
这又让韩丽娘有些不快活起来。
只是,待韩母教学一结束,花袭人就会恢复她平日随意欢快的样子,只让韩母不知道怎么才好,只在她面前连连叹息,仿佛是恨铁不成钢。
“娘,只要花妹妹在外面能做好不就是了?自己家中,您又何必非要束缚她。”韩清元替花袭人向韩母劝道。
他是十分赞成花袭人去王府的。若是花袭人能再得到王妃喜欢,那就更好了——花袭人原来越得贵人青睐,是不是韩母就会更加重视她的价值了?
那而后……
韩清元想的十分美好。
而对于花袭人的进度,他满意极了——花袭人这般表现,岂不是说明她不耐规矩束缚的天性,将来也应该不会如韩母对韩丽娘的期盼一般,嫁入那名门大户之家?
这样一想,韩清元便自然替花袭人说起话来,心中越想越是欢喜。
而当花袭人依旧按照至少五日一次的约定去那暗香来的时候,韩清元也不再心有郁气,却表示要跟着花袭人到暗香来去。
“不是说可以随时辞掉么?”韩清元微微不悦,顿了顿,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对花袭人说明那三千两银子,道:“娘的屏风和草图送到王府之后,王爷很喜欢,赏下了三千两银子。有了这笔钱,足够咱们很多地生活几年了,你不必再在外面奔忙的。”
花袭人当然不会放弃自己的行动自由,不管韩清元说什么,只是坚持说道:“我反正闲着,出去侍弄花草,心中快活的很。”
居然还是劝不转她……韩清元心中有些沮丧,很快就又笑了起来,对花袭人道:“那这样,我正好有假,就陪你一起去。先生说,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整日伏案对着书本苦读,并不是学习进步的好方法。我跟你去看看花草,顺手帮你做些事情,也算是放松心境了。”
花袭人无话可说,只好去问韩母。
韩母目光慈爱,摆手道:“清元是男子,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让他懂些花草之术,也很不错。”这就是允了。
花袭人无奈,只好让韩清元跟着她。她本来以为韩清元坚持不住,又暗暗去的稍勤了一些,却没想到,韩清元回回不落,次次都陪她去,度过一天或半日,而后再陪她回家。
如此殷勤地陪伴,让花袭人极不适应,别扭的很,却又无可奈何。
她其实很想问问:那一次韩母到底同韩清元说了什么,让他在国子监住了月余不归家之后,又这样缠她很紧,到底是因为什么?